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驍立刻身形一閃,掠到大堂,一眼看見那個縮在角落裡一身乞丐打扮的小男孩,問道,“就是你嗎?你知道王妃在哪?”
那個男孩愣愣地盯著他。
朱梓驍放柔了聲音問道,“她在哪裡???”
見那男孩沒有反應,只是盯著他看,朱梓驍蹙眉接著問道,“你想要什麼?!”
張玉走過來,蹲下身,輕柔的說道,“不要怕,王爺在問你話,如實回答就行。”
男孩回過神來,說道,“你們是要找那個穿粉色衣裙的,很漂亮,笑起來很好看的姐姐吧?我知道她在哪裡?!?
原來正是那個偷了寧雲衣錢袋的小男孩。他拿了銀子後立刻鑽進了巷子裡,趴在牆角回頭張望寧雲衣,卻正好看見有一人靠近,好像撒了什麼東西,接著寧雲衣就晃晃悠悠的倒下,被那幾個人帶走了。
男孩隱約感覺奇怪,便偷偷跟在身後。他腿腳靈便,熟悉地形,又做慣了這類躡手躡手的事情,因而並沒有被他們發現。今天一大早聽說廉王在找人,一打聽,越聽越覺得和昨日的那人相像,便大著膽子來報信。
月黑風高,黑雲沉沉。城西郊外的明月山莊也同樣是黑漆漆一片。靜寂無聲,只有裡屋的一盞油燈,隱隱地晃著。
這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家莊園,只有在盛夏和農忙的時候這裡纔會熱鬧,現在既不是盛夏也不是農忙時節,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居住。
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陰暗的院落裡,好像絲毫不覺得自己這一身白衣與夜晚的黑幕是多麼不和諧。
那人在院中駐足片刻,走到大門前,突然一腳踹去,將門板踢得粉碎。
“誰??!什麼人!?”一個蒼老的聲音慌慌張張地從裡屋跑出來,看見大門的樣子,嚇了一跳,顫巍巍地問道,“你是什麼人?你要做什麼?”
白衣人冷冷地盯著他,“萬東海在哪裡?”
“你在說什麼?”
“不要在本王面前裝糊塗!萬東海在哪裡?”朱梓驍倏地上前,一把扼住那老者的脖頸,輕輕鬆鬆就將他提了起來。
“說!他在哪?”
“咳咳......我......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老者臉色漲得通紅,踮起腳尖勉強能著地,勉強還能呼吸,但說話已經很費力氣了。
朱梓驍冷笑一聲,說道,“看來不用點手段你是不會說了?!闭f著一把將他摔了出去。
那人跌在牆上又落了下來。朱梓驍出手快如閃電,一連點了他周身幾大要穴,勁力貫徹全身,讓他苦不堪言。
那人痛得大叫,掙扎間,頭上的假髮脫落,朱梓驍一把撤掉了那人的鬍子,這哪裡是一個老者,分明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
朱梓驍毫不動容,擡起右腳,衝著他的背心踹去。這一腳下去,那人必定脊椎全碎,想要再站起來估計是不可能的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慢著!”
朱梓驍回過頭去。來人人高馬大,正是萬東海。
“廉王爺,好久不見!”萬東海笑道。
“本王眼中,從未與你相見過,何來好久之說!?”
萬東海臉色微變,道,“廉王爺果然好膽識,竟敢孤身一人闖進我這裡。”
朱梓驍淡淡地挑挑眉,說道,“萬將軍膽子也不小啊,竟然明目張膽潛進臨城,不知所爲何來?”
萬東海眼珠一轉,改變話題,笑著說道,“廉王爺深夜來此,不會是來找在下閒聊的吧?不知又有何貴幹???”
“哼!明知故問!”
“哦!難道是因爲在下把廉王妃請來之事?”萬東海特意強調了“請”字。
“她在哪裡?”
萬東海呵呵一笑,“廉王爺放心,廉王妃在在下這裡過得很好,廉王爺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驗證一下!”
