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很糟糕……”
馬挺強剛走到大哥馬成坤的辦公室門外，就聽到了老四的聲音，“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他敲了敲半掩的房門，然後進入了辦公室內。
屋裡除了他以外，三個堂兄弟都在。馬成坤背靠著自己的老闆椅只是抽菸，辦公室一角的魚缸裡已經一條活魚都沒有了，這幾天被接連的壞消息影響到了他的心情，以至於連保持了多年的餵養風水魚的習慣都扔了，結果才三五天沒給那些金貴的風水魚換水、餵食，已經死得精光了。如今他算是徹底解放了，不用每天準點餵食、天天像是伺候祖宗一樣的定時換水、打氧了。
“來了！”看見他進來，馬成坤只是微微點頭。
鐵青著一張臉陷在沙發裡的馬成發理都沒理他，倒是平時跟他關係不算好的老四馬成財看見他來站起身扶了他一把，讓他靠著沙發坐了下來。
“謝謝！”跟馬成財道了一聲謝，馬挺強坐下後只是掏出手絹把額頭上的汗珠一擦，便開口問道：“大哥，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馬成坤抽著悶煙看樣子沒有心情說話，一旁的馬成發猛地一巴掌扇在了旁邊沙發扶手上，一聲響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去了，就見他臉色難看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阿強你纔剛來沒聽到，大哥收到了消息，于品海已經被廉政公署請去喝咖啡了！”
“什麼？”馬挺強聞聲也是禁不住臉色一變，雖說前兩天媒體已經傳廉政公署可能介入此事了，但一來當事人沒確認，二來媒體也沒拍到照片。在香港媒體亂說亂寫亂猜測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他們之前也沒當真過。
“要我說，就是廉政公署的那幫人也是閒操心，香港那麼多議員受賄他們不去抓，查我們私企是撈過界了吧！”馬成財在一旁不爽的怒罵著。
因爲上一輩的關係，馬家沒人對港府有好感。自七十年代出逃臺灣之後，到現在馬希珍、馬希如兩兄弟還在被香港政府追緝中，以至於有家不能回，甚至兩人連出臺灣都不敢，就是唯恐到了一個跟香港簽了引渡協議的地方，結果被當地警方直接扭送回香港蹲大牢了。以他們倆昔年販賣毒品的瘋狂，不知道多少港人家庭受到深受其害，真要被引渡回來，少說也得蹲個二十年，這輩子恐怕就出不來了。
馬挺強在心中白了他一眼，廉政公署剛成立時是隻監督公務員跟事業單位，但是自八十年代中期開始，也開始調查一些影響惡劣的私營公司了。其中影響最深遠的莫過於‘港交所受賄案’，不僅一位副主席被送進了監獄，就連如今跟他們鬧得不可開交的林孝智的爺爺林繼禮，也被‘請進去’關了大半年。他這四弟只是個好賭紈絝，顯然不知道這事，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不過，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心中也不免一沉。廉政公署會介入，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于品海怕是要有麻煩了。儘管東方報業樂得看到他倒下來，甚至前幾天還曾落井下石踩了他幾腳呢，但四家對抗林孝智的傳媒中，如今已經有兩家隨著亞視的發力自顧不暇了，這對於他們東方報業跟星島報業而言，絕非是什麼好消息。
“老二，讓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好一會兒，馬成坤纔開口問道。
“別提了！”馬成發煩躁地在原地走了幾步，“寰亞的辦公處在九龍銀行大廈，那邊保全太多了，我找的人根本沒辦法靠近。只能用剪字信跟匿名傳真的方式，給林孝智發了兩封恐嚇信。”
最初時他還想過找人做掉林孝智呢，雖說這提議一開始就被否決了，不過私底下他還是有些這樣的心思。可是理想是好的，現實卻給他狠狠澆了一盆透心涼的冷水。跟衆多香港富豪一樣，林孝智出入至少都有四名保鏢貼身保護。不僅是他，就連林家的其他人外出時，身邊至少也有兩三名保鏢在，據說有兩回他派出的人都被對方察覺到了，可見林家聘請的保鏢並不是吃素的，根本不給他留下機會。
“看樣子是沒有任何效果了！”馬成坤哼了一聲，臉色越發難看。
又見弟弟馬成發一直在那裡走來走去的，心情也隨著變得更加煩躁了，“你就不能坐下來嗎？搞得我頭都暈了……”
到底他在馬家積威甚重，饒是馬成發那樣的火爆性子，被他一喝雖然心裡也憋火，但也沒有頂嘴，猛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低頭生著悶氣。
