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喬健拿起那一對早已有些發黃的狼牙,線孔的地方已有些開裂了。以前溫喬健有過一段時間很記恨自己的父親,所以對這兩顆狼牙也不在乎,只是礙於老媽的要求,便將它放在這月餅盒中。此時,舉目無親的他才似乎想念他的父親了,無論怎麼樣,有些東西永遠都是無法改變的。
溫喬健將月餅盒裡的東西放到自己的口袋裡,然後又走向老媽陳以珍的房間去,希望老媽也有一些東西能幸運地留下來。陳以珍的房間在最裡面,本來光線就不是很好,現在被燒得更黑了。房間裡也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看來那些警察已經把房間裡東西翻過一遍了,估計也不可能會留下些什麼東西。
不過溫喬健還是試著尋找了一下,他用一根木棒將那些被水淋過的炭灰一點一點地翻開,希望能找到些什麼。陳以珍的房間里布料非常的多,特別是做十字繡的,所以燒得也很嚴重。就在找了很久都沒有什麼收穫的溫喬健準備放棄時,他忽然碰到了一隻瓷器,拿起來一看,這才發現是一隻觀音像。溫喬健當然記得老媽房裡有一尊觀音像,每當她有什麼煩惱時她總是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對著這尊觀音像訴說。本來這觀音像是白色的,現在已變成全黑了。
溫喬健搖了搖,發現觀音像裡面好像是空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放在裡面,像是存錢罐似的??墒撬麉s找不到那個口子,不知道從哪裡放東西進去的。在地上拍了拍,敲了敲,終於露出了一條縫,原來在觀音罐的後面有一個小門,這是溫喬健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他找了一塊小鐵片將它翹開,裡面的東西就立即全都灑了出來。
溫喬健苦笑了一下,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原來這個觀音罐和他那個月餅盒一樣,是陳以珍用來藏貴重東西的。首先從罐裡掉出來的就是一大堆錢,都是一卷一卷用象皮筋紮好的,估計有幾萬塊。溫喬健將之一一撿起來,心裡也有些傷感,老媽省吃儉用了一輩子,結果沒有享到一點福就走了。人和人真他媽的不同,有的人生來就是享受榮華富貴,有的人連死都沒個好死。
除了錢外,還有一些老媽的證件,在結婚證裡還夾著一個戒指,這個戒指溫喬健從來沒有看到老媽戴過。還有一些信件,都是老爸寫給老媽的,居然還保存著,這女人真是讓人拿她沒有辦法。
忽然,溫喬健看到了一封很新的信件,信封上寫著他的名字:喬健啓。竟然是寫給他的。溫喬健立即將信封打開,裡面有兩張信紙,一張寫了字,另一張空白。他跑到窗戶邊,就著外面照來的那一點亮光看著信裡的內容。
“喬健:
媽寫下這封信算是一封遺書了。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在我還沒有完全不能動前,我想寫下一些話,一些我死後要交待你的事情。
首先,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做一個出人頭地的成功人士。這是媽一輩子對你的期望,很遺憾媽不能看到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但是,媽相信你一定會有那一天的。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到媽的墳前給媽燒香,告訴媽你有出息了。
關於你爸,我知道你一直都耿耿於懷。我以前一直沒有跟你說起過你爸的工作,因爲他是爲國家做事的,至於是做什麼事媽也不知道,因爲那是十分秘密的事。你要爲他感到驕傲,知道嗎?他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無情無義,國家需要他,咱們總是要做出一點犧牲的。若是有一天他回來找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待他,血濃於水,怎麼說你都是他的孩子。
還有夢涵,她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千萬別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以後你要好好努力,給她一個幸福的家庭,知道嗎?……”
信寫到這就斷了,顯然是沒有寫完的。也不知道她是哪一天寫的,估計是在檢查出她自己患了癌癥時就開始寫的吧。溫喬健拿著信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他望著那張信紙,望著那熟悉的筆跡,輕聲咬牙說:“媽,我一定會把你所說的話都做到的,你在天上看著我,要保佑我!就像你從來不曾離開過我一樣!”
