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東南方的倭寇得知朱梓驍在北方自立爲王,與朝廷分庭抗掙,自知時機已到,於是倭寇出兵五十萬大舉進攻端慶王朝。
倭寇兇殘嗜殺,殺人放火無所不爲!所過之處皆是哀鴻遍野!
因爲東南的軍隊大部分都被調往北方與北方軍對抗,所以東南守備空虛。半個月內,東南邊境上就接連淪陷兩城。守城將領戰(zhàn)死,倭寇屠城。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倭寇勢如破竹,竟已打到了皇城的門戶宜州城,直逼皇城。
泱泱大國,竟無一人能抵小小倭寇的進犯!?
如果倭寇真的突破皇城後,勢必與朱梓驍的北方軍碰頭接觸。
朱梓驍的態(tài)度是生死關鍵!
自倭寇進犯以來,那片蘊藏著強大生命力的北方土地,至今還是一片沉默。
不止倭寇,其他各國也都在等著朱梓驍的態(tài)度,換句話說,他的態(tài)度決定了今後的世界格局。
在那個掌控著北方軍的當權者沒有表態(tài)之前,全天下都在觀望這個年輕王者的態(tài)度。各方諸國都在等待,猜測那個不到三十歲的王者到底是什麼想法。在他的態(tài)度沒有明朗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牽一髮而動全身。
此時已夜深,月朗星疏,臨城的臨時府邸裡依舊亮著燈。
朱梓驍靜靜坐在燈下,微側著身,手執(zhí)書卷,細細品讀,神情專注。
馬福恭敬的近來稟報,“王爺,前去偵察敵情的密探已經回來了。”
朱梓驍優(yōu)雅放下書卷。
“王爺......”密探九死一生從被倭寇佔領的城池逃出,滿目風塵神色萎頓。
他一字一句向燭光下的年輕王者訴說著自己的所見所聞,說著說著,這個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居然大哭起來!
“那幫畜生,他們簡直不是人,連剛滿月的孩子都不放過,竟然還有兩個將官以殺人取樂,看誰殺的人多......護城河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到處都是屍體......”
“王爺,他們簡直就是禽獸,是魔鬼!”
朱梓驍一揮手,讓人將這個探子送下去休息。寧雲衣進來的時候,發(fā)現朱梓驍坐在窗前,不發(fā)一言。靜靜凝望著深沉的夜,但他眉眼卻比這夜還黑,一個人坐在窗前,顯得無比的落寞。
他的手緊握著,想必心情也是激憤難平,死傷的畢竟是自己的同胞。
“梓驍?......”寧雲衣不安地喚他。
朱梓驍沒有回答。
盯著如黑夜的眼睛,冷銳如北極的冰川。
寧雲衣嘆了一口氣,悄悄的出了房間。
剛拐過迴廊,突然一直飛鏢嗖地飛來,寧雲衣輕輕一閃身,飛鏢釘在了旁邊的柱子上,仔細一看,飛鏢上帶著一個紙條。
寧雲衣疑惑的拿下來,一看裡面的內容,不禁大驚失色。
紙條裡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小蓮母子性命堪憂,若要救人,速來皇城。
隨手將紙條銷燬,寧雲衣獨自走回房間,坐在牀邊靜靜的思考著......
不知過了多久,寧雲衣才站起身,讓人拿來那件還沒有繡完的龍袍。
“主子,您現在拿它做什麼?”紫煙疑惑不解。
寧雲衣笑笑,“我的繡工雖然不好,但這麼久一學到了一點,所以我想親自爲他繡龍袍。”
朱梓驍,在你我定情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停在問自己,我們究竟會是怎樣的結局?可到此刻依舊沒有答案......
“可是現在夜都已經深了......”
“沒關係,再不繡,恐怕就來不及了......”她的神情很淡,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可王爺說......”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她寧雲衣自認爲不是聖人,可以絕情,可以不顧天下百姓,可以不顧任何與她無關的人,但她不能不顧小蓮......那是她的親人啊......
而此刻,他只想問他一句,你願意爲了我去救她,救端慶王朝嗎?救朱允楓嗎?
