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燃燒的火炬
巡邏船上載的是東京警視廳新成立的國際組織犯罪對策課。
九條唯好歹是東京警視廳高層,當初她也收到過邀請,自然知道貓島的存在。
先前她一直沒精力也懶得管,畢竟首相上臺經常性扶持特殊組織,奧姆真理教也幫忙拉了不少選票,他們買個破島玩捉迷藏什麼的,九條唯屬實管不著。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東京發生恐襲,都廳都被炸了,別說首相,天皇來了都保不住。
政府高層難得統一意見,撥款的撥款,調人的調人,金融廳直接凍結了奧姆真理教名下所有資產,海上保衛廳和警視廳合作,調集153名精幹和三艘巡邏船前往貓島,務必一次性剿滅奧姆真理教以及恐怖份子。
沒錯,這纔沒過去多久,奧姆真理教又死灰復燃了。
邪教麻煩的地方就在這,必須把打擊常態化,否則一放鬆,就會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冒出來,曾經的邪教組織也會有新人頂上。
九條唯原以爲這次行動會很順利,想著一次雷霆行動,跟麥克阿瑟一樣,打完這場仗還能趕回家過聖誕……
結果他們連海岸線都登不上去,立馬就被攔住了。
因爲島上有黴菌。
這就非常難受了,金融泡沫破裂還沒緩過勁來,日本政府根本不敢跟美國嗆聲兒。對方在自家後花園建了個遊樂場,想要賺點外快,割一波富人的韭菜,高層上下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九條唯只能在船上一遍又一遍地發電報,陳述這次行動的重要性、合理性以及必要性,並且略有些卑微地表示這並非對他國財產的侵犯。
對方鳥都不鳥。
最後還是首相親自跟打電話談的,任務從打擊邪教和恐怖分子變成了抓捕嫌疑人上杉紫苑,只針對單人的行動,絕對不會影響島內設施正常運轉。
……
在兩方來回扯皮的時候,伏見鹿等人已經劃著皮艇,繞到無人看守的海岸邊,準備開始登岸了。
渡邊俊穿著救生衣,雙手扶著皮艇兩側,仰頭望向高聳的海崖,忍不住問道:“我們怎麼上去?”
“我也想知道。”源玉子附和。
風間拓齋和森木雅嵐一左一右負責劃艇,他倆累得不想說話,尤其是風間拓齋,他只能用一隻手劃,額頭上全是汗。
海岸線其它地方都有燈塔和哨崗,要是從沙灘登陸,那就是活靶子,哨崗一梭子掃過去,全都得倒地上。
“沒事,我有辦法。”
伏見鹿咬住打刀,在皮筏艇上站起身,海風拂面而來,吹亂了碎髮。
渡邊俊和源玉子仰頭看著他,還沒開口詢問,伏見鹿一躍而起,雙手攀附在崖壁上,叼著打刀向上爬去。
“哇!”渡邊俊驚歎,“直接爬上去嗎?”
他回過頭,看向源玉子等人:“我感覺我爬不上去啊,你們行嗎?”
