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匙輕輕攪拌咖啡杯,林孝智撕開糖袋,將一袋白砂糖倒入了咖啡杯裡輕輕攪動,眼睛卻根本不去看他手上的動作,反而卻落在了坐在他對面那個正在低頭看著手上稿紙,不時用手指推一推眼鏡的中年美『婦』身上。

這個動作,他已經維持了足足二十多分鐘了。

許久,才見那美『婦』人長出了一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因爲長時間看稿而有些酸澀的眼睛,擡頭看向了林孝智。

“很不錯的一個劇本,林生,我可以接拍這部戲……”

這中年美『婦』人正是林孝智聯繫了長達一個多月才聯繫上的張婉婷。

端起咖啡杯,林孝智微微頷首,“放眼整個香港,適合拍這種細膩委婉風格電影的導演真不多。我之前看過張女士你的《秋天的童話》,那部電影細膩婉約的感情線讓我感觸很深,所以當時便認準了這部電影導演非你不可”

聽他這位當今香港風頭正盛的大導演兼新晉電影公司大亨褒讚一番,饒是才情如張婉婷,一雙美目也笑彎成了兩道月牙。不過才女便是才女,她心情因爲林孝智的讚美看上去很不錯,但仍是不急不慢地回答說：“林生過獎了,不過我還有兩個要求,只要林生能夠應下來,這部戲我就接了……”

“請說……”

“第一,劇本雖然是林生你創作的,但有些地方卻不合我的心意,所以我要求有劇本的修改權,比方說你在劇本里,將故事設定在深秋淒涼的季節,我卻認爲這故事理應當放在更肅殺的寒冬來得更悽美一些”

張婉婷的一席話令林小子眼皮一跳,心中暗贊果然不愧‘香江才女,之稱,這女人確實才華橫溢。其實《情書》這部電影,原來戲份本就是設定在冬季。只是當初他修改時,考慮到香港這邊經年無雪,設定擺在冬季反而不便於拍攝,便對其做了一番修改。卻沒想到這一點點的生澀感覺,還是被張婉婷發現了。

要拍冬季雪景,這季節剛好合適。只是肯定要到外面取景,拍攝經費看來會增加一些。

一點念頭在心裡稍稍轉過,不過他也只是稍作沉『吟』便點了頭,“這要求合情合理,你是電影的導演,應該有合理修改劇本的權力。這個要求我答應了,說說你的第二個要求吧”

賣出了《殺手裡昂》的歐美髮行權之後,手上多了近億資金的林孝智暫時倒也不差錢了,所以張婉婷要把劇本稍作改動更貼近於他記憶中的原作,外出採景拍攝,林孝智並不在意多花百餘萬。這部電影他有意試水日本市場,小鬼子的錢不賺白不賺。千禧年之前,日本市場相對還是比較好進入的。

他答應的意外果斷,讓張婉婷眼中笑意又濃了幾分,手指捏著湯匙在剛添的咖啡杯裡攪拌起來,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他,因爲她知道,自己這第二個要求,有些羞於出口。

“我的第二個要求……”她微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要我先生羅啓瑞來跟我合作,共同執掌導筒拍攝《情書》這部電影”

羅啓瑞

聽到這個名字,林孝智果然遲疑了一陣,因爲羅啓瑞這人他知道是誰,乃是張婉婷的老公,香港電影圈裡目前沒什麼名氣的一個導演助理兼編劇。

張婉婷曾在198183年期間在紐約大學就讀電影碩士時結識羅啓瑞,兩人在畢業之後開始交往。不過卻拖到了87年拍完《秋天的童話》後兩人才訂婚,並於去年年底完婚。林孝智之前聯繫她的時候,新婚不久的張婉婷正跟先生羅啓瑞一起在日本渡蜜月呢。

在香港,尤其是電影圈裡,張婉婷跟她老公是一對很獨特的組合。兩人中男主內、女主外,老婆名氣力壓老公,有著一個知名大導演當老婆,羅啓瑞雖然也算有些編劇才華,也在張婉婷的光環下顯得黯淡無光。相傳前幾年拍攝《秋天的童話》時,因爲要求拍拖男友羅啓瑞給她打下手,在香港娛樂圈裡還引起了不少的議論呢。

林孝智也是想了好一陣,才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看過《秋天的童話》這部電影,據說劇本就是羅啓瑞的作品。雖然張婉婷剛開口要求時,心裡也難免感覺會有一些古怪的彆扭感。但能夠寫出這麼一個感情細膩劇本的人,對於補足他的不足之處應該會有幫助。

終於搞定了《情書》這部戲的導演人選,林孝智終於放下了心口一塊石頭

這部電影不僅是他對陳白強的承諾,同樣也被他寄託以重望,試圖打開日本電影市場的大門。過去的一年裡,雖然新亞也聯繫上了角川映畫這種日本發行巨頭,但無奈《『色』即是空》在日本上映票房只能算是一般,上映約三週拿下了uuuu多萬日元的票房。在日本票房不過十億根本算不得賣座,連一億日元都不到,嚴格說來應該是連及格線都沒到。

除了《『色』即是空》以外,新亞賣給角川的其他電影均數沒能在日影院上映,直接發行了錄像帶出版。雖然買的有好有壞,但總體結果令心急於開闢日本新市場的林孝智並不滿意。《殺手裡昂》這部電影,新亞現在正在跟角川談判在日上映的事宜,目前尚且沒有談妥,林孝智也很擔心這部電影能否在日本賣好,所以心裡對《情書》這部電影的期待更重。

時間纔不過剛剛步入1990年,l月4日,在從新亞拿到了投資款之後,程曉東執導的《秦俑》正式宣佈開機。因爲去年風暴的影響,有幾位政治犯就是通過電影公司的庇護逃到了香港,引起了大陸那邊的不滿,是故對於他們申請前往大陸拍戲的事情,內地那邊現在突然出現了一些異議,雖然很快高層開了綠燈,但審覈手續卻比前兩年要繁瑣,也嚴格了不少。

按照劇組那邊發過來的通知,他們將先在香港停留幾日,先在香港這邊的影城拍幾場現代戲,劇組會在月中前後整隊前往大陸。

到時候新亞電影公司這邊會派出一個財務跟一個製片跟隊,財務倒也罷了,那個製片名額林孝智卻很重視。在公司裡反覆挑揀瓦選,才從發行部找到了一個名叫何健,的職員,今年三十五歲的他是七年前才從上海移民來得香港,本身對大陸不存在什麼偏見,而且對於大陸的一些忌諱也比其他人也多一些

趁著劇組出發還有一段時間,林孝智這幾天將他一直待在身旁,有時間就要跟他交代一下此次讓他前往大陸的目的跟要求,以期能夠藉著這一次的機會,跟內地建立一條合作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