世人皆知朱梓驍和朱允楓之間的恩怨糾葛,但她還是想聽到他親口說出的答案。
深夜將至,寧雲衣終於完了那件原本只剩下袖口沒有繡好的龍袍,跳躍燭光下,絲滑龍袍上的攢珠五爪金龍幽幽散發(fā)著昏暗的黃暈,張牙舞爪恍若要破衣而出,吞吐著狂攬九天的王者霸氣。
這套冠服,褪去了衣服遮體避寒的實際意義,是至高無上的王權象徵,是君權神授的帝王工具。
朱梓驍走之門口,發(fā)現房內燭火通明,寧雲衣顯然尚未就寢。
房門虛掩著,馬福正要叩門,卻被朱梓驍揮手止住。
“王爺?”馬福疑惑的望向他。
“你下去吧。”馬福不敢怠慢,轉身離開。
朱梓驍靜靜從虛掩的門縫中望向屋內。神韻迷離的容顏不辨悲喜,如水的眸子深幽,看不出情緒。
寧雲衣就站在桌旁,看著掛在旁邊的嶄新的龍袍。
朱梓驍推門走入,直接來到寧雲衣的身邊,嶄新的龍袍映入眼簾。
志在必得的笑意
從他的眉梢,他的脣角,他刀削般的完美下頜以及他挺拔尊貴的身形裡漫溢開來,透露出一個無比殘酷的答案。
朱梓驍,絕不會派兵去救朱允楓,即使他們血脈相連,但皇權的鬥爭是殘酷的。
他不會在乎端慶王朝內會死多少人,他也不在乎會有多少家庭會因戰(zhàn)亂妻離子散流離失所,他根本不在乎。既然那個王朝已經不能容他,他又爲何去救它?如果可以,他便會毫不猶豫在下一刻將這個王朝摧毀。
轉頭看著他,寧雲衣只覺得心底有深沉的悲哀慢慢的漾開,輕而緩的浸潤肺腑,疼痛難忍。
房間裡靜寂,還有淡淡的涼意。
當答案擺在面前,那痛楚如同匕首在心口上刺了一刀,令寧雲衣渾身一震,想哭卻哭不出來。
寧雲衣知道,自己不需要問了,她已經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
如果,她去了皇城,朱允楓是不可能再讓她回來的......她想了千百種結局,想過一起笑傲江湖,想過一起浪跡天涯,想過助他一統天下,而唯獨沒有猜到,原來,最終竟是這樣的結局......
“你在想什麼?”朱梓驍淡淡的發(fā)問。
“沒什麼......就是有點感慨而已......”
“感慨?什麼......”
“噓......”纖細的食指樹在脣邊輕輕一點,寧雲衣輕輕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朱梓驍果然不再說話,不是因爲她的手勢,而是因爲在做手勢的那一剎那,朱梓驍的眉眼脣角風華流轉,美得令人難以抗拒。
寧雲衣忽的偏頭看向他,淡淡一笑,說道,“梓驍,什麼都不要說不要問,今夜只有你我二人......”
朱梓驍一愣,今晚的寧雲衣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好啊,但不知愛妃要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呢?”這個時候即使有天大的事,他也不能拒絕。
“小酌幾杯如何?”寧雲衣也是帶笑迴應。
一直認爲人定勝天,命運要靠自己改變,原來,自從她出現在這個世界那天起,她的命運就已經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
小院裡的石桌上擺了幾道簡單的小菜,一罈清酒。
月懸星河,一切都模糊不清,飄渺得有點不太真實。
石桌,石凳。兩隻白玉酒杯,一罈上等好酒。還有一雙天定佳偶。此情此境,如詩如畫。
寧雲衣不像平時那麼大大咧咧,喝得很優(yōu)雅,卻是杯不停盞,一杯接著一杯沒有絲毫停頓,看得朱梓驍驚訝不已。
“雲衣,酒多傷身,少喝點吧。”朱梓驍有點擔憂。
寧雲衣擡起一雙似有醉意而分外流光瀲灩的眸子,眼波迷濛如夢,“這紅塵紛擾,如果......真能喝醉就好了。”
朱梓驍突然覺自己的心慢跳了一拍,寧雲衣精緻的臉龐在清涼的月夜下,如淡墨勾勒出的一幅水墨畫。
這般如詩如畫一樣的人,讓人意亂情迷。觸手可及的就是她的脣,那水潤沁涼的觸覺,令人迷戀的溫柔。
寧雲衣盯著他,若有所思,猛然說道,“朱梓驍,你醉了......呵呵......”
