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們下山吧。要喝酒,咱們就趕緊回去喝,別在這裡喝啊。”石頭也是心酸,看了一眼身後的淡漠的大丫。自從他們回來之後,大丫就是這樣一幅的面容。
石頭想到奶奶說的那件事兒,也是忍不住難受。他們誰都沒有權利要求大丫忘記何氏的事情,因爲大丫差一點兒就被那人給殺死,因爲大丫親眼看到何氏的死亡。
石頭祈求的看著大丫,大丫的神色微微一動。最後還是走到李三郎的跟前,看著李三郎使勁兒的往嘴裡面灌酒。嘲諷的勾著嘴角:“爹,你這是又何必呢?不過就是死了一個老婆,就這樣要死要活的,到時候姚金秀死的時候,你難道也要日日買醉啊?”
大丫在石頭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繼續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到時候,你什麼是不是還有這麼一個好兒子守在你身邊了。”
李三郎的目光聚集到大丫的身上,李三郎的酒量本來就不差,就算是已經喝了幾瓶子酒的他,這一會兒依舊清醒著。聽到女兒嘲諷的語氣,苦笑了一聲。
“是啊,石頭是個好孩子。你這麼說我,也是應該的。若是我不走,若是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面,你娘也不會有事兒的。”李三郎說著,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原本和樂的家庭,被他弄得四分五裂。瓷器睡在石頭上面,發出來破碎的聲音。李三郎蹲在地上,捂著頭悶悶的哭了起來。
大丫低著頭,也是忍不住哭了起來。看著李三郎猶如困獸一樣,吼道:“你這是幹什麼?你這是故意讓我娘不能夠安心的投胎,既然已經走了,你還回來幹什麼?你怎麼不和你的那個姚金秀雙宿雙息,你回來幹什麼?”
石頭忍不住吼道:“大丫,你說這些幹什麼。我和爹在外面也不容易,你知道爹在戰場上面好幾次都沒名,你知道爹身上受了多重的傷麼?你怎麼能這麼說爹,要不是爹,你怕是早就餓死了。”
“你們不容易,可你們至少還活著。娘呢?娘就容易了,孃的眼睛怎麼瞎的?難道就是因爲李小三兒和小四的不告而別麼?你可曾親自感受到被人掐著脖子,呼出來的如此容易,進去的卻是如此的艱難?你可曾親眼看到娘爲了救你,一頭撞死在石頭上面?”大丫喊道,石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大丫的話說得對,至少自己還有命在不是麼?他們如此的艱難求生,可不就是爲了活著,再難只要是還活著,一切都會好的。可,娘不在了,一切都變得糟糕起來。
李三郎的耳邊充斥著兩個孩子的爭論聲,苦笑了一下。現在自己怎麼做都是錯的,因爲何氏不在了。而且,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懷孕的女人。李三郎突然覺得,自己活著就是一個笑話。
“大丫,你說我下去配你娘可好?你娘是不是就能夠原諒我了。”李三郎的聲音飄渺若無,傳入他們的耳中,卻下了大丫和石頭一跳。
大丫看著李三郎臉,沒有一點兒求生的慾念。冷笑道:“你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麼?怎麼,現在倒是想贖罪了,可惜已經晚了。”
大丫覺得李三郎真是太可惡了,竟然拿著他的死來威脅自己。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什麼都不替別人考慮一下,你死了,你讓別人怎麼說我?別人問起來,難道就說,哦,就是她逼死了自己的親爹?”
石頭連連的搖頭,覺得妹妹突然之間變得如此不近人情了。那個仰著小臉,驕傲的和小四比著背書的妹妹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面目可憎起來。
大丫自己一個人走下山,看著山下的燈火闌珊。其實,她覺得自己纔是最應該那個去死的人。若不是自己的偏激,燒燬了山洞裡面的東西,那些人也不會緊追不捨了?
李三郎和石頭在山上又呆了一個晚上,次日清晨兩人都面容平靜的下山了。
李三郎雖然臉上略顯疲憊,卻也是讓人收拾東西往長安城進發。
大丫騎著馬,看著姚金秀一個女人提著大包袱,身上穿著她沒見過的布料。頭上的金簪在太陽底下如此的刺眼,大丫咬了咬牙。忍住想要出手的衝動,騎著馬駕一聲就跑遠了。
石頭看了一眼擔心的看著妹妹的爹,自己主動跟了上去。生怕是好不容易一家人團聚了,再出現個什麼意外。
“奶奶,姐姐不會有事吧?”小六擔心的扯著奶奶的手,這段時間雖然日子好過了許多,可小六寧願日子過得艱難一點兒。那個時候的姐姐雖然很少說話,但至少不會如此的讓人害怕。
“沒事兒的,小六困不困,來到奶奶的懷裡睡上一覺就好多了。”李老太太不是沒和孫女說過,卻發現孫女已經把所有的李家人都給當做仇人了,當然小六除外。
想要讓小六開口勸勸大丫,卻發現小六隻聽大丫的話。李老太太想著,就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這到底是怎麼了?
大丫擦覺到石頭跟了上來,再次加快了速度。大丫這幾年,別說是馬了,就是山裡面的老虎她也能騎。
石頭緊緊的跟隨在大丫的身後,大丫的心情難過,誰都清楚,可這樣的結果誰都不想要。石頭覺得妹妹現在都已經鑽進去牛角尖了,誰都不怨,要是怪的話,那就怪這個世道吧。
大丫最後覺得無聊,慢慢的停下來了。石頭看著妹妹停了下來,自己也下馬站在妹妹的馬匹跟前。
“你能給我說說這一年多,你們怎麼過的麼?”
