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留步!”
最終,於修俊還是開口挽留,“凌公子青年才俊,老夫自愧不如,這桃花酒芬芳淳厚,不如喝一杯再走?”
這是退步了。
雲(yún)稷也在於修俊驚異的眼神中出聲,“凌公子……喝一杯吧。”
凌若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既然於修俊已經(jīng)退步,她也不會得勢不饒人。
紅袍掠過雲(yún)稷身上的鐵甲,轉(zhuǎn)身,坐在於修俊對面的長榻之上,下巴微昂,話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喝酒就算了,本公子不喜飲酒,於先生直說吧,這次來陽城的目的?”
神態(tài)倨傲,豔光四射,淡漠的眼神深處,有種男女通殺的逼人魅力。
這樣的人。
雲(yún)稷眼底黯淡如灰。
不可能是若兒。
深吸一口氣,提步,行至凌若對面,也坐在長凳上,直接拎起酒壺飲了一口,“凌公子既然敢來,想必已經(jīng)有了估量?”
凌若輕笑。
“西北王準(zhǔn)備用多長時間攻下陽城?”
雲(yún)稷神色微變,卻並沒有躲開凌若這話題,“一個月。”
“一個月後,陽城易主,若凌公子此時相助,來日陽城歸我西北掌控後,這陽城城主之位可許給凌公子。”
好大的口氣。
一張口便是城主之位。
聽著也不像假話,可問題是——
她凌若想要陽城,還用別人施捨?陽城本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把玩著精緻的玉酒杯,凌若啓脣,“西北王可真大方,只是不知,我鹽幫要付出什麼代價?”
“可以承受的代價。”
見凌若話裡有退讓和心動的意思,雲(yún)稷眼底一閃,“向我西北稱臣,以後每年上繳三分之一的利潤。”
嗤……
凌若聽完,脣角便溢出冷笑,“三分之一?西北王知道我鹽幫今年一年的利潤是多少嗎?三百萬兩銀子……”
在雲(yún)稷和於修俊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凌若挑眉,“一百萬兩銀子讓我鹽幫拱手送出?西北王……也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吧!”
“大膽!”於修俊怒道,“跟我們大王講話,注意身份!”
“
喲。”凌若往後一靠,眉眼凌厲神色倨傲,“若西北王管不住自家的狗,我覺得今日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狗!竟然罵他是狗!
於修俊再好的涵養(yǎng)都壓不住!欲要勃然大怒,被雲(yún)稷按住肩膀。
“凌公子的意思我懂,無非是嫌一百萬兩過多了,既如此,五十萬兩如何?五十萬兩買一個城主之位,這生意做的劃算。”
雲(yún)稷挑眉,“若鹽幫連這點誠意都沒有,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到時候陽城一攻下,管你什麼身份,一應(yīng)財物通通充入我西北財庫當(dāng)中,到時候凌公子可別哭著過來求本王賠償損失啊……”
開始威脅了。
凌若抿脣,似在擰眉思索。
雲(yún)稷也不催促,只淡淡地看著面前的酒杯,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凌若拍桌,“西北王帶了多少大軍?”
“十萬。”雲(yún)稷並不遮掩。
差不多了。
凌家軍雖然敵不過西北精裝的軍隊,但到底能拖延一段時間,火炮一出……不怕西北軍不服軟!
“城主之位,西北王可千萬爲(wèi)我留著。”
凌若起身,脣角勾笑,眼睛瞇在一起似新月,“五十萬兩銀子備好了,只看西北王能不能有那個運(yùn)道拿了,事先說好,我鹽幫只負(fù)責(zé)城內(nèi)消息打探通報,不負(fù)責(zé)戰(zhàn)爭諸事。”
凌若爽快,雲(yún)稷更爽快,“本王本就沒巴望一個賣鹽的能在戰(zhàn)場上幫忙。”
凌若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鹽幫衆(zhòng)人走後,屋內(nèi),雲(yún)稷的臉色也沉下來。
“查出消息了嗎?這凌公子跟衛(wèi)國凌家有什麼關(guān)係?”
於修俊篤定道:“沒有絲毫關(guān)聯(lián)。”
“怎麼可能?”
“凌家家譜已經(jīng)翻遍了,這一代只有一個男性,叫凌澤綸,現(xiàn)在在衛(wèi)京當(dāng)了個六品小官……”
“還有嗎?”
“剩下的消息,需要咱們的人細(xì)查……”
“多久?”
“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個月……”於修俊神色猶豫,“說起來,咱們沒必要和那鹽幫合作,還許下城主之位……別到時候……”
“你放心。”雲(yún)稷蹙眉,“本王心中自有計較。
鹽幫再怎麼有能耐,也只是個商號罷了,在陽城的好名聲可不能白白被糟蹋掉。”
“等本王打下陽城,任用那凌公子爲(wèi)陽城城主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等陽城徹底穩(wěn)固?陽城、鹽幫、一個都逃不了!”
“大王有計劃就好。”
於修俊點頭,只是眉毛,仍微微擰著。
總覺的……有些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兒,只能把這些怪到自己生性謹(jǐn)慎頭上。
出了酒樓,凌若和慕婉兒並未叫馬車,而是步行在街道上,商議著之後諸事。
“消息別摻假,咱們掌握的全遞給那西北軍。”凌若眼神落在街邊捏泥人的小攤上,“天上掉餡餅的事吃多了,他們的警惕心也會降很多。”
“另外,派人在陽城通往西北的道上守著,一旦有軍隊異動,立刻彙報。”
“西北軍欲要進(jìn)攻之事,也間斷傳給陽城內(nèi)諸大勢力,刮動陽城的風(fēng),越亂越好。”
語罷,脣角抹出淡淡的笑,擡步去了那捏泥人的小攤面前。
小攤販?zhǔn)莻€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見有顧客上門,笑的嘴巴裂到耳根,“這位公子,可是要捏泥人?老頭子的手藝你儘管放心!天上飛的地下游的,從關(guān)公到西門慶從王母娘娘到十殿閻王,只要您指出個人,老頭子絕對能給您捏出來!”
凌若點頭,眼神掠過擺著的一排排小泥人,形象生動,色彩繽紛,栩栩如生。
“那我念,你聽著捏。”
她將紅櫻紅緞的容貌和著裝一一念出,原本醜陋不堪的泥土像是被賦予了靈氣,幾個呼吸之間,變成一對相貌相似神態(tài)各不同的姐妹花,嬌俏靚麗,跟真人極爲(wèi)相似。
凌若接過,望向泥人紅緞腰間的鞭子,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手藝還不錯。
甩給小販一錠銀子,樂得後者眼睛都看不出來。
“你會捏皇帝嗎?”
小販一僵,見四周沒人注意,忙點頭,“會會,只要您能說出樣貌!”
凌若鳳眸垂了垂,落在手心豔色的泥人上,淡淡道:“黑金龍袍……九龍冠冕……長眉鳳眸……”
聲音越來越低。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