朱梓驍無奈一嘆,老實承認,“是的,我醉了。”自你我相遇相知,朱梓驍就已經醉了,從未清醒。
說不清楚什麼時候相知,什麼時候相愛的,覺得這一切都是自然中的事情。無論以後發(fā)生什麼,都無法將這段感情抹去,彷彿在生命中留下了一個永恆的印記。
和她相愛後,對朱梓驍來說,一切都變了,生活不在無聊。看著她不悅時挑眉的小動作,看著她耍賴時偷笑的神情,看著她溫柔的眼神,還有叉腰蠻橫的模樣......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是幸福。
雲衣,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有多重要?重過這萬里河山!
直至一罈酒飲盡,已經是凌晨了。
寧雲衣微醺地閉著雙眼,淡淡晚風吹來,她衣帶飄飄,宛如仙子。
朱梓驍見她雪白臉頰泛著紅暈,“雲衣可是醉了?”
寧雲衣託著頭,不發(fā)一語。
朱梓驍悄然一嘆,將她從石凳上打橫抱起,緩步進了臥房後,將她輕放在牀榻上。
她長而微翹的睫毛不時的顫動。朱梓驍情不自禁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的觸摸著......
燭影搖紅,輝映一室春光。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風入戶,吹得輕紗曼飛。
一個時辰後,寧雲衣已經穿戴完畢,最後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身旁男子閉著雙眼,他睡著的樣子宛如孩子般純淨燦爛舒暢奪目。那酒裡她放了東西,十二個時辰之後,朱梓驍纔會醒過來。
細心地替他掖好被子,她輕吻著他的髮絲,“我永遠愛你。”
“主子?”門外傳來紫煙的輕喚。
最後深情凝望了朱梓驍一眼,寧雲衣拿起了桌案上的他送給她的那把匕首!
將匕首緊緊抱在懷中,冰冷的劍鞘輕貼她的臉,當她再睜開的眼眸時,眼中清明一片。
推開門,她淡淡的對等在門外的紫煙說道,“走吧。”
一縷月光自窗縫中鑽入,輕輕地覆蓋在這英俊邪魅的王者身上。
“嗯......”勉強撐起乏力的身子,朱梓驍吃力睜開了矇矓的眼睛。
頭昏腦脹,腦海中亂得如同一團漿糊,搖搖頭,甩去這種迷迷糊糊的感覺。
“雲衣?......” 身旁牀褥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溫度,顯然主人已經離去很久了。猛然想起之前的事,這是怎麼了?她去了哪裡?
朱梓驍迅速穿戴好衣物。點燃燈燭後,一眼就望見書桌正中央放著一封信,信上的字跡他一眼就能認出,只有一個人能寫出這樣沒有體的毛筆字。
一把抽出信箋,依然是寧雲衣熟悉的字跡:我去皇城救小蓮了,不要掛念。你一切要小心謹慎。江湖路遠,望君珍重。
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她竟然留下這短短的幾句話就走了?還什麼不要掛念?望珍重?她不在身邊,他怎麼可能不掛念?怎麼能珍重?
“該死!”朱梓驍簡直要瘋了!她就這麼走了!?什麼事都不和他商量一下就走了!?
“來人!”朱梓驍氣急敗壞的傳喝。
立即有一個侍衛(wèi)闖進門跪在他跟前,“屬下在。”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和忐忑。朱梓驍迅速說道,“傳我命令,召集北方軍所有官員至帥帳候命。”
侍衛(wèi)詫異地睜大眼睛看看窗外黑沉沉夜幕。疑惑不安,小心的問道,“王爺是指……現在?”現在可是深更半夜啊!
