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84一層身份揭露
回程路上,冰一路疾行,只盼著在天亮之前趕回軍營。
離開大營之前和澈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她稱病兩日內不能見風,飲食都由澈親手送至她的帳內,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內,想起瀚當時爲她掛心緊張的樣子,淡淡的愧疚中又有絲絲甜蜜繞上心頭。
當天晚上便趁著夜色便悄悄離開大營去了秦諸,如果能趕在天亮前回到帳內,一切都將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心裡高興的是魑魅一點也沒想要刁難她的意思,想必很快他就會派人將炮彈送達,攻破南安便指日可待了!南安,南安,這下可真的要“難安”了!
順利潛入營內,冰一路小心避開夜巡兵,偷偷摸摸的到了自己帳前,她絲毫不敢鬆懈,畢竟現在裝束未改,萬一被人瞧見,那可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況且羽林軍中有不少人是見過她這副模樣的,肯定要誤會是水水山莊莊主深夜潛入景軍大營居心不良,說不定不等她開口辯解就直接被人亂劍砍死了……
冰躲在暗處,等到又一隊夜巡兵過去之後,才掀簾入帳,走進幾步,剛要鬆一口氣,卻突然感覺不對,帳內有輕微呼吸之聲!
帳內有人!而且似乎還不止一人!
冰感覺不妙,剛要回身出帳,便感到耳畔風響,顯然是有人從身旁掠過,且已到了她的身後,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燃燈?!?
低沉壓抑的聲音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傳來,激的冰頭皮發麻,一陣寒意瞬間襲遍全身。
是瀚!爲什麼瀚會在她的帳內……
火光一閃,燈被點燃了,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稍微有了點光亮便將帳內看的清清楚楚,只見曹瀚當中正坐,一臉詫異的望著她,而澈站在他的右側,正焦急的對她猛使眼色,側回頭一望,那擋住帳門之人原來是蘇綻,看來是她裝病被識破了……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擺這麼大個陣仗在這等她吧?
“你是何人?”曹瀚臉上驚異未褪,厲聲喝問。
傍晚時他不顧澈兒的阻攔執意進帳探病,誰知帳內竟然無人,逼問之下,澈兒才說了實話,冰兒根本沒病,只是心裡鬱煩,借病私自出營散心去了,冰兒向來有些任性,他一時也沒太在意,等到了晚間卻還沒見她回來,心裡便開始擔憂不安了,一面派人出營找人,一面也在等她,誰知出去找尋的人一直沒消息,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到個人踏著星光入帳,還以爲是冰兒回來了,誰知竟是個陌生的俊雅少年!
方纔少年回首的一瞬,看清他面目的蘇綻頓時大吃一驚,深怕他深夜到來是來對皇上不利的,一雙蒲扇般的大掌便迅速從背後向他襲去……
冰正在尋思著用什麼辦法來掩飾,才能既安然全身而退,又能讓曹瀚和蘇綻不對她起疑,對於蘇綻的襲擊根本沒有防備,等她察覺危機到來,已經遲了,雙肩被兩隻大掌死死扣住,肩上大穴被制,一下子便動彈不得了。
她緩緩對正張口要說些什麼的澈輕搖了一下頭,示意她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說話。
就算是要說什麼也該由她自己來說,現在還不知道瀚在知曉她就是水水山莊莊主之後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如果萬一震怒之下降罪的話也該由她自己承擔,澈是不應該被牽扯進來的,他只要裝作一無所知就好……
“皇上,此人就是水水山莊的莊主!”蘇綻直接點明瞭來人的身份,“見了皇上,還不跪下!”手下一使力,逼的冰只能屈膝跪下。
“哦?”曹瀚聞言更爲訝異,那打量冰的眼神便更加的犀利如鋒,說出的話卻帶著一絲凜人的寒意,“莊主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貴幹?恐怕不是來與我軍洽談生意的吧?”蘇綻說的不錯,此人確實如他所言那般俊逸出塵,可他既然拒絕了雲楚,爲何有趁夜潛入冰兒的營帳?
