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瑛和楚月瀟下樓的時候, 二樓的幾人已經喝完了茶,點心也吃個差不多了,只是柳豔兒和鐵巧玉在爭執些什麼, 待走近了才聽清。
“你說昭瑛郡主沒有真才實學, 那詩是她盜竊別人的, 那你說說, 原來是誰的?”柳豔兒氣憤地看著鐵巧玉。
“那首禪詩我不知道, 另一首,另一首是個叫陸游的詩人寫的”,鐵巧玉也爭辯起來, 就是聽說了這首詩,她的才女之路給硬生生地毀了。
“陸游?是誰啊?真是有名, 有名到只您一位大才女知道”, 柳豔兒冷嗤, 她是南華人,就算是南華江湖人她也很喜歡那位郡主好不好, 那能容人來詆譭?
“哼,那個昭瑛郡主肯定知道,我正想以後去見見她呢”,鐵巧玉忿忿。
“你去見人家?好大的面子,我們郡主見不見你還是問題呢”, 柳豔兒嘴上功夫不弱。
“肯定會見的, 我還要問問她到底會不會作詩呢”, 鐵巧蘭篤定, 只要自己拿首詩出來, 怎麼可能不見她?
“其實你不用去問了”,衛離瑛出聲, “昭瑛郡主曾經跟五皇子也就是瑜王說過,那詩是她從一個孤本上看到的,詩人是誰倒不知道,這事,繁城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她還真怕這個不安分的主找到她家裡去。
“你看看,我說對了吧”,鐵巧玉挑釁地看著柳豔兒。
“哼,既然我們郡主能知道別人不知道的詩,那就說明她才學極好,至少要比那些胡亂詆譭之人的好”,柳豔兒瞪大眼睛看著鐵巧玉。
“好了,我給你們介紹位人”,眼看要吵起來了,其餘三人似乎束手無策,衛離瑛出聲制止,“這是我大哥,蕭生”。
“大哥,這位是範正嶽,那日你應該見過,就是葉緋旁邊的那位”,衛離瑛按照年齡介紹。
“範公子,那日多謝相助”,雖然沒什麼用,但好歹出聲了,就這一點,他也是很感激的,雖然阿瑛嫌棄他夾纏不清。
“蕭公子,您客氣了”
“這邊是鐵劍山莊大小姐、二小姐、二公子鐵無情”,鐵劍山莊的人算作一堆。
“鐵姑娘、鐵公子”
“蕭公子”
“這位是南華綠柳山莊的柳姑娘,就是在廬州大街上的那位”,衛離瑛想想,最終沒把打傷了寒冽說出來。
“柳姑娘”
“蕭公子,那日真是不好意思,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傷了人,實在對不起”,柳豔兒倒是無所謂,雖然她還是有些不待見這位冷臉公子,但既然是趙姑娘的大哥,道個歉也沒什麼。
楚月瀟點點頭,收下她的道歉,對柳豔兒略僵的臉視而不見。
“哇,冰山帥哥啊”,鐵巧玉突然指著寒冽叫道,鐵巧蘭偷偷揪住她的衣服,奈何拉扯不住。
“公子”,彷彿沒聽到別人的話,寒冽徑直站到楚月瀟身後。
衛離瑛瞧了瞧站在一塊的二人,楚月瀟也是冰冷的人,只不過身上的氣息複雜的多,有漠然,有貴氣,也有嚴肅持重之氣,混在一起,就不是一個“帥哥”可以概括的了,只能說是位“挺有魅力的成熟男人”,而寒冽簡單的多,面無表情,眉目冷酷,眼神雖然不是太冷,但也明明白白寫著“生人勿近”,面容接近俊美,身形瘦削頎長,典型的冰山帥哥。這樣的人應該更招女孩子喜歡,楚月瀟對於女孩而言,太複雜了些。
“阿英,我們走吧”,眼看鐵巧玉手都伸過去了,鐵巧蘭出聲。
“好吧”,衛離瑛也看到了,帥哥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嗎?因爲對人的面貌分辨記憶有些障礙,衛離瑛常常把人的長相忽略,就算沒忽略,一張臉在她腦海中的效果也是大打折扣,因此,她就在小時候,第一次見到父王時有些驚訝和激動,這些年來就沒體會到什麼“驚豔”的感覺。即便對著自己這張常常令別人驚豔的臉,她也只是感覺很不錯,很漂亮而已。
“要走,你們先走,我一會再走”,鐵巧玉邊抓寒冽便隨口叫道。
“大姐,走啦”,鐵無情看看範正嶽通紅的臉,氣得要死,未婚夫還在跟前呢,她就這麼樣,置別人於何地?
“你,你解開我的穴道”,鐵巧玉叫道。
鐵無情不管不顧地把她拉了出去,不看衆人的目光,悶頭上了馬車。
“蕭公子,多有得罪”,鐵巧蘭微一行禮,反身追了上去。
“大哥,我要走了,你忙完了去找我啊”,衛離瑛告別。
“嗯,你有空也來看看大哥,還有,剛纔那位,你還是不要太接近了”,楚月瀟有些擔心,要是阿瑛也學成那個樣子,他該怎麼辦?
“阿瑛知道的,我走啦,還有,寒冽你也別生氣啊”,衛離瑛上了馬車,揮揮手,便放下了簾子。
“那個帥哥叫寒冽?好名字!”鐵巧玉誇讚道。
車廂裡一片靜默,衛離瑛也沒答話,如果以前的鐵巧玉也是這樣的話,他們一家人還真是可憐,就算是在現代,有個這樣的女兒,自己恐怕也得把她給打死了。如今,這種時代,她還能活下來,不知是鐵巧玉太幸運還是師兄他們心胸太寬廣,或者,放棄了?