“都說說想法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開口問道，但回答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馬成坤看向馬挺強，他卻皺眉低下了頭。他是比較反對跟林孝智鬧得太僵的，之前也幾次跟馬成坤私底下聊過，奈何他橫慣了聽不進去也沒辦法。知道他肯定還不想主動向林孝智跟他的寰亞低頭，馬挺強幹脆閉上了嘴。
馬挺強的表現無疑讓馬成坤十分失望，他皺眉掃了老三一眼，心裡雖然不悅但也沒強迫他開口，看向了老二處，然而馬成發卻氣哼哼地把頭扭了過去。再看老四，馬成財雖然沉著一張臉在思考，有心在他面前表現一下，奈何吃喝漂賭四樣早把他的智商掏空了，憋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對策來，乾脆也學著兩個兄長不說話了。
辦公室裡，頓時又陷入了安靜中。馬成坤的心情也隨著這份安靜變得越來越煩躁，他默默地給自己又點了一根菸，猛抽了一口任由那菸草刺激他的大腦神經，連續猛抽了幾口，他突然間把菸頭往地上一扔，彷彿它便是林孝智一邊狠狠碾了幾腳，惡狠狠地說道：“馬家從沒怕過誰，也不是誰想踩都能踩的。他林孝智不怕，但我就不信林家其他人也不怕了。老二，再讓你的人跑一趟，給我把恐嚇信寄到林公館去。我就不信一封夾了銅子的恐嚇信，他林孝智還敢不當一回事！”
“寄到林公館去？”馬成發一愣，他當然知道馬成坤口中的銅子是什麼東西，那在黑話中指的是子彈。
剛想開口說這能有個屁用呢，可是轉眼一想興許還真能有些作用呢。當下跳一般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甩下一句“我這就去辦”，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什麼，有人寄恐嚇信到家裡來了，而且還夾了子彈？”
林孝智擱下了電話，臉色已是難看到了極點，把公司裡的事情稍稍交代了一下後，他立刻讓高森開車把他送回了林公館。
“孫少爺……”
待他趕到的時候，一臉愁容的福伯早就侯在大廳等候多時了，一見他來，趕忙起身迎了上來：“你可總算回來了……”
他一把抓住林孝智，就拉著他往大廳裡走，蒼老如他這會兒倒像是年輕了一般，腿腳竟也十分麻利，拽著林孝智停在了一張茶幾前面，茶幾上此時只擺著兩樣東西，一封被拆開了的信，除此外還有一顆銅黃色的圓柱狀物體，竟是一顆經常在電影中出現的俗稱‘點三八’的柯爾特左輪手槍子彈。
“福爺爺……”對於這個爲林家工作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林孝智一直比較尊重，這會兒見他慌里慌張的樣子，又看到皺眉站著的不少傭人也都是一臉驚慌色，甚至還有幾個站在一起的人交頭接耳小聲說著什麼，不時把視線投向他們這裡。
心裡沒由來的一股戾氣直往腦門上衝，林孝智當下冷聲道：“讓大家都散了吧，你來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林繼禮老矣，長子跟長孫又因爲車禍正在康復療養中，如今的他赫然早已成爲林家的主心骨，而林孝智也確實不負這一地位。自他開始強勢介入林家家族產業經營之後，短短幾年就讓整個林家所擁有的財富擴增了幾倍，幾年賺到的錢比林家過去幾十年賺到的還要多。
也難怪福伯他們，一見到他回來之後，很快便放鬆了心神把事情詳細與他說來。
原來今天早晨，跟往常一樣有林公館的傭人去外面信箱拿了送來的早報跟信件。由於這封恐嚇信親自寫上林繼禮收，所以府上的傭人沒人敢拆開。也是趕巧了，林繼禮今天跟幾個老友一早越好了去海邊垂釣，結果是福伯代他收的信。那信一入手，這老管家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對方不但藏頭露尾沒寫姓名跟寄信地址不說，竟然連郵票都沒貼上，擺明了來路不正。
而且，他一摸也感覺信裡有個圓鼓鼓的圓柱狀物體。警惕到有古怪的他，乾脆做主拆開了信看看是什麼東西，結果竟然發現這竟是一封恐嚇信，而且信裡還夾帶上了一顆子彈。乍一看見，著實把福伯給嚇了一跳，又驚又慌之下，連忙撥通了已經去上班的林孝智的電話，把他這位林家現在的主心骨喊回家來。
“第三封了！”
高森小聲在林孝智耳邊耳語一聲，而他則只是面色陰沉地拿起那顆子彈在手上看了幾眼，好一會才冷哼一聲。
“好一個白/粉馬家，好一個黑道四大家族。跟我玩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