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已悄然離開,不過夏駱凡卻仍留在宮裡苦熬。
沒辦法,沒個皇帝夫君纔剛駕崩,‘生’前最寵愛的女人跟兒子就也一夜失蹤,再不露面兒的道理。
一天,兩天,三天……說實話,就是裝哭也是有夠累人的。
好在明兒個頭七之後,她跟胤禛預約的時間也就到了,從此之後,她就真的可以跟他海闊天空,嘯傲山林。
十四也被放了出來,滿大清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跟他的皇帝四哥是死對頭,打小兒就關係不好。可是卻沒有人想的到,他會在胤禛的那副空棺前哭到幾乎崩潰,幾次昏死過去。
夏駱凡嘆氣,人是不是總是要到失去以後,纔會知道能擁有的可貴?不過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奴才等給太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行了。”夏駱凡揮手,扶著盈心一路進了胤禎暫住的永和宮。
“娘娘,你怎麼來了?”一身縞素的他呆立在窗前,聽到門外的請安聲,不禁回頭。
“唉,你呀。”
看他脣青臉白,眼窩深陷,一臉的憔悴不堪,夏駱凡忍不住深深嘆氣:“我一直都以爲你很討厭你四哥呢,可看看你現在,偏又是這麼副模樣兒。”
胤禎苦笑,聲音嘶啞:“別說我們還是一母所生,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就算真是敵人,彼此糾纏了這麼些年,多少也總會有些感情的。”
“你,還怪他嗎?”
“有什麼好怪。”
胤禎搖頭,神色黯淡:“作爲政敵,勝者爲王,敗者賊,自古皆然。就算當初換了是我贏,結局大抵也是如此。而作爲兄弟,感情的事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總是雙方的責任。”
“唉,你能想得開就好啊。”
夏駱凡嘆息著拍了拍他的肩,又道:“從前你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離開皇宮,你會給我當保鏢,現在你這話還做數兒不?”
“你要離開?”
胤禎驚訝:“適兒還那麼小,你走了他怎麼辦?再說你現在可不是蘭暄格格了,弘曆他……”
“放心,適兒我會帶著一塊兒走的。至於其他那些你擔心的問題,之前你四哥就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只剩下你肯不肯跟我一塊兒走了。”
“走,當然走。”
胤禎急急地點頭:“就你這性子,還帶著適兒出門,誰能放得下心吶。”
夏駱凡忍不住笑了:“那你這兩天就好好用膳,好好休息,到走的時候我派人來接你。”
胤禎點頭,看著她笑盈盈的轉身離去,心裡卻忍不住開始擔心,開始懷疑。怎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笑得出來?
眼看著就能離開,夏駱凡自然想想都是開心的,只是在臨出門時,她的那個寶貝兒子卻不見了。
一個不論去到那裡,都是前呼後擁,纔剛過兩個生日的小小孩兒,會跑去哪裡,又能跑去哪裡呢?
畫眉盈心都急了,發動全漪蘭殿的人出去找,只有夏駱凡隱隱的猜到了兒子的去向。
“唉,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呢。”
她嘆息著用小銅爐燒開了水,一壺雨前龍井剛剛泡得,門外就傳來一陣兒熙攘聲。
只是她迎出門看時,卻見闖進來的明顯不是她猜測中的弘曆他老媽,而是自己那個邁著兩條小短腿兒,跟火車頭似的橫衝直撞撲進她懷裡的寶貝兒子。
“額娘,額娘,剛剛有個‘大個子’帶我飛呢。‘呼’一下飛得好高好高,額娘!”
看著兒子紅撲撲,又是撒嬌又是興奮的小臉兒,夏駱凡不禁挑眉,這個結果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卻又彷彿是在意料之中。
“主子。”
畫眉躬身上前,恭恭敬敬的奉給她一個信封:“送小主子回來的人說,這是萬歲爺之前交給他,命他在帶回小主子之後再呈給主子的。”
“噢。”
夏駱凡接了信,迅速拆開,上頭龍飛鳳舞的幾行字,簡單而明瞭:“同樣的錯,朕絕不會再犯第二回。還有,也別再妄想把你的那些小聰明全都用在糊弄朕跟爛好心上頭。記住,你是朕的女人,有朕在,還輪不上你自力更生!”
夏駱凡手裡擎著信,簡直是哭笑不得。這人還真是,不只大男子主義,根本也記仇的很。
她擡起頭,斜睨著旁邊侍候的人:“畫眉,盈心,你們倆兒給我說,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背叛了本宮,跟皇上招了的。”
“主子。”
畫眉盈心很有默契的‘噗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她面前,異口同聲的道:“奴婢該死,請主子……”
“停。”夏駱凡手一揚:“少跟我廢話,直接給我說重點。畫眉,你說。”
“是,主子。”
畫眉低垂著頭道:“是在皇后娘娘崩逝後不久,皇上就傳了奴婢跟盈心,問,問這些年還有誰曾對主子不利,對主子下過毒手。還問……主子從前養的那條狗又是怎麼沒的。奴,奴婢們不敢欺瞞皇上,就……就都說了。”
“不敢欺瞞?難道你們不是一早就想說?”夏駱凡挑眉,白她們一眼:“行了,都起來吧。”
“喳。”畫眉盈心對看一眼,笑嘻嘻的爬起身:“奴婢們謝主子恩典。”
“哼。”夏駱凡別過頭去,用一聲冷哼,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其實想想也知道,在胤禛發現其實連皇后都不可靠時,又怎麼會不對他後宮裡的其他那些女人起疑?
而問畫眉盈心無疑就是最直接最快捷的方法,至於那倆兒丫頭憋足了這麼些年,哪還有不一吐爲快的?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她這麼些年的隱忍跟裝聾作啞,其實並不是因爲什麼善良,什麼爛好心。說穿了也只不過是因爲她一早就知道歷史,知道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去跟已定的歷史硬碰而已。
不過怎麼也好,反正自己立馬就要離開了,還去糾結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的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幹嘛?
打定主意,夏駱凡的心情也就跟著煥然一新,高高興興地抱了兒子,悄悄坐進了出宮的軟轎,風平浪靜的繞出了層層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