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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森林鋼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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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忽然之間有了光。濃密如墨的沉沉黑色裡,有一點微弱的熒光,閃爍,散染。在無邊的寂靜裡,本應是詭異的畫面,此刻卻感覺興奮而溫暖。

“原來,傳說是真的呀。”“果然如此”搭上“如釋負重”式的嘆息,帶著莫名的滿足感,輕如漣漪般攪亂了這一池的寂。

那,接下來,是不是?

就在那熒光散染的動靜中,忽然有隱約的音樂響起,以緩慢而悠遠的方式,悄然瀰漫過來。而當要觸及耳前時,卻又遠離了。這若即若離,果然如傳說中一樣啊。仔細辨別,那縹緲的音符,也果然是鋼琴的音色,低沉而透明,帶著絲縷輕纏卻也豁然的情韻。在這無邊的黑寂裡,如曇花一般,漫出幽幽暗香。

呵,原來他,便是受了這個的影響。所以“老師”這個稱謂,真是當之無愧呢。一個清淺若雲的笑,在黑暗裡抹出一彎柔軟而淡和的弧度。

於是,儘管視線全盲,也還是忍不住閉上眼,靜靜聆聽。

這如,天籟一般的琴音。

有淚,破碎在了指間,濺閃出晶瑩的碎光。

吶,言禾,你說過,曲子並非一定要驚心動魄,華麗萬千。只要在身隔滄海,沉澱波瀾之後,仍舊有著生生不息的熱情和柔韌的平靜,哪怕只是最簡單平淡的一個音符,也可以直抵人心。

那時驚詫你如此滄桑若老的口氣,如今卻全然明白了。這些事,本就無關歲月,無關閱歷的。

已是暮色微薰,徐墜的殘陽掙扎著散逸出已略顯蕭敗的餘輝。濃烈的橘色,嚴絲合縫般填滿每一個罅隙。蒼穹極遠處,夜帶著幽深的氣息,一路暗染,風塵僕僕。

綿長響亮的鈴聲的尾音仍輕顫著作祟,偌大的校園,就冷清到只有光線放肆喧囂。果然,放學是最有活力最幸福的校園紀事之一啊。

但是,總有人,會是不幸的。比如……

真琴一邊清理著狀若羣魔亂舞大盜洗劫後的空蕩教室,一邊詛咒著“罪魁禍首”們。於是,憤怒的力量果然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不出半個小時教室就已煥然一新。整潔得,相當耀眼啊。

在這個“團體”盛行的時代,真琴無疑被貼上了“孤獨者”的可惡標籤。不是沒有努力過,卻總是被無端排擠,最後少女也只能嘆著氣頹然無奈地放棄,連“啊啦啊啦,我纔不稀罕”這樣安慰語氣的話都懶得去說了。

沒有“勢力”可依,卻又莫名其妙地與某位炙手可熱的“大人”扯上關係,也就“當然”地成了衆矢之的啦。於是類似警告、嘲笑、課本失蹤、單車爆胎等困擾的事也就漸漸稀鬆平常了。

於是,那羣人在“真琴,一切就拜託裡啦之後”便揚長而去。根本就是命令的口氣嘛,卻非得勉強扯出“拜託”這個詞。

面對兵荒馬亂的教室,真琴無奈地嘆了口氣。最後,無奈進化成了滿腔的憤怒。

這 到 底 算 什 麼!

“喂,完沒啊,到底還要本少爺等多久?”暮色裡,少年在濃烈的光中只餘一襲剪影。高大清朗的輪廓邊緣,泛起細密暖和的絨光。琥珀色潤澤清亮的眸子裡,糾結著些微不耐的色澤。

若換作旁人早已崩潰著大喊出“啊!嘉明大人我愛你!”、“嘉明大人讓我爲你去死吧”之類的口號。而偏偏,對象是這憤怒到快要火山爆發的少女。

“我有讓你等嗎?要不是你,我能有這樣的下場!滾一邊去,不想看見你這張無賴的臉。”