朱梓驍雙眸微瞇,緊緊盯著他。
萬東??戳丝此?,微微一笑,說道,“都說廉王行事謹慎小心,無人能在廉王面前用毒,看來所言不實啊!”
朱梓驍聞言一驚。緊接著他的身子晃了晃,身體搖搖欲墜。
萬東海得意地說道,“爲了好好招待廉王和王妃,在下可準備了很久呢?!?
朱梓驍終於支撐不住,憤恨地瞪著他,身子一軟,頹然倒地,緩緩昏睡了過去。
“你做得好!”
本來癱軟在地上的那人掙扎著爬了起來,吐出一口膿血,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都是將軍英明。若不是將軍足智多謀,想出將藥物塗抹在屬下衣物上,讓他防不勝防,我們想要抓住他還真是不容易?!?
萬東海沒心情聽他拍馬屁,走到朱梓驍面前,用腳踢去,將他反轉過來,伸手封了他身上的穴道。
一陣淡淡地冷香從朱梓驍身上飄出,緩緩散入空氣中。
萬東海皺了皺眉。這麼近距離的細看,朱梓驍還真是俊美。
在黯淡的月色照耀下,朱梓驍周身好似都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熒光
,映著他光潔的皮膚,竟奇異地給人一種可不侵犯的感覺,好似下凡的神仙般,不可冒犯。
萬東海愣愣看了半晌纔回過神來,揮手說道“把他帶走!”
那名一直跟在萬東海身邊的黑衣人上前,與剛纔僞裝成老者的屬下一起粗魯地將朱梓驍擡起來,與萬東海消失在黑夜中。
寧雲衣呆在地牢裡不知白天黑夜,一會醒一會睡,地牢裡黑洞洞的,那盞帶死不活的油燈早已經滅了。
吃不好睡不好的,寧雲衣只覺得渾身沒有什麼力氣,腦子還有些眩暈。大致估算一下時間,恐怕已過了一夜。勉力爬起身來,仔細觀察這個地牢。
除了鐵門上的那個小窗,整間屋子可說是密不透風,牢房裡除了一張簡單的木牀,一個破舊的小桌桌上一個簡陋的茶壺,在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想要從這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的。
這樣一間地牢可不是三天兩天就能建成了,可想而知,臨城內一定有萬東海的內應,而且這個內應在臨城還有一定的權勢。
有一點寧雲衣覺得奇怪,萬東海抓她應該就只有一個目的,用她來威脅朱梓驍,讓朱梓驍退兵,可這麼久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還有別的什麼陰謀?
自己失蹤,不知道朱梓驍在做什麼?一定很著急吧?應該在全城搜尋她的蹤影。
寧雲衣疲憊地靠在牀頭,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腳步聲響起。寧雲衣將買的那個撥浪鼓放進懷裡,坐起身來,大門打開,那個萬東海身邊的心腹端著一盤食物進來。
“呵呵,廉王妃,這裡還不錯吧,很安靜,正好適合您養身子?!?