森木雅嵐翻了個白眼,把船槳一撂,說道:“爬個屁!我們在下面等著就行了。”
“啊?那伏見君帶我們過來幹嘛。”渡邊俊表示不理解。
風間拓齋知道他腦子不好使,主動幫忙解釋道:“他上去把哨崗清了,然後我們再從沙灘登岸。”
說完,他想抽根菸,緩解一下焦慮,又意識到在夜裡不能點火,否則哨崗看到光亮,很可能隨手打上一梭子,打死了也活該。
源玉子有些擔心,仰頭望著伏見鹿的背影,想著要不要也跟著爬上去。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還是覺得不要上去添亂了。
四人在皮筏艇上等了半晌,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忽然,不遠處水面傳來撲通撲通兩聲,水花四濺,緊接著海浪一打,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有人落水了?”源玉子小聲問道。
渡邊俊想說她笨,正要開口,風間拓齋提前打斷道:“你聽錯了,是金槍魚在換氣,它們經常會在海面上撲騰。”
“欸?是這樣嗎?”渡邊俊很驚訝。
“就是這樣。”森木雅嵐點頭。
渡邊俊回頭,趴在皮艇邊緣,向海面上張望,他想看看免費的金槍魚,要是能順手撈一隻就好了。
可惜海水黑咕隆咚,他瞪大眼睛看了半晌,別說魚了,連只蝦都沒看到。
“看什麼呢?”風間拓齋拽了拽他:“坐正了,辦事呢,別沒個正形。”
渡邊俊揮了揮手,示意老大別拽,他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子,就在不遠處的海面上,說不定是條大魚。
渡邊俊還沒來得及說這事,就見黑影急速放大,只聽撲通一聲,海水濺了他一臉。
“有人掉下來了!”他驚叫道:“不是金槍魚!”
風間拓齋心說廢話,除了源玉子,誰會以爲那動靜是金槍魚?他恨不得把渡邊俊踹下去,這張破嘴實在太能惹事了。
源玉子連忙趴在船邊,想要看是誰掉下來了。
萬一是伏見君,她就跳下去,把人拖上船急救。
只聽嘩啦一聲,有人從水面冒了出來,一顆人頭浮在海面上,雙手不斷撲騰著:“是我!”
“啊,搞什麼。”渡邊俊很失望:“你這樣很嚇人啊。”
伏見鹿覺得莫名其妙,但現在不是扯皮的時候,他表示東邊的哨崗已經清掉了,說不定過會就會有人發現哨崗出了問題,要趕緊去東邊登岸。
森木雅嵐只能繼續劃船,另一人換成了渡邊俊,畢竟風間拓齋只有一隻手,劃起來的速度還不如源玉子。
爲了減輕重量加快速度,伏見鹿都沒上皮筏艇,他浮在海面上,扒著皮筏艇,邊遊邊幫忙推。
四五分鐘後,五人繞到了海崖邊的沙灘上,扛著皮筏艇一路狂奔,在兩分鐘內衝進了密林。
“好累……好累啊……”渡邊俊趴在灌木叢裡喘氣:“上次來都沒有這麼累……”
“怎麼,你還想被綁架一次?”森木雅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開個玩笑而已……”渡邊俊感覺所長真喜歡掃興。
另一邊,伏見鹿放了皮筏艇的氣,把它摺疊起來,藏在灌木叢裡,帶著衆人鬼鬼祟祟地往島中心建築摸去。
源玉子忽然說道:“等一下。”
渡邊俊連忙掏槍,左右四顧,風間拓齋和森木雅嵐也警覺起來,四周密林沙沙搖晃,似乎每一個黑暗的角落都有人在窺伺。
“怎麼了?”伏見鹿問道。
他沒感覺到附近有人,以爲是源玉子靈敏的五感發現了什麼,但又覺得不像,這傢伙一臉‘我好像想起什麼來了’的表情。
“我記得……我好像想起來了……”源玉子揉著太陽穴:“行軍最好綁腿,等我們到達指定作戰地點,還要高強度奔跑,要是走十幾公里路不綁腿,會沒有力氣的。”
“欸,綁腿是幹嘛?”渡邊俊問道。
其他人都是一臉莫名其妙,只有伏見鹿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連忙伸手晃了晃源玉子,說道:“你別瞎想,現在先冷靜下來,聽我的,深呼吸,把夢裡的事情全都忘掉……”
“不對。”
源玉子還在揉太陽穴,根本沒有聽伏見鹿勸阻:“五人小隊需要分工,交叉補位……要一個指揮官、兩個突擊手、一個狙擊手、一個爆破和技術支援人手。”
伏見鹿放棄了,只能木著臉站在一旁,任由夜風吹拂。
他身上溼漉漉的,心裡也拔涼拔涼的。
唉,都怪宮崎梔子……
人家情侶是互相敞開心扉,怎麼到了源玉子這兒,就變成剽竊他大腦裡的知識了?
