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酒店。
現(xiàn)在顧硯聲其實可以直接去找日本人溝通,但高仲武和梅思平前前後後忙活了這麼久,雖然是瞎忙,但是有進展要彙報的時候,還是要帶上他們,有功一起拿,有錯一起罰。
團隊嘛,照顧下他們的情緒。
而且鈴木卓爾不過是一箇中佐,顧硯聲犯不著拍他的馬屁。
等他們回來。
顧硯聲詢問,“有進展麼?”
“別提了?!泵匪计叫臍馐钦鏇]了,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就擺出一張死魚臉,叫罵道,“媽的,我都想跑重慶去自己找老蔣了。”
找人是越來越難找,可以說能找的人都找遍了,但就是解決不了兩個問題。
要麼是找的人級別不夠,根本沒資格和重慶對話,要麼就是級別夠,但人家惜命。
跟他們這種漢奸接觸,別管什麼事,只要傳出去給重慶知道,這就是個大雷,哪天一炸就是粉身碎骨,說不清的。
難吶。
“我今天去找了宋子良,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傳信了?!?
“真的?”梅思平高興的簡直能蹦起來,起身瞪大眼睛驚奇。
他們?nèi)フ?,宋子良可是談都不想談?
“顧部長,還得你出馬,你這手段太硬了,他怎麼答應(yīng)的?我都託了幾次人,他都不想談?!?
真要是解決了,那他在香港的工作就算完成大半了,解脫了。
顧硯聲嗯了一聲,“宋子良有個條件,三天後,日軍全天不能轟炸滇緬公路,這是硬性條件,必須做到。”
“滇緬公路?”梅思平皺眉不解,走近道,“這跟宋子良有什麼關(guān)係?”
“宋子良是西南運輸公司的董事長,西南運輸公司的貨物從香港想要進入大陸,現(xiàn)在只有經(jīng)過緬甸一條路。
緬甸是英國的殖民地,貨物從香港上英國的輪船運到緬甸的港口,經(jīng)過滇緬公路一路送進雲(yún)南。
可以說,宋家的錢,就跟這條滇緬公路息息相關(guān)。
日本人也知道這條路在運抗日物資,所以整日在滇緬公路上方轟炸,晝夜不停。
所以我這幾天研究宋子良,就找到了這條路。
想要逼宋子良就範,方法就兩種,要麼威脅他,我們要把滇緬公路徹底炸塌,要麼就是給他一條生路,安全的運輸物資。
雙管齊下,效果更好?!?
這梅思平就明白了,思索道,“我說我們怎麼談宋子良都不就範,顧部長你一去宋子良就聽話了,原來蛇被打了七寸,還得是顧部長你方法多,找到了宋家的死門。”
顧硯聲笑了笑,“死門談不上,但這條路確實挺重要,日本人和重慶談判的事跟宋家真沒什麼關(guān)係,他不搭理我們也很正常。
但是錢誰不喜歡?
現(xiàn)在反正交易我給你達成了,怎麼讓日本人做到這一點,梅部長,靠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梅思平思索了下點頭,“行,交給我,那我現(xiàn)在就去領(lǐng)事館?!?
晚上,梅思平回來,這件事就解決了。
說服日本人不難,鈴木卓爾被派到香港當武官,主要的任務(wù)就是推進談判,半個月了毫無進展這對他自己來說也是麻煩。
現(xiàn)在有條路能走了,不用花什麼成本,只需要停一天飛機,這代價已經(jīng)很便宜了。
顧硯聲拖這麼久,也是要把鈴木卓爾拖的耐心耗盡。
大家都急了,這事情就好辦了。
這要是第一天就提這方法,日本人不一定會答應(yīng)。
四天後。
顧硯聲打電話給宋子良。
笑道:“宋先生,沒有飛機轟炸的日子是不是特別舒服?”
宋子良嗤笑道:“顧先生的本事我是領(lǐng)教了,日本人的飛機你都能讓它停下,那我覺得我們之間的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顧硯聲呵呵一笑,“生意的事情不著急,約定的事我做完了,是不是輪到宋先生信守承諾了?”
“願賭服輸。”宋子良輕笑道:“晚上我來找你,大家坐下聊?!?
“好,那我就恭候了。”
晚上,顧硯聲聯(lián)合日本人一起出面接待。
鈴木卓爾微笑道:“日本有和談的意圖,建設(shè)和平東亞對中日雙方都有好處,希望宋先生儘快把相關(guān)的內(nèi)容轉(zhuǎn)達給重慶的蔣總裁?!?
“現(xiàn)在傳達就太晚了,事實上在兩天前,我就已經(jīng)發(fā)報給了重慶,並且拿到了高層的指示。”宋子良淡笑道:“重慶回覆,可以談判,要沒這命令,你以爲我會出現(xiàn)在這裡?”
“真的?太好了,宋先生的速度讓我驚訝,重慶的態(tài)度讓我看到了和平的希望。”鈴木卓爾是真的高興,事情總算進入了正軌。
一揚手道:“宋先生,請坐,我們邊吃邊談?!?