溫喬健沒有感覺到,這個時候,在溫喬健家對面的一棟住宅樓的天臺上,一位身著白色襯衫的高大中年男子正在斜斜地望著溫喬健。這中年男子冷峻的面孔似乎是在強忍著些什麼,那雙結實粗壯的手緊緊地握在了天臺的圍欄鐵管上,整個魁梧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忽然,他猛地轉身,快步走向樓梯間。然而就在這時,樓梯間的門“哐”地打開,從裡走裡出了一位女孩,一位美麗而高雅的女孩子,中年男子愣地站住了,女孩子也在門前站住了。兩人的視線在冷冷地對視著,好像都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那女孩子緩緩走了過來,走路的姿勢很優雅,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是一種貴族的氣質。她邊走邊說:“你想去見他?你去見他只會讓他更痛苦,因爲你終有一天還是要離開他,你是沒有辦法給他常人的父愛的,只會讓他多受一次痛失親人的哀傷罷了!”她說得很平淡,聲音很動人,卻又顯得那麼的深遂,像是有著極大的力量在支撐著她說的每一個字,讓她所說的話顯得那麼的有份量。
中年男子愣了一愣,女孩子已經從他的身邊走過,直直地走到了天臺的圍欄邊,向對面那棟樓房五層的那個窗戶望去。
中年男子回過頭,望著那年輕貌美女孩的背影,說:“你是誰?”
“我叫俞靜!”女孩子沒有回頭。
“俞……原來你是……”中年男子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臉上的表情微驚然後立即恢復了鎮定。他說:“原來你們一直在關注我的兒子?你們想幹些什麼?難道還想把我兒子也拉下水嗎?我爲國家付出的還不夠多嗎?我只想讓我兒子過著普通人的生活,誰要是想打他的主意,我絕不會視而不見,無論這個人是什麼地位!”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
俞靜沒有回頭:“我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把他拉下水,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命運,或許是老天爺註定他的命運就不能普通。你剛回來也許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我卻可以告訴你,我發現你的兒子十分的不簡單,他可以弄到幾百萬給他母親買房子,他可是砍死四個高中的混混,他甚至可以中了子彈還能安然無恙!”
中年男子又怔了一怔:“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還是那句話,無論怎麼樣,我都不希望我的兒子走我這條路。相信你也看到了,我的妻兒的下場有多慘。如果我爲了國家做了這麼多年,付出了這麼多,而卻連這一點要求都不能滿足的話……”
“你放心好了!我一直都在保護你的兒子。這次他砍死市公安局長馬剛之子和其他三個也是有頭有臉的富家公子,是爺爺親自開口才總算把你兒子給救了。你是組織上最能幹的英雄,組織上絕對不會讓你的家人受到一些委屈,哪怕是違反法律,有時也可以灼情寬大處理!”俞靜淡淡地說道。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聲:“哼,不會讓我的家人受到一些委屈?這麼多年我妻兒的日子是怎麼過的?那還不算委屈嗎?你們這些住在溫室裡長大的千金當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在阿富汗每天拿命去做事,我的家人連個小康生活都沒給到,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這些鬼話!”
話一說完,中年男子就憤然離開,走進樓梯間時還用力地將那扇鐵門一甩,“哐”的一聲巨響在空曠的天臺上回蕩。
俞靜緩緩轉過身來,望著那扇還在不停地搖拽的鐵門,輕聲喃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受過委屈,我三歲失去母親,六歲沒有爸爸,我的委屈又何曾比你差一點!你自己應該比我清楚,要是讓你的妻兒安全,那就讓他們過著最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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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健回到了傅小寶給他買的那一套新房,人小鬼大精明能幹的傅小寶倒是想得周道,已經弄了一張牀給溫喬健了,只是他人卻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此時太陽已西沉,天快要黑了。溫喬健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李夢涵的來電。她很擔心溫喬健此時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想過來陪陪他,但溫喬健對她笑了笑,告訴她自己沒有什麼問題了。在得知老媽得了絕癥那天就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今天只不過是來得比較突然了一點而已。他沒有讓李夢涵過來,因爲他怕那馬剛會來找他的麻煩,他不想連累了李夢涵。
溫喬健在空蕩蕩的房子裡來回走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正想給傅小寶打個電話看看這小王八蛋在搞什麼鬼時,房門就開了,正是傅小寶回來。
“喬哥,有消息,有好消息!”手上提了兩大袋東西的傅小寶在門口看到屋裡的溫喬健就急忙說道,同時用腳將房門關上,然後就急忙走了進來。
溫喬健迎上去接過他手上的兩袋東西,發現全是吃的,這小子倒是很周道,知道溫喬健一天沒吃什麼東西,肚子餓得呱呱叫,沒有跟他說他自己都懂得買東西上來。
“什麼好消息?”溫喬健問道,同時從那兩袋食物中拿出一份快餐,沒有桌子就直接坐在地上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