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總好”

“你好”

“宋總,來找董事長？”

“是啊,林生來了沒有？”

“董事長好像還沒有來,等下他來了,我再給您電話好嗎？”

“嗯,已經八點半了,林生差不多也該來了,那我等會吧”

比往常要早了不少時間來到公司,宋念輝並沒有直接去自己的總裁辦公室,反而乘著電梯上了十二樓,徑直來到了劃分給寰亞集團的樓層。

他是來見林孝智的,昨天晚上林孝智有事找他,給他打了一通電話。因爲要談的事不方便在電話裡面詳談,所以兩人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就約好了今早再詳談,所以他纔會一來公司,就上樓來詢問林孝智來了沒。

得到了林孝智還沒來的回答,他也沒急著下樓去。身爲九龍銀行的總裁,日常需要他親自處理的工作還是不少的。不過巧了,前段時間才忙完了手上幾件大活的他,現在難得能享受幾天的輕鬆時光,所以見林孝智還沒來也不著急回自己辦公室,已經跟寰亞的那些大廳接待混熟了的他徑直從櫃檯那裡取了林孝智訂的報紙,替他拿回辦公室裡,順便自己也看看打發時間。由於知道他的身份,寰亞這邊倒也沒人阻攔,任由他進了林孝智的辦公室裡等待。

把沉甸甸的一疊報紙放在茶幾上,已經養成了習慣的宋念輝先拿起了一份《成報》看了起來。

“八一九政變沉重打擊蘇共統治,俄羅斯總統葉利欽聯手北約再逼宮,或將迫使戈爾巴喬夫辭去蘇聯總統一職”

不出意外,最新的《成報》首頁頭版仍在繼續關注緊張的蘇聯局勢。其實不止《成報》是如此,恐怕整個世界絕大多數的傳媒自八月之後首頁頭版上都少不了有關於蘇聯新聞的身影。會有這種情況也不奇怪,自世紀初成立以來,歷經一戰、二戰而崛起的蘇聯可是憑藉著強大的軍事肌肉,壓迫地整個西方社會驚恐不安的存在。

如今這個偌大的紅色社會主義帝國眼看著將有覆滅之危,世界各國幸災樂禍的有之,大鬆一口氣的更是不在少數,畢竟那可是一個擁有一萬多枚核武器（西方宣傳的,實際數量更多,鼎盛時期的蘇聯應該擁有近三萬枚戰術、戰略核武器）,一旦發怒便足以將世界摧毀幾次的強大存在,沒人希望自己的生存權握在別人手裡,蘇聯跟美國這樣的超級強國,全世界的人都恨不得其分崩離析,能少一個是一個。

宋念輝看得很認真,幾乎是逐行逐句仔細地將整篇文章看完,良久才吐出一口氣來,額頭上竟然浮現出了一些汗珠來,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屋裡太熱,還是其他原因。

去年他爲林孝智操盤做多石油期貨,藉著中東狂人薩達姆入侵中東產油大國科威特所引發的油價狂漲,爲他跟自己都是大賺了一筆。

搗鼓完了那一波行情沒多久,美國通過決議決定對伊拉克傭兵,打響了第一次海灣戰爭。本來他是準備再借機搞一波,做空石油期貨的。不過卻被林孝智以錢要用給回絕了,結果他們錯過了‘海灣戰爭,期間的賺錢機會。

外面由遠及近的響起了腳步聲來,不過由於宋念輝正在想著事情呢,倒是沒有注意到腳步,直到一個聲音在他耳旁響起時,他才察覺到主人來了。

“來多久了,宋總？”

耳畔突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宋念輝,擡頭一看原來是林孝智來了,他忙起身跟他打了一聲招呼：“林生早啊,我纔剛來,這不,一份報紙都還沒看完呢

揚了揚手上的報紙,宋念輝瞟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才發現方纔自己出神的一會兒,竟然六七分鐘過去了。

“坐,喝點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念輝總感覺最近一段時間林孝智的心情一直不錯。不過想來他現在也確實有高興的理由,且不提他們倆一直秘密在弄的那莊投資。就是最近寰亞投資過億拍攝的那部電影也賣得非常火,種種跡象都顯示,它甚至有可能超越嘉禾那部《忍者龜》,在歐美賣出近兩億美元的票房,再算上港澳臺跟亞洲各國,至少能爲寰亞帶來七八億港幣的純利。

一部電影的利潤竟然能豐厚到這種地步,讓他這個一直跟錢打交道的銀行總裁想想都覺得心動跟不可思議。

“白水就好,事實上我並不是很渴”

林孝智打開了房間裡的空調,又從飲水機的消毒櫃裡取出兩個紙杯接了兩杯水,端著遞給了他,才邊喝邊走過去把辦公室的大門給關上了,還不忘取出一個客中,的提示牌掛在門外把手上,防止有人闖進來。

對於他的這些謹慎舉動,宋念輝只是默默地看著心裡卻也清楚是爲什麼。

無它,只因爲等下要交談的事情不宜暴露,因爲一旦傳了出去被外界知道了,兩個人都得遭殃。

“昨天在電話裡不方便說,現在沒人打擾了,跟我談談那莊投資現在是什麼情況吧？”

做完了這一切,林孝智端著水杯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雖然明知道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還是壓低著聲音跟他詢問道。

宋念輝點點頭,從西服上衣的內兜裡取出了摺疊好的一張紙遞給了他：“這是大致的收益統計數據,林生你先看一看,我再詳細爲你解說”