接著源玉子又說了些難懂的話,比如說“打節點而非打面”、“容錯率爲零”的協同、“彈性戰術”的應變能力、保持“精確火力和快速機動”……
說完之後,她回過神來,撓了撓頭,見其他人都一臉奇怪的看著自己。
“我們只有三把警槍,每人五發子彈。”風間拓齋提醒道:“狙擊手什麼的,是不是不太現實?”
他已經不是刑警了,警槍自然要上交。不過這次他過來,還是帶了槍,只不過是從黑市買的,所以不能讓源玉子看到。
“可以搶裝備。”
源玉子十分自然地承擔指揮官的位置,開始分配各項任務,首當其衝的就是偵察,觀察島中心建築的各個出口、儲備地點、哨崗點位,這事就由她跟風間前輩負責,伏見鹿和渡邊俊負責警戒,雅嵐姐負責記錄座標和行動路線圖。
等確定了襲擊點,就由伏見鹿和渡邊俊突擊,她跟風間前輩打掩護,雅嵐姐負責斷後——如果成功了,那就搶奪武器裝備,重新制定作戰方案;如果失敗了,那就迂迴逃跑,不能被包圍,也不能讓敵人發現皮筏艇。
“死闊以,感覺跟九條長官一樣厲害了!”渡邊俊說。
風間拓齋想問這些都是從哪學的,警校肯定不會教這種東西,感覺只有軍事學校或者部隊纔會教……但現在日本哪來的軍事學校?
怪了。
森木雅嵐也很驚訝,但她更多的是欣慰,覺得自家香香軟軟的小蛋糕終於成長起來了。
衆人對於源玉子的指揮並沒有異議,平時也是源玉子提各種意見,只是沒人願意聽,現在總算說了點看起來比較專業的計劃了,大家都覺得可以嘗試一下。
他們按照源玉子的吩咐,把外套撕成布條,纏繞在小腿上,扎得緊繃,手法有些怪,但非常實用,一連走了四五公里,小腿都沒有明顯的痠痛感。
將近四十多分鐘,他們總算看到了第一處建築,也是島上最明顯的建築。
「廢棄培育地」
伏見鹿仰頭望去,能看到枯死的鵺茶樹。樹根下面圍了一圈鐵柵欄,現在已經生鏽了,看上去許久沒有護養。
上次那些穿著防護服施肥的工作人員,全都不見了蹤影,園區內靜悄悄的,臺階和玻璃上長滿了苔蘚和爬山虎。
“他們不種鵺茶了?”源玉子趴在草地上張望。
其餘人趴在她旁邊,一字排開,伏見鹿接話道:“好像是,裡面都廢棄了,可能他們換業務了,打算重點發展賭博業。”
“運氣不錯啊!”渡邊俊說:“那我們可以直接從這裡溜進去了。”
源玉子沒吭聲,她鬼鬼祟祟站起身,繞著建築繼續勘察,似乎弄清楚整座建築的佔地面積。
五人在島上轉悠了三個多小時,除了中間聽到了一段警鈴聲,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 最後,源玉子確定了進攻地點,她用小手指敲了敲筆記本上的標註:
“這裡,應該是生活物資倉庫。孤島上肯定沒辦法自給自足,物資都要靠外來供給,必須要有存儲的地方。”
渡邊俊湊過來,問道:“所以我們是要搶罐頭嗎?可我們剛吃過晚飯啊。”
“不,我們在這裡放火,沒放成也無所謂,只需要驚動駐軍,”源玉子小手又指向另一個標註地點:“真正的目標是這裡。”
四人湊近了,低頭一看,只見白紙上塗著一個「」的標誌。
森木雅嵐回憶道:“我記得這裡好像是……休息室吧?看外觀應該是集體宿舍,爲什麼要打這裡?”