“誒,有嗎?”少年立刻換上一副“綠色無害”地尊容,“明明是你自己笨嘛。”竟然還帶著委屈的腔調。

“少裝無辜,這到底跟智商有什麼關係!”最後已升級成獅吼。不過,少女同義轉化的技巧可是爐火純青誒。少年的眼角眉梢,蔓延開清淺淡然的笑意。

“我就不過說了你內衣很特別而已啊。”繼續裝無辜。

“……”拳頭握緊。

“也就還加了句顏色不太好看。”繼續自顧自地呢喃。

“徐嘉明,夠了。”聽到骨骼“咔咔”的響動。

“貌似還說了住你對面真幸福這類話吧。但,都是出自人家的真心啊。”

“閉嘴!”一個拳頭,結實地撞擊在了少年完美如櫻的臉上。撕心裂肺地慘叫,幽靈般迴盪在空寂的校園裡。

“啊——啊——啊——”

終於,火山,還是爆發了呀。

吶,言禾,如果那天我沒有因爲憤怒而粗心到將作業遺忘在教室。我們,是不是就能如此輕鬆地錯過呢?這樣的假設,你會覺得很傻吧。

其實即便沒有那天,但在未來的某一刻,我還是會爲你純淨安然的琴音所深深折服吧。而這種必然,讓人屈服得有點辛苦呢。

因會彈鋼琴“這樣”的事被嫉恨與孤立,在曾經的言禾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如今,卻已漸成習慣,至轉學到這裡開始。

本已不準備再碰鋼琴,於是在自我介紹裡,也自覺地過濾掉這一段。當然,也是出於“要儘量不惹眼”這一考慮。

但事與願違,最後自己“曾經是鋼琴天才”的無聊消息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而少年只以沉默迴應那些情緒各異的好奇與探究。

終歸,是自己意志還不夠堅定。

那天大清掃時,同桌無意間碰翻了言禾的書桌,結果在散落一地的書本中,幾本關於鋼琴的讀物格外顯眼。儘管少年極力遮掩,卻仍舊落入了旁人的視線裡。在難明意義的“誒”“咦”爲主打的感嘆中,少年在心裡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

結果便有好事者順著這一線索,順藤摸瓜地牽扯出了言禾努力想掩飾的過去。這樣一來,人緣本就稀薄的少年,如今更是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困窘。多少,還是會感到惱火的。

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呢?

其實被厭惡還有諸如“城裡來的”、“傲慢”、“壞脾氣”這類無聊而貫常的理由,但當事人卻偏執地認爲都是鋼琴惹的獲。於是順帶著深刻了對鋼琴的抗拒情緒。

暫時寄居在外婆家的少年,想著這些其實無關緊要的紛擾。最後,在窗外轟然的蟬噪中,枕著清冷的月光,輾轉睡去。

吶,言禾,是不是因爲有著這段秘不可宣的過去,即使到如今,你的眉眼裡都瀰漫著旁人無法讀懂的悲傷呢?

“誒,不會吧,到底哪裡去了?”

在旋亮檯燈,準備寫作業時,真琴才猛然發現課本全數不翼而飛,以致爆發剛纔的驚歎。在仔細回想過後,最後得出“落在教室了”這樣令人沮喪到家的答案。無奈之下,女生只能返回學校去取,誰讓佈置作業的老師全是骨灰級的“殺手”。

習慣性的“媽,爸,我出去一趟”的招呼聲在空氣中炸裂後,屋子空寂得沒有任何迴應。女生眼裡閃過一絲黯然。最後,換上了一副自嘲的神情。

要多久,才能適應只剩一個人的生活呢?時間,漫長得有點令人絕望呀。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不是麼?

