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明意外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兩人一起吃過飯後沒幾天裡,亞視大樓內邱德根將在月底召開他任內的最後一屆董事會後離職,而且百億富豪林白欣將接替他擔任亞視董事會主席的消息就傳開了。並且更有小道消息傳稱因爲心急奪權,激化了董事會跟亞視管理層之間矛盾的林白欣愛子—林建樂,也將隨著他入主董事會重回亞視。

小道消息幾天內在亞視大樓內傳的甚是火爆,不滿林建樂重新回來的聲音,也在幕後策劃者的鼓動之下,在不斷的醞釀著。

“……對對對,採購一些mI9lIa或者54式,香港警用普通左輪要一些。主角要使用的武器,一定要是以色列軍工生產的那種漠之鷹,,還有柯爾特蟒蛇左輪手槍,跟‘史密夫韋森9左輪手槍,兩樣都要幾件……”

眼神盯著左手上拿著的一份文件,林孝智右手握著電話話筒,不斷跟公司後勤那邊發號施令。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是什麼軍火交易呢,實際上,這不過是林孝智在爲他的新電影《殺手裡昂》中需要使用到的武器道具,在跟後勤採購那邊交代,好讓他們去聯繫專業的攝影道具公司採購。

“老闆,54式跟警用左輪要多少這邊都有,其中54單把的價格是700超過把只需要50警用左輪便宜一些,單把只要450超過10把……”

“行行行了,別給我報價錢。等你們後勤那邊的賬單弄出來之後我會看的,你現在不會要跟我說,藝匠那邊沒有我要的道具吧？”

藝匠攝影道具公司是香港規模比較大的一家專業攝影道具製作公司,也是唯一三家獲得港府頒發經營牌照的道具公司之一。要知道電影中的很多槍械道具都是高仿真貨,稍微改裝下就有可能具有殺傷力的,在槍械管制且社團勢力強大的香港,不進行嚴格管制是根本不可能的。

“老闆,大多數你要的,藝匠這邊都有。柯爾特蟒蛇左輪手槍,900一把,‘史密夫韋森9左輪手槍,10UU,但是沒有漠之鷹,,如果你一定要,我們只能臨時讓藝匠這邊製作可是老闆,我問了藝匠公司這邊,沙漠之鷹太大了,不適合東亞人種……”

“……我知道這些,好了老兄,你要做的就是跟藝匠那邊下單,我再重申一遍,我們的電影裡需要用到它……”

“那好吧……”

文件林孝智很快看完了,把文件放下之後,腦袋又開始活躍了起來。突然間他想了一會,才說：“差一點忘記了,再要一批NP5警用衝鋒槍跟ak,數量嗎,暫定暫定都是二十,差一點忘記來,還要一把全配置齊全的D狙擊步槍…

“老闆,我們要這麼多,最好選擇跟藝匠這邊籤租憑協議。不然電影拍攝完成之後,也不好處理……”

“這些你們看著辦吧……”

林孝智掛上了電話,腦袋皺了起來,“不會這麼糟糕吧……”

方纔下面送過來的文件,都是各部門在報告新電影準備情況的。其中有一條讓他特別糾結的就是新亞臨時爲徐舒娟聘請的粵語老師說,這女孩在學習上沒什麼天賦,至少原本計劃想讓她在一週內僅僅只學會劇本上的那些‘粵語臺詞,,她恐怕很難做到。

“至少要多一倍甚至更多的時間”

這是正在教徐舒娟學粵語的老師,在文件中反覆出現的一句話。

“看來,我得抽個時間過去看看”

五月,風暴不斷從北方吹來,在港英政府、西方社會跟媒體的接連炒作之下,就算是娛樂新聞佔篇幅最大的《東方日報》,都開始大幅度削減了娛樂新聞所佔的篇幅,把更多的版面給了北方,給了香港那些上躥下跳的學者們。香港的混亂跟動盪還在持續中,新亞投資的兩部電影的拍攝已經進入了尾聲。

何藩拍片速度遠比林孝智想象的更快,5月13號時他還說得一週多,到19號時他已經主動跟林孝智電話說,最遲兩天內就會宣佈殺青,《聊齋豔譚》即將進入後期製作環節,也就意味著可能再一次爲公司帶來不菲的收益。何藩在電話裡再三稱讚葉子楣,很顯然對新亞又發現了另一個資本比之葉雨卿還要好的豔星苗子嘖嘖稱奇,暗贊不已。