“裡面應該有裝備室,”源玉子說:“看構造佈局,這裡是駐軍宿舍,島上沒有軍械庫,那武器裝備應該就在宿舍內部。”
渡邊俊盯著紙上的地圖看了半晌,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看出島上佈局的?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很明顯啊,駐軍宿舍大多在……”
說著,源玉子一愣,她揉了揉小腦瓜:“咦?是啊,爲什麼?”
風間拓齋和森木雅嵐對視一眼,忽然感覺這小傢伙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靠譜。
不過計劃既然已經指定下來了,他們也沒有什麼異議,直接就著手實施。
伏見鹿和渡邊俊打頭陣,只有他倆是身體健全的青年男性。
兩人一前一後,趁著夜色摸近倉庫附近,門口小亭裡只有一個人在值守,估計平時根本就沒想過會有人來攻打,設置一個看門人主要是爲了防小偷。
伏見鹿率先動手,像獵豹一樣從黑暗中撲擊,轉瞬穿過燈光照明區域。
守門人正翹著腳看雜誌,只覺得窗外一花,再一擡頭,就見一把寒光凜冽的打刀刺破玻璃,紮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伏見鹿反手一擰,鮮血從脖頸噴出,塗在了哨崗玻璃門上。
渡邊俊這纔跟上來,他鬼鬼祟祟左顧右盼,舉著警槍到處亂晃,等伏見鹿拔刀,他才抹了把虛汗:“安全!”
“幸虧有你掩護,不然我都不敢上。”伏見鹿說。
“哪裡哪裡,合作嘛,是這樣的。”渡邊俊很驕傲。
伏見鹿見渡邊俊聽不出好賴話,乾脆沒再搭理。他打開哨崗,從門衛口袋裡搜出一串鑰匙,去開倉庫大門的鎖。
渡邊俊站在他後面,問道:“這看守是不是有點太鬆了?”
伏見鹿斜睨了他一眼:“你會在自家冰箱上把鎖嗎?這是外緊內鬆,海岸線的哨崗嚴密得很!”
“是嗎?”渡邊俊撓頭:“沒感覺啊。”
伏見鹿不想再跟他說話了,他拉開倉庫門,裡面堆滿了木箱子。兩人一前一後轉悠,藉著月光找到了印有汽油標識的木箱,撬開之後,繳獲了幾桶油。
“搭把手。”
伏見鹿扛起油桶,緩緩傾倒,灑得到處都是。渡邊俊跟在他屁股後面,把他灑過一遍的地方再撒灑一遍。
“就這樣吧,差不多就行了。”
伏見鹿放下油桶,這事還是得速戰速決,要是叫人發現就不妙了。
他一摸兜,發現沒帶打火機,最近他在戒菸,只好扭頭問渡邊俊要:“火機。”
“什麼?”渡邊俊愣了一下:“你沒帶嗎?”
“沒帶,我戒菸呢,”伏見鹿有不好的預感:“你不會也沒帶吧?”
渡邊俊一翻兜,兩個布袋垂在褲邊,裡頭只有一堆皺巴巴的零鈔和幾枚硬幣:“真沒帶,我尋思著來源玉子家不能抽菸,所以是抽完了再來的……”
“那你飯後想抽了怎麼辦?”伏見鹿人都麻了。
“找老大要。”渡邊俊說。
“……”
伏見鹿只能返回哨崗,祈禱門衛抽菸。這次他運氣不錯,找到了打火機,還有一包七星。
他抽出一根菸,叼在嘴上,點燃了,嘬一口,準備拿來當引信。
要是用打火機湊近點汽油,那真是嫌命長了。
渡邊俊看到了有點眼饞,煙癮犯了,他今天還沒來一支飯後煙呢,連忙腆著臉說道:“給我來一根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