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清聽到司徒定瀾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心頭一股暖流緩緩流淌而過,浸潤心脾,不由得使得她的眸中泛起層層的霧氣,沈君清慌不迭的轉過身去,緊了緊鼻子,用衣袖將眼眶中半打著轉的眼淚拭去,“時候不早,太子也先回去歇息吧!”說完,沈君清便朝著寢宮走回。
司徒定瀾看著沈君清離去的背影靜默了許久,這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自己不知覺間改變了這麼多,她莫非半點都未察覺?她的心裡纔是一顆堅固的頑石,任由怎般都不會有絲毫的動容?想著,司徒定瀾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不禁苦笑了下,擡頭繼而望著夜空如墨,滿月當空,心底卻難免參雜著些許的失落。
翌日清早,樓安城門,文武官員列隊,百姓擁堵,臉上表情各異,但大多皆是多般不捨,一侍衛端上一杯送行酒到沈戰成面前,沈戰成眸中眼神複雜的看了眼此酒,長嘆了一聲,走到沈君清面前遞上去,言語凝噎道:“君清,此番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此酒當是父皇爲你踐行,路上保重,父皇在樓安爲你祈福!”
沈君清接過酒杯,鼻尖陣陣酸澀襲來,眼眶微微泛起紅潤,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默聲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飲罷,才道了句“父皇保重!”她轉身朝著身旁層層圍著的樓按百姓,擡頭看著晴空萬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樓安的空氣,沒再做聲,徑直走上馬車。
“國主保重!”司徒定瀾見狀,拱手作揖行上一禮,幽黑形同浩淼宇宙般的眼神滿是淡然,不見波瀾,冷峻如常的臉頰略微帶有笑意,卻不乏是謙遜客套之意。
“去吧!照顧好長公主!”沈戰成揮了揮衣袖,話語頗顯無力,雙目望了眼馬車,轉過身朝著皇宮方向緩緩走去,年邁的背影在人羣中略顯失落,使人看得如此惹人憐憫。
司徒定瀾上了馬車,下令出發,車輪碾過雪發出簌簌的聲響,彷彿千百根針朝著沈君清的心頭扎進去,她不敢去掀開車簾朝外看,她怕這一眼便讓自己狠不下心,她只得捂住雙耳,閉上雙眼,將自己完全與世隔絕。
坐在身旁的司徒定瀾看到這一幕,也知她心中的糾結,一把將他攬入懷中,用力緊緊的將沈君清抱在懷中,仿若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一般。
沈君清靠在司徒定瀾堅實且寬闊的胸膛之上,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中藥的氣息是那般的熟悉且令她有幾分迷醉,沈君清暗自安慰自己道,定遠之內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就是眼前之人,哪怕他平日裡不茍言笑,如同冰山般,使得人不敢妄然靠近半步,哪怕他同自己只是平等的交易,但卻仍使自己一直向他靠近。
在混亂的思緒中,沈君清臉上浮現出一絲甜甜的笑意,竟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這一覺睡的很沉很香,似是許久都未曾這般睡過。司徒定瀾看著懷中的沈君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不再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只是淡淡的。
待到沈君清醒來時,見自己仍在司徒定瀾的懷中,而司徒定瀾半倚著車內,瞇著雙眼,若是在小憩一般。沈君清一時起了興趣,用手摸了摸司徒定瀾略帶有鬍鬚的臉頰,臉上浮現出一絲竊笑,手不忍從他的臉上抽離開來。
迷濛中的司徒定瀾自是知道定是沈君清在摸著自己,他沒有睜開雙眼,反倒是任由沈君清撫摸著,兩人或許只有當一人放下防備時才能享受這片刻僅有的寧靜般。
一連幾日,隊伍已到了定遠京郊,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車外一片嘈雜聲,沈君清柳眉微微一皺,有所擔憂一般,瞧了眼司徒定瀾,疑惑道:“這車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司徒定瀾搖搖頭,道了聲不知,冷眸中也參雜著些許疑惑,讓沈君清在車中坐好,自己下去探個究竟,說罷,司徒定瀾掀開車簾,只見馬車前幾個身著定遠鎧甲的士兵攔在車前,個個面黃肌瘦,眼神如同餓狼般緊盯著自己的方向,司徒定瀾不解,爲何定遠國士兵皆成了這副模樣?
司徒定瀾剛欲下車,身旁的侍衛急忙攔住他,慌張道:“太子,不可向前,貴體重要!”
“爲何?”司徒定瀾一臉不解,問道。
侍衛拱手作揖,喃喃道:“此乃是京郊軍營之中逃竄出來的士兵,一時走投無路才幹上了攔路劫車的行當!”