門開了又關,屋子裡瞬間就全然黑寂下來。原本寬得可容下三雙拖鞋的玄關,如今只有一雙藍色拖鞋還在堅持著。

在關門的瞬間,真琴聽到了從對門傳來的隱約的歡笑聲。蜿蜒著流動在昏黃逼仄的過道里,消失在了更加晦暗的轉角處。

這樣溫暖的歡笑聲,曾幾何時,已流浪成了遙不可及的奢侈了呢?女生輕微地別過臉,斑駁的牆面上便透下了短暫的陰影。隨後女生大步地走出了樓道,而那笑聲,卻如烙印般縈繞在耳邊。

夜晚的校園,只剩下空蕩蕩地沉寂。黑暗濃烈到彷彿無法被撕破,長長的走廊裡只有女生輕微的腳步聲空寂迴響。偶爾有一窗月光,鋪灑下來。

即便是再大膽的人,在這種窒息的黑暗裡也會感到沒來由的惴惴吧。真琴在取回課本之後,便以最迅疾的速度朝教學到樓門口衝。那些鬼魅影象,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刻一遍又一遍該死地回放。

所以,在忽然聽到不明來源模糊的音樂聲後,伴隨著腿軟心緊的物理變化,是女生幾近海豚音的失控尖叫。而就在此時,那詭異而縹緲的音樂聲也神秘地戛然而止。一瞬間恢復的死寂,透露著更詭譎的氣息。

“喂。”背後忽然冒出的聲音,令女生“毫無意外”地驚爆出更高分貝的喊叫:“啊!鬼啊!”

“喂,你,真的是吵死了!”明顯惱怒而厭惡的語氣。事後想起,明明就是對方在短時間內讓自己受驚兩次,卻還擺出不可一世的惡劣口氣。果然不能原諒。而此時驚慌失措的女生,只剩下惶恐而委屈的神情。

對方似乎也有察覺,最後放軟了語調,向蜷縮的女生伸出了一隻修長纖細的手。這種耀熠的優美,即使在慌亂的情況下,也是難以忽略的。

“來,起來吧。”溫和而如清水的聲線,帶著無法抗逆的魅惑。真琴不由自主地,將手輕輕地放入了那懸浮在半空中宛若神祗的手。柔軟的觸感,和煦的溫暖,瞬間如風般鼓滿。

就在此時,雲破月出,清冷到燦爛的光輝靜默地輕灑下來。柔白純光中,以兩隻輕觸的手爲中心,有透明漣漪漫出一圈圈絨光。少年與女生的對視,此刻定格成了清澈而絕美的畫面。

一瞬間,彷彿有熒綠晶瑩的蝴蝶,漫空紛飛,灑落下一圈一圈爍如星辰的光瀑。所有的妖嬈,在此刻都軟化成了潮溼的曖昧。

吶,言禾,那晚的遭遇會不會只是一個華美的夢境而已呢?如果不是,我怎麼可以擁有因夢醒而不可抑制的遺憾與失落呀?

但其實你,也會因此而感到困惑吧。

“應該,是這個方向吧。”少年迷惘的眼神,落入幽深如淵的暗處。偶爾有孤鳥的夜啼,乾枯嘶啞,更加繃緊了少年已迫決潰的神經。半夜迷路,還是在綿延無絕的森之海里,果然沒有比這更倒黴到令人絕望的事了。

誒,果然是沒好事呀。

這片森之海位

於小鎮西郊,透過窗戶便可一眼望見。當初言禾顛簸到此的途同,就已注意到這片綿延成海,流瀉疊翠的龐大森林。在視線與那成片的翠綠交接時,少年的心裡忽然衍生了微妙而奇異的質感。彷彿耳語低吟,引誘著他走向叢林深處。那些風過時輕微的“沙沙”聲,

於是,儘管明知對方不懷好意,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對方“我們去森之海探險吧”幼稚無聊的邀請。最後理所當然的是被大家“拋棄”,卻無法輕鬆地做出“我就知道”的明瞭表情。

但極端的怨懟,也可以一併省略掉了。

少年艱難地行走在星月黯沉的茂林裡,腦子呆滯到一片真空似的茫白。手臂上,腿上,都被劃出了好幾條深淺不一的血痕。氣力漸漸不支,卻彷彿“鬼打牆”一般依舊在圓圈似地摸索前行,不見光亮。

