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爲(wèi)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當(dāng)我告訴你, 我愛你的時候,其實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告訴你, 我對你的感覺, 你不必驚慌失措, 亦無需苦尋答案, 因爲(wèi)我不是在問你, 你是否同樣愛我,就像有一日我對你說,我不再愛你, 你亦無需肝腸寸斷痛心疾首,因爲(wèi)即使擁在懷裡卻也是咫尺天涯。愛永遠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 如若你懂了我的愛, 肯給予我回應(yīng), 那麼當(dāng)愛散盡我會懷念你,如若你不懂我的愛, 當(dāng)我不再愛你,我感謝你給予我的成長,我愛你,從來就真的只是我愛你而已。
子文回程的時候,身邊多了本《金剛經(jīng)》, 這是本寫大智慧的書, 子文不能頓悟亦沒有大境界, 只是誦經(jīng)時能心生寧靜, 如此已滿足。爸爸把“看開、放下、隨緣”, 裱成字掛在子文的房裡,日夜相對。讓子文頗爲(wèi)受用。終於爬出了抑鬱癥的泥沼。子文還記得從醫(yī)生那拿到報告的時候, 媽媽那舒心的笑,自己心裡卻是一片澄明。從此後一切隨緣,盡人事聽天命,不再強求。
回到學(xué)校,因爲(wèi)先前並未打算留滬,子文於畢業(yè)找工作的事情也不見上心,現(xiàn)在打算留滬,許多事情自然是要從長計議,格外忙碌起來,還要找房子,更是焦頭爛額。
後來江文找到一處廂樓的兩居室,在三樓和寢室門牌一樣,價錢也合理,倆人都甚爲(wèi)滿意,夕陽滿滿照進來的時候,屋子裡金黃的,更讓子文心動,於是當(dāng)時就決定租下。子文更是霸佔了那個採光比較好的房間,反正這種事情江文從來都是不與他爭的。
於是又開始搬家,其實家用電器鍋碗瓢盆什麼的都是從江文的舊房子裡搬過來,只要找搬家公司就好,而且子文也完全插不上手,只會越幫越忙,於是就看個堆打個下手,一切都是江文在弄,子文唯一能決定的就是自己房間裡用什麼顏色的窗簾,選什麼樣式的枕套抱枕,添個電腦檯子要不要養(yǎng)花之類的只與自己有關(guān)的事情。出了這個門,外面的一切都已經(jīng)被江文安排妥當(dāng)。正所謂能者多勞嗎!子文自是樂得甩手當(dāng)家。
週六的時候,子文約了韓潤和小伍,讓韓潤出車幫他把寢室裡的書、衣服、雜七雜八的東西搬去新家,順便請他們吃飯。
“你怎麼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書?”小伍盤腿坐在牀上,舉著手裡的那本《春秋大義》問子文
“什麼亂七八糟,這麼好的老先生的書,都被你們糟蹋了!”子文奪過小伍手裡的書繼續(xù)整理。
“木木 ,你對江文的事情怎麼打算的?”
“沒打算,我現(xiàn)在是老僧入定,一切隨緣”子文依舊專心於整理,猶豫著手裡的這本《妞妞》到底是和小說擺在一起,還是和周國平的其他書擺在一起。
“真的假的哦?”小伍跳到子文前面,盯住子文的眼睛看,子文就停下手,給他看,還不斷靠近。靠到鼻子快貼到一起的時候,小伍沒撐住,後退了一步,換來子文得意的笑。
“現(xiàn)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和他住一起,吃穿不愁,還有人問寒問暖,他求我的也不過就是陪伴,我能給他的也就只是陪著他,既然我現(xiàn)在放不下他,又何苦強求放下,他要是真對我有心,自然回來找我,他要是對我無心,我死活又與他何干”說完子文又投入到他整理的工作中去,
小伍愣了半天神,拉著子文的胳膊,讓子文轉(zhuǎn)過來看自己,摸摸頭摸摸臉摸摸身體,一副不可思議樣。
“瘋夠沒,瘋夠了找你家韓潤玩去,別在這給我搗亂,!”子文掙開小伍的手,不再理他。
“走就走,不就是看開了嗎,有什麼好得意的切 !”小伍故意弄了個痞子樣,可怎麼都不搭他的那張臉,不倫不類的。
子文擡起腿踢他,笑著罵道“滾!”
只見小伍拿手一下一下的拍屁股,小跑著去隔壁找韓潤了。一邊跑還一邊喊,“木木踢我屁股!”
弄的在廚房的江文,信以爲(wèi)真的走出來,只看到空蕩客廳和緊閉房門。
和江文一起吃飯,永遠是愉悅的事情,因爲(wèi)他是大廚,總能弄出一桌子讓你垂涎的菜色。
“木木工作的事情怎麼樣了?要不要幫忙?”韓潤一邊埋頭與魚頭苦戰(zhàn)一邊問
“下個星期就去實習(xí)了,是家挺大的廣告公司,好像把我扔到車身和路面那一塊了,其實我挺想去媒體和平面的,”
“你呢?”子文歪著頭問坐他旁邊的江文,
“做國際物流的海運公司,以後就是海關(guān)碼頭,兩點一線!”江文一邊說,一邊把湯裡的嫩筍夾給子文,子文極其喜歡喝鹹肉鮮肉竹筍燉的湯,可是隻喝湯吃筍,肉是一口不動,經(jīng)常都是江文對著一鍋的肉發(fā)愁。
吃好晚飯,韓潤和小伍玩了會就回去了,倆個人洗好澡也都回房間各幹個的事情去。子文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日子,挺好,正所謂: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
實習(xí)的兩個月,上下陪盡笑臉,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揣摩領(lǐng)導(dǎo)意圖,搞好同事團結(jié),工作兢兢業(yè)業(yè)。爲(wèi)簽約費勁心力,那陣仗不比兩軍交戰(zhàn)差多少,折騰下來子文真是身心疲憊,每天回家就想睡覺。根本沒心思想什麼愛不愛的,在吃飯問題面前,什麼都要退讓三尺。古人云“溫飽思□□”沒有溫飽哪來的□□。
簽了約又開始準(zhǔn)備畢業(yè)答辯,忙著和同窗話別,匆匆四年,爲(wèi)的也就只是這一刻。阿毛自然是要回北京去的,他的師姐早爲(wèi)了他去北京打拼了,況且守著父母萬事不難。本以爲(wèi)老高是會留在上海的,可人家兩口子卻雙雙籤去了廣州,死活也不受上海人的氣了,記得臨行前聚餐,老高舉著酒瓶拍著桌子,大喊:憑啥老子一出去,就被上海人貼個鄉(xiāng)下人標(biāo)籤,他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他呢,!他哪知去了廣州,雖然不再是鄉(xiāng)下人卻變成了北方人,背井離鄉(xiāng)永遠都是難溶。子文的上海話,已經(jīng)說的極好,跑到外邊去,一出口唬倒一片上海人,子文亦從來不甩那些擡著下巴走路的人,你擡下巴,我就擡的比你還高,高姿態(tài)誰不會做。
拿到學(xué)位證,又是薄薄的紙片一張,傾注四年心血,於月臺上送老高阿毛奔赴前程,淚眼相看淚眼。擡頭看天,立身於擁擠人潮。子文忽地想到那首詩: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