隨著他的一通電話,閒置了一個多月的新亞機器又要開動起來了。從宣傳到發行部門都在準備著,醞釀著,就等《聊齋豔譚》完成了大半的後期製作並確定了上映時間,就要著手發力於宣傳。

高志森的拍攝速度比何藩稍微慢了一些,儘管兩部電影差不多在四月初是同時開機,但《水滸笑傳》的劇情自然不是風月片《聊齋豔譚》可比的,拍攝難度也大了不少。雖然高志森也曾經創造過四周拍完一部電影並完成後期製作上映的‘壯舉,,但《水滸笑傳》這部電影他拍得很認真,當5月16日,程龍的《奇蹟》登陸院線開始橫掃香港票房時,五天後林孝智才接到高志森的電話：“《奇蹟》正火,《水滸笑傳》不急著六月上映,最後一幕一週內拍完”

林孝智這才明白,他之所以放慢了拍攝速度,是爲了避開程龍的大片《奇蹟》,豪賭暑期檔

程龍不愧爲程龍,自香港進入八十年代以來,首位被推崇爲‘票房保證,的他再一次證明了這榮譽他當得。嘉禾投資的《奇蹟》5月16日登陸院線上映,因爲午夜試映場的火爆,上映首日《奇蹟》便同時獲得香港74家影院聯手上映,這種待遇便是發哥也從未享受過。而程龍也沒有辜負整個香港院商對他的期待,上映首日《奇蹟》票房迅速突破0萬港幣,爲這個被風暴吹襲變得陰霾沉沉的城市帶來了一抹溫馨跟歡笑。

不得不承認,在《賭神》尚未出來之前,發哥的衤紳格,上比起程龍略遜一籌。

高志森選擇避開不與程龍的新片撞上,與他打了同樣主意的不僅有一個名爲王京的胖子,就連大導演吳語森也是打了相同的算盤。

今年二月中旬據說永盛便投資籌拍的王京新作—《至尊無上》,林孝智一直都在關注永盛的情況,也打聽到了這部電影是在三月底於無線的清水灣片場秘密開機拍攝。王胖子是香港影視圈裡有名的快刀手,照理說以他的拍攝速度,到四月底完全足夠拍攝完成了,然後於五月底或者六月初上映登陸銀幕。很明顯是爲了不與嘉禾的《奇蹟》撞上,他才減慢了拍攝速度,直到《奇蹟》終於上映後,才見到王胖子在媒體上出現首次確認了新片已經拍攝完成。

“……感謝媒體朋友的關心跟支持,我的新作《至尊無上》已經於五月初殺青進入了後期製作環節……有媒體朋友問我爲什麼這麼久才拍完,實話說就是爲了避開跟阿龍的新電影撞上預祝阿龍的新電影取得好成績,當然我們不會對上的,《至尊無上》最快也要到六月底纔會上映,到時候會給大家一個驚喜。另外感謝向生的支持跟信任,拍完了《至尊無上》之後,除了忙著後期製作外,我會馬不停蹄的籌備另外一部電影。這部電影的想法去年我就有了,也是一部,經過了《至尊無上》的磨練之後,我更感覺新電影或許能夠令所有人都不會失望……至於新電影的情況嗎,我可以暫時跟大家透露一條,我們準備邀請業界最頂級的明星加盟……”

當看到了報紙上王京信心十足的宣言時,林孝智心中悵然若失。他本就曾經考慮過提前把《賭神》這個劇本弄出來。但王胖子就是個坑貨,這廝自去年他還沒錢的時候,就在媒體之上大放厥詞要弄一部大賣的“賭片”劇本。林孝智吃虧上了當,以爲他這個原作者要寫《賭神》了,結果一等到王胖子弄出了劇本來,他才知道這貨說的是《至尊無上》。

爲了避免出現李逵對李鬼的鬧劇,林孝智只能遺憾的放棄了《賭神》。

王胖子素來精明,他會放棄了跟《奇蹟》同期上映,選擇延後開機避開程龍跟嘉禾的銳氣,林孝智並不奇怪。但吳語森也選擇了迴避與程龍的《奇蹟》硬碰硬,已經宣佈殺青的他,甚至刻意控制調整《喋血雙雄》的上映時間,對外放出將在七月上映的風聲,不僅避開了跟《奇蹟》碰上,連王京的《至尊無上》都被他選擇迴避了正面對壘,一改當年《英雄本色》時期吳語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令人委實嘆息。

