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們早就按範二給的設計圖將一根木樁劈成了八瓣，樣子卻不是普通的均分，而是四塊外大內小，四塊外小內大。
將八個木塊中間的芯切掉後，又將它們重新拼接起來，中間再插進去一根普通的粗木棍，木樁外面用繩子綁好。
顧愷之看著光是這一塊木頭就這麼大費周章的，頓時大感興趣，心下雖有疑惑，此刻卻也沒有多問。
範二也不解釋，只是親手往大缸裡面填土，填一層土就用木槌把紅土夯實。
小莫此時正好路過範二的小院門口，一眼瞥見範二、顧愷之等人擼起袖子玩泥巴，頓時捂著嘴笑了起來，又招手將正從扶余清慧處回屋的雙魚叫了過來，低聲道，“也不知公子和顧參軍他們在幹嘛呢，咱們過去瞧瞧。”
雙魚差不多有兩個月沒主動與範二說話了，究其原因，便是因爲後者干預了她和冉小賤的交往。
對範二將自己當成家人，以及提拔了與自己交往的冉小賤，她是心懷感激的。
可聚少離多的現實，還是讓雙魚高興不起來，特別是奶冰店在進入八月以後就歇了業，細算來她已有四五十天不出門了。
呆在蘇園中的日子，總還是有些憋悶的。
聽說三江源的甘蔗已進入了成熟期，如果能跟著公主她們去三江源看看就好了......
雙魚情不自禁地走入了範二的小院，與小莫一起走近了環娘身邊，但她們看了好一會，卻始終看不明白範二他們到底是要幹嘛。
幾個小女孩子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而後也挽起了袖子，加入到了篩土和泥的工作中。
ωwш⊕ттkan⊕￠O 範二沒有多餘的功夫搭理她們，當他看著剛纔夯實的土高過缸側開的風口後，便轉過頭問起阿仁來，“鐵釺呢?有沒有鐵釺？”
阿仁答應了一聲，將一把筷子粗細的鐵釺遞了過來，範二便將這些鐵釺子插入缸裡，調整成與風門呈九十度的位置。
鐵釺子是爲了隔斷通風口，讓煤灰漏到下面的爐膛中去。
弄好了鐵釺子，範二又讓阿仁將那根古怪的木樁拿來，將其樹在缸中後繼續開始填土、夯土。
夯實了紅土，範二便費力地拽出了，捆在一起的那堆怪東西中間的粗木棍。接下來，因爲外面的八塊木頭有些是外小內大的幾何模樣，很容易就能拉下來。
拆下了木頭，輕鬆拿掉外面的繩子，一個不規則的空洞就在紅土中間形成了。
到了這個程度，一個粗糙的簡易蜂窩煤爐也就弄成了，但空洞的泥壁還得細細地磨平。
做完這一切之後，範二便命人將一把點燃的柴火放了進去，其目的正是要將這個火爐烘乾；至於製造蜂窩煤什麼的，那就只能是明天的事了。
幾個人莫名其妙地站在火爐邊，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但燃燒在火爐內的柴火傳出的光和熱，卻蔓延於小院中。
使得他們的思緒，也隨之飄到了斗羅大陸的鬥破蒼穹。
等到第二天範二從書院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見到了阿仁昨天所言的兩個鐵傢伙。
範二想象中的鐵皮管子並不存在，取而代之的反倒是是用模具鑄造出來的鐵管，這鐵管的口徑有茶杯粗細，厚度差不多也能趕上茶杯了。
所以他原本想象中只有幾十斤的玩意，一不小心就變成了上百斤。
好在這些鐵管是分成幾段的，要不然將他搬到這院子裡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範二由此也看到了，三江源那些水力鍛錘投入到實際運用中的充分必要性。
另一個鐵傢伙就是製造蜂窩煤的打煤器了，可能是範二的設計圖做得足夠詳細之故，他們做出來的東西倒是差強人意。
既然萬事俱備，範二當即開始了接下來的實驗工作。
他開始招呼起劉穆之和甘絛，親自將幾根大小不一的鐵管連接了起來，並且接到了昨天做出來的爐子上；一面又指揮著阿仁和顧愷之等人將煤塊敲打成粉，而後加入黃泥和水和了起來。
阿仁在範二手把手教授下，很快就掌握了打煤器的使用方法，隨後憑藉著一股新鮮勁兒，一口氣就打出三四十個蜂窩煤。
只是他還是急切了些，做出來的這些煤球有一多半都碎了開來，能用的不過十一二個而已。
範二也不在意，又親自動手將一把乾柴在火爐中點燃，而後將煤球緩緩放入爐中。
柴火很快就將才做出來的煤球的溼氣烤乾了，隨之煤球也燃燒了起來。
“這就燒起來了啊！”顧愷之等人皆大歡喜。