林孝智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那張紙,打開看了起來。

蘇聯解體這種大事,稍稍學過歷史的人都不會忘記,林孝智也是一樣。

去年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所引起的石油危機中吃到了不少好處的他,可謂是食髓知味。儘管以寰亞如今的賺錢速度也很快了,電影今年至少能爲集團帶來不低於十億港幣的純利,發展速度不可謂不快。不過他想要新世紀到來之前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光靠拍電影的那些收入,還是比較勉強的。加上親自經歷過890年那一撥國際快錢對人民幣狙擊戰的他,不由就想到了即將解體的蘇聯,因此便找上了宋念輝,跟他詢問做空盧布的可能性。

如果是沒有蘇聯解體這事,要做空盧布的利潤就太稀薄了,便是投入十億資金,一年下來利潤能有百分之三就算不錯了。所以一開始宋念輝並不是很贊同此事,畢竟對手可是世界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之一的蘇聯,而蘇聯不僅是世界最大的工業強國之一,同時也是世界黃金儲備最多的國家之一。黃金現在雖然逐漸退出了貨幣交易市場,但作爲國際公認的硬通貨,對於維穩本國貨幣信用能力還是很強的。

不過經過了林孝智的一番勸說並擺出了東歐劇變的例子來,然後作出結論—世界上大部分的社會主義國家都出了問題,沒道理最大的蘇聯能獨善其身。他雖然沒有明著預言蘇聯可能有解體之危,卻也靠擺出來的各種例子說動了宋念輝陪他瘋一把,自年前開始兩人就在秘密調集資金準備做空盧布。

那爲什麼又說,這事一旦曝光了,可能兩人都得遭殃呢？

原因也很簡單,這一次爲了在蘇聯解體中吃到一塊甜美的蛋糕,林孝智不僅把自己私人賬戶上的幾億資金全調了過來,甚至還利用自己對九龍銀行大股東清洗之後的絕對控制權,瞞著銀行那些股東甚至他的爺爺跟銀行的衆多儲戶們,挪用了大量銀行的儲戶資金,用在國際貨幣市場上做空盧布。

被他們挪用的資金可不是三五億那麼簡單,那點資金消失對於如今的九龍銀行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就是股東質疑也能用投資搪塞過去。反正收緊銀根不再對外發放大額貸款之後,九龍銀行爲了保證利潤對其他產業進行中短期投資很正常。可是,從年初到現在先後幾次下來,林孝智跟宋念輝兩人先後瞞著銀行這邊五次共調用了接近四十億港幣的儲戶資金殺入貨幣市場,幾乎相當於九龍銀行現在總吸納儲戶資金的四成左右,這就太瘋狂了。

稍稍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兩人就都得完蛋,饒是此時巴林銀行還沒有被它的某位期貨經理搞垮從而震動全球金融業,宋念輝也知道他們這一次的瘋狂太冒險了。若非林孝智許諾事成之後他將至少獲得千萬的獎金,並答應事後低價向他出售部分銀行股份,讓他成爲九龍銀行的股東,恐怕連一向膽大妄爲的宋念輝,這一次也不敢冒著牢獄之災,陪他瘋一把。

“自一月到現在,我們先後共動用了約43億港幣的資金做空盧布,這些資金被分散在香港、新加坡、臺北、東京以及大阪五地同時運作,大半年下來爲我們帶來接近UU收益,如果現在穩妥一點離場的話,至少能爲我們帶來三億多美元的利潤”

喉結不自禁的吞嚥著,但宋念輝額頭上的汗珠卻更多了。在銀行產業裡尤其私人銀行中,經營者乃至大股東挪用銀行儲戶資金髮放高利貸、投資股市中飽私囊絕不在少數,香港乃至世界上絕大多數私人銀行最終被淘汰的銀行,幾乎都發生過這種事情,前不久才被九龍銀行收購的永安銀行,之前就是因爲這樣的齷齪事最終被恆生銀行接管的。甚至,連摩根斯坦利、瑞銀、德意志銀行、匯豐之類的國際銀行巨頭,也難說下面的分行行長、總裁沒於過這種挪用儲戶資金爲自己賺錢的事。

可是,如同他們這一次這麼瘋狂的舉動,估計放眼全世界也不會多。挪用銀行大筆儲戶資金帶來的三億多美元的驚人利潤中,大多會被裝進林孝智的私人口袋裡,而他也將獲得一筆遠超千萬的豐厚獎金。最後只有少部分被作爲投資盈利回到銀行,畢竟銀行就是他林孝智的,殺雞取卵的事情自然不會做,但那筆利潤比起裝進他私人兜裡的不值一提。

“三億美元嗎？”

林孝智聲音也禁不住的高了一些,連眼睛都笑彎了。

自年初至今的一番投資下來,不算九龍銀行跟寰亞賬戶上的錢,他自己私人賬戶裡能自由動用的錢已經只剩下三億多港幣了,看似很多實際上卻並不多,至少在需要花的時候絕對不夠,比如現在當林建明向他甩出了一塊他絕對難以割捨的肥肉—亞視時,他是無論如何都會選擇吃下來的。

“利潤是比我們當初想象的要高得多,我本以爲一年下來能賺個10就不錯了,誰也沒想到那麼強大的蘇聯突然間就有了分崩離析之勢,一個個加盟國先後選擇了獨立。而且國際市場上,大筆的熱錢在瘋狂狙擊蘇聯盧布,也讓我們跟著吃到了肉”

“蘇聯看著魁梧,自己本身就有毛病。六七十年代的遠高於歐美強國的福利體系早就拖垮了蘇聯財政,還有他們重工業發達,輕工業短腳的弊端,若是有一個強力整治核心鎮壓著還不至於出亂,但是像戈爾巴喬夫那種綿羊性子,任由自爲就是自己找死。準備撤離吧,注意安全點,我最近可能需要用錢”

林孝智頓了頓,看著宋念輝微微一笑：“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恭喜你了,新晉的億萬富豪”

一句話讓宋念輝頓時眼睛一亮,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