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吵架

三個人抵達憲兵司令部。

面見小林信男。

傅肖庵非常主動，講了下萬墨林的身份，以及他在青幫的地位，接著就進入了正題。

“小林先生，特工總部在這種上海經(jīng)濟恢復(fù)的關(guān)鍵時候，破壞和平大局，抓捕萬墨林，這會引起多大動盪？如果都像他這樣，想抓誰就抓誰，還衝進租界抓人，上海的經(jīng)濟還要不要了？

接下來您還要推行新的軍票，您覺得這種情況下，剛剛把舊軍票兌換成日元美元的這幫外企，還會願意把外幣換成軍票麼？

工部局和公董局，會不會讓他們聯(lián)合起來，抵制軍票以抗議？

就算他們不抵制，光這些搗亂的青幫弟子，怎麼解決？難道又要讓憲兵上位戒嚴(yán)，再來一段嚴(yán)打期？”

小林信男面無表情的聽完傅肖庵的話語，推了下眼鏡：“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稍坐，等我一下。”

小林信男說完去了憲兵司令辦公室。

“閣下，萬墨林必須馬上釋放。”小林信男轉(zhuǎn)述了下傅肖庵的說法。

三浦二郎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你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上海的經(jīng)濟也是我們要考慮的，但是抓捕抗日份子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影佐堅持，我總不能不讓他抓吧？”

“閣下，現(xiàn)在根本不是考慮怎麼解釋的事，而是時間，我們沒有一分鐘可以浪費，上海的經(jīng)濟必須馬上覆蘇，這是帝國對我們的要求！”

“你自己跟他說吧，他在憲兵隊。”三浦二郎拿起電話說了幾句，沒過一會，影佐禎昭上樓。

小林信男還是要求放人，闡述了非常多的理由。

但是影佐不同意。

兩人進行了爭論，小林有些氣憤，軍人的愚蠢和短視從影佐身上就可見一斑。

影佐聽煩了，尤其是小林的態(tài)度不敬，總有股讀書人的優(yōu)越感。

“小林君，我知道經(jīng)濟很重要，但是虹口爆炸事件需要一個解釋，而且如果我們就把人這麼放了，對外界我們也不好解釋，你幹你的工作，我?guī)治业墓ぷ鳎阕詈貌灰迨痔貏?wù)事務(wù)！你越權(quán)了！注意你的身份！”

“誰在乎你那點權(quán)力？是你現(xiàn)在的工作影響了上海的大局！”

小林信男大聲喝道：“上海的利益，在於幾個特工麼？在於血洗街巷麼？如果殺特工有用，你殺光全上海人就行了，特工自然一個不留！你的工作也可以結(jié)束了！

但是有用麼？

我們要的是經(jīng)濟，是錢，是源源不斷的軍費！

大本營爲(wèi)什麼要多拿出幾千萬來給上海的經(jīng)濟買單？不就是因爲(wèi)巖佐中將的肆意妄爲(wèi)，擾亂了上海的經(jīng)濟？

你現(xiàn)在乾的事，和巖佐中將有什麼區(qū)別？”

“小林，注意你的口吻，你是在指責(zé)我？”影佐眼睛一瞪。

小林信男冷哼一聲，“我沒有指責(zé)誰，我只是告訴你，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你知道大本營爲(wèi)什麼要推行軍票？爲(wèi)什麼要給所有企業(yè)肆意兌換？那和日元有什麼區(qū)別？你知道麼？你不知道。

我告訴你，人都有慣性，人會習(xí)慣。

軍票在上海流通，起初肯定會遭到使用者的反對，這很正常，因爲(wèi)他們會覺得軍票沒信用，所以不想使用，上海前段時間的混亂，巖佐中將前些日子的遭遇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隻要堅持使用下去，軍票在上海，在南京，在廣州，蔓延至所有佔領(lǐng)區(qū)，乃至國統(tǒng)區(qū)，這都只是時間問題，而且擴散速度會隨著使用者的變多，變得越來越快。

一旦這一步達成，你知道這叫什麼麼？

這叫經(jīng)濟殖民！

軍票的發(fā)行權(quán)在我們手裡，我們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維持一段時間的公平兌換，局面就會回到我說的剛纔那一點，人會習(xí)慣。

他們習(xí)慣的時候，就是我們停掉兌換的時候，到時候所有企業(yè)所有人都在用軍票，而我們買東西呢？只需要印軍票，讓幾萬萬中國人幫我們打工，我們根本不需要花費多餘的力氣，就能收割掉他們所有人的收益。

