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蠱,妃本無心
只一陣功夫,劍光閃動之間,軒轅恆與凌漠風已與過了十數(shù)招,一時不分上下。
看了一眼仍在‘牀’榻上“熟睡”的先生,慕容映霜定了定神,‘欲’擡劍衝上去,與凌漠風共同對付軒轅恆。
可是,軒轅恆已虛晃一劍,越過凌漠風,舉劍向著她衝殺而來。
他黑‘色’‘蒙’面巾上‘露’出的俊魅雙眸緊緊地盯著她,帶著凌厲的殺氣,以及必奪其‘性’命的毅然堅決旆。
慕容映霜被那比劍光還有冰寒狠絕的眸光看得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她如今是西越太子的身份,她眸間便明白了那眸光中的意味。
軒轅恆此前兩箭皆沒有把西越太子‘射’死,如今自是要先撇開西越三皇子,先殺了她這“太子”爲要!
慕容映霜舉劍相迎窠。
只拼盡全力地擋去了一招,她便知道,自己跟著先生勤學苦練數(shù)月的這點皮‘毛’功夫,根本便沒有辦法與真正的高手相抗衡。
只是,即使自己武功再差,即使自己下一刻便要被軒轅恆一招奪命,她也要爲先生報仇,爲自己的父母家人報仇,死而無憾。
果然,下一刻,軒轅恆招式一變,長劍在她頭頂上方飄忽遊走,眼看便要斜地裡從上劈下,足以削去她整個腦袋。
生死瞬息間,慕容映霜有些懵了。她完全不懂得該如何去化解他那變幻莫測的招式,她甚至連舉劍過頭去擋,都已經(jīng)來不及!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手中的長劍朝著他‘胸’前狠狠揮劃而去。使的是,她練習得最多的飛天劍術中的一招。
這是她在知道自己必死前,對敵人的最後一擊。
她蹙緊了眉頭,緊盯著仇人的雙眼,無畏地迎接生死存亡的一刻。
軒轅恆的星眸中,依然華採璀璨。只是,在她耳畔感受到那股強烈劍風揮下之際,她卻忽然發(fā)現(xiàn),他眸中的狠厲寒光,一時竟消失無蹤……
那眸中的華採,對她來說竟然如此熟悉。
彷彿,靜謐夜空中,萬千飛舞閃爍的螢火!
又彷彿,蒼茫星空下,遠處絢爛綻放的朵朵焰火……
慕容映霜閉上了雙眼,等待著身首異處的結局。
“以後你要喚我的名字,恆……”
腦海中,竟毫無預兆地響起這句話。
說出這話的,是那熟悉而低沉的動聽嗓聲。
慕容映霜心中一驚,猛然睜開雙眼,想在臨死前再看一眼那突然讓她如此眷戀的熟悉眸光。
耳邊劍風突然消失,她並沒有迎來下一刻身首異處的巨痛。
軒轅恆的長劍,硬生生地在她耳畔停了下來。
“噌”的一聲,身旁兩劍相擊之聲驟起。軒轅恆遽然停下的長劍,已猛然反手向後擋去,化解了飛身而至的凌漠風的致命一擊。
軒轅恆並沒有轉(zhuǎn)首看向凌漠風,他只是怔怔地、緊緊地盯著眼前的西越太子“凌漠雲(yún)”,盯著“他”那雖改變了外形,內(nèi)中‘波’光流彩卻依然讓他熟悉如斯,心動如斯的雙眼。
那瀲灩,那柔美,那清冷,那透澈……在首個“‘侍’寑”之夜,便已深深地透進了他的心田,更在此後的無數(shù)個日夜,讓他思戀過無數(shù)次,夢見過無數(shù)次。
“霜兒……”
他怔怔地、輕輕地衝口而出。
可是,慕容映霜早已收手不及。
在軒轅恆與凌漠風兩劍相擊之際,她手中的長劍在真真切切地劃進軒轅恆的‘胸’膛之後,繼續(xù)向上斜斜劃過,狠狠地在他的黑‘色’夜行衣上,拉出一條難以辨清的血痕。
血光飛濺,甚至濺到了她的臉上。
可軒轅恆猶自不覺,只是隔著那黑‘色’‘蒙’面巾,輕輕地說著那兩個字:“霜兒……”
凌漠風顯然不想放過這大好時機,他反手一劍,‘欲’當場要了這東昊皇帝的‘性’命。
可是,他並不能如願。
同樣一身黑衣的軒轅諾,不知何時已從窗外飛躍而入,及時迎上他的劍鋒。
而之前一動不動地躺在‘牀’榻之上,一身‘女’子裝扮的凌漠雲(yún),竟也沒有沉住氣,早已翻身下‘牀’,舉劍‘欲’向軒轅恆衝過來,同樣被軒轅諾‘抽’劍化解,擋住了去路。
一時,室內(nèi)劍光四動,三人打得難分難解。
慕容映霜有些茫然地看著軒轅恆,餘光卻看著室內(nèi)打鬥的三人。
木屋子外很快便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吶喊聲,以及刀劍相擊之聲。
看來,兩方埋伏在外的人,也正面遭遇,打了起來。
