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天上漂泊了兩個多小時,林孝智閉眼打了個盹,就被坐在他旁邊的祝芝山給推醒了,告訴他已經抵達了中正國際機場。而這裡,距離他們這一次的目的地臺北,僅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
“林總,我建議我們還是乘車抵達臺北之後再另外找一個旅館住宿吧”
說話的並非是祝芝山,而是同行的一個三十三歲,名叫司馬傑的男人。他是新亞前不久招募的法律顧問之一,林孝智看了他一眼好奇問道：“爲什麼？這裡距離臺北並不遠,我們就在附近酒店先訂了房間再去臺北就是”
新亞發現到現在,已經擁有近百僱員了。但給林孝智留下深刻印象的就那麼幾個人,管發行的鄭飛、懂炒作宣傳的孫正、經常被他使來喚去的祝芝山,還有就是這個暫時被他任命負責領著新招募的四名法律顧問的司馬傑,就是這個男人。
要說司馬傑能給林孝智留下深刻的印象,還是他當初遞過來的檔案令他吃了一驚。當時新亞招法律顧問,他遞上來的個人簡歷上竟然清楚的寫上了自己曾在8587年三年裡,利用各種法律漏洞,幫助他的客戶逃避納稅以及幾樁刑事責罰等。因爲性質比較惡劣,雖然他精明的躲開了法律責任,但香港律師協會還是爲他特別舉行了答辯,最終在超過140多位大律師的聯名施壓下,他被解除了所獲得的律師身份,並登上了英聯邦律師聯盟組織的黑名單上。更在隨後遭遇到一個因他而使罪犯逃避了受處分的受害者的毒打,被迫在家裡休養了足足大半年。
司馬傑所交出的,無疑是一份的簡歷。任何人跟任何公司,想必看過之後都會記憶深刻。林孝智也不例外,當他親自詢問司馬傑,得知他不但精通各種公司法規,甚至對民法、刑法等都是瞭若指掌後,他立刻就給出了四十萬的年薪簽下了司馬傑。新亞要強大起來,必須需要一支戰無不勝的法務團隊,林孝智可不在意他有什麼黑案底,有才就行。
司馬傑聽他發問,直接說道：“臺灣機場這邊住宿要比臺北市區貴了三成左右,而且要想嚐到地道的臺灣美食,還得臺北那邊才能吃到。機場這裡的飲食主打西式跟日本、東南亞料理,我可吃不習慣”
林孝智白了他一眼,感情這貨是爲了吃到地道的臺灣小吃。
他笑著搖了搖頭,剛要拎起行李,才發現之前被他放到了地上的行李已經不見了,一轉身看到它正在身後一個高壯、魁梧的漢子手裡,張了張嘴,才說道：“高我說家裡就是太鬧騰了,我來臺灣談生意,我爸非要讓我帶上你來”
這個高壯、魁梧的漢子是他家裡的一個保鏢,名字叫高森。曾是藍帽子的訓練教官之一,更擁有跆拳道黑帶六段的實力,哦不,據說最近剛剛晉升了七段。他曾經空手在pT練基地一個人於翻了五個聯手的特警。是林建年早年一次差點遭遇綁架後,重金請來的能人。林家的保鏢全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藍帽子精英。這段時間來,一直教導林孝智如何鍛鍊身體的也是他。所以,他也跟家裡的那些保鏢一樣,叫他‘高。
高森微微笑了笑,“林少,林生是擔心你。臺灣不比香港,萬一在這邊出了差錯,林家就算在香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好撈過界。”
這話林孝智相信,前幾年有個香港億萬富豪在臺灣跟這邊本地一個大佬發生了衝突,應是被人家買通了有關部門惡整了一通,還關了三個多月。香港那邊雖然再三抗議,但臺灣當局就是不買賬。這新聞林孝智也是無意中在家裡的一份陳舊報紙上看到的。因此高森這麼一說,他就閉上了嘴巴,只是點點頭,幾日快速出了機場。
“我們自然是不準備在機場住宿的”林孝智帶著幾人並沒有急著出接機大廳,而是在大廳內轉了一圈,直到看到了一個個頭一米七左右,留著短髮戴著墨鏡的男子高舉著亞公司,的接機牌時,笑著跟一行人說了一句,旋即快速的朝著舉牌子的那人走了過去。
“老兄可是柯守良先生？”
林孝智用他那一口純熟的北方普通話問了一句,就看到那個舉牌子的人一愣,不過那人卻用的粵語回答的：“是啊,我是柯守良。你們一定是新亞電影公司的林總一行吧？你好你好,我是柯守良,昨天我小舅子告訴我,你們要來臺灣,希望我沒來晚吧”
沒錯,這人正是九龍銀行投資部經理宋念輝的姐夫,同時也是港臺頂級特技演員,華人頂級飛車手兼電影人—柯守良。
看向他的一雙眼睛中幾乎就要冒出火來了,不過卻不是因爲生氣,恰恰相反的這是激動。
“怎麼會呢,柯先生。我們還要感謝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機呢”