我們要做的就是一件事，印軍票！

拿著中國人幫我們打工來的錢！我們可以買到全中國所有的礦產(chǎn)！武器！工業(yè)！農(nóng)業(yè)！

所有的所有，都是我們的東西！

我們拿這些東西再去打重慶，再去打延安，到時候他們怎麼跟我們比？

甚至根本不需要我們打，他們自己就會崩潰，他們的民衆(zhòng)自己就會反對他們，因爲(wèi)他們的手裡只有軍票！

這是你在上海抓區(qū)區(qū)幾個特工能達成的成就？

多抓幾個特工少抓幾個特工，有意義麼？”

“你說的太理想了。”影佐往沙發(fā)上一靠。

“理想？這是事實！”小林信男推了下眼鏡：“我當(dāng)時去英國的時候，大英博物館裡收藏著東印度公司董事長寫的一句話，以商旗開疆，以賬簿治國。

1600年，伊麗莎白一世授予東印度公司皇家特許經(jīng)營權(quán)，東印度公司拿到經(jīng)營權(quán)就逼迫印度的皇帝簽了條約，拿到了他們?nèi)齻€大城市稅收的權(quán)力。

就憑這個權(quán)力，9年時間，東印度公司從稅收裡幫英國賺了1.4億英鎊，是幾百年前的1.4億英鎊！

用這1.4億英鎊，東印度公司一分錢沒花，就從印度出口了大量的商品到英國，零成本掠奪。

這就叫經(jīng)濟殖民。

戰(zhàn)爭你們已經(jīng)試過了，短時間內(nèi)打不下來，要不然何必和重慶的副主席談判？

而這個副主席，以後就是故事裡的這個印度皇帝！

印鈔權(quán)，就是故事裡的稅收權(quán)！

這纔是最高層的戰(zhàn)略！

殖民！奴役！永不停歇的造錢機器！”

“誰跟你說的？”影佐有些好奇，小林的說法確實幫他捋清了一點戰(zhàn)略上的思路，有些事連他都知道的不是那麼清楚。

小林信男推了推眼鏡微笑：“我猜出來的，不難，你如果把抓特工的時間用在讀書上，你或許也可以。”

聽這麼嘲諷的話，影佐笑著有些玩味，“人可以自信，但不要自負(fù)，尤其不要學(xué)一些以下克上的壞習(xí)慣，起碼不要用在我身上，我說不放人，你又能怎麼樣？”

小林信男面色微冷：“我說的夠清楚了，如果你一意孤行，影響大局，破壞了帝國的計劃，我一定向大本營告你。”

“你去告好了。”影佐不在乎。

“愚蠢！”

小林信男毫不客氣的喝罵，在影佐猛然站起來要發(fā)怒前，對著三浦二郎說道：“司令官閣下，您別忘了巖佐的下場！”

“影佐君，放人吧。”三浦二郎開口，“我來上海，軍部給我的首要任務(wù)是穩(wěn)定上海的經(jīng)濟，你確實別讓我步巖佐的後塵。”

“但是這個人背後能牽出一堆的軍統(tǒng)。”影佐禎昭皺眉。

三浦二郎點頭：“我相信你的判斷，但特務(wù)行動，必須建立在不破壞大局的前提上，我覺得小林君有一點說的很對，跟上海的經(jīng)濟大局相比，和帝國的長遠利益相比，幾個特工搞搞破壞，又能算得了什麼？”

影佐禎昭可以否定小林，但是不能否定三浦，看了眼小林尤爲(wèi)不喜：“好，如你們所願。”

十分鐘後，經(jīng)濟課辦公室。

小林風(fēng)輕雲(yún)淡的把結(jié)果告訴幾人。 “司令長官閣下已經(jīng)給特工總部打了電話，立刻放人。”

“哦？”幾個人對視一眼，頗感驚奇，想不到小林居然可以說服影佐禎昭，對小林的能耐大大提升。

一頓彩虹屁獻上。

小林淡笑道：“只要對經(jīng)濟工作有利，我肯定會幫忙，既然障礙已經(jīng)掃清，我希望你們儘快，並且是盡全力的推動上海的經(jīng)濟復(fù)甦，明天，裝著軍票的輪船就會抵滬，到時候新的工作就可以開始了。

市長做好做好對外的宣傳和溝通工作，秘書長要聯(lián)絡(luò)好各個部門，千萬不要出現(xiàn)你們政府內(nèi)部的工作卡頓，而司法處也要督促立法執(zhí)法機構(gòu)，全力保障軍票工作的推進。”

“是。”

事情推行的比預(yù)計的順利很多，顧硯聲出來的時候，觀察傅肖庵的表情，好像別樣開心。

“傅市長，放了一個萬墨林，你這麼開心，要是被特工總部知道，小心他們懷疑你是軍統(tǒng)分子。”

“我？軍統(tǒng)？”傅肖庵愣了愣，哈哈大笑：“懷疑就懷疑吧，老夫行得端坐的正，開心，那是出於工作角度，問題解決了，矛盾就少了，顧處長是司法處處長，你就不開心？”