軒轅諾以一敵二,‘欲’苦苦牽扯住凌漠雲(yún)兄弟,卻眼看便難阻止他們向軒轅恆出招。
軒轅恆‘胸’前的血,正曰曰地向外流著。他突然雙‘腿’一軟,雙眸一閉,幾乎便要暈倒在地。
“恆……”
慕容映霜下意識到衝口而出,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伸出雙手扶住了他。
軒轅恆勉強自己站穩(wěn),睜開星眸看著她。
突然,他一手抱緊了她,另一手提著長劍,快步衝到窗邊,帶著她飛身而出。
凌漠雲(yún)兄弟一看急了,對著軒轅諾虛使一招,便想要追出去。軒轅諾早知他們意圖,迅速越到窗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木屋之外,軍營之中,已‘亂’成一片。一時火光四起,到處都是打鬥之聲。
慕容映霜沒有想到,軒轅恆適才差點兒因失血過多而暈倒,此刻竟又有如此力氣和神功。
他一手或拉或抱著她,一手提劍擊殺擋住他們?nèi)ヂ分耍谖髟杰姞I之中一路飛奔跳躍,竟如入無人之境,根本沒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慕容映霜腦中一片‘混’‘亂’與茫然。
她不知道,此前她一直把軒轅恆當作自己與先生最大的仇人,下定決心今夜必殺之而後快。
可是,在望見他熟悉的眸光之後,在意識到他認出她而及時收手之後,在她的長劍狠狠地劃過他的‘胸’膛之後,她竟突然擔心他會死掉。
她擔心他會因自己那一劍而死,也擔心他會被先生的人追上來殺死。
因此,她竟然毫不反抗,甚至是極其配合地跟著他走。
她要與他走到一個安全之處,然後親口問他一句,她的父母親人是否真的爲他所殺,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她不能‘弄’清這些問題,她又怎麼能讓他輕易死掉?
軒轅恆彷彿徹底忘記了自己身上的重傷,他劍光所到之處,西越官兵不是人頭落地,便是重傷倒地。
慕容映霜不記得自己何時親眼見過這麼多的人受傷或死去。
可是,她此刻並不覺得恐懼,也沒有覺得軒轅恆是多麼可怕的殺人狂魔。
每當那些西越官兵不知死活地圍攏上來之時,她便暗暗緊張,擔心他們逃不出去,也擔心軒轅恆會就這麼死在他們的‘亂’劍之下……
她爲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萬分。
可是,軒轅恆並沒有讓她緊張或震驚多久。很快,他們便越過西越營帳相連的偌大軍營,隱入了荒山野林之中。
山林中寂靜一片,可身後的追兵卻殺聲震天。
林中只有斑駁落下的淡淡月光,軒轅恆緊緊拉著慕容映霜的手,在山林中急走著。兩人不說一句話,就這麼一直走著,直到離那追殺的呼喊聲越來越遠。
慕容映霜有一種錯覺,彷彿他這麼拉著她,已經(jīng)走了許久許久,走過了好幾個年頭,甚至還將一輩子這麼走下去。
她側(cè)首看了他一眼,可在依稀的月‘色’之下,卻看不清他的樣子。
軒轅恆突然腳步一歪,倒在了地上,連帶著將她也拉著坐了下來。
“不行了,我無法再走。”
軒轅恆喘息著,鬆開手中的長劍,用手往‘胸’前一抹。
將那隻右手舉至眼前,月‘色’下,他看清了,慕容映霜也同樣看清了,滿滿一手都是血!
“啊,你流了這麼多的血!”慕容映霜一驚。
軒轅恆緊緊拉著她的左手依然沒有鬆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邊虛弱喘息著邊說道:“好狠心的‘女’人,居然下了得這樣的重手!”
“對不起,我……”慕容映霜衝口而出想解釋,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解釋。
他是她的仇人,她應該殺他報仇的,爲何要對他說對不起。
“軒轅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親手殺了我的父母?”她在月‘色’樹影下看著他,極其認真地問道。
“剛纔還喚我‘恆’,怎麼這會子又喊我姓名了?”軒轅恆低頭審視著她的雙眸,不知道她到底記起了什麼,又記起了多少。
“請你回答我!”慕容映霜不依不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