冰腦筋急轉,沒別的辦法,只能壓低了噪音嘴硬道:“正是來談生意的,前次屬下無理,草民親自前來向皇上賠罪……”
曾瀚眸色幽暗,冷聲道:“莊主倒是藝高人膽大……”
“皇上過獎……”
“你小子皇上面前也敢口吐妄言!你若是來想皇上賠罪,爲何不去正大光明的來,深更半夜的做賊似的潛進來一看就是沒安好心,到底是來幹什麼的,說!”原本還對這小子挺有好感的,但自從上次水水山莊突然擡價之後,便覺得這小子不是個東西,現在又在深更半夜潛進來,肯定是不安好心……
聽他面不改色的扯謊,蘇綻心頭火起,大掌猛地使勁,冰痛呼一聲,感覺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就是這一聲痛呼壞了事,蘇綻愣了愣,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否則怎會聽到這人發出冰兒的聲音?
“冰兒?”曹瀚臉色也變了,倏的起身,朝還在發愣的蘇綻大聲喝道:“還不鬆手?”那分明就是冰兒的聲音,莫非面前這個一臉痛苦之色的少年會是冰兒?這就難怪她會出現在這座營帳了……可想想又覺得不通,蘇綻怎會稱冰兒爲水水山莊的莊主?
肩上如鐵鉗般的箍制終於鬆開了,冰輕吐了口氣,坐倒在地毯上,揉著劇痛的肩膀,一臉無奈的望著面色疑惑,正一步步走向她的曹瀚,心跳不穩起來。
心知是瞞不住了,嘴角含了苦笑,轉過頭仰望著噔大了眼,一臉不信之色的蘇綻抱怨道:“姑父,你捏疼我了。”
“你真是冰兒?”蘇綻還是不大相信的樣子。
“如假包換。”冰站起身的同時丟給又想開口說話的澈一個眼色,讓他不要多話,澈會意,閉口不言。
“各位稍等片刻,我去洗把臉換件衣裳,然後再向你們老實交待行嗎?”既然已經瞞不住了,告訴他們也沒什麼,反正她已經成功脫離了新生閣,瀚如果要治她欺君之罪的話,就隨便他好了……不過,他應該不會這樣對她吧……
得到皇帝首肯之後,冰拉了隔簾,在簾後洗去臉上多餘的粉墨,而後換了衣衫,一身素淨的走了出來。
“果真是冰兒??!”蘇綻似是這纔信了,側首偷覷曹瀚陰晴不明的面色,一時心下揣揣,畢竟此事可大可小,全在皇上一念之間,只盼著他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別真的治冰兒個欺君之罪纔好。
“冰兒??!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本事倒是不小,就連朕都被你騙的團團轉……你可知這是欺君大罪,按大景律是要誅連九族的?”
輕淺的話語卻讓冰打了個冷顫,他這麼說的意思是準備治她的罪?
“皇上,冰兒年幼無知,您別怪罪,回頭臣一定好好教訓她……”蘇綻在曹瀚的厲眼掃視下,頓住了口中的話,但已挺身擋在了冰的前面,袒護的意味十分明顯。
曹瀚眼中閃爍的不明之光激起了冰心頭的不平之氣,她深吸一口氣,繞過蘇綻,直面曹瀚,難掩激動的說道:“不錯,我是對大家撒了謊,這五年來我不是和什麼高人師父在一起,當然了,我也不是什麼水水山莊的莊主,那是我杜撰出來的,天底下根本不存在什麼水水山莊!這一點相信皇上應該也知道的吧?”
“冰兒,你……唉!”蘇綻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加之皇上的臉色愈加沉鬱,心裡越發不安起來,假意狠狠瞪了冰一眼,怒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快如實說來!好好向皇上請罪,皇上大人大量必然不會和你小孩子計較的?!?
曹瀚板著臉盯了急慌慌的蘇綻一眼,好不容易按下即要揚起的嘴角,冷聲道:“冰兒,還不說實話嗎?還是你心中有鬼,不敢說?”