寧雲衣瞪了一眼,沒有理會。那人徑自把食盤放下。陰陰笑道,“這些食物裡面什麼也沒有,廉王妃儘管好好享用吧,你不吃也沒關係,一頓兩頓又餓不死人。不過對肚子裡的孩子可沒什麼好處。哈哈哈......” 那人大笑著離開。
寧雲衣看著這些食物。一碗粗糙米飯,一碗青菜,再沒有別的。
那人的話寧雲衣自然不信,拿下頭上的一支髮簪在飯菜裡試了試,這支髮簪是朱梓驍送給她的,還告訴過她,它能試出食物裡有沒有毒。
確定沒有問題後,寧雲衣把慢悠悠的把飯菜吃了。那人有一句話說對了,不吃東西對孩子沒有好處。
用過飯後沒多久,黑衣人再次推門而入,二話不說,一揚手,讓人過來一把粗魯地將她拽起,拉出門外。
寧雲衣全身無力,一路上幾乎都是被人拖著走的。鐵門之外是一條黑暗的走廊,陰溼深幽,牆壁都散發在寒氣,暗得看不清前面的路。那幾個人帶著她左轉右轉,漸漸離那間地牢遠了。
寧雲衣越走越心驚。如此一條狹長深暗的地牢,絕不是普通人家能建得出來的,在臨城裡有權勢有能力建這麼大規模地牢的人屈指可數。
一般富庶人家,高門大戶,爲了防止小人暗算和仇家尋仇,可能會在隱秘的地方秘建幾間暗室,但絕不會建這麼大規模的地牢。
寧雲衣被人拖著上了石階,進了一間寬敞的地牢,裡面點著幾盞燭燈,映得房問明亮,寧雲衣一時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緩緩張開雙眼,寧雲衣身子一晃,深入牆壁的十字鐵架上,那個白色身影格外清晰。
手腳被鐵鏈死死摑住,白衣上染著大塊的血跡,到處是鞭笞過的傷痕,有些地方皮翻露骨,觸目驚心。
但是與身上的虐跡相比,被捆的人眼簾低垂,冷豔沉靜的面容上是分外不相稱的淡然與冷漠。
即使身處如此狼狽的境地,那人天生的高貴氣質卻絲毫不減,一派鎮定自若。
“梓驍?......”寧雲衣聲音輕弱,帶著擔憂與心疼。
白衣人擡起頭來,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卻只是淡淡地說道,“雲衣,你沒事吧?!?
那語氣就像以往聽到的一樣,清冷而平靜。
可是寧雲衣卻受不了,呆滯站立了半晌,突然雙目圓睜,猛地掙脫黑衣人的手臂,踉蹌地撲了上去。
“梓驍,梓驍!”寧雲衣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拼命地扯著鐵鏈,希望把它們從牆壁中拽出來。
“雲衣,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朱梓驍見寧雲衣如此激動,不由得擔心起她的身子。
“哈哈哈......”萬東??粗@一幕,禁不住得意地大笑起來。
朱梓驍不會理他,望向寧雲衣,見她的雙眸中緩緩流下淚來,說道,“雲衣,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寧雲衣忽然擡頭,問道,“梓驍,疼不疼?”
寧雲衣摸著朱梓驍身上的傷口,許多血跡未凝,沾滿了她的雙眸。
寧雲衣心如刀割。她用心去愛著的,高貴的男人怎麼可以受到這種對待!
寧雲衣漸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那鮮紅的血跡,猙獰的鞭痕大大刺激了她的神經,她雙目涌著眼淚,渾身顫抖,緊攥著雙拳的模樣叫人心驚!
朱梓驍看著她那個模樣,嘆了口氣,緩下語氣柔聲說道,“雲衣,我沒事,不疼
的?!币娝t疑,繼續耐心地哄著,“真的,我一點也不疼,不信你過來。”
寧雲衣微微回神,慢慢靠過去,動作小心翼翼,好似生怕觸到他的傷口。
“再進一些......”直到寧雲衣的臉頰已近在眼前,朱梓驍突然身子向前一傾,吻上了寧雲衣的雙脣。
寧雲衣愣了一下,朱梓驍的舌已毫不猶豫地在她嘴裡攻城掠地,劃過口腔裡的每一角落。
寧雲衣張開雙臂,緊緊攀住朱梓驍的雙肩,感覺什麼東西順著她的舌頭送入自己體內,她一愣,但隨即反應過來......
兩個人深深地吻著,陰冷的地牢好像突然溫度升高,到處都充斥著情動的氣氛。
萬東海和那幾個手下本來抱著看好戲,讓他們出醜的心態,可此刻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禁不住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萬東海呆了半響,突然雙眼暴睜,反應過來,暴喝道,“快點!把他們拉開!快點拉開!”