宋子良也沒客氣,直接入座說道,“但是,有句醜話我說在前頭,談判是私下的事情,這件事必須是絕密,理由我想你們也明白,抗日這是現(xiàn)在的基調(diào),誰動搖誰就會被打倒,一旦這件事情提前曝光,你們就別想什麼談判的事了,大家只有刀兵相見這一條路可選?!?
“理解?!扁從咀繝栴D首,“我們會做到爲蔣總裁保密的?!?
“那就不說廢話了,大家都很忙,直接說條件吧?!彼巫恿汲云鹆瞬?。
“可以?!扁從咀繝栒?,“我們大日本帝國可以停止在華的戰(zhàn)爭,前提條件是,一,中國需要承認滿洲國的合法性。
二,中國立刻放棄抗日容共政策,對於共黨要實行堅決打擊。
三,日華締結(jié)防共協(xié)定,要允許日本在華北和蒙疆地區(qū)駐軍,打擊共黨。
四,停戰(zhàn)協(xié)定成立後,國民政府與汪政府組成聯(lián)合政府,協(xié)力合作發(fā)展大東亞經(jīng)濟。
五.”
鈴木卓爾洋洋灑灑說了八條協(xié)議。
宋子良就一直在吃菜喝酒。
等鈴木卓爾說完,問宋先生覺得怎麼樣的時候。
宋子良說,“說完了?我沒什麼意見,你提要求是你的事,我可以轉(zhuǎn)告,我這裡呢,也轉(zhuǎn)告下重慶的意見,就一句話,日本和中國的局面,全部回到盧溝橋事變以前,能做到,雙方就簽訂停戰(zhàn)協(xié)議?!?
鈴木卓爾感覺有被冒犯,面色漸冷,“我看不到重慶任何的誠意!”
宋子良輕笑,“你跟我急什麼?我說了,我轉(zhuǎn)告你說的,我也轉(zhuǎn)告重慶說的,這不就好了麼?跟我生氣又沒什麼用,要求又不是我提的,再說了,你提的要求,你感覺你有誠意麼?”
鈴木卓爾不得不把怒氣憋回去,“宋先生,那麻煩你儘快把我們的要求傳達回去,我們需要知道重慶的態(tài)度?!?
“一定,吃菜?!彼巫恿驾p鬆的很,“鈴木先生要是還有什麼要求,可以一併提,我回重慶一趟也不方便,能帶的話都給你帶回去?!?
鈴木卓爾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那麻煩宋先生再幫我?guī)г捊o重慶的蔣總裁,重慶官員現(xiàn)在是什麼心情,我們?nèi)毡镜那閳蟛块T一清二楚,人人膽顫心驚,日日有人叛變,我們是帶著誠意來談判,但這樣的機會不是每次都會有,希望蔣總裁展現(xiàn)誠意?!薄皠e把自己說的這麼強大。”宋子良拿手帕擦了擦嘴笑道,“日本現(xiàn)在什麼情況,重慶的情報部門照樣很清楚。
以你們的性格,能打的下來會選擇談判?糊弄誰呢?
是,打下去誰都不好受,但重慶絕對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
所以,大家半斤八兩,犯不著搞威脅這一套,不過你放心,你的話我肯定會帶到。
就是,我是建議啊,鈴木先生你可以給一個合適的談判條件,要不然我這跑一趟十天半個月,帶回來倆字,不行,那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看著宋子良臉上露出的淡笑,鈴木卓爾的面色都不好看起來。
鈴木卓爾眉頭一皺,“宋先生難道不能發(fā)報溝通麼?要是沒有電臺,我們可以提供?!?
宋子良奇道,“這種事情怎麼能在電臺裡說?這麼詳細的溝通過程,萬一電報被英國人美國人破譯,那談判就進行不下去了,到時候怎麼辦?所以啊,我肯定只能當面去說?!?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扁從咀繝栃χc頭,也只能認了。
只是一個傳聲筒,那就沒有談的必要了,吃飯也就只能是吃飯。
飯後。
鈴木卓爾皺眉看著宋子良的車子走,很不理解的問道,“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只是在騙我們,根本沒有跟重慶聯(lián)絡(luò)過?”
按照常規(guī)來說,重慶有和談的機會,絕對會珍惜,哪怕談不攏,至少前期也不應(yīng)該是這種態(tài)度。
“騙我們要一次從滇緬公路運貨的機會?”
別說,梅思平覺得這個思考的角度很有意思,像,特別像,重慶確實不該這麼強硬。
但是,他不想再找人了。
“鈴木先生,我覺得不會,和談這麼大的事,關(guān)乎到一個國家的生死。
要是哪一天,我們經(jīng)過和談的消息傳到老蔣的耳朵裡,老蔣卻說自己不知道,原來都是宋子良做主拒絕了,那這鍋宋家也扛不住吧?
