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夕和自己又接了話,“紅袖只是一個宮婢,她身份低微,沒理由也沒膽量去謀殺一位郡主。她這麼做只有可能是受了主子的命令。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在後來被殺人滅口。而那名仵作和紅袖的處境是相仿的,將罪名嫁禍給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唯一的可能也是受了主子的命令。還有流蘇的失蹤應該也是如此。”
“這樣的話,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釋的通了。”那個幕後故意誤導他們,破壞各種線索的人其實不是怕他們查出什麼秘辛丑聞之類的,而是怕他們查到他就是下令殺害昌平郡主的真兇!
夕和再一想,在宮裡殺死一個宮女、再讓仵作更改驗屍結果,甚至於膽大到敢殺了地位堪比公主的昌平郡主,這樣的人身份地位都不會低。而後宮之中,這樣的人只有五人,皇上、太后、皇后和位居四妃的兩位嬪妃。
皇上和皇后可以首先排除,因爲一個根本不需要這麼複雜地殺掉一個郡主,另一個則是將郡主看作親生女兒,根本捨不得。那麼就只剩下了太后和兩位嬪妃。
夕和再一想,朝陽宮出來那日傅玨得知了紅袖的死訊後就跟她提起不要再沿著那條線索往下查,這也就代表著查下去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也是一件連傅玨和藺司白都承擔不了結果的事情。那麼,真兇就只有可能是……
夕和徹徹底底思考清楚之後,震驚地看向傅玨,那兩個字在嘴邊幾乎要脫口而出。而下一秒,傅玨冰涼的手指就抵在了她的脣上,阻止她將那兩個字說出來。
他對著她無奈地笑,“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只是我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你沒有足夠的聰明,不會發現這些事,也希望你在事情解決之後能徹底把這件事忘掉不再想起。因爲我不想讓你感受這一刻的無可奈何。”
“你知道,現在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趙小姐本就是存了心要殺死昌平的,只是一時僥倖沒有得逞而已,她理應爲這個結果負上責任。這件事到這裡劃上句號,纔不會讓悲哀無休止地蔓延下去。”
夕和低了眉眼,沉默了良久後點點頭。她知道傅玨說的是對的,皇權本就是不可理喻的,如果固執地追究下去,就不止一個紅袖要死,或許很多人都難逃一死,比如那個仵作,比如徐婕妤……
“她爲什麼要殺了昌平郡主?”這是夕和現在唯一疑惑的問題了。
“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答應我,把這件事徹底忘記,跟誰都不要再提起一個字。”傅玨收起笑,認真嚴肅地看著夕和的眼睛提醒她。其實,這件事,不僅僅是衝著昌平郡主來的,也是衝著她來的啊……
夕和見此,鄭重地點點頭,“我答應你。”
傅玨這才重新帶上溫和的笑意,將話題轉移:“可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
夕和被他的問題從無奈的情緒中拉了出來,回想了一下,嗯了一聲:“國相大人儘管吩咐,只要小女做得到自當竭盡全力。”
傅玨朝她走近了一步,面上的笑意漸濃,眼裡流露出一抹寵溺的溫柔。
他說:“那麼,嫁給我吧。”
夕和愣住了,完全沒想到他提出的幫忙竟然是這件事,也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可是……
“國相大人,我能不能問問究竟我娘給了你什麼恩情?”值得你將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賠付進去……夕和問出這個問題有些小心翼翼,因爲此時問這個顯然有點不合時宜,甚至有點傷人自尊了。
傅玨脣邊的笑意幾不可見的僵硬了一下,剛剛不經意流露的情緒似是被夕和的話驚醒了一般,迅速地隱匿回深邃的眼底,“救命之恩,此生不忘。”
夕和微微驚訝,原來是救命之恩,難怪他看得這麼重。
傅玨看面前的女子沉默著不回話,終是嘆了口,道:“算了,就當我今日……”
“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好嗎?”夕和猜到他即將說出口的是什麼,下意識就打斷了他。他幾次向她拋出橄欖枝,她都能明確拒絕,獨獨這一次她卻很清楚,自己的心已經產生了動搖。也許是因爲她的心意已經發生了變化,也許是因爲這段時間爭鬥太多讓她感到了疲倦,總之,她突然覺得自己是該好好考慮這個提議了,所以話就這麼說出了口。
傅玨稍稍一愣,淺笑著道了聲“好”。
離開國相府後夕和轉去懷民巷看了眼醫館的進度,然後想到之前說要請傅玨和藺司白吃飯便又去了趟珍饈坊訂了桌酒菜。
回去時剛好是晌午,小魚正露著肚子在走廊上曬太陽。許是嗅到了她的氣味,她一進院子它就蹭地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待她走近了些後,幾步助跑,動作嫺熟利落地幾下就爬到了夕和的肩頭,然後如往常一樣乖巧地在她肩上坐下,還蹭了蹭她的脖子。
夕和這時才猛然想起她早上出門的時候該把小魚帶上還給傅玨的。不過再看小魚這副撒嬌黏人的樣子,夕和又想過幾天請他們吃飯時再帶過去也是一樣的。
夕和第一次正正經經地請別人吃飯,想著應該正式一點,稍顯誠意一點,便在午後問流螢要了幾張名貴一點的紙張,打算親自寫兩張名帖。幸好她的字還算漂亮,寫到紙上還算是那麼一回事兒。寫好後,她又在上面畫了幾朵梅花算是應景,最後才讓臨月把名帖給他們送去。
夕和難得得空提了筆,乾脆落墨,想著畫幅畫靜靜心,也順便讓這段時間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下。哪知才畫出了個雛形,鄭嬤嬤就過來了,帶來了一個十分掃興的消息。
“三小姐,老爺傳了令過來,睿王殿下攜側妃娘娘歸寧,今晚的晚膳到前廳用。”
藺洛衡和殷惜瑤回來了?夕和筆尖一頓,道了聲:“知道了,多謝嬤嬤。”
鄭嬤嬤一走,夕和的臉就垮了下來,她幾乎可以猜到藺洛衡此行是來做什麼的。她平日裡沒招惹他都要被他逮著機會羞辱一番,之前挽香殿她那麼狠地踢了他一腳,就算沒有傷及子孫萬代,估計也得疼個幾天。
而藺洛衡早不來晚不來,案子落定才一天就登門了,不是來找茬報復的,她還真想不到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