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你信得過我麼?”林芝妍皺眉道,也知現在情況極爲不利。
聽者噗嗤笑出了聲:“瞎說什麼呢?若我信不過你,會對你如實道來麼?”
這回林芝妍倒是沒笑,依舊神情嚴肅,她點點頭道:“那就好。或許,我有一個辦法。”
聞言,沈君清也收斂了笑容,認真看著林芝妍。
“可行麼?”華燈初上,夜幕籠罩下,司徒定瀾反問道。
方纔沈君清過來與他說了林芝妍的辦法,說實在的,這個辦法並不怎麼樣,甚至極爲的冒險!
沈君清嘆了口氣,幽幽開口:“我也不知道。只不過,目前這個情況,除了這個辦法,還能有別的麼?”
司徒定瀾默了一默,最後,堪堪說道:“好!那就這麼做。收拾收拾,過了今晚,便即刻動身回京!”
第二日回京的路上,司徒定瀾他們才瞭解到。這個小鎮是喚做清遠鎮的,距離京城遠得很。不過他們倒是不慌,既然決定了要實施那個計劃,還有什麼可慌的?
人聲嘈雜,叫賣聲,討價聲此起彼伏。將這裡襯得格外的熱鬧。沈君清與林芝妍這個攤販上看看,那個攤販上瞧瞧,一點也不像趕路的人。
那些商販老闆們,哪裡見過這樣漂亮的姑娘,個個都使勁地朝她們介紹著自家的東西。而她們呢,有時點點頭說:這個確實不錯。不過到最後,兩人卻什麼都沒買。
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們沒錢!
錢在哪?當然是在後面一臉無奈的司徒定瀾身上。司徒定瀾說,他們還要用錢找馬車,如果用了去,那是要徒步去京城麼?
當然,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如果把錢給了她們,還指不定她們會玩的怎麼不知天高地厚!他還就鬱悶了,這個林芝妍一來,怎麼他覺得自己在沈君清心裡的位置都掉了?
先前不是很懷疑這林芝妍的麼?這會是經歷了什麼,居然讓她們如此親密無間!
“君清,我們要不要給他們一點錢?”林芝妍伏在沈君清耳邊低聲道。他們面前,是一羣拿著破碗討生的乞丐。
他們的衣服僅僅只能用來敝體,甚至還糊上了不少泥土,沒有一個補丁,只有大大小小的洞。他們的臉,手,腿,已經不能看出原本的模樣,全都是髒兮兮的!
也就只有眼睛還看得過去,或許是因爲沒有經過官場那些爾虞我詐,所以那雙烏黑的瞳仁裡閃著明亮的光。
沈君清訝異地看了眼林芝妍,她可以想象,後者是深居簡出的閨閣女子。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乞丐。可沒想到,林芝妍不僅不嫌棄,反而是生了惻隱之心。
這一下,她越發不後悔交了林芝妍這個朋友。而且,她比起之前的北宮妃,那種朋友的感覺真實了太多。
“可是,”沈君清遲疑了一下,才道,“可是,我們沒有錢。”
她也很想救助這些難民,但是,錢都在後面那位手中!
林芝妍撇了撇嘴,便放開了挽著沈君清的手,想要去找司徒定瀾給錢。可她還沒跑出幾步,就見司徒定瀾走了過來。
他不忍地看了那些難民幾眼,眼中盡是惻隱之意。這都是他定遠的子民,他怎麼會心中毫無波瀾?作勢便要將錢袋給取出來,可是,手才伸進去一半,他突然靈機一動,便將手伸了出來。
“要我給錢可以,不過你們兩個,必須答應我,不能再玩鬧了。立馬僱馬車回京!”
聞言,林芝妍自然是一臉的不願。她將視線轉向沈君清,想看看她的臉色,卻不料後者居然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哪裡知道,沈君清這是故意在配合司徒定瀾。
林芝妍雖然不知道,但沈君清可是清楚得很,即便他們不答應,司徒定瀾恐怕也會將錢拿出來。只不過,她回想了下自己這幾天確實與林芝妍玩得過頭了,畢竟前方還有大事等著他們。也就默不作聲,配合著司徒定瀾。
林芝妍頓時急了,看沈君清這幅模樣,她便以爲,如果她們不答應,司徒定瀾也就不會救助難民。可是,那些人那麼可憐……
狠狠跺了下腳,她才咬牙答應道:“行行行!我們答應,答應!”語罷,還擺了擺手,生怕自己會一個反悔。
司徒定瀾笑了笑,這才從錢袋裡取出兩個銀錠子。那些乞丐平時見到的都是銅錢,哪裡見到過這麼多錢,一時都紅了眼,紛紛丟下手裡的破碗,如飢似渴地朝司徒定瀾涌來。
但司徒定瀾卻沒有將銀錠子扔下,只是皺了皺眉。這麼多人,兩個銀錠子又不是散錢,如何分得開?思索了一會兒,他纔對著那些乞丐道:“這兩個銀錠子,都是你們的。”
“不過,你們要選一個人來我這裡取,然後,由這個人拿著銀錠子,帶你們所有人去飽餐一頓!”