林孝智曾聽發哥透漏過,新電影事關吳語森能否成立自己的電影公司,看來∫哥果然是準備離開徐可工作室了,不然也不會那麼在意《喋血雙雄》能不能爲他賺到多少錢。

葉韋信比他預料中的,晚了足足一星期纔來公司見他。

當林孝智再一次見到葉韋信時,發現他比一個多月前兩人見面時略胖了一些,也更白更顯得有幾分書生氣息了。

“林總”

葉韋信拿著兩封書信模樣的東西,走進了林孝智的辦公室。

“阿信,你來了。怎麼樣,現在恢復的如何？”

林孝智正在做著他新電影的最後準備工作,本來準備在五月底開機拍攝的《殺手裡昂》,被他推遲到了六月出開機,這是最後的準備時間了。

之所以推後了那麼久,不僅僅是電影需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在等兩個人,一個是他內定的《殺手裡昂》的動作指導元奎,他前幾個月接了幾部戲,最快也要到五月底纔有時間,作爲香港最好的動作指導之一,等他幾天林孝智心甘情願。

至於在等的另外一個人,就是剛剛被他剛剛改了徐若萱,這個藝名的小姑娘徐舒娟。性子叛逆的她似乎對學習有一股天生的牴觸心理,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她的粵語老師才終於讓這女孩記下了大半的《殺手裡昂》中她的角色臺詞。等到開機拍攝時,應該能用了。

葉韋信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熱情,臉上略有一些尷尬,手持著兩封書信樣的東西,嘴脣蠕動了一會,才說道：“謝謝林總關心,我現在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林孝智笑著招呼他坐下來,葉韋信心裡藏不住事情,到底人太年輕了,比他林孝智還要小幾歲呢。

一看他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再看手裡被他捏得有些皺巴巴的兩封書信裝著的東西。林孝智心中一沉,頓時猜到了幾分東西。

當下不動聲色的說：“阿信啊,委屈了你了。之前讓你爲了公司受了那麼重的傷,但因爲對方有社團背景,警方也是束手束腳的,讓你受委屈了”

葉韋信忙道：“哪有什麼委屈,林總,我受傷期間的治療費跟住院費一直都是你幫我付的,還在我休養期間爲我批準了帶薪病假,我還要感謝你呢。你看我這幾個月在家裡都養的白白胖胖的了……”

林孝智見他說得真切,臉上也沒有其他意思,不像是作假,看來並不是因爲這件事情跟公司起了芥蒂。當下腦袋轉動了一會,又試探性的問道：“你沒事就好了,正巧你現在回來的也是時候。阿信,最近公司擴張的速度非常快。現在我們在同時拍攝跟準備三部電影,你回來了就更好了,我可是一直給你準備一個好劇本,等你回來獨立掌機呢

他話一落下,就見葉韋信身子一顫,擡起頭來看他眼中略有些複雜色。林孝智一看這模樣,頓時心中一喜。葉韋信手裡那信封,他一看就猜到了八成是辭職信。其中一封不難猜是誰的,鄭則士在把新亞股份賣給他之後,想離開新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放鄭則士走,林孝智現在也做足了準備,強扭的瓜不甜,他想走就讓他離開便是了。何況鄭則士對他也算有情有義了,臨走之前還爲新亞跟好友高志森求了一個劇本,並把好友拉來爲新亞掌機拍攝。要知道現在高志森在香港可是有‘兩千萬導演,的美譽,過去幾年裡他掌機的多部電影票房超過兩千萬,甚至還有幾部過三千萬的,人氣一時無兩,可不是誰想請都能請得動的。

鄭則士要走無妨,但葉韋信林孝智不想放走他。這是個很有天賦的導演,他的拍片速度雖然慢,雖然年輕經驗也不足,但年紀輕輕便有了自己的導演風格。他的電影中,有一股模仿不來的細膩跟感染力,是少有的那種擅長兼顧文藝跟商業兩面性的導演。而這種導演,拍出來的電影不但票房不低,還容易拿獎。