可過了片刻卻發現沒有動靜,回頭見那幾個屬下仍瞪著眼睛呆滯,萬東海氣惱不已,自己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寧雲衣。
可是,寧雲衣不顧一切地緊緊摟住朱梓驍雙肩,死也不鬆手,萬東海一連幾下竟然沒有扯動她。見二人依舊糾纏在一起,萬東海更是勃然大怒。
見寧雲衣不鬆手,萬東海憤怒,一掌劈在她後項。
寧雲衣終於軟倒在地,萬東海急忙對手下大喊道,“把這個女人給我帶下去!”
“不許動她!”朱梓驍怒吼。
萬東海一聽,火氣更大了,轉身重重的在朱梓驍的身上踹了兩腳,然後喝道,“不動她?好啊,那本將軍動你!”
朱梓驍憤恨的瞪視著他,真想立刻掙脫鐵鏈將他碎屍萬段,可是最後一絲理智提醒了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把她給我關起來!”
“是?!?
那個黑衣人急忙答應一聲,帶著人擡起寧雲衣離去。
地牢裡只剩下朱梓驍和萬東海。
“想不到啊,人都說廉王優雅,彬彬有禮,沒想到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這等事情......”萬東海怒視著他,想要說點嘲諷的話,可是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想了半天,竟然只蹦出一句,“真是不知羞恥!”
“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有什麼可羞恥的!就算不是,只要本王高興就好!”朱梓驍冷笑,絲毫不以爲意。
他已經趁剛纔的機會,把一粒金丹咬碎了蠟殼渡給寧雲衣,那粒金丹最大的功效就是能迅速恢復人的體力,相信再過一個時辰她就能恢復過來了
本來這金丹就打算留給寧雲衣在關鍵時候用的,沒想到這個時刻來得這麼快。
“你......”萬東??粗@個雖淪爲階下囚,卻仍然充滿魄力的男人,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
“還有,本王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朱梓驍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他惱恨他對寧雲衣粗魯,因此說話分外冷硬。
萬東海一聽,心裡更加堵得慌,掄起刑具架上浸過水的鞭子,火冒三丈地向朱梓驍狠狠的抽幾鞭下去,朱梓驍身上原本未愈的傷口傷上加傷,登時又進裂出幾個血口。
朱梓驍卻好像不疼不酸,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冷冷盯著萬東海,突然問道,“你這麼惱怒做什麼?”
“我......”萬東海愣住,這才發現自己的作爲有點像無故發脾氣的孩子,不由得停下鞭子,有些手足無措。
朱梓驍冷笑,“萬東海,你這個樣子,會讓人以爲你對自己使用的下三濫手段感到不恥!”
“本將軍做的事情從來不後悔!”萬東海心下驚了一跳,但表面倒是看不出來。
朱梓驍似笑非笑,藐視地看著他,神色裡是說不出來的嘲諷!
“當年你被唐門逐出門戶,也是因爲你的卑劣行徑吧?”這一句話比什麼都厲害,萬東海登時被重重擊倒。
他惱羞成怒,瞇起雙眸狠戾地說道,“也許我現在就應該殺了你!”
“哦?是嗎?”朱梓驍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說道,“難道也不問問你的同盟者嗎?”
猛然,萬東海眼裡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掩飾住。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又何必否認呢!”朱梓驍瞄了一眼木門,淡淡地說道,“現在,人已經在外面了?!?
寧雲衣被人帶回關押她的地牢,重重地被拋到木牀上。
爲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接著轉身離開,將鐵門牢牢鎖住。
寧雲衣躺在木牀上,想起朱梓驍被綁著,被鞭打的情形,她的心就跟著痛,腦子也昏眩不已,如果她也有那麼強的內功,如果不是現在懷孕,他一定會跳起來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寧雲衣逐漸冷靜下來,頭腦也慢慢清醒。
寧雲衣終於察覺到身體上的變化,感覺一股熱流遊走全身,身體也不那麼虛弱了,便試著動了動,才發現體力竟然迅速的在恢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