“呵,沒什麼不敢說的!不過說來話長……”將曹瀚表裡不一的表現看在眼裡,冰的心幾乎快樂的飛起來。太可惡了,竟然板著臉嚇她!
“那就長話短說!”還不明就裡的蘇綻兀自焦急,生怕皇上動怒,治他寶貝冰兒的罪,一迭聲的催著冰快說。
短短幾句便將五年來的經歷帶過,隱去了其中的艱難,說完接過澈遞上的清茶潤了潤喉,冰笑了笑,又接著說道:“應該很快魑魅就會將火炮的炮彈送到,如此不知皇上是否還要治小女子的罪?”
治罪之說當然沒人再提,只是曹瀚與蘇綻聽聞她的經歷之後,皆有些怔愣,之後看她的眼神就有些變了,明顯沒有了以往偶爾還將她當成小孩子似的疼愛,反之多了許多對她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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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冉冉初升,冰呼吸著早晨清新的空氣,沐浴在朝陽和煦的光芒下,輕風已頗有寒意,腳下已經開始枯黃的青草上結了一層薄霜,這全都在預示著冬季的即將來臨,而即將重現戰場的火炮也將讓這場曠日持久的攻城戰落下帷幕,戰爭終於將要結束了……
一夜未睡,冰的精神卻很好,天快亮的時候,魑魅親自送來了亟需的炮彈,果然未收分文就離開了,臨走前還留下一句頗有深意的話,“新生閣的那把座椅永遠都爲你留著。”
扭頭瞥見曹瀚來不及掩去的怒意,心頭微甜,他是在擔心她還會回去嗎?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餘光瞥見一抹明黃,便已知曉來人是誰,回頭衝他嫣然一笑,如同初升的旭日般充滿生機與朝氣。
“冰兒,這幾年你藏身冥星樓,費盡心機將其轉變成了新生閣,爲何卻在鼎盛之時毅然選擇離開?”
這都是爲了他吧,那些追隨著他的柔情眼神,那些似真似假的表白之語,終究不是他自欺欺人的認爲她在與他玩笑……可是,難道她在五年前就開始了籌謀?記憶中那個對他始終沒什麼好臉色的小丫頭難道多年前就存了這番心思?怎麼可能,那時她纔多大……
“昨夜該說的都已說了,不過有一句話當著他們的面卻沒有說……”眼波流轉間含了一絲溼潤,那些多年來憋在心底此時卻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在看清他眼中的遲疑與躲閃之後再次嚥了目去,“還是等回京以後再說吧!”
曹瀚似乎鬆了口氣,半晌不語,只隨著她一起望著不遠處正忙著排兵佈陣準備攻城的大軍。
氣氛顯得有些凝滯,卻又有一種平靜飄散在周圍,想到即刻就要開戰,瀾國必定會拼死一搏,曹瀚還是開口囑咐道:“冰兒,一會你乖乖跟在朕身邊,不許亂跑!”
“皇上還當我是弱不禁風的弱女子呢!”揚起的嘴角滿是自信,明眸也因他對她的關心而更顯瑩亮。
曹瀚笑道:“朕可不敢再小看了你……”
第一聲戰鼓聲拉開了戰爭的序幕,伴隨著隆隆鼓聲,隨之而來的便是火炮發射時巨大的轟響,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二十門火炮呈四面之勢將南安城的四面城牆包圍其中,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門,不間斷的對著開炮,很快南安城四面城牆均有了不同程度的損毀,原先守在城樓上的放箭的瀾國士兵被轟死不少,更有
許多隨著城牆的崩塌慘叫著跌下城樓摔成了肉餅……
冰實在不忍去看那一幕慘狀,她發誓此生手不染血腥,可陶潛已是例外,又不知有多少人死於火炮之下,心情益發的滴落,當即一扯繮繩,便想拉著馬兒回去大營,一隻大掌擒住了她的手臂,海龍紋的袖口在陽光下閃著金子般的光,“皇上,我想回營?!?
曹瀚皺眉,斷然拒絕道:“不可?!彼f是回營,誰知道是了是又想去做些不顧自身安危的驚人之舉,還是將她留在視線範圍內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