“談將軍，這個陶大，簡直是個怪物。”
當(dāng)天晚上，談將軍的軍帳裡，擠滿了前來告狀訴苦的心腹：“可不是？一大早領(lǐng)著我們跑了二十里地。我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還中氣十足地罵人，說我們都是軟腳蝦窩囊廢。”
“跑完了就讓我們休息一盞茶時間，然後就開始操練隊列，還要練長槍長刀。”
“聽說，以後還要練兵陣！老天爺！我們哪有這樣的能耐本事！我們就是駐軍，哪裡能和邊軍和京城那些軍隊相提並論。”
“談將軍，你好歹和陶校尉說說情，這樣練兵可不行，我們根本吃不消……”
談將軍也跟著練了一天，累得夠嗆。
不練也不成。陶大可不是嘴頭說說，從頭至尾都領(lǐng)著士兵們操練。談將軍可不得硬著頭皮也親自操練起來？
聽著衆(zhòng)心腹憤憤的吐槽聲，談將軍有氣無力地應(yīng)道：“陶校尉和那幾十個南陽親衛(wèi)都這麼練，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們哪有推託不練的資格。”
衆(zhòng)心腹哀嚎聲不絕於耳。
談將軍沉了臉，呵斥道：“都給老子閉嘴！我們軍營裡有空餉的事，皇上已經(jīng)知道，也不打算追究。如果追究起來，老子就要人頭落地，你們幾個也沒好下場。”
“現(xiàn)在不過是日常操練，當(dāng)兵吃軍餉，就該賣一把子力氣。你們不想練，那就通通滾出軍營，回家抱孩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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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們被罵得灰溜溜的，不敢吭聲了。
談將軍又放緩語氣：“陶校尉初來乍到，故意練得兇狠，是要給我們下馬威，也是要在軍營裡樹立威信。等熬過三天兩日的，他逞足了威風(fēng)，我再私下去求求情。操練也就能緩著一些了。都別急，先忍一忍。”
這一忍，就是五六日。
談將軍估摸著陶校尉已經(jīng)立足了威風(fēng)，特意讓伙房做了幾樣好菜，親自端進陶大的軍帳。
陶大倒沒客氣推辭，風(fēng)捲殘雲(yún)一般吃了個精光，一抹嘴便道：“練了幾日，實在不太行。俺打算，明日開始加練！”
談將軍：“……”
談將軍連連苦笑，拱手求情：“陶校尉手下留情。便是現(xiàn)在這樣的操練，軍營裡的將士們也吃力得很。再加練，實在禁不住。”
陶大一臉嫌棄：“俺們親衛(wèi)營的新兵進了軍營，第一個月就是這樣的強度。到了第二個月，就要逐步加練。”
“他們也都是多年的老兵了，這體力耐力，連新兵都不如。真要上戰(zhàn)場打仗，都是送死的份。”
談將軍被嘲諷得無地自容。
陶大道：“談將軍，不是俺不給你面子。俺既然奉皇上的命令來了，總得做出些樣子，纔好回去向皇上交代。”
“兵練好了，還是你的兵。這壞人，就由俺來當(dāng)。”
別看陶大是沒心眼的夯貨，這幾句話說得倒是實在。
談將軍要是再不領(lǐng)情，簡直天理難容。
“那就多謝陶校尉。”談將軍咬牙應(yīng)道：“怎麼練兵，都聽陶校尉的。”
……數(shù)日後，陶大的親筆信被呈到了姜韶華面前。
陶大在親衛(wèi)營裡讀了幾年書，勉強能將常用的字認(rèn)全。提筆寫字，大概能寫三四百個簡單常見的字。筆畫多的，根本不會寫，就以圓圈代替。
這封信裡，少說也有二十多個圓圈。筆跡歪歪扭扭，醜不堪言。
姜韶華看了之後，好氣又好笑：“這個陶大，打仗衝鋒是一把好手，一寫字就像要他的命一樣。”
陳瑾瑜笑著湊過來瞧熱鬧。
姜韶華索性將信給了陳瑾瑜：“你來瞧瞧，能看懂多少？”
陳瑾瑜看了幾行，嘴角直抽抽：“這麼多圓圈，還有許多錯字，得連猜帶蒙。”
不過，大致內(nèi)容還是看懂了。
陶大對這支駐軍的戰(zhàn)力評價是：比豬強一點。至少也要練個一年半載才行。
姜韶華笑道：“陶大是個心思粗莽的漢子，當(dāng)差做事倒是用心。他在信裡說，要留在軍營裡練兵。暫時就不回京城了。”
“你代朕寫一封回信，就說朕準(zhǔn)了。”
陳瑾瑜立刻領(lǐng)命，去了一旁的幾案邊，執(zhí)筆揮舞，飛快地寫了一封信，呈給天子看了一回。
姜韶華看了之後，點點頭笑道：“對，就得寫得直接。委婉暗示那一套，陶大看不懂。讓他練兵的時候，也別太狠了。能將駐軍練到南陽軍三年前那樣的水準(zhǔn)，也就勉強夠了。”
陳瑾瑜立刻又補了幾句，將信封好，令人送出京城。
這般送信回來的，不止是陶大。其餘抵達各駐軍的親衛(wèi)們，也紛紛送了信回來。他們在信中詳細(xì)稟報了各駐軍的空餉缺額，戰(zhàn)力低下是常見的現(xiàn)象。有的駐軍，十天八日才操練一回。還有的駐軍士兵，被主將指派做些營生差事，賺來的銀子自然都?xì)w主將。另外，還有駐軍藉著剿匪的名義，勒索當(dāng)?shù)馗簧蹋N種劣跡，令人震驚。
大梁的駐軍，真是如一攤攤爛泥。
最離譜的，是有一支駐軍裡竟暗中養(yǎng)了幾個營妓。
去這支駐軍的，恰巧是脾氣火爆的孟大山。孟大山當(dāng)時便翻了臉，令人拿下主將，直接送到京城兵部，由兵部發(fā)落處置。
這一舉動，也確實太過激烈。當(dāng)日差一點就造成軍營譁變。
孟大山帶的人不多，卻氣勢凌厲，各自拔出長刀，橫眉冷對一衆(zhòng)滿面憤慨的武將。
“我孟大山奉皇命前來，給你們送軍費送軍服送糧草。軍營中有不合規(guī)矩的事，我看到了，便要代皇上出手管一管。”
孟大山也抽出了長刀，寒冷銳利的鋒芒直逼人眼：“今日之事，你們?nèi)舨环猓还軇邮帧Ｎ颐洗笊交沓鲞@條命，今日交代在這裡，也絕不會後退一步。”
“不過，我也奉勸你們，在動手之前都想清楚了。現(xiàn)在倒黴遭殃的，只有一個主將。如果你們動了手，就是軍營譁變造反。消息傳到京城，皇上一定會派兵來剿滅你們，還要誅你們的九族。”
“你們想一想，到底值不值得爲(wèi)你們的主將豁出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