這次的惡作劇,貌似,過分到令人想哭泣。但其實當事人只是漠然地前行,甚至連一絲沮喪都未表露,更不提“美少年濺淚奔跑呼救”的可憐畫面了。

所以,要哭的,換成了那羣一手策劃,等著幸災樂禍的人了吧。

彷彿,忽然有了可遵循的軌跡。少年的腳步不再凌亂,順暢地順沿著某條隱秘而曲折的線往森林幽靜的深處走去。

在某一個點,戛然而止。

就若乍然裂出的空間,密林裡一塊空蕪的平地赫然眼前。如水的月光,透過罅隙柔軟地掉落下來,被渲染成了潔淨的綠。而空地中央,安靜地放置著一臺鋼琴。光滑的琴面在淡綠的月光裡,泛出些微冰冷光澤。

光,隨著輕風一點點律動。鋼琴前,一個白衣少女,安靜地端坐著。一頭如瀑黑髮,沾染上碎鑽般稀鬆的綠霜。纖弱的背影,氤氳地籠罩在一片微翠的純光裡。半空中,有緲然的光蝶,連綿成帶,振翅飛過,落下細如輕塵的“沙沙”聲。

鋼琴。少女。月光。森林。不知不覺間,就已交織成清麗絕美的畫面。少年心裡寸寸結生的微妙,在此刻驟然膨脹。

會是,她嗎?

她,又是誰?

“那個,請問?”少年終於猶豫著吐出疑問,微若呢喃。

“誒?”

在少女回身的剎那,平地而起的風,迷亂著阻隔了少年的視線。

嘩啦——

嘩啦——

你,回來啦。

吶,言禾,其實你知道嗎?那場夢幻一般的邂逅,其實,不能算是第一次呢。

“於是,就這樣認識了言禾,奇怪的鋼琴少年。”這是,真琴那晚錄入日記的一句話。“於是,就這樣”的句式果然俗套到不行,但卻實惠。

但真琴對於言禾“認識”的定義也僅在於知道對方是會在夜晚彈琴的古怪少年而已。至於其他,就沒辦法瞭解更多了。但“會彈鋼琴”這一點,就足以吸引少女的眼球了。

本以爲對方會蹙著眉,從容而斬釘截鐵地拒絕掉,於是少女早已做好耍賴的準備。卻不想少年只是怔怔地看了真琴兩秒,輕微地頷首。於是換女生,整個華麗地呆滯掉了。

所以纔有了今天少年旁若無人地彈奏著鋼琴,女生奮筆疾書完成作業的怪誕畫面。

其實,並不只是因爲喜歡鋼琴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吧。只是在見到少年的那一刻,便萌生了想要靠近的慾念。這對於早已渾身戒備的女生來說,多少都是有點不可思議的。

爲什麼,想再一次地靠近?

爲什麼,會有了溫暖熟悉的感覺?

爲什麼,有義無返顧的衝動?

爲什麼,心底裡蔓延著的,還有難以言語的悲傷?

而當真琴看著在音符裡沉浮的少年,所有的疑問都輕到無關緊要。其實,就是想這樣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吧。因爲如此,於是嘴角也不自覺地柔軟出清淺的弧度,甚至連那些羞辱,也可以一併忽略掉。

微妙的轉變,在細枝末節裡悄然地潛移默化著。就連神經大條的嘉明大人也冒出了“沒事傻笑什麼,神經啊你?”以及“喂喂,你真的沒事吧”之類明顯風格迥異的問候。

這位可以定義爲“住真琴對門的少年”、“嘉英中學的風雲人物”以及被真琴描述爲“只懂大呼小叫的猴子兼白癡”的人,也感覺到了模糊的危險吧。

作爲鄰居,已經長久到模糊了時間的概念。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個班級,甚至連座位的距離也從位拉扯到一米以外。雖然總是肆無忌憚地欺負,卻總會在她遭遇困難時挺身而出,甚至很不得在對方身上貼上“專屬”的標籤。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年少時彆扭的喜歡吧。當事人在心底,其實從未避諱過。