面前這位可是華人世界裡最好的飛車手,幾乎所有八九十年代香港最經典的飆車、追車,驚險鏡頭全部都是由他完成的。林孝智對這些再清楚不過了,不過雖然恨不得立刻將柯守良這個港臺最頂級的特技演員收入麾下,但他到底還記得他們現在是在機場,並不是什麼方便談話的地方。他隨即將一行幾人分別介紹給了柯守良,大家一通客套之後,柯守良提議先離開機場。
“說來還是趕巧了,阿輝跟我打電話,希望我來機場接林生你們的時候,我前一天才剛回到臺灣,不然還真沒機會跟林生你們遇上了”
柯守良是個很健談的男人,開著一趟中型的美國路虎,賽車手出身的他更喜歡這種大馬力的汽車,不過也多虧了是路虎,不然還真裝不下他們這麼多跟行李。
“是挺巧的,之前跟宋生聊天時,他也不止一次跟我提過柯先生你也在拍電影,我一打聽聽說了你是全亞洲最好的飛車手跟特技演員時,我也嚇了一跳呢。可惜,我們新亞那邊家底,拍不起大成本有追逐戲的電影,不然,一早就跟柯先生你聯繫了。”
林孝智話裡吹捧了幾句,柯守良聽著開心,笑著說：“林生這是要把我捧上天了,呵呵,不嫌棄的話跟圈裡一樣,叫我小黑就行了。什麼柯先生、柯先生的,叫的我的骨頭都痛了”
“行啊,你癡長我幾歲,我就喊一聲黑哥,好了”
他主動提議了,林孝智自然是打蛇隨棍上,就勢就改了稱呼了。
“林生,你們這一次來臺灣是準備旅遊呢,還是準備談生意？如果是旅遊的話,未來兩三天我應該還在臺北。我這個地主肯定是隨叫隨到,保準帶大家到處玩玩逛逛,把臺北能玩的地方全轉一遍”
“是來談聲音的,小黑哥知道我們新亞的《色即是空》吧,準備來臺灣聯繫下這邊的發行商”
這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因此林孝智根本沒有保密的意思,直接就跟柯守良說了。倒是那柯守良,聽了他的話之後人楞了好一會,才笑著搖搖頭說：“這還真是趕巧了,我倒是沒想到林生你們跟我一樣,這一次來臺灣也是爲了電影的發行”
他的手指開心地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豪爽地說：“林總,你們新亞還沒決定臺灣那邊的發行商吧？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個？”
他倒也不把自己當成外人,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是這種直爽的性子還是另有所圖。
林孝智心裡沉吟了片刻,便開口詢問：“小黑哥,我們對臺灣那邊確實不太瞭解,要不你跟我們說說吧”
他跟柯守良是第一次見面,料來對方也是第一次見他,能有什麼所圖之處。何況對方還是宋念輝的姐夫,他就不相信了,宋念輝在通知柯守良來接機時,沒跟他介紹過自己的情況,相比對方不是存有二心,應該真是好心推薦。
迎面一輛車開來,航道有些偏移。不過柯守良卻單手控制著方向盤,只是稍微一晃,就輕鬆的繞了過去,令車上幾人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也不禁爲他的車技豎起大拇指來。只是他本人卻根本不在意,只留下一半注意力在開車,反而跟林孝智仔細介紹其臺灣這邊的發行來。
“要說臺灣這邊的發行,信譽最好同時人也是最豪爽的,毫無疑問就是蔡先生的學者公司了。香港那邊有很多電影公司都知道,蔡先生人最講義氣也是最豪爽,基本上只要電影不太差,都能在臺灣這邊發行。尤其是在香港出了成績的電影,他從來是不論電影公司的大小跟資歷,一律給出最好的價錢。林生,你們新亞那部《色即是空》我雖然沒去看過,但也聽說過票房賣的非常好,差一點就三千萬了。我給你們一個建議,直接去找蔡先生的學者公司發行,如果你們選擇買斷並且還有臺灣這邊的錄像帶出版權,說不定能賣出500萬左右的價錢？”
500萬臺幣還算最好的價錢？
林孝智心中嗤之以鼻,以現在臺幣對港幣匯率,500萬港幣只相當於170多萬港幣。他心目中給《色即是空》標出的及格價是300萬港幣,能賣到400500萬港幣,纔是讓他滿意的價格。要知道阝的故事》新藝城把臺灣片花可是賣出了近八百萬港幣,算上錄像帶出版,差不多僅僅在臺灣就有小千萬港幣的收入了。新亞的招牌,還沒打出來,自然不可能賣出新藝城那種‘天價,來。
似乎看到了林孝智微微皺起的眉頭,柯守良略一沉吟便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當下歉意地說：“林生,我說的是500萬港幣,不是臺幣”
500萬港幣,那這個價錢就高了。
