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露露背上的晶雪似乎意識到什麼，她掙脫露露箍著的雙手，從姐姐背上滑下，走前抱著母親，奶聲奶氣地問：“媽，你去哪裡？我也要去。”露露趕緊把她抱起，她在露露懷裡掙扎哭道：“媽媽去哪裡？我要和媽媽一起去。”她的哭聲嚇醒了在蓮子懷裡熟睡的小女兒。她張開嘴巴和著姐姐的哭聲一起大哭起來。

“蓮嬸，時間不早了，不要再捱時間，車是不等人的。”在田裡犁田的金生吆喝住大水牛走上田塍，帶著滿腳泥漿走過來拉開靠在蓮子身上的雲荷和秋虹，對蓮子勸道。“家裡有我們，幾個妹妹在家你不要擔心。在濱海市就是一心照顧好明森叔，我們在家裡等你和明森叔回來。”

“是啊，蓮子嫂，你在外就是放心照顧好明森哥就行，家裡就不用擔心。”往日大嗓門的丫秀放下鐮鏟，嗓音低沉地也從田間走了過來。她摟著淚水漣漣的蓮子肩膀朝前走去，自己也忍不住抹著眼淚，竭盡全力蒐羅著理由安慰：“蓮子嫂，別哭，明森哥的病一定能治好。明森哥所在的地方是大城市，大城市有大醫院，大醫院有大醫生，大醫生就沒有什麼病治不好。”

蓮子贊同地點點頭：“丫秀，我實在是怕啊，你明森哥信裡寫得這麼嚴重，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這樣寫的。”

“蓮子嫂，明森哥是還沒有遇上好醫生。他這麼好的人，好醫生一定會來的，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好醫生現在還沒有來，或許你去了好醫生就來了。”“但願這樣啊。”蓮子渴求地回答著。

“一定是這樣的，家裡的事你也不要掛在心裡，在那邊一心一意照顧好明森哥。家裡有金生，有我，還有這麼多叔伯兄弟，大爺叔姆，都會照顧好幾個侄女，不會讓她們受到一丁點閃失。”

“這我放心，就是她們從沒離開過我，現在她們爸爸生病，媽媽離開，她們會很難過的。”蓮子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蓮子嫂，等明森哥的病好了，你們回來了，一切都好了，現在離開只是暫時的。”丫秀一邊用右衣袖揩擦蓮子流下的眼淚，一邊說。

“丫秀嬸，別送了。蓮嬸要趕汽車，還有20多裡呢，車不等人，就到這裡吧。”大樟樹下，拉著雲荷和秋虹，跟在她們身後的金生止住了腳步。

蓮子回過身蹲下，淚水像斷線的珠子，再次親吻著雲荷和秋虹，站起親了親露露抱在手裡的晶雪，祈禱似地說：“囡囡不哭，在家聽姐姐話，媽媽去爸爸那裡照顧爸爸，等爸爸病好了，爸爸會和媽媽一起回來。”

濱海那邊是她至親至愛的明森，家裡這邊是她曾一步不離的囡囡們，她真恨不得分身有術。

她猛地站起抱著小女兒向前快步走去，提著布包的春雨只得小跑才能跟得上她。走了一段路，她回過頭看到露露帶著幾個妹妹還站在大樟樹下，淚水漣漣目送著她們。她揮手示意露露帶著幾個妹妹回去，露露也和當年的她送明森一樣，固執地不肯先走，帶著幾個妹妹，直到母親抱著小妹和二妹的身影看不見了，才帶著幾個妹妹回家，當起了母親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