但一切,從女生父母的忽然失蹤開始,便惡化得與以往截然不同了。女生雖然還狀若往常一樣生活,自己卻明白她其實早已封閉自己,對世界充滿了戒備,連一絲光亮,也不再燃起。

她感覺自己,被至親的兩個人,結實地背叛了。開始本以爲父母或許是出了意外,希望卻在先後收到父母的道歉信時,碎裂成了粉末。這樣的離開方式,可恥到令人絕望。

每次少年看到女生漠然的樣子,總有種義憤填膺的怒感,於是變本加厲地欺負對方。雖然總會惹來一頓暴打,但那波瀾不驚的神情,依舊頑固不化。

而最近突如其來的轉變,卻令少年有著不知悲喜的無措。而直覺的危險,卻越來越濃烈。

於是,這晚,他悄悄尾隨真琴,來到了學校的琴房前。隔著門,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音樂以及斷續著卻愉悅的交談。那低沉的男性嗓音,讓少年陡然升起莫名的嫉妒。

而正沉浸在自己情緒裡不可自拔的嘉明,全然未注意到忽然洞開的門。真琴被潛伏在黑暗裡的少年嚇了一跳。辨清來人後,才漸漸平復下來。

“嘉明?”

“啊!”明顯被嚇到。

“你在這裡做什麼?”

“啊,這個,這個,天氣滿好的。”開始東拉西扯。

“不要給我轉移話題!”

“就只是擔心你,所以跟過來看看咯。結果,你是在約會。可憐的我呀。”自嘲的口氣,明顯有了酸味。

“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豆渣嗎?”

“喂,本少爺好心過來看你,你就不能態度好一點啊!”最後果然還是火了。“爲了一個才認識的傢伙,你就……”話忽然中斷,走進琴房的嘉明愣在了原地。

“誒,人呢?”疑問輕語而出,消散在了清涼的空氣裡。

“恩?”真琴下意識地順著疑問轉過頭來,卻只看見空空如也的琴房,哪還有言禾的影子,就連鋼琴,也被嚴實地蓋住了。而在看到洞開的窗戶時,女生趕緊來到窗邊,向外張望。

“笨蛋,這是二樓,摔不死的。”

“要你管啊。”在確認之後,真琴一顆懸著的心才鬆了下來。可是,怎麼就,忽然消失了呢?

“喂,走啦,回家。”

“我幹嘛要跟你一起。”

“這麼晚了,我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人回去。”雖然是關心,但理所當然的霸道語氣,果然是很可惡誒。

不過,算了。

吶,言禾,其實很奇怪呢。明知道只是二樓而已,卻還是緊張得想哭。若被你看見了,你會笑我是白癡吧?

儘管不知道對方是誰,甚至可能連“人”都算不上,但言禾仍舊會在午夜,如期出現在那片空地上。因爲這是,在枯燥的生活裡,唯一可以有點期盼的事吧。

森林裡的神秘少女,想想都會讓人覺得興奮誒。

而那天那句“你回來啦”讓少年迷惑了很久。難道以前,就認識的嗎?可已經,全然沒了印象。最後只能歸結爲因太多驚訝而出現的幻聽。

少女從不開口,只是專注地彈奏著鋼琴。簡單的音符,躍然指間。行雲流水地淌出,質地輕然。那海市蜃樓般交織的綺麗音樂,隨著被染綠的月光,在空地上方飄然,翩躚若蝶。儘管技巧粗糙,但乾淨的質地卻能輕易地滲入人心。