學者公司林孝智知道它,臺灣最好的民營電影公司之一,同時也是臺灣最大的民營發行公司,它的老闆蔡松林據說是臺灣娛樂圈的一號牛人,不但黑白通吃手段滔天,而且財力也是雄厚,據說去年臺灣在香港娛樂圈運作的資本高達億臺幣（約億港幣）,其中蔡松林經手的資本赫然佔到了40億,相當於整個臺灣投資香港娛樂圈資本的一半還
只是林孝智對他的印象並不是很好,因爲圈裡一直有人在傳,香港這幾年逐年增多的粗製濫造片,過半背後都有他出的錢。
從香港電影業賺到了第一桶金,現在並賴之以發家致富。林孝智自己也知道,他不懂什麼金融,也沒有其他什麼特長,重生之前他只是個娛樂圈的小人物,能賴之以賺錢的就是這電影,電影要是被臺灣佬搞臭了、黃了,產業都沒了,他還賺個毛線的錢去。
正因爲如此,林孝智對學者跟蔡松林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倒也沒有想到,柯守良會極力跟他推薦學者公司。
“小黑哥,我聽說臺灣這邊,不是四大國營發行商的待遇最好嗎？怎麼跟你說的有些不一樣？”心裡有疑惑就問,這是林孝智一貫的原則,寧可被人取笑,也決不當不等裝懂的糊塗蛋。
一聽他提到四大國營發行商,柯守良就重重哼了一聲：“林生,我勸你啊,別去選什麼四大國營發行商。他們那四家,那就跟當局一樣,又蠻又橫又不講理,若是沒有名氣的電影公司拍攝的電影,他們壓價約狠,甚至不給買斷只給分成,這還賺個屁錢去”
這一下子,倒是讓林孝智傻了。這電影不是分成最賺錢嗎,怎麼到了他的嘴裡,反而在臺灣分成不賺錢了
他一問,柯守良立刻就給他解釋了：“臺灣這邊當局對電影要徵稅的,你知道是多少嗎？我告訴你吧,當局會直接把票房的30作爲捐稅抽走。剩下的70票房,纔是發行公司跟電影公司能吃到的……”
他詳細的爲林孝智解釋了一下,林孝智才恍然大悟,對臺灣這個貴爲亞洲四小龍,既有人才又有市場,觀衆還有錢卻一直髮展不起來的電影市場有了更深的理解。
臺灣是唯一一個非第三世界國家,卻沒有形成本土完整電影產業鏈的國家,連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跟新加坡都不如。蓋因臺灣本地有一個奇怪的規定,那就是臺灣當局可直接抽取電影票房的30作爲捐稅。而剩下的票房中,也只有少數幾位臺灣知名導演的電影可以享受‘五五四五,的待遇,即發行商拿剩餘票房的55院線拿45一般電影公司跟院線的分成都被固定在三七上下。
這麼高昂的稅收跟離奇的規定,註定了臺灣本地電影的悲劇。一部投資成本一千萬臺幣的電影必須要拿到三千萬以上的票房才能賺錢。臺灣自第一部電影開拍以來,除了四十年代外就只在七十年代出現了幾部賺錢的電影,其餘都是靠著當局的補助保本。難怪臺灣票房不小,RR年本地電影卻只佔了總票房的。
“四大國營發行商,對於香港小電影公司的電影,都是強令分成的,而且電影製作方只能吃到一部電影的70票房,這70票房中,他們還要跟電影公司三七分,他們七、電影公司只有三成,而且,電影公司還要拿出自己所得的15作爲發行費交給四大發行商。林生,你算算吧,一部電影還能賺到什麼錢？”
柯守良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像是嘲諷,更像是冷笑,“除了美國電影,是通過‘臺美貿易協議,中的規定,可以固定拿到電影上映後票房外,其他本土跟香港電影公司,想白給人家賺錢,就去找四大國營發行商…
林孝智剛要說話呢,他又說道：“其實不止四大國營發行商,臺灣其他院商也都是這樣。還算不錯的,就只有幾家民營發行商跟香港四大發行商。臺灣的水很深,所以林生,聽我一句勸,你要是真想把片子賣一個好價錢,就去找蔡先生的學者公司。林生要是覺得找不到門路,我倒是能給你們介紹一條,正好最近我大佬也來了臺灣賣片,趕巧了
大佬
林孝智倒是沒想到他還在道上混過,不覺多看了他幾眼。只是他雖然聽出了柯守良是好意,但這一趟來臺灣是肩負著爲新亞打通臺灣發行渠道,不可能因爲他的一句話,就不去看也不接觸下,就直接把電影賣給學者機構了。這耳聽爲虛,還得自己親自看看,他才能決定跟誰合作。當下與他道了幾聲謝,只說自己會認真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不愧是頂級車手,柯守良開車非常快,也很穩。從機場到臺北市區40多公里的路程,他僅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帶著幾人到了臺北市區,把車子停在了臺北一家酒店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