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城上前一把拽過納蘭雲曉,一手扳過她滿是慌張神情的俏臉,森然說道:“你以爲你是誰?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道理都不懂嗎!他是死是活用得著你說話?”
納蘭雲曉被他嚇得臉上煞白,雙眼通紅,快要哭了出來。
黃連城看來是動了殺心,看著被他擒在手裡楚楚可憐的納蘭雲曉,我心中怒火頓生。憤起撲了過去,一把抱住納蘭雲曉,將她從黃連城的手中撲倒在地。
“你?”黃連城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又驚又怒地喝道。
我抱著納蘭雲曉,感覺她在我懷中不斷地微微顫抖。
我扶著她站起身來,冷聲回了黃連城一句:“既然已經出來了,何必再多傷性命!”
龍墨秋突然閃身擋在我身前,將我護住身後。
黃連城驚訝地看著龍墨秋,問道:“龍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石兄弟說得對,爺不想再徒增殺孽了。但若是有人要對石兄弟動手,爺可不介意再多殺上一兩個。”龍墨秋冷冷地回答了黃連城的問話。
我這時纔看見黃連城早已偷偷地將匕首緊緊攥在了手中,想來他竟然動了殺我的念頭。看著身前龍墨秋的背影,我不由得打心裡生出一份感激之情。
黃連城面對著龍墨秋,表情一陣尷尬,生硬地笑道:“龍老弟說笑了,我黃某人怎麼會對石兄弟動手呢?”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卷,接著道:“那小子武功太高,我們總不能帶著他逃命吧。”
“那就將他放回密道,等他醒來時我們已經走遠了。”說話的卻是戴丘川。
黃連城大概沒有想到戴丘川也不願意殺掉空明,表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擋在我身前的龍墨秋,嘆了口氣:“你們太過婦人之仁了!罷了,放那小子回密道吧。不過這丫頭一定要帶著上路,那小子醒來以後一定會找人一路跟來。若真地被天龍寨的人追上,我們也好用那丫頭做爲人質。”
我聽見要拿納蘭雲曉做人質,心中不忍再將他帶著逃命,剛要反對,卻聽見龍墨秋說道:“這個我贊成,只有別無辜害了她性命就成。”
“沒問題。我將那小子放回去了。”戴丘川說著便提起地上的被卷欲將之扔回密道。
我懷中的納蘭雲曉突然哽咽地說道:“我會老老實實跟你們走。求求你們,讓我給空明包紮一下傷口。”
黃連城剛要說話,卻被龍墨秋搶先道:“讓她去。那小子傷口一直在流血,不包紮一下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我鬆開納蘭雲曉,見她默默地走到戴丘川身前。戴丘川重新將被卷放了下來,讓納蘭雲曉上前打開被卷。
我看見被卷內早已血紅一片,那空明身上三處刀傷中有兩處都在不斷地溢出鮮血,將被裡浸了個透溼。納蘭雲曉脫下外衣,從上面扯下一塊布料,撕作兩半,分別包紮住空明的兩處傷口,有用外衣將昏睡不醒的空明重新裹住。她做得格外細心,我有些好奇她和那空明是什麼關係。
待納蘭雲曉包紮妥當,戴丘川將空明重新放回密道之中。黃連城也不再多話,一馬當先地順著山道向山上而去。龍墨秋看了我一眼,說道:“走吧!”便追著黃連城上了山。戴丘川讓我跟納蘭雲曉走在前面,自己則提著鋼刀跟在我倆之後。
向上攀行了約莫一個時辰,終於爬到的山頂。來到山頂之上,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黃連城雖然不情願,但在龍墨秋的堅持之下,最終還是決定稍作休息。我知道龍墨秋是爲了照顧我纔會堅持休息的,畢竟以他的本事,這點兒山路根本不算什麼。
坐在一片積雪的山頂之上,寒風襲來,剛出了一身汗的我被吹得不禁打了個哆嗦。我看向只穿著一件單衣的納蘭雲曉,只見她被凍得緊緊抱著雙臂,咬著嘴脣,一聲不吭。我心中不落忍,猶豫了一會兒將外衣脫下遞給了她。
納蘭雲曉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依然充滿了恨意。她沒有接下我遞過去的外衣,卻向旁邊又挪了挪身子,扭過頭去,再不看我一眼。
我沒法強求她,只好尷尬地將外衣重新穿上。
“有兩隻老鼠跟來了。”戴丘川的深沉的聲音突然間打破了山頂上的沉寂。
我稍一愣神,聽見黃連城問道:“兩隻老鼠?只有兩個?”