而少女,宛若耀熠星辰,散發出柔和而淡然的流光。一點一點,驅散糾結的黑暗。世界靜極,只餘音符,悠然飄泊。

這時,言禾總會閉上雙眼,去捕捉那隱匿在音階間呢喃般的話語。她在用音樂,訴說著什麼吧。

本以爲對方是啞巴,卻不想終究還是對自己說了話。雖然只是簡潔的字句,卻令少年有欣喜若狂的暗涌。

“你也來彈彈吧。”柔軟清澈的語調,帶著誘惑的色彩。本能地想拒絕,卻在看見少女的淡然微笑後,不自覺地點了頭。最後終於落座在鋼琴前,伸出了雙手。

在十指輕觸琴鍵的瞬間,那些關於鋼琴的磅礴記憶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了少年的故意的清冷與猶豫。久違的感動,噴薄而出。那些華麗的篇章,再次綺麗在少年修長纖細的指間,響動了森之海。

“吶,言禾君。其實,很久以前有人告訴,說他熱愛的鋼琴。所以即便到死,也是不能放棄的。”

“啊。那,應該是你喜歡著的人吧。”

“是啊。所以,開始喜歡鋼琴,也是因爲他呢。後來,也就漸成習慣了。”

“是嗎?那他,現在……”

“可能,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吧。因爲那個約定,他沒能來呢。所以,即便是再次見面,也只能陌路吧。不過,無論他怎麼變,我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來哦。”少女有點炫耀的口氣,讓言禾心裡落下隱秘的刺痛。

原來,真的有喜歡了的人呀。

“吶吶,言禾君。”

“啊。”

“你也是熱愛著鋼琴的吧。所以,不要放棄,要加油哦。”

看著少女灼灼耀眼的眼神,那裡面盛滿如島嶼一般的期待,任誰,也無法殘忍到去拒絕吧。

於是,“啊”字輕言而出。承載的,卻是鄭重的承諾。少女的雙眼,瞬間漲滿

了歡悅。那樣,無聲而真誠的歡悅。

“那,約定了,不能反悔喲。”

“啊。”

兩個大拇指結成的印記,在森之還淡綠的月光裡,熠熠生輝。

吶,言禾,爲什麼,我在聽到那個約定時,會潸然落淚呢?總覺得,那裡面隱藏的,還有滿滿的失落呀。

“啊,原來是這樣的啊。所以現在你才這麼努力地練習”

“是啊,如果不是因爲她,我或許從此就與鋼琴絕緣了。而且,現在連演奏的風格,也受到了她的影響的說。”

“呵呵。其實一開始聽到言禾的演奏,就有種置身森林的感覺。清新自然,讓人不覺地感到幸福,感覺很厲害誒。”

“呵呵,是嗎?只是,有點遺憾。”

“誒,爲什麼?”

“因爲那之後我便被父母接了回來,也未來得及向她告別。而且,聽說那片森之海在一場意外的大火中毀損嚴重。恐怕是再也沒機會,讓她聽到我現在的演奏了。”

氣氛一下沉默下去,兩人在黑暗中不動聲色地各懷心緒。怕話出口,就成了更加難言的尷尬。而真琴對於那少女,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彷彿可以體會到她心裡起伏的心緒。真是難言的奇妙感覺。

轉眼間,就到門禁時間了。

“那,言禾,我就先走咯。”

“啊,好的。路上小心。”少年從怔忡中回過神來,無法回及的視線只能模糊地看見女生燦然的笑容。

“啊,對了。”女生忽然轉身,“其實她,已經感應到了言禾你的努力與心意了哦,所以,她也一定爲你感到快樂吧。”不等回話,真琴的背影已消融在了沉沉的夜色裡。

“是、嗎?呵~~~或許吧。”少年望著女生消失的方向,笑意清淺。原有的失落,在這一刻釋然。

那,就可以毫無牽掛地離開了吧。這個,已是不同的世界。

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但這擔心,僅僅來自於青梅竹馬的少年,而非當事人自己。儘管戒備,對於城市的安全卻有著童話般善良美好的迷信。於是常常會說出“那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這裡啊”的讓人跳腳撕裂的話。

但,確實是真實發生了。

在拐入那條漆黑的小巷時,真琴被幾個流氣的人團團圍住。那些不懷好意的大量目光,讓女生身心俱寒。而漸漸縮小的包圍圈,讓女生開始不住地戰慄。而對方的幾個人,卻因女生的害怕而逼得更緊。

不會,真的這麼倒黴吧。而閃現腦裡的竟然是“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惡俗對白。

“你們給我走開!”千鈞一髮的危險邊緣,鄰家的少年忽然如同騎士一般的出現,拯救了深陷困境的,灰姑娘?

