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子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突然意識到什麼。抽泣著說：“佟青，秀華，天氣已熱，你們走了這麼大遠的路，水都還沒有吃一口，光顧著我了。”她搖晃著急站起，走向碗櫥拿出兩個藍花邊碗，從瓦罐裡倒出兩大碗涼開水。

她轉頭尋找著，聲音粗重沙啞地說：“不知道你們今天來，家裡也沒準備什麼菜，我去抓只母雞來殺，明森不在了，我也沒有心事養雞，只留著幾隻母雞下蛋。”說著從刀架上拿起菜刀：“咕咕咕，咕咕咕?！钡睾魡局u。

“蓮子大嫂，不要殺雞，我們十多年沒見了，就是想和你多說說話。母雞留著下蛋給侄女們吃，而且農村不容易，也要靠母雞下蛋換點油鹽錢。再說殺雞太要時間，飯菜簡單些，現在家裡有什麼菜就吃什麼菜。”端著藍花邊碗喝涼開水的佟青，趕緊用右手攀住蓮子手裡的菜刀。

“但實在是沒有什麼菜啊?！鄙徸语@得難爲情。“有什麼就吃什麼，秀華，你幫蓮子大嫂打下手擇菜、洗菜。”“是?！毙闳A習慣地回答。

“雲荷，你去菜地把那兩隻茄子摘來?！薄昂??！笨粗赣H緩和下來，雲荷擦著眼淚跨出門檻，放心朝菜地走去。

佟青看著擠在牆角一團，怯生生看著他和秀華的秋虹、晶雪、還有兩歲的寶珍，她們穿著已明顯顯得短小的黑白格子布衣裳。他走前一步蹲下看著她們，“孩子，這是明森留下的孩子，明森留下的一個比一個矮的孩子，這以後都得靠蓮子一人帶，帶她們長大，供她們讀書，送她們出嫁”。想到這，他心酸地把她們攬在懷裡。

晶雪無比喜愛地指著佟青帽沿上方的紅五星：“解放軍，五角星。”“你喜歡這帽子是吧?！辟∏嗾f著摘下軍帽戴在晶雪頭上，露出已半禿的頭。秋虹羨慕地看著妹妹頭上的軍帽。

“秀華，把你帽子也摘下來，給侄女戴上?！薄昂呛呛牵呛呛恰毙闳A“呵呵”笑著從頭上摘下軍帽戴在了秋虹頭上。露出一頭短秀髮。

“敬禮?！鼻锖鐚W著電影人物，對著晶雪舉起隊禮，“敬禮。”兩姐妹的隊禮互敬著。

蓮子看著這一切，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軍帽上的五角紅星，佟青夫婦的友誼，此時像一縷縷陽光照進她灰暗痛苦的心裡。

佟青就著茄子呑下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起身摘下掛在牆上的挎包，拿出一包糖果和一沓白底紅碎花布遞給蓮子：“這是給侄女們買的，給她們一人做一件衣裳。”

蓮子雙手接過花布，顫抖著激動地喊了句：“佟青。”眼晴不由地看了看穿著已又短又小的黑、白格子花衣裳的女兒們。腦子裡明森遞給她一沓黑、白格子花布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這羣已沒了爸爸的孩子，她以爲今後她們再也沒有花衣裳穿了，今天……

“蓮子大嫂，時間不早了，我想去山上看看明森，問他一聲好就回去?！薄懊魃?，明森，明森他不在山上?！鄙徸釉G訥地回答?！澳敲魃谀难e呢？我去哪裡看他？”“在，在我房間裡。”“在你房間裡？”佟青驚詫。“是，在我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