戴丘川點了點頭。
黃連城稍稍思索片刻,讓我們都藏到周圍。我看見他拉著納蘭雲曉躲到一邊,心裡有些不放心,便跟著他躲到一處。
半柱香的功夫,果真有兩個身影上到山頂。
“老餘,他們肯定已經開始下山了。我們要快點兒,別跟丟了。”一個聲音問道。我聽著這聲音格外耳熟,又聽見他說到老餘,馬上想起這那人正是午間在聚義廳中要用自己命換龍墨秋一死的蕭東省。那個老餘自然就是那日以暗箭射傷龍墨秋從而將他擒下的余天川。
“別急,這裡下山就一條路,不會跟丟的。三全和方元已經送鄧空明回去了,要不了多久便會帶著人趕上來。我們一路留下了標記,他們不會找不著方向。那幾個跟著姓龍的一起的,功夫都不弱,我們跟得太緊如果被發現了反而危險。”說話的人果真是余天川。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卻能一路跟到這裡,還一路留下了標記。我心中不禁擔憂起來,看來天龍寨的人不久便會追上我們。
“希望三全他們趕快帶人跟上,別……什麼人?!”蕭東省話剛說到一半,卻驚叫起來。
我藉著月光看去,卻是戴丘川和龍墨秋兩人不知何時摸到他們身後,已然一人一個用刀夾住了脖子。
架住余天川的正是龍墨秋,只聽他笑道:“爺還在想是誰這麼大本事,能一路跟著我們上山,想不到竟然是老熟人啊!怎麼,餘大哥捨不得爺走嗎?看來你們是用鞭子抽爺抽上癮了啊!”
黃連城拖著納蘭雲曉走過去,說道:“我們已經暴露了。這兩個人留不得,龍老弟不會還不忍心殺了他們吧?”
我見已經沒有必要再躲藏,便跟著走了過去。
龍墨秋正沉吟著沒有說話,卻被余天川突然間猛地向後一撞。誰也沒有料想到余天川被刀架著還敢搏命是的突施一招,毫無防備的龍墨秋竟被撞個趔趄。
余天川大吼一聲:“老子跟你拼了!”竟然轉身抱住龍墨秋向山崖邊衝去。龍墨秋大吃一驚,匆忙砍下一刀劈在余天川的背上。余天川不管不顧,大聲叫喊著只顧向前衝。
我驚呆了,直到他倆距離崖邊不到兩步的距離我才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小心,急忙衝過去想要抓住那兩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我楞了半天,連黃連城和戴丘川也沒想到竟然有如此不要命的人。我一衝出,黃連城也跟著衝了過來。
戴丘川身前被制的蕭東省疾呼一聲:“老餘!”卻動不得半分。
“餘叔,不要!”納蘭雲曉的叫聲也跟在我身後響起。
我只恨自己跑得太慢,恨不得能立刻飛到他們身邊。眼瞅著他倆墜入崖下,我一個飛身撲到崖邊,顧不得滿臉積雪四濺,白茫茫中對著眼前一閃而過的一道微亮使勁抓了過去。
一陣絞心的劇痛從右手中傳來,原來我抓住的是龍墨秋手中拿著的鋼刀!龍墨秋被余天川死死地抱著,懸在崖下牢牢地攥住了手裡的刀柄。抓著刀刃的我只能咬著牙拼命堅持,可地上滿是積雪,我趴在地上被兩人的重量拖著飛快地向崖邊滑了出去。
突然一人趴到地上抱住了我的腰,下滑之勢登時減少。“廢物,你可一定要拉住了!”抱著我的卻是納蘭雲曉。
黃連城跑到崖邊,趴在地上伸出手叫道:“快把手給我!”
戴丘川也架著蕭東省來到我身後,說了些什麼。我此時快要被手中的劇痛疼得暈了過去,已經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突然,我只覺得身下一空,地上大灘的積雪嘩啦一聲坍塌下了山崖。這突然的下墜,令我再也抓不住手中的刀刃,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而我則被積雪裹挾著飛快的往下墜去。唯一能感覺到的,是納蘭雲曉竟然還牢牢地抱著我的腰,和我一同向山崖下墜落。
不知道什麼東西猛然間撞到我的頭,伴隨著突起在腦中的嗡響又是一陣劇痛,我便沒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全身冰涼得已經僵掉了。那日從蒼嶺谷前出逃差點兒凍死在雪中的記憶浮上腦海,嚇得我立刻清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雪中,便連忙用雙手撐著想要站起身來。突然一陣劇痛從左臂傳來,左臂一軟,我又栽倒在雪裡。
我強忍著痛想要舉起左臂查看,卻發現只要稍稍一動便是一陣鑽心的痛楚。我大吃一驚,難道左臂斷了?連忙看去,但隔著衣衫的袖子又哪裡能看得到。我不敢再動左臂了,右手撐著自己終於勉強坐了起來。右手只是有些隱隱作痛,坐起身來我看了一眼右手。手掌污紅一片,一道深深地刀口駭人地印在掌中,已經被凍得結巴了。
我打量起周圍,卻是越看越是心驚。這是一處山谷,四周盡是高絕聳立的山壁。擡頭看向天空,已然是一片蔚藍,但山壁遮住了陽光,山谷裡卻是一片幽暗。我身後的山壁上長著一些橫出絕壁的松柏,看著身旁雪地上的凌亂松枝,我料想掉下來時應該是那些松柏救了自己的性命。置身於這個絕境未死,這算是幸運還是折磨?
納蘭雲曉正趴在離我不到兩步的雪地上。她是抱著我落下的,應該在空中撞上松柏時鬆開了手。我連忙過去,先探了探她的鼻息。氣若游絲,但畢竟還是有的。眼下天鬥亮了,她只穿著單衣在雪中趴了大半夜,早就被凍得全身冰涼了,再這樣下去非要凍死於此地。我匆匆敞開外衣,一手將她抱入懷中,用外衣將她裹住。冰冷的納蘭雲曉緊緊地貼著我,一陣徹骨地寒意不禁凍得我打起了寒顫。
我顫抖著看向遠處,卻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難道只有我和納蘭雲曉兩人落入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