額,現在不是亂想這些的時候誒?揮掉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回過神的真琴看見嘉明與流氓糾纏在了一起。

雖然以寡敵衆不是明智的選擇。雖然應該立刻報警纔是正確的。但女生卻只一腦袋空白地傻在了原地。而少年突然爆發的驚人力量,也讓流氓們難以近身。

於是,有人惱休成怒了。寒光一閃,竟直直落入少年的頭部。

時間定格,有鮮豔的紅,漸漸浸染了視線。寂靜得,可以聽見脈搏的跳動。

吶,言禾,結局總是如此遺憾得令人哀傷,爲什麼人們卻總是願意一次又一次地淪陷其中,難以自拔呢?那些煩惱著的幸福,究竟糾結著怎樣的深意呢?

雖然即使搶救過來,卻被醫生無情地宣判成了植物人。

什麼是植物人呢?大概對於嘉明來說就是再也無法嘲笑自己、捉弄自己、也勇敢地保護著自己了這樣無關緊要的事了吧。

他,真的是個白癡誒。

但,如今看著躺在牀上的少年,那些幼稚可笑的行徑卻是如此令人懷念呵。所以,求求你,醒來吧。

望著夜晚泛著斑斕冷光的女生,不經意間就已泫然淚下。

而那晚匆匆趕來醫院的嘉明的母親,在得知事情的緣由竟對春琴破口大罵:“你這個野種,掃帚星。害完你的父母不夠,還來害我們嘉明。你這個不知羞恥的野種!”

“你還不知道吧,你根本就是不是你父母親生的孩子。你只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而已。是你一手造成了你家的家破人亡。現在居然來又毫無廉恥地來招惹嘉明!”

“夠了,老婆,怎麼可以對孩子說這種話。”隨後趕來的徐爸爸,制止了徐媽媽繼續吐露真相的行爲。

這真相,真是殘酷得鮮血淋漓啊。真琴,一時有恍置冥淵的感覺,冷血凍骨。

最後,還是徐爸爸,平靜理智地說完了未完的話題。

原來,自己是父母從人販子手裡買回來的。而十幾年後,沒想到那個人販子被捕,所有的真相也被警察所知曉,父母當然也逃脫不了干係,鋃鐺如獄。而父母一再懇求,希望不要將事實告訴真琴,藉此保護她。而他們留下的錢,足夠她生活到自立了。

“孩子,你也別想太多了。很快,你父母就可以刑滿出獄了。”徐爸爸輕拍著女生細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可是,怎麼能不在意呢?父母是因爲自己才遭受這樣的災難,自己卻因爲他們忽然的不告而別強烈地記恨著,甚至不曾想過原諒。以後,又該以怎樣去面對他們呢?而嘉明,因爲自己,也成了可能永遠沉睡的植物人。

真的是,很差勁的一個人啊。

女生恍惚地想著,竟一步步走向江的中心。而此時,一股力量,牽扯著女生回到了岸邊。回過頭,就看見了言禾從未有過的慌亂與焦急地眼神。

終於在也無法強忍,女生撲入了少年的懷裡,悲慟地大哭起來。夜色,依舊茫然而匆匆,照不亮兩人的眉眼。

吶,言禾,那天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已經溺水而死了吧。一次又一次地對我好,所以你,也真的不必在內疚了,因爲是年少,所有的錯誤都可以釋然呢。

“真的,可以嗎?”