“開心。”顧硯聲微微點頭笑笑。

傅肖庵自顧自的上車走，凌憲文倒是對顧硯聲剛纔的說法好奇。

“你剛纔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顧硯聲笑了笑，“只是覺得我們的市長無利不起早，今天對於這件事好像很熱心。”

凌憲文思索著說道：“他是市長，對於經(jīng)濟的事情熱心沒什麼奇怪的吧，而且他這麼多股票企業(yè)砸手裡，經(jīng)濟不起來，他也著急啊。”

“有道理。”

打道回府，還不能打道回府，還得去特工總部一趟。

顧硯聲驅(qū)車前往特工總部。

現(xiàn)在是輕車熟路，進門就直接去找李世羣。

“顧處長，今天怎麼過來了？”李世羣笑著迎接。

“來要人啊。”

顧硯聲沒客氣，自己坐到了沙發(fā)上，指責(zé)道，“你們特工總部把上海鬧了個天翻地覆，我從憲兵司令部回來，被新來負(fù)責(zé)經(jīng)濟的小林中佐好一頓訓(xùn)，我說你們特工總部做事能不能顧及點影響，市政府也很難做。”

“顧處長，你以爲(wèi)我們好做啊？”李世羣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瞧瞧，一晚上沒睡，到頭來憲兵司令部不滿意，影佐也不滿意，你們也不滿意。”

顧硯聲哧的一聲，“跟我抱怨這個沒用，你們就是自找的，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麼時候，多的話不說了，去南京的人手能不能派出來了？影佐總不能還揪著你們不放吧？再拖下去，南京的好房子都被人買完了。”

李世羣呵笑的自嘲，“放過是不會輕鬆放過的，東邊不亮西邊亮，這個不讓抓，那就換個找吧，至於去南京的人手，行，先給你緊著用。”

李世羣拿起電話打了下，沒多久吳四寶就進來了。

“顧處長也在呢。”

李世羣說道：“四寶，你那個去南京的人手先收回來給顧處長用。”

吳四寶一聽就開心，“哥，早該這樣了，什麼事也不能耽誤咱們賺錢啊，要不然嫂子還得唸叨你。”

李世羣面色一板：“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

吳四寶嘿嘿一笑，“顧處長又不是外人。”

說著話，丁墨邨也走了進來，“顧處長，我說你什麼時候來特工總部能來看我？每次來都跑李副主任的辦公室，怎麼了，嫌我那茶葉不好？”

顧硯聲笑了笑，“一聽就知道你不關(guān)心我，我愛喝的那是咖啡。”

丁墨邨眼睛一瞪，“我明天就買咖啡機，不，我今天就買，下次來你要是還不去我那，我天天給你送咖啡，看你好不好意思不來，走，去我那坐坐。”

“丁主任，這不好吧，我和顧處長還有事情談，你直接從我這搶人，是不是過分了點？”李世羣皮笑肉不笑。

丁墨邨冷哼一聲，笑道：“我也有事情找顧處長談，還是公事，怎麼，難道你也是公事？”

“哧，你們能有什麼公事？”

“你管不著。”

“唉，行行行行。”顧硯聲起身止住兩人的對峙，奇怪道：“怎麼了，火氣這麼大？一晚上沒睡沒地方發(fā)泄別衝我啊，我又不是窩窩頭，還搶來搶去，怎麼回事？”

“你問他！”丁墨邨朝著李世羣瞪眼喝道：“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他這樣不要臉的，事情兩個人做的，鍋甩我一個人身上，他有一點尊重我嗎！”

李世羣神色冷峻，毫不客氣：“這個行動能失敗，本來就是你的問題！同樣是抓人，我的人抓到了萬墨林，你的人就空手而歸，要不是你的人空了手，怎麼樣我們都能在影佐面前擡起頭來，至於被罵麼？我跟影佐這麼說，有什麼錯？”

“你們是在路上抓人，我的人是衝進銀行內(nèi)部！那耗的時間能一樣麼？被人發(fā)現(xiàn)堵住了有什麼奇怪的？反倒是你，一個萬墨林都審不出來，到了手的鴨子都能飛了，從上到下一幫廢物！”

丁墨邨臭著臉大聲喝罵。

這吳四寶就不愛聽了，“喂，丁主任，你怎麼說話的？”

“瞧瞧，你教的手下，對我都敢吆五喝六，真是調(diào)教的好啊。”

李世羣眉頭一挑毫不示弱的嗤笑：“我們行動隊就是膽子大，能打能殺，沒這份膽氣，怎麼能從租界的槍林彈雨之下帶回人來，不像丁主任手下的人，將熊熊一窩，狗都沒牽一條回來。”

“李世羣！”丁墨邨伸手一指，怒目而視。

“怎麼了？”李世羣大聲喝回去，絲毫不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