北方軍軍營悄然無聲,萬籟俱靜。除了日常值夜守衛(wèi),人們皆已恬然入夢。隨即冷冷一道眼光讓侍衛(wèi)不擡頭也打了個寒顫。
只聽廉王朱梓驍冷硬如鐵的說道,“就現在。”
半個時辰後,北方軍大大小小文臣武將終於悉數到場。突然被人從美夢中被拉起,所有官員無一例外的打著哈欠,睡眼惺忪。
劉海鵬無精打采的說道,“這般擾人清夢,實在不是王爺的作風啊。”怪只怪寧雲衣下的藥真的維持了十二個時辰,正是大夥兒睡的最沉之時。
衆(zhòng)臣紛紛點頭表示附議。
站著就能睡著的萬東海將軍自然沒辦法發(fā)表意見,不過他用響亮的呼嚕聲表達了他對劉海鵬的支持贊同。
範忠奇怪的問道,“不知廉王深夜傳喚我等有何要事?”
正說著,一位穿著白衣錦袍,英姿颯爽的男子大步進了帥帳營帳,正是北方軍主帥廉王朱梓驍。
朱梓驍臉上冷得像北極的冰川,能凍死人!
他冷冷掃過衆(zhòng)將,被他眼睛掃到的將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這樣的廉王好像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過了。
還是劉海鵬膽子大,上前一步,問道,“王爺,叫我等前來有何要事啊?”
話音剛落,朱梓驍猛然擡頭看向他,眼睛寒光一閃。衆(zhòng)將駭然。
良久才傳來朱梓驍冰冷的聲音,冷得像冰塊,“王妃不見了。”
晴天霹靂!將官們的瞌睡蟲立馬跑得一乾二淨!
“王妃不見了?怎麼可能!?”
廉王沉著一張臉,頗爲惱怒,“怎麼不可能!她去都城找那個蓮妃去了!最可恨的是居然都不跟本王說一聲!”
諸將面面相覷,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萬東海瞪圓了眼睛,“王妃爲什麼要去都城找那個蓮妃?”
朱梓驍伸手按住額頭,無奈一嘆。
被朱梓驍叫來的紅玉開口說道,“衆(zhòng)位將軍,當初朱允楓要強娶主子,爲了讓主子能順利離開都城,小蓮代替主子嫁了過去,本以爲朱允楓會大怒,一怒之下會殺了小蓮,可沒想到不但沒有殺,小蓮還被封爲蓮妃,主子一直把小蓮當成親人,一直惦記著,現在,可能是小蓮出了什麼問題,主子纔會不辭而別。”
將官們面色開始變了顏色。
王世超想了下,吐露出殘酷的現實,“既然朱允楓一直想娶王妃,王妃此去都城,還能全身而退嗎?有王妃這樣一個人質,朱允楓會那麼容易放王妃回來?”
“會!她一定會回來!”擲地有聲!朱梓驍微微一笑,笑容中有幾許憐惜,幾分落寞。
“本王的王妃一定會安全的回來!”
衆(zhòng)人的心慢慢放下,這個王妃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化險爲夷。
事後,範忠將軍問朱梓驍,“如果,朱允楓讓廉王出兵援救端慶,廉王會答應嗎?”
朱梓驍很乾脆的回答,“不會。”勢不利,時不對,雙方是仇敵,他自然不會去幹那種傻事。
範忠接著問道,“如果,他拿王妃威脅王爺呢?”
原本這句只是一個猜測,連範忠自己都沒當真。誰料廉王的反應令人大吃一驚。
他沉默了良久,輕輕呼出一口氣,“會。”
如若是爲了她,他什麼事都願意做!
當範忠退下時,他恍惚聽見廉王自言自語的苦笑,“我的雲衣啊,你怎麼這麼不相信我呢。”
端慶王朝都城門戶城門
一頂白色的不起眼的軟轎被輕輕停放在城門口。軟轎旁邊,站著紫煙。
寧雲衣撩起驕簾, 看著城頭那面迎風飄揚的端慶戰(zhàn)旗,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進了端慶的管轄範圍。
因爲一路的奔波,疲累感襲遍全身,但還是惦記著那個像自己妹妹一樣的人,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