“諾?”司徒定瀾疑惑了一聲,現在乃是太平之年,定遠國已是近百年來無戰亂紛爭,更無外敵來犯,怎會出現逃兵?想著,司徒定瀾篤定道,安定之年,逃兵流竄,必然是軍營之中出現問題,想罷,司徒定瀾衝著身旁的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這……”侍衛面色犯難,支吾了一聲。
“退下!”司徒定瀾也知這侍衛是擔憂自己危險,冷聲說道,侍衛擡頭瞥了眼司徒定瀾,不敢再做聲,灰溜溜的退後兩步,讓出一條路來。
司徒定瀾面色從容淡定,緩緩向著那幾名逃兵走去。逃兵一見此人身著華麗,從容不亂,深知必是朝中重臣,一時更是惱起火來,如同餓狼般舉起手中的刀劍齊齊向著司徒定瀾衝了過來,身旁陪同司徒定瀾的侍衛見狀,慌不迭的衝到他身前同逃兵激戰起來,可不成想逃兵有氣無力,僅僅交戰不到片刻便敗下陣來,紛紛倒地不起。
司徒定瀾掃視了一圈,看到幾名逃兵中一人似是還有些官銜,便走到那人面前,半蹲下身子,深邃如常的眼眸中泛起一絲冷色,問道:“你們究竟爲何從軍營中逃出?”
那人瞪大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司徒定瀾,咆哮道:“既然已是敗軍之將,要殺要剮隨你,只是你們這些狗官也休想活的自在!人在昨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其中是不是有何誤會?”沈君清不知何時也從馬車中走到司徒定瀾身前,緩緩說道。
“誤會?”那人冷哼了一聲,呸了一聲,“我們背井離鄉就是爲報效國家,卻不成想軍中糧餉剋扣也就罷了,連士兵過冬的衣物也薄了不少,這寒冬臘月之時,敵軍一兵一卒未見,單是身邊凍死的弟兄也有數百!”
“你說什麼?”司徒定瀾眼中顯露出少有的怒意,看得周遭的人不由得心生忌憚,司徒定瀾心中滿是自責,自己一直在太子府中謀略,甚少踏入軍營半步,而今軍營之中出此大事,怕是連自己的父皇都不曾得知,看來是時整頓一下,想罷,司徒定瀾從自己的腰中掏出一錠金子遞給那人道:“這錠金子就當是爾等這兩年的軍餉,拿了它切莫再行攔路劫道之事,回家好生過日子!”說罷,司徒定瀾手一揮,示意侍衛放了幾人。
侍衛們面面相覷,一臉茫然,可太子有令,不得不放,只得將刀劍收回。
逃兵見狀紛紛叩謝,隨即灰溜溜的逃出了司徒定瀾的視線,司徒定瀾對一旁的侍衛吩咐道:“你先行會朝向皇上稟明情況,其餘人等和我去軍營中探查此事!”
“遵命!”侍衛作揖行上一禮,跨上馬朝著定遠國都方向飛奔而去。
“你是否願同我一同前去?”司徒定瀾轉身看了一眼沈君清,眸中神色已恢復如常。
沈君清深知剋扣軍餉一事單是軍營中將領不敢如此恣意妄爲,必然會牽動朝中重臣,司徒定瀾都願同自己深入車遲軍營,身犯險境,而自己又爲何不能,更何況自己有言在先,助他平定四方,此事定當要一同前去,想罷,沈君清點了點頭,未做一語。
司徒定瀾心中暗道:“定然要找出這個罪魁禍首!”想罷,司徒定瀾下令,隊列朝定遠京郊的軍營前去。
臨到定遠京郊軍營大門處,司徒定瀾下了馬車朝著軍營中看去,軍營中空空如野,不見一崗一哨,已不復當年的氣派之景,司徒定瀾向著營中走去,空蕩蕩的練兵場地上散亂著兵器,再朝內走去,不時士兵帳中傳來聲聲哀嚎之聲,而當他定睛向大帳中看去時,傳出來卻是觥籌交錯之聲,一時怒上心頭,雙眸泛起一絲寒意,司徒定瀾大步朝著帳中走去。
大帳門外兩個士兵有氣無力的守著,見有人來,長矛交錯在一起,攔住司徒定瀾,“來者何人?”
“讓開!”司徒定瀾厲聲呵斥道,用力一推,倆人氣虛到不行,被這一推,竟打了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帳中人聽到帳外的聲響,起身剛要走出探個究竟,一道劍芒順著帳外直直刺了進來,嚇得那人連連向後退了幾步,怒斥道:“大膽!何人膽敢闖軍營大帳?”
可是那人話音剛落,司徒定瀾已走入帳中,當他看到司徒定瀾帶有怒意的臉時,怔了片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