這可是棵會移動、升值的搖錢樹,真把他放走了,不僅對林孝智,對新亞都是一大損失。

貓哥一手提攜,纔有了葉韋信的今天。林孝智不懷疑鄭則士對他的影響力,最擔心的就是看到自己的半個恩師‘鄭則士,走了,葉韋信也腦袋一熱要跟著走。所以,他纔會拋出這麼一個誘餌來。《色即是空》本來該是葉韋信獨立的第一部掌機電影,但因爲中途出了事情,最後反而名聲跟人氣全被林孝智收走了,葉韋信還沒能成功獨立掌機一部電影證明自己,他會走肯定也有人向他做出了承諾了。

林孝智在賭,他賭自己過去幾個月裡,爲葉韋信攬下醫藥費,批準帶薪病假等等收買人心的手段沒有白用。看到年輕人知道感恩後,立刻就放出了自己的殺手鐗,許諾馬上給他獨立掌機的機會。果然葉韋信把事業看得比其他還重,一聽到他願意給自己獨立掌機的機會時,立刻就動搖了。

“林……林總……”

葉韋信臉上的掙扎太明顯了,林孝智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先看看劇本吧,其實上一次我們一起掌機拍攝《色即是空》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你有一種成爲第一流導演的潛力跟氣質。你能把平凡的故事拍出感動跟引人深思的深意來,我覺得這樣很好。所以,我準備了一段時間,創作了這麼一個劇本,一直給你留著,留了幾個月了

他掏出鑰匙,打開了辦公桌下角的一個抽屜,掏出一個文件袋來遞了過去,雙眼緊盯著掙扎的葉韋信。

接過這個劇本,葉韋信今天辭職信就沒辦法遞過來了。不僅是對這劇本有信心,更是對葉韋信的爲人有信心。

香港編劇界早年因爲不受重視且收入太低,很是出現了一批把劇本賣給了一家之後,迅速改了人名、改了部分劇情,又賣給另一家的敗類編劇。83年、84年兩年,香港出現了多部‘撞車,、‘撞臉,的電影之後,邵氏、嘉禾、新藝城等巨頭聯手下達了封殺令,宣佈永久不與一批這樣的編劇合作後,一個劇本不給兩家,就成了業界的一個規則。

看了他的劇本,葉韋信想走也走不成了。

不過,出乎林孝智的意料之外。掙扎了半響,葉韋信還是忍住了接納劇本的衝動,不敢擡頭看他,直接低頭上前避開了與他的雙眼對視,把兩封辭職信遞給了林孝智。

“對不起,林總。雖然讓你失望了,但是貓哥對我有提攜之恩,何況還是老東家新藝城邀請我回去,所以……”

林孝智沉默了一會,果然三巨頭對葉韋信這種渴望成名的電影人,吸引力要大得多。

接過那兩封辭職信,他沉默地先打開了一封,是鄭則士的。簡短的幾句話,無非就是自己才華不夠,空擔著新亞製片總監的身份,卻沒有爲公司辦幾件事情,自覺有愧辭職云云。再看看葉韋信的,倒是洋洋灑灑寫了兩千多字,不過文字間比起已經對新亞沒有一點留念的鄭則士,看得出來葉韋信是有著一股深深的不捨,但似乎新藝城給他開出了令他難以拒絕的條件,不然以這個年輕人的爲人,不可能在捨不得新亞的情況下,還要選擇離開的。

心裡快速的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林孝智好一會才緩緩地擡起頭來,嘆一口氣拿了一根簽字筆,在鄭則士的辭職信後面簽了兩個字,準備等會送給人事那邊解除新亞跟鄭則士的合約。但葉韋信的辭職信,他卻拿在手裡把玩了好一會,沒有簽字。

“阿信……貓哥要走,辭職信我可以籤。但你我是不準備放走的,新亞現在正是做大做強的時候,我不知道新藝城給你什麼樣的許諾,讓你會如此心動。但對於人才,我從來都是願意給開出更好的條件的。這樣吧,我也給你開出一個條件,你如果在聽了之後,還想要遞這封辭職信,我立刻就簽字批準。”

他頓了頓,舉起一根手指：“貓哥走了,新亞製片總監的位子空出來了,這個位子我不準備給別人,是爲你留下來的。你留下來,升任新亞代理製片總監,一個月內公司爲你提供五百萬以內的資金,供你拍攝新電影,劇本就是這本《朋友》我相信,這電影不會讓你失望的”

“代理製片總監”

葉韋信猛地擡起頭來激動的看向了他,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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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做出了決定。

“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