鐵巧玉看沒人理她,慢慢沉寂下來,不知在想些什麼,連穴道解開了也沒發現。
品劍大會越來越近,別人越來越忙,衛離瑛越來越閒,沒等楚月瀟去鐵劍山莊找她,衛離瑛便從鐵劍山莊搬回了月華樓,鐵劍山莊人來人往,一點不得清淨,後來不知怎麼地,好些人來拜見她,她根本就不耐煩這個,二師兄很善解人意地支持她搬回了月華樓,也不用再去鐵劍山莊,只到時間捧個場便成。
衛離瑛本來就想著走了,但,她來此的目的,也有捧場的意圖,到底不好甩手離去,便整日待在了月華樓後院裡。
對此,楚月瀟是最高興的,他的阿瑛雖然脾氣不好,但放人堆裡面還是太惹眼,他還真怕,在他努力還沒有結果時,再冒出來一個不怕死的與他爭。
“大哥,怎麼樣?”衛離瑛有些獻寶地拿著自己的繡活給楚月瀟看,這是她這幾天的成果,白絹上,一朵盛開的紫紅色牡丹,什麼品種?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牡丹。
“嗯”,楚月瀟放下毛筆,接過來瞧了瞧,“花樣不錯,就是繡得死板了些,這個非得放在月鉤坊賣的話,能賣個十文錢,嗯,還是瞧在這塊白絹上”。
“大哥”,衛離瑛奪過來自己的作品,扯著楚月瀟的胳膊搖,“真得有那麼差勁嗎?我覺得很好看啊,其實也是很好看是不是?”衛離瑛眼睛裡現出期待。
“是,是”,楚月瀟從來就不能在這種眼神下拒絕,“已經很好了,阿瑛繡的不錯,不過,這個東西你要做什麼?”楚月瀟提著那塊絹,四四方方,邊長近二尺,中間是自己巴掌大的一朵牡丹,作手帕,太大,作布巾,不好用,做抹布,浪費了些。
衛離瑛恨恨地看著楚月瀟充滿笑意的眼睛,那是□□裸地取笑。她當時根本就沒想著要做什麼,只是順手拿來繡了而已,現在自己不停地繡了三四天的東西,看在白絹的面子上才值十文錢,根本就不夠買這塊絹的錢,這不是說自己糟蹋了這東西嗎?
“哼哼,肯定有用處的”,衛離瑛再次抓過來,在身前比了比,“我先回房了”,衛離瑛忽然想起來做什麼了,雖然材質不對,但肯定能穿就是了。
衛離瑛急慌慌地回了房,打開衣櫥,翻出兜兜,比了比,很好,足夠做了。找來碳石,沿著現成的兜兜邊緣畫了線,再翻出剪刀便要剪。
“阿瑛,你的東西忘了”,楚月瀟拿著衛離瑛的針線筐走了進來。
“哦,放在那吧”,衛離瑛頭也不擡,聚精會神地剪東西,待剪完後,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兜兜還大喇喇地鋪在桌子上,忙擡手抓在手裡,看楚月瀟臉色微紅,正在憋笑,有些惱。
“大哥,不許笑”,衛離瑛把眼睛瞪得圓圓的,“啊,大哥,大哥,你不能笑”衛離瑛起身,把那藍色的兜兜使勁塞回衣櫥。
“好好,大哥不笑,只是,阿瑛,你這個樣子跟那個獅子很像”,楚月瀟一本正經,最後沒忍住,嘴角還是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衛離瑛拉住楚月瀟的衣襟,有些委屈地叫“大哥”,果然看到了,她一個女孩子的貼身東西被不是親大哥的大哥看到了,而且,自己一個大姑娘,兜兜上繡的還是獅子滾繡球,啊,都怪父王說好看,從小置辦的兜兜全是獅子和繡球,大姑娘家哪還有繡那些東西的。
“大哥”,衛離瑛再叫一聲,冷不防,一下子被楚月瀟拉進了懷裡。
楚月瀟平復一下自己的心緒,他的阿瑛還真是個孩子,初見時,他也愣住了,這麼私密的東西,本不是他一個男人該看的,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他又多瞭解了一些。
“阿瑛”,楚月瀟微微低頭,湊在衛離瑛耳邊深情呼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每日這樣看著阿瑛,他時時在想著能摸一摸,抱一抱多好。
衛離瑛動動頭,楚月瀟弄得她的耳朵有些癢,臉也有些紅,“大哥”,衛離瑛試探著掙扎一下。
“阿瑛”,楚月瀟制住衛離瑛亂動的腦袋,拿鼻子蹭蹭衛離瑛的耳朵。
衛離瑛沉默,她應該推開的,這樣實在太曖昧了,可是她就是感覺這樣很舒服,很安全,就是不想動,自己墮落了嗎?還是因爲鐵巧玉,有點懷念那個放縱的時代?可是,自己現在這樣肯定不對的。
衛離瑛腦袋又掙扎了下,楚月瀟反射性地抱緊,有些沉醉於當前的氛圍。
衛離瑛眼角猛地瞥到一角白色手帕樣的東西從楚月瀟有些鬆散的襟口露了出來,悄悄移動手指,把那帕子抽了出來,竟然不捨得放在袖口裡,她倒要看看楚月瀟如此寶貝的帕子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