言禾沒有回答,只是報以雲淡風輕的一笑。而面前,平躺著的,竟是嘉明。

少年沉默地打開琴蓋,彈奏起了不知名的樂章。

無形的音符,幻化成少年指間輕然跳躍的流光,一層一層如水一般流瀉下來。悠然墜落的光亮,又忽然翩躚成晶瑩若幻的熒綠蝴蝶,在空中舞出華美而清麗的光痕,一隻只飛落進了沉睡少年的胸前。

彷彿是有了迴應,嘉明的身體開始輕輕顫抖。從頭到腳,散漫出冰藍的純光。而純光瞬間盛放成一路繁花,朵朵連生。而花,升入半空中,與熒蝶交織成華麗豔美的光牆。

隨著樂聲漸漸緊湊,言禾的身體漸漸泛出透明虛緲的光澤。彷彿下一刻,便回消失在空氣裡。少年的眉眼間,已出現吃力的神色,卻漸漸綻放一個璀璨的微笑。

而就在漫天光蝶驟然極盛而又轟然消散的那一剎那,少年的形體,也終於迴歸荒蕪。飄蕩在空氣裡的,只有那句,不明所以的:“對不起。”

而身後的少年,也漸漸醒轉過來。

吶,言禾,其實那句對不起,應該是我說呢。你怎麼可以,連這樣也要搶我的獨白?

父母提前出獄。而嘉明也恢復了健康。一切,都朝著皆大歡喜的結局在發展著。

而真琴,終於也可以出發,前往言禾曾經生活過的小鎮。希望可以親眼看看,那片森之海。聽聽森林裡悠然的琴音。

而當到達目的時,卻發現曾經的森林已被大面積地改建成了街道與樓房。這些,自然爲小鎮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繁盛。

從旅館老闆處得知,因爲幾年前的大火,森林被嚴重毀損,無法恢復。所以政府幹脆將其改建了。而老闆最後那句“連同森林消失的那個傳說,很美的,真是遺憾呀”的感觸,令女生心裡一驚。

這日吃過晚飯,忽然被老闆的女兒拉到了房間裡聊天,最後還熱情地將相薄拿出來跟真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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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吶,你看,這個呀,是我曾經一直暗戀著的人誒。但因爲轉走的緣故,也就無疾而終了。”而看著相片裡少年清朗的眉眼,真琴忽然失了神。

“他啊,叫言禾,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呢。但聽說是個鋼琴天才。當時怎麼喜歡上他的,也忘記了。但可惜了,竟然猝死在了回城的車禍裡。當時可還是傷心了好一陣子呢。”

“恩,是嗎?但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呢。”真琴撫摩著照片,輕聲呢喃。

深夜,真琴獨自一人來到了曾經森之海的所在。漫無目的地走著,感受夜浸潤的涼。

突然,一真暈眩過後,女生竟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密林的空地裡。對面,是一臺鋼琴和白衣少女。

而那少女,竟然與自己一個模樣。

“終於,你也來啦。”記憶之潮,洶涌著襲捲而來。

原來,曾經還是孩子的真琴,暑假隨著父母到這小鎮來度假,遇見了來外婆家玩的言禾。於是年齡想近的兩人,很快成了好朋友。兩人約定,到森林的這片空地碰面,玩耍。

後來因爲家裡有急事,言禾提前返回,卻急切到連招呼也未同真琴打。而女孩篤定地認爲言禾會前來赴約,固執地守在那裡三天三夜。最後終於被父親發現了昏迷的自己,帶回了家。而那次,真琴連續高燒昏迷數日,最後醒來時丟失了這一段記憶。

但那執念,卻化成了模樣相同的魅,固執地守侯。而記憶裡最深刻的,便是男孩說起鋼琴時,星光耀熠的眼。

所以,有了那架精美的鋼琴。

一切,都已經明瞭了。

“我來,彈奏,這最後一曲吧。”魅,輕啓琴音,嘴角蜿蜒出淡淡的弧度。

真琴,靜靜地,閉上了雙眼。而那少年,彷彿穿越記憶而來,在耳邊呢喃。

對不起,我來晚了呢。

吶,言禾,你看,最後的結局,竟會是這樣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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