衆乞丐面面相覷,他們還沒有見到過這麼爲他們著想的施捨者!以前的那些人,都是丟給他們錢,然後看著他們爲了那一點點錢,爭個頭破血流,而他們,就在邊上看好戲。
一時間,大家都感動上心頭,甚至還有好幾個給司徒定瀾下跪了,嘴裡直呼:“神仙!”
不過司徒定瀾錯開了身,沒有接受任何一個人的跪拜。
這邊林芝妍看著這一切,一時間感慨萬千:“太子殿下,日後定是一個明君!”
沈君清沒有說話,但眼裡堅定以及讚賞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
過了乞丐事件後,林芝妍也確實遵守承諾,沒有再要吵著嚷著去哪裡玩。而沈君清,自然一向是支持司徒定瀾的。
所以,三人很快就用剩下的錢僱了一輛馬車,一路朝著京城而去。
就這樣連續奔波了好幾日,馬車都未曾停歇。吃東西睡覺他們都是在馬車之上度過。
最後到第三天時,外面的車伕突然高聲喊道:“幾位,這裡已是京城郊外。你們是要在這裡下去,還是要我將你們送進城去?”
馬車裡的三人各自面面相覷了一眼,既然要執行那個計劃,那麼,當然是不能夠就這麼進城的!
說話的是司徒定瀾:“勞煩了。我們在這裡下車就好。”
沈君清與林芝妍陸續下了馬車,司徒定瀾纔下去,又付給了車伕一個銀錠子作爲車費,馬車才揚長而去。
站在巍峨的城門前,看著那些一個個走進京城的人。三人的心中,都是各自感慨萬千。
司徒定瀾與沈君清對視了一眼,想當初,他們領軍出征,如今回來,竟是這幅落魄模樣。誰能想到當朝太子竟然落魄至斯呢?
林芝妍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人,眼眶便紅了一圈。不用想她都知道,當初她沒有打一聲招呼就獨自出去尋找雪蟾蜍,她爹爹該有多著急!說不定,現在那個熱鬧非凡的城門口,就曾被她爹爹下令封住過呢。
“芝妍,我們按計劃行事!”從往事中抽回神來,沈君清嚴肅說道。
林芝妍點了點頭,原先的感慨不見,臉上也換上了一副肅然的表情:“嗯,你們小心。”
司徒定瀾與沈君清點了點頭,林芝妍又理了理裙角,這才朝城門而去。
而剩下的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不約而同地朝南邊而去。那裡,是京城之外的城隍廟,那裡,聚集了大批大批的難民!
沒走多久,就來到了城隍廟外。因爲這裡太久沒有人來祭拜,所以就荒廢了,進而又成了難民們的一個好去處。
沈君清不動聲色地徘徊在城隍廟外,司徒定瀾自然是跟在她身邊。兩人氣質超然,又加上身上衣服乾淨,惹得廟內的人個個眼冒精光。
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見他們的眼神已經飢渴難耐後。沈君清勾了勾嘴角,然後突然跳起來,大叫道:“哎呀!我腳下怎麼有這麼多錢!”
一聽這話,城隍廟裡的那些乞丐再也無法顧忌什麼,個個都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看著沈君清的那個眼神,簡直就像是一匹飢餓得快要死去的狼終於看到了一點點食物一樣。
見此情景,二人都沒有絲毫動作,反而是靜靜地看著那些人跑過來。
沈君清的腳下,確實有著幾百枚銅錢。這是,他們剩下的所有錢了。
可能並不是很多,但是對於這些乞丐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他們爭先恐後地對著沈君清腳下的位置搶奪著。連他們誤傷那二人也未可知。
或許,他們注意到了,但是,誰又有心情,有時間去管他們呢?
不過片刻,那些銅錢已被搶光。司徒定瀾與沈君清的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他們的身上,甚至還有好幾處抓痕!
那些乞丐們畏畏縮縮地朝他們看著,生怕他們一發怒便對他們生吞活剝!
但二人並沒有,甚至都沒有一點點怒意的徵兆,只是對視了一眼便雙雙離開了。
留下這裡的乞丐們面面相覷。
“利用了這些可憐的人,”沈君清搖頭嘆息,加上她如今的模樣,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下次,我們回來時便給他們重修城隍廟吧。”
司徒定瀾沉默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