比起煤塊來，煤球顯然更容易著火，而加入黃泥來製造煤球的原因，除了讓煤粉重新結塊之外，另一個原因則是爲了抑制它的燃燒速度。
爐中的六個煤球燃燒了小半天，卻並沒有熄滅的跡象。
衆人眼見如此，哪還不知煤的好處？
範二卻笑著解釋起來，“我設計出這個火爐，其實是從節能方面做考慮的，像這幾個煤球放在爐子裡，差不多能燒一兩個時辰；要是將通風口封住的話，幾個煤球就能燒一個晚上了，這樣的話晚上不就不用起來添炭了嗎？”
衆人對範二的話自是沒有懷疑，只有甘絛忍不住問道，“只是看不懂你這鐵管的作用，你將火氣直接排出去，不是浪費嗎？而且這鐵管燒起來太熱了，可能會燙到人呢。”
範二笑問道，“你還記得我在課堂上做過的一個試驗嗎？燃燒蠟燭那個。”
“記得，你說過任何東西燃燒之後，都會產生一種氣體，這種氣體可以稱之爲死氣。”甘絛之略一思考，便恍然大悟起來，“你這鐵管是爲了將死氣排到外面去啊。”
範二命名爲死氣的氣體，其實是二氧化碳，他曾經在課堂上用試管收集了蠟燭燃燒後生成的二氧化碳；並用試管中的二氧化碳，滅掉了一根在瓶子中燃燒的蠟燭。
自從做了這次實驗後，範二的別名中就多了一個“巫師”的稱號，甘絛怎麼可以忘記？
範二曾經說過，大部分可燃物燃燒後，都能生成這種並他命名爲“死氣”的二氧化碳；事實上，二氧化碳的危害性遠遠不如一氧化碳。
二氧化碳是一種無色無味無臭的，密度比空氣略大的氣體。
在範二當日所做的試驗中，二氧化碳之所以將燃燒的蠟燭熄滅，是因爲他將試管中的二氧化碳倒入玻璃杯中後，杯中的空氣被趕跑了，蠟燭因爲缺氧而熄滅。
二氧化碳對人的危害，通常是它隔絕了空氣，但也可以根據這個特性而製造出二氧化碳滅火器。
相比於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的毒性更大，而煤炭不完全燃燒時生成的氣體就是一氧化碳。
範二之所以在暖氣的裝置上使用鐵管，其目的便是將一氧化碳排出室外，——如果不考慮一氧化碳中毒的因素，何必使用鐵管？
使用鐵管當然不僅僅是爲了排氣，其作用還有散熱，否則爲什麼不用竹子做的管道？
範二設計出的火爐很快就被衆人搬入了客廳中，又因爲鐵管的存在，很容易就保證了屋子裡的溫度。
十天之後，甘純和蔡葵先後從荊州和京城回到了豫章，但他們除了帶回來幾千石糧食之外，並沒有帶回範二夢寐以求的鐵礦。
而在這段時間內，蘇園中卻實現了屋屋都有暖氣的現代化。
有了暖氣之後，未來的這個冬天，蘇園上下就再也不用擔心會在寒冷的屋中凍出鼻涕了，他們的手腳上當然也不會再生凍瘡。
問題是，豫章書院的教室之中，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於是顧葉塵通過顧愷之之口，向範二提出了一個其實早就在他心中的問題，“既然蘇園這麼容易就做到了屋屋都有暖氣，爲什麼不讓書院的教室裡也充滿暖氣，讓孩子們不再受凍呢？”
偉大的周總理曾經說過，“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可結果呢？有些人富裕了，教育反而更窮；有些人發財了，孩子們卻依然很苦。
範二如今也算是踏入了土豪階層，而且他也將未來的一部分希望寄託在豫章書院之中，所以他對顧愷之所言自然不會一笑而過。
他的心中也由此發出了這樣一個聲音——“我要推廣暖氣，我要推廣蜂窩煤！”
如果蜂窩煤能夠推廣開的話，其利潤自然是妥妥的，但推廣蜂窩煤僅僅只有經濟上的原因嗎？範二以爲環保纔是重中之重。
至於推廣暖氣，他的想法就更單純了。
他只是希望教室裡能夠溫暖一些，孩子們上課的時候不再因爲寒冷而哆嗦......
範二當然也不可能，以施捨的方式爲書院建立起一整套的暖氣設備，所以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要做通範宣子的思想工作。
只是範宣子會不會本來想要，卻非要固執地說什麼“十年寒窗苦”呢？
想到此，範二又不由笑了起來。
最抗凍的生物，不是那些冬日裡穿著打*上街的未來妹子，也不是島國的穿著超短的女孩，而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
想要將暖氣推廣到書院，就一定要讓範宣子意識到溫暖的可貴，以及用蜂窩煤製造溫暖的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