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芷茶五歲。
離炎殤把她從滅掉的元國宮中抱出來。
她全身上下肉嘟嘟,胖乎乎的。
抱起來很舒服,很柔軟。
在他宮中成長多年,卻成了這幅樣子。
她瘦瘦小小的卻能幹宮中最重的活兒。
即使她很累,也不會抱怨,只會嘻嘻哈哈的用笑來面對。
只要看她的笑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穿的是那件翠綠的宮女裝。
這件宮女裝穿了許多遍,她沒有新衣裳。
不會像王妃那般每日換許許多多的新衣裳穿。
離炎殤也從未見過她臭美。
那她也是整個離宮最漂亮的女子。
褪掉她的繡鞋,解開她的繫帶,袖口裡掉出來一個東西。
離炎殤拾起來,是一個小小的草娃娃。
她編的?
的確,她有這個手藝。
滾滾的許多玩具都是她親手做的。
她的東西離炎殤不亂丟,暫且放在了一邊。
脫掉了她的衣裳,她只穿著一個嫩黃色的小肚兜,發(fā)育不明顯的小籠包藏在肚兜下。
肚兜下是兩條纖細(xì)筆直的雙腿,小小的腳丫白裡透紅。
離炎殤的視線淡淡的挪開,把嫁衣展開,小心翼翼的替她穿好。
這是離炎殤第一次爲(wèi)芷茶更衣。
沒想到芷茶第一次換新衣裳竟然是因爲(wèi)冥婚。
愈想心裡愈悶,離炎殤把草娃娃塞到了她的袖口裡。
膚若凝脂配上火紅的嫁衣讓芷茶看起來成熟了許多。
離炎殤抱起芷茶邁著步子把她親自放在了槐木棺材裡。
刺目的陽光透過綿綿的窗紙灑進(jìn)來。
將門推開,法師恭謹(jǐn)?shù)谋骸皯?zhàn)王,一切準(zhǔn)備就緒了,現(xiàn)在,草民準(zhǔn)備啓程把她運到死人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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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離炎殤冷冷的應(yīng)著。
捲起的斗篷如黑色的羽翼張揚在離炎殤的後背。
此刻,他是惡魔。
法師看了眼那口棺材,把浸泡過芷茶鮮血的蓋頭蓋在她的臉上,揚聲道:“閉棺。”
離炎殤閉緊了雙眸。
大箱子闔上,宮人
們擡著兩口箱子放到了馬車上。
由離炎殤其中一個御前侍衛(wèi)親自護(hù)送到死人島去。
死人島的中央有一片凍住的池潭。
這個池潭周遭都是槐樹。
唯有這兒稍稍有點兒陽氣兒。
池潭的正對面是一個小山洞。
山洞四周都是封閉的,唯有那個窄小的洞口可以出入。
據(jù)說這個山洞很邪門,裡面的花花草草都會無緣無故的枯萎而死,而後消失。
所以一直也沒有人敢進(jìn)去送命。
法師隨著御前侍衛(wèi)前來,拍著那個木箱子,心裡想著,這個丫頭可真倒黴。
得罪了王妃就用命來換。
唉。
丫頭啊,你就聽天由命吧。
就算死了也別來找我。
“來來來,把這個木箱子先放下。”法師對那些御前侍衛(wèi)道:“我先進(jìn)去佈置,佈置好了再擡進(jìn)來。”
大木箱子放在洞口。
法師提著小箱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jìn)去。
陰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
他打了個哆嗦,壯著膽子往裡面走,環(huán)視了一圈,嘀咕了句怎麼這麼小啊。
也就比茅房大那麼一點點吧。
上面是尖的形狀,從山洞頂端下來是圓的,有點像營帳的樣子。
白色的喜字貼在山牆上。
左邊是白色蠟燭,代表陰間。
右邊是紅色蠟燭,代表陽間。
將它們?nèi)紵蜁庩柎蛲ǎ瑥亩俪梢粯囤せ椤?
法師將小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擺在了臺上,又用白布蓋上。
佈置好後他出去吆喝著御前侍衛(wèi)把大箱子擡進(jìn)來。
法師用要是把大箱子的兩把鎖打開:“別給悶死了,稍微透點氣。”
“好了好了,趕緊走,晦氣死了。”法師和那些御前侍衛(wèi)離開了山洞。
山洞的洞口很窄,方纔大箱子擡進(jìn)來的時候都是稍稍斜著才弄進(jìn)來的。
人煙稀少,烏鴉喪叫。
白燭,紅燭。
冒著嫋嫋的煙霧。
“戰(zhàn)王,棺材擡進(jìn)去了。”
“下去吧。”離炎殤鷹眸布了一層紅血絲。
“戰(zhàn)王,謀士不吃不喝說要見您。”
“那就餓
死。”
“戰(zhàn)王,這……”
“本王過去看看。”
天牢潮溼,壓抑的雲(yún)在頭頂飄著。
離炎殤褪去了黑色的斗篷來到天牢。
第一間便是扶宸的牢房。
扶宸一副兩袖清風(fēng)的德行,站在牢房內(nèi),邪魅的桃花眼勾著,腳下是飯菜,看到離炎殤前來,脣角邪邪的勾起:“呦呵,不容易啊,終於把戰(zhàn)王給盼來了。”
“明日就會放你出來。”離炎殤與他相隔在數(shù)十根鐵欄之間。
“我現(xiàn)在就要出去。”扶宸踢開了飯菜。
離炎殤掃了一眼:“浪費可恥。”
“別跟我說那些。”扶宸握住鐵欄:“我要去找芷茶。”
“晚了。”離炎殤偏過身子,線條分明的側(cè)眸凝著涼意。
“離炎殤,芷茶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也不必再以兄弟相稱!”扶宸情緒波動。
離炎殤拍拍手。
一個御前侍衛(wèi)前來端著兩杯酒水:“戰(zhàn)王,酒來了。”
離炎殤端著兩杯清甜的酒水,輕輕的搖晃著:“是,許就陰陽相隔了。”
聞言,扶宸震驚:“你說什麼?”
“拿著。”離炎殤不語,把一杯酒給他:“子時我會陪著芷茶。”
扶宸顫抖的接過酒杯,桃花眼泛著黯淡的光,激動道:“我去,你不能去!炎殤,你還有離宮,還有玄國。”
“你滿肚子的主意去幹什麼?”離炎殤挑眉問:“當(dāng)拳頭用?”
昏暗的天牢充斥著劣質(zhì)蠟燭的味道,薰的嗆人。
“可是那是鬼。”扶宸皺著眉頭。
“鬼?”離炎殤冷哼,口吻裡充著不屑:“人都不怕,本王會怕鬼?”
“炎殤,你對芷茶……”扶宸猶豫著說。
離炎殤冷颼颼的眼神掃向他:“我只是不想讓她死在別人的手中。”
他總是這樣,倔強(qiáng)的如一頭牛,明明在口是心非,自己卻不知。
扶宸苦笑,把手臂從鐵欄伸出去,酒水濺了幾滴,與他碰杯:“明日但願能看到她……和你。”
酒杯相撞,離炎殤孤冷的眸子染了一絲暖意,仰頭而盡。
將酒杯一拋,酒杯在空中揚了個弧度,墜落在地上,兩個人默契的握起拳頭一撞:“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