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李丞蓋著單薄的毛毯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他習慣了淺眠，早上六點鐘的時候，李丞從噩夢中醒來。他動作很輕，擡手擦乾了額頭上細密的汗水後，他走到了洗手間，用酒店裡的固定電話撥通了前臺的號碼通知人送衣服上來。

也許沒有人會相信，擁有完美家世和出衆的才華，甚至連長相身材都無可挑剔的李丞，竟然會夜夜沒噩夢所困擾。

十三歲之前的回憶，是一片空白。殘存的那幾個畫面，也變成了夜夜折磨他的夢靨。

洗漱之後，他換上一件純白的浴衣。再清晨零星幾點的陽光照射下，他的肌膚，白的幾乎透明。邱梓倫他們總是打趣的說李丞是夜行動物，不到晚上12點是不會出門的。

事實上，他是在逃避。當痛苦到了一定的極致之後，逃避的心情會遠大於探究。

回到房間後，他看到依舊甜睡著的尹慕慕。他放慢了腳步走過去，彎下身子，伸出手撥開了她額前的髮絲。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攀上了李丞的臉龐。

這些年裡，他不曾和任何人同牀共枕，甚至有人在他的房間裡，他都不可能入睡。

空氣中瀰漫著尹慕慕身上的香水味道，甜甜的，彷彿毒藥一般。

***

“你要走了？”

許睿才準備離開，連馨的聲音從他身後幽幽的傳來。帶著病態的虛弱。

他轉過身，笑了一下解釋道，“是我爸昨天從外省開會回來看到我沒在家就大發雷霆了，我趁著早餐前回去。”

“嗯，那你路上小心點。幫我向伯父問好。”儘管因病身體十分虛弱，連馨還是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好讓許睿不那麼擔心。

許睿點點頭，“你好好休息，等下我再過來看你。張媽等下會送早餐過來，記得吃了早餐再吃藥……”

許睿還想囑咐些什麼，連馨已經擺擺手，意思讓他不要太擔心了。

這樣，他才放心離開，出門前，他還是回頭看了看連馨。她已經躺在牀上，被子蓋的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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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睿離開後，連馨用手臂撐著病牀勉強坐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謊了。所以，從許睿的一個音調開始，連馨已經洞察了他全部的藉口，以及背後真正的緣由。

許睿在病房裡照顧了她一夜，可是當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被咬破皮的下脣，已經沒有扣好的襯衫下，裸露出來的那帶著女人纖細指痕的皮膚。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從有了記憶開始也就有了彼此。旁觀者的眼裡，他們終究會成爲一對。可是，無論是許睿還是連馨，都沒有走出那個第一步。

然而，這些年來，哪怕他身邊有過再多的女人，他從不允許任何的一個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連馨忽然明白過來，許睿一整夜裡，時而露出的擔憂或者是自責的表情，並不是因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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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睿的車子橫著停在酒店的大門口。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這次要比昨天夜裡的車速還要快。

前臺的領班看到自家老闆風風火火的趕來，交出了備份房卡後，忽然想起了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