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沒有發現溫依然打量著她的眼神，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面。溫依然也不打斷她，看著她糾結的眉頭皺起又放下，放下又皺起的。
終於好像做了什麼決定，春雪猛然一擡頭，正好撞上溫依然的眼睛，驚了一下，“呃，大姑娘。”原本想要噴薄而出的話，一下又堵在了喉嚨裡。
“你在糾結什麼？”溫依然看著她那樣都幫她著急，都不知道她自己一個人在苦惱些什麼。
春雪看溫依然主動問起了，重新深吸了一口氣，“大姑娘按理說主子做的決定，我們做奴婢的是不能有異議的，但是我還是想說，大姑娘您今天做的事情不相當於得罪了大夫人嗎，萬一以後大夫人給姑娘下套子可怎麼辦啊。”
說完春雪有些戰戰慄慄的，以前大姑娘就最煩別人教她做事，旁的指責了一點她就要大發雷霆，但是確實又擔心大姑娘這樣做會惹得夫人不高興，到時候受苦的不還是大姑娘麼，春雪偷偷的瞟著溫依然的神情。
果然，溫依然聽完這話後表情都變嚴肅了，“春雪，你是什麼人？”
“我錯了，大姑娘我不該說這種話，求大姑娘不要罰我?！贝貉┮幌录钡脻M頭大汗，在馬車裡直接跪在了溫依然面前。以前有一次惹大姑娘生氣了就差點把她送回人伢子那裡，如果從大家族裡被放回人伢子那裡可沒有什麼好下場等著她。
溫依然看著這樣的春雪嘆了一口氣，不是爲她而是爲了自己，可見自己之前做人該多失敗，才讓自己的貼身婢女能怕自己怕成這樣。
春雪聽見了溫依然的嘆息，更是怕得瑟瑟發抖，一個勁的哀求溫依然不要把她賣掉。
“春雪，你和我說老實話，是不是我在你心裡面一直是一個嬌蠻無度，賞罰不清，整日就知道犯渾鬧事的人？”溫依然沒有把春雪喊起來，就這樣語氣平靜的問著她。
這種問法，春雪哪裡敢回答，只能一個勁的說自己錯了。
溫依然抿了抿嘴角，也不計較她回不回答自己的話，伸手擡起了春雪的臉，讓她正正的看著自己，“春雪，溫家大姑娘身邊的一等婢女，溫依然身邊的第一人，你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這番話像是回答前面大姑娘問自己的問題，但是大姑娘身邊除了她是一等婢女以外明明還有靜雪啊，乳母大姑娘也很信任的，怎麼她就成第一人了。不過爲什麼突然說這個，春雪有些茫然，還沒有弄懂這到底是要罰她還是不罰她的意思？聽到這個問話只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不清楚。
溫依然知道一個從仕家裡被逐出去的下人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將心比心，如果上輩子自己是春雪的話，被無辜陷害還被主子逐出去，肯定在心裡面是要埋怨主子，甚至恨不得她不得好死的。但是春雪卻能在自己落難的時候，還想著幫自己一把，單憑這點春雪絕對是個好的。
好不容易有機會從來一次，看透了不少事，自己這輩子肯定不會這樣寄居於溫家名下，所以就算春雪現在有些事可能想不過來，但是溫依然願意等她，“你是我的貼心人，感覺有問題自然應該第一時間和我商量，在這個家裡面你能相信的人也只有我一個，以前我蠻橫，是我錯了，我承認。”
春雪哪裡當得了主子和自己道歉，接連著搖頭表示不是溫依然的錯。
其實她是真不覺得溫依然以前蠻橫是她的錯，而是因爲小時候她是和溫依然一起長大的，當時她也不懂，現在想想溫依然小時候從來沒有人教著，又一直被大夫人欺壓著，不用最簡單的方法表示自己的不滿還能怎麼樣。換做她是大姑娘，說不定做得更差勁。
之所以溫依然讓春雪還跪著沒有起身的原因就在於春雪是她的大丫鬟，出去相當於就是她的臉面，有些事情她必須要懂，“李氏我也就只說了，我肯定要剷除的，如果你覺得我太心狠手辣，你現在就起來吧，我會找一個好的由頭直接把你給放了出去恢復自由身，也不枉我們主僕一場。”
私心裡溫依然是不希望春雪走這條路的，但是如果春雪真的選了，也只能說明她們註定沒有主僕的緣分。
“我忍讓李氏只會讓她更一步步的逼近我，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你應該也清楚，所以如果你還想跟著我的話，不僅是我要成長起來，你也要成長起來，成長成不是因爲懼怕某一個人就勸我退讓的人，說不定還會是那個衝鋒陷陣的人。願跪著的話就跪回府吧，當是你今天做錯事的懲罰?！睖匾廊豁槺愕那么蛄艘环貉f完就靠上了馬車上的軟墊，閉目養神。
春雪聽完了她的話，垂下頭，沒有立刻說話。
她是小時候家裡困難，五歲就賣身進了府裡，六歲開始在溫依然身邊伺候，雖然家裡的情況也早就模糊了，但是當奴隸的也都曾幻想過自己是自由身會怎麼樣。
春雪以前也偷偷幻想過，如果她是自由身的話家裡會不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也不用多好，普通小商販也行，自己規規矩矩的在家裡相夫教子，然後讓自己的孩子成材也能去考個狀元郎回來，說不定還能給自己掙個浩命噹噹。
但是實際上她只是一個賣了身的奴婢，就算主子發善心給她許配了婚嫁，但是她以後的孩子也只能當家生子，一輩子在溫家裡當奴隸。
不得不說放出府這個條件真的很誘惑人。
可是，放出府後她又能去哪裡呢，回家估計自己父母也早忘記了自己吧，如果家裡有條件的話當初也不會賣掉她了。雖然她在溫家的時候也有一點小錢，但是那一點錢能拿來幹嘛呢？
其實不少有實力的人物，身邊的大丫鬟比不少自由身都還要地位得多。春雪突然擡起頭看了看溫依然，回想著剛剛和她說的那番話，大姑娘確實從溺水醒來後感覺和原來不一樣了，包括今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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