大丫瞄了一眼石頭,大哥今年都已經二十歲了,別的男人這麼大年紀了,怕是都已經是孩子的爹了。可,現在石頭連著媳婦兒都沒有呢。大丫不知道想到什麼,就笑了起來。
石頭看著大丫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大丫一直沒說這一年多自己到底是怎麼過的,石頭也沒有多說什麼。等到李三郎一行人到了他們跟前的時候,大丫和石頭就像是回到了小的時候一樣。
但,仔細看卻還是能夠發現一點兒細微的差別。老太太看著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大丫,也是笑了笑。小六掀開簾子,高興的說道:“大姐,我也想騎馬,你帶我騎馬吧。”
大丫剛要開口拒絕,就聽到李三郎興奮的答應聲。“爹戴著你去騎馬?”
小六看了一眼大姐,大丫對著小六點了點頭。小六就咧著嘴巴笑了起來,李三郎高興的把小六給抱到自己的馬上,慢慢的隨著牛車走。
前面的姚金秀,看著李三郎對小六如此的寵愛。就深呼一口氣,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沒想到一直冷著臉的三郎竟然如此疼愛孩子。
等到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是李家最小的孩子,定然能夠被三郎給疼愛的。
石頭騎著馬,陪著大丫。大丫能夠鬆一口氣,全家都跟著放鬆了。想到大丫句句都對爹身邊的姚金秀不滿,想著就有必要給大丫解釋一下。
姚金秀的父親是李三郎的上司,姚金秀的丈夫和李三郎是同僚。在那次戰鬥之中,姚金秀的父親沒了,就是丈夫都斷了一條腿,後來喝醉了摔倒在河裡,也沒了。
姚金秀一直都是被父親養在深閨之中,一下子丈夫和父親都沒了,這等於說是她的天都破了。李三郎幫著處理了姚家的事情,就被姚金秀給糾纏上去了。
那個時候的李三郎對著姚金秀沒有一個好臉色,可卻抵不過姚金秀的糾纏,確切的說李三郎對於有女人愛慕他還是心生盪漾的。
一次,李三郎也不知怎麼的就在姚家喝醉了,等到次日清醒之後,就發現自己已經和姚金秀有了夫妻之實。李三郎很是過意不去,加上何氏也不在身邊,男人麼?總是有點兒管不住自己的,沒過多久姚金秀就懷了身孕。
石頭的話語之中並無多少責備父親之意,反而是對於這件事情很爲難。
大丫緊緊的捏著繮繩,想要張口罵人,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緣由來罵人。畢竟,自己的命,自己的一切都是李三郎給的。
石頭看著妹妹的臉,就知道又壞事兒了。爹說的不錯,女人果然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生物。
“大哥可曾遇到什麼合適的人?大哥的年紀也不小了,娘一直記掛著你和二哥的親事呢。”大丫神色自若的說道,讓石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石頭的臉微微的一紅,想到那個女子優雅從容的模樣。心中微微一蕩,擡頭就看到妹妹打趣的眼神。臉微微發燙,幸好現在他的臉比較黑,一點兒都看不出來臉頰發紅。
大丫看著大哥那不自然的神色,就哈哈大笑道:“原來大哥也有了心上人了,什麼時候領過來讓我們都見見。大哥也是老大不小了,自己的親事也該上上心了。”
石頭聽著大丫越來越低的聲音,最後卻是失落了起來。就知道大丫定然是想起來何氏的事情了,自己也是收斂了心神。
“我準備給娘守孝,這件事兒還是等到兩年之後再說吧。”石頭的話,讓大丫微微一愣。隨機也就點了點頭,斜著眼看了一眼牛車裡面的姚金秀。
姚金秀正好也看向那個就算是皮膚糙的要命,卻依舊掩蓋不了大丫清麗的容貌。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視,大丫卻突然瞪了一眼,嚇得姚金秀呀的一聲。
大丫的目光之中,就像是戴著寒刀一樣,深深的刺入她的腹中。姚金秀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都有點兒疼了,想要張嘴喊叫,卻被身邊的嬤嬤給拉住了。
張嬤嬤對著姚金秀搖了搖頭,張嬤嬤以前是官宦人家的教養嬤嬤,在逃亡的路上被李三郎給救了。那個時候姚金秀天天鬧騰,惹得李三郎煩躁不已。差一點兒沒把姚金秀給打死了,沒想到張嬤嬤到了姚金秀身邊,倒是讓姚金秀老實了不少。
那嬤嬤隔著簾子,都能夠感覺到深深的寒意。心中跳了一拍,李家的娘子也不是好惹的。瞧瞧,這夫人沒了,就一個小娘子就整的李家的男人神魂顛倒的。同時也見識到了,李家的人對娘子多麼的看重。
張嬤嬤暗暗的祈禱,姚金秀這一胎一定要生個小娘子啊,不然怕是姚金秀就沒了出路了
姚金秀不是什麼聰明的女人,要不是李三郎看在姚金秀父親的面上,怕是早就甩開了。李三郎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但問題是李三郎對前妻留下來的幾個孩子太過的寬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