顧部長,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顧硯聲嗯的一聲點頭,“旁邊拿這件事聯(lián)絡(luò)老蔣,或許會被懷疑有私心,但是宋家不存在這個忠誠問題,所以我覺得宋子良沒必要來騙我。
退一步說,今天他可能確實沒聯(lián)繫重慶,所以不想多說什麼。
但是今天以後,他肯定會聯(lián)絡(luò)一次,問問重慶的意思,又沒什麼壞處?!?
這話也有道理,鈴木卓爾皺眉,“那就等等看吧,顧先生,後續(xù)希望你和他多聯(lián)絡(luò),一有消息,煩請立刻通知我一下?!?
“這件事還是勞駕梅部長跟蹤吧,上海還有很多公務(wù)我要處理,我出來的時間已經(jīng)夠長了,得回去一趟。”
顧硯聲來香港的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懶得陪這幫人耗在這裡,光看今天日本人提出的這條件,這談判能成纔有鬼了。
“你要回去?。俊泵匪计讲恢肋@件事。
顧硯聲點頭,“宋子良要去重慶,來回又是半個月起步,我上海事情脫不開身,經(jīng)濟發(fā)展在關(guān)鍵時候,出問題就麻煩了,有進展我再過來,反正上海到香港的飛機也快的。
鈴木先生,今天就算提前告辭了?!?
鈴木倒無所謂誰在香港,反正有人跟進就行,“顧先生公務(wù)繁忙可以理解,感謝你這些時日的幫助?!?
“不客氣。”
顧硯聲訂票,返回上海。
兩天後,顧硯聲抵達上海。
一到上海就去跟周部長報告此次香港之行的進展。
“宋子良我知道,花花公子一個,以他的家庭背景,行事乖戾很正常,說他不跟蔣總裁彙報,私自行動,我也覺得不可能,大概就是
按照蔣總裁的性格,不會一開始就給出合理的條件,會習(xí)慣性的說先聽聽對方怎麼說,畢竟事情是日本人挑起來的。
挑起來的一方,本就有示弱的意思在裡面,所以他想拿捏一下也正常?!?
周部長說完思索了會,笑道:“對我們來說,重慶的做法其實不錯?!?
“我覺得還可以更不錯?!鳖櫝幝曆a充道:“軍部對這個計劃肯定是有耐心的,但是耐心是會被耗盡的,現(xiàn)在宋子良這個反應(yīng),擺明了就是耗時間。
如果您或者汪先生,能多和日本人表達不滿,我覺得軍部得考慮降低和談的預(yù)期,把事情回到儘快成立汪政府的節(jié)奏上來?!?
“有道理。”周部長一想就明白,“不過還可以等等,宋子良下一次回來,只要帶來不好的消息,那對日本人的殺傷力會達到頂峰,到時候我們就能事半功倍?!?
“部長說的是?!?
溝通完,顧硯聲返回茶樓休息,也要了解下他不在的這些時日上海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車子開往茶樓,還沒到的時候,顧硯聲就看到有76號的隊員在對他茶樓後面的房屋施工。
“怎麼了?”顧硯聲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是不希望76號的人插手。
“顧先生?!?6號的人頓首回報,“抓了一個軍統(tǒng),膽子太大了,居然想炸了我們76號?!?
“炸了76號?”顧硯聲肅然起敬,“誰啊,瘋了吧,這跟這房子有什麼關(guān)係?”
“關(guān)係太大了?!?6號的人煞有其事的說道:“我敢打賭,您絕對想不到他是想怎麼炸的。”
“怎麼炸?”
“嘿嘿,這人厲害了,他想從地底下挖一條道到76號的大牢地下,徹底炸燬整座76號的辦公駐地,都已經(jīng)快挖到李主任的辦公室正下方了。”
“???”顧硯聲看了下茶樓後面民居到76號辦公場所的直線距離,光這距離都不短了。
這工作量,可以看出籌劃的時間不短了。
“人呢?”
“在大牢呢。”
“嗯,辛苦了,附近排查仔細點,我這附近多查查?!?
ωωω _ttКan _¢O “不辛苦,保衛(wèi)顧先生的安全,這是我們的榮幸!”
“好。”顧硯聲隨口問道:“最近76號還有什麼新聞?”
“就是抓軍統(tǒng)吧?!标爢T思索著說道:“前兩天抓了個軍統(tǒng)的隊長,叫什麼,萬里浪的,有傳言中,這個炸彈當時就是他指揮人乾的。
就因爲這一點,他在審訊室被打的老慘了,整個76號的人,來過的人都得抽他一鞭子?!?
“萬里浪”這名字很耳熟,顧硯聲應(yīng)了一聲,“行,到時候我跟丁主任溝通,檢查仔細點,辛苦了?!?
“不辛苦,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
“好,回頭去我那領(lǐng)錢,先走一步?!?
“謝謝顧先生?!?
顧硯聲驅(qū)車去特工總部找李世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