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零21天,這些日子算起來有201天,再細分一點是4824小時,289440分鐘。
對於在意的人來說,一分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之長,更別提近29萬分鐘的時間。
時隔半年,高星辰已不再是當初分離時那般的軟萌和精緻,他的皮膚不再白皙,小臉不再紅潤,臉上的嬰兒肥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瘦的可怕,整個臉頰小的不能再小了,顴骨突高,眼睛大的可怕,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小腿也纖細的嚇人。
他身上還穿著藍色超人的半袖T恤,下半身一條黑的發亮的褲子。這還是之前阮綿綿給他買的,可見他回到自己家後,所謂的家人並沒有給他買過新衣服。
他被綁在椅子上,裸露出來的胳膊和腳踝,青一片紫一片。先前報備情況的警員將他鬆了綁,可是他依舊靠在椅子上,低著頭,一言不發。他的頭髮也長到了脖子那裡,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小姑娘。
屋子的燈光很暗,而當有警察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的時候,高星辰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阮綿綿闖進來,一把搶走手機,關掉手電筒還給主人,之後,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椅子上的小孩。
他現在應該六歲半了,可是個子一點沒長,看樣子反而更矮了。頭髮也長長的,邋遢死了。
只是愣了一下,阮綿綿立即脫掉外套朝高星辰走去,然後一把把他抱在懷裡,厚厚的衣服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高星辰起先是驚恐的顫抖了一下,他膽戰的蜷縮自己,然後靠在椅子上,將自己的存在感隱藏到最低。
可是衣服,是那麼的溫暖,而且上面的味道,是那麼的熟悉。
是誰?
是誰來了?
這個味道,好像在哪裡聞過?
可是這裡不是壞蛋的地方嗎?是不是壞蛋又找新的方法折磨他了?
對的,就是的,壞蛋肯定是先對他好,讓他降低防備,然後再打他!
他不能輸!
他還沒有聯繫阮綿綿,還沒有聯繫曾爺爺,還沒有去找鄰居,他不能就這麼認輸了!
“高星辰,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穿個短袖,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長了啊!”阮綿綿想也沒想,直接劈頭蓋臉的就對著那顆低著的腦袋罵。
罵著罵著,她就嚐到了一股鹹鹹的味道,她快速的抹了一把臉,把高星辰的頭擡了起來。
可是高星辰依舊閃躲著,緊緊的環抱著自己,不願見人。
“高星辰,你特麼把頭給老孃擡起來!”阮綿綿喊著。
站在她身後的傅廷則見狀,將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蓋在了阮綿綿的身上,然後看著瘦的跟紙片人一樣的高星辰。
一隻大手,輕輕的蓋在了星辰的頭上。
“星辰,爸爸媽媽來了,你不要怕。”傅廷則柔聲道。
此話一出,阮綿綿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將高星辰按在自己的懷裡,壓抑的哭聲從嘴邊溢了出來。
“星辰,是我,阮綿綿啊,你聽聽聲音,我是阮綿綿啊~~你不要怕,阮綿綿來了,阮綿綿來了...”阮綿綿狠狠地將星辰抱在懷裡,一邊抱著,一邊上下搓著,試圖用這樣的方法,將星辰的體溫提高。
高星辰仍舊沒有說話,他的身體隨著阮綿綿的動作而擺動,他靠在阮綿綿的懷裡,耳邊一直迴旋著剛剛的聲音。
爸爸媽媽是誰?
阮綿綿?
阮綿綿是誰?
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好香,好暖,這個懷抱好溫暖...
我不能睡,我還沒有聯繫阮綿綿,還沒有聯繫曾爺爺..對了,阮綿綿...
“星辰,星辰!你別嚇我!嗚嗚嗚嗚,傅廷則,怎麼辦,怎麼辦?”高星辰一下子昏過去了,阮綿綿瞬間六神無主的抱起高星辰,雙眼通紅,站在原地,焦急的哭著。
傅廷則將高星辰接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當感覺到體重的時候,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兇狠。
“先去最近的醫院緊急處理一下。”傅廷則道。
“好、好..”阮綿綿一時間慌亂不已,只能跟在傅廷則的後面。
一邊走著,她將自己身上的,屬於傅廷則的大衣脫下,又蓋在高星辰的身上,一邊朝外面走著,一邊唸叨著:“高星辰,高星辰...”
看著阮綿綿單薄的穿著,傅廷則最終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抱著孩子就往外面衝。
“車子借我用下。”傅廷則對著其中一個警員說,然後直接打開車門,要了車鑰匙後就直接開走了。
轟地一聲,汽車尖銳的引擎聲,顯示了司機的著急和煩躁。
張柳從屋子周邊的森林裡出來,看著離開的汽車背影,憤怒的跺了幾腳:“媽的!”
身後幾個警員跑過來,彎著腰喘氣,道:“張隊,人跑了,怎麼辦?”
張柳咬著牙,看著黑濛濛的大山周圍,啐了一聲,道:“人肯定沒跑遠,立即封鎖青城,凡是遇到類似的人,全部抓起來審問!”
“可是沒批文..”
“批文我去解決,先抓人要緊!”張柳道。
“是!”
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吵吵鬧鬧的咒罵聲,混合著黑青色的天和大山,一切顯得是那麼的詭秘和深沉。
黎明前的黑暗,向來,是最黑的,如果在破曉之前能解決一切的事情,那麼黎明就是美好的。如果黎明到來之際,黑暗仍然隱藏在暗處,那麼這樣的黎明,是帶著血色的。
可是不管怎麼樣,黎明,始終會到來的,不是嗎?
...
傅廷則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超黑山鎮上的醫務所開去,阮綿綿抱著高星辰,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話,希望他能醒過來。
這期間,傅廷則還闖了好幾個紅燈。
終於到了有“紅十字”的地方,車剛停,阮綿綿就抱著高星辰跑下車,一邊跑一邊喊著:“醫生醫生!臥槽醫生在哪!”
“這這這,別喊了,在這呢!”一位中年男醫生朝阮綿綿招手:“把孩子放在牀上,我看看。”
阮綿綿點頭,照著話做,醫生翻了翻高星辰的瞳孔,然後打開身上的兩件大人外套,拿出聽診器聽了聽心疼,又在全身上下按了按。
按到胯間的時候,醫生蹙了蹙眉頭,然後扯下了高星辰的褲子。
頓時,一條黑色的繩子出現在眼前,拉著繩子,又把一個玉吊墜從胯下拿了出來。
“這孩子在褲襠裡藏這玩意幹什麼...”醫生嘟囔著,也沒解開,繼續檢查去了。
而身後的阮綿綿,瞬間就僵在了原地,眼裡的淚,再也沒有止住。
那個傻子,那個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