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吊著眼睛,用眼白看他。
他應該感謝太陽把他給曬黑了,把他遮蓋成了國際友人的模樣。
要是他像以前那樣微黑,他那兇厲的五官就會凸顯出來,讓他和殺人無數的土匪似的。他原本那樣兒,可沒人會以爲他是國際友人,就算誤會他是國際有人,也是索馬里那塊兒扯著骷髏旗的。
韓憶安用力眨了眨眼睛,收回手,摸向後腦勺,訕訕笑著,“我還以爲,她們以爲我是外國人呢,美國或是法國的。”
他平時肯定很少照鏡子,要不然,就是他的鏡子有魔法,能美化人的影子。
朝我身邊移,韓憶安同我胳膊貼胳膊。他和個缺心眼的傻大個兒似的,表情板正中透著緊張,眼睛直勾勾盯著窗戶,嘴巴微微歪撇著,小心翼翼的詢問我:“你想沒想過?”
我等著他下半截話,但是等了有五分鐘,他也沒問出口。
他表情糾結的厲害,一會兒明媚一會兒愁悶,就和遇到了什麼苦惱的人生大事兒似的。
“你到底說不說了?”我一直在等著下半截呢!
我真的特別討厭別人說半截話,下半截還遲遲不出來那種。整的我特別難受,恨不能鑽他嗓子裡頭,把剩下半截話給揪出來。
“那個,你和任酮還好麼?”韓憶安像是便秘似的,擠出這麼一句話。
“很好。”
“那,你們一直在一塊兒?以後也在一起?”
“對啊。”這話問的,就好似他在期盼著我們分手似的,真的是太不會說話了。幸虧我知道他腦袋和一般人不一樣,缺心眼兒屬性,要不然我準得生氣。
“哦。”韓憶安一臉失落。
我想了想,問他,“你想不想過來跟著我們一塊兒幹?”
“我?”韓憶安瞪眼睛張嘴巴。這表情,別人做起來,肯定傻到了極點,但是他做起來,卻窮兇極惡,猙獰的像是要把我給咬死似的。
“換個表情,換個表情。”我頂不住韓憶安這凝固的猙獰表情,看時間長了,我心臟受不了。
韓憶安收回震驚的模樣,驚喜的拉住我的手,“寧彩,你的意思是,想讓我來陪著你嗎?”
“是讓你過來幹活兒,發工資的,不是讓你來陪著我。我不缺伴兒。”我腦袋裡面的小神經,突然彈跳了一下,讓我猛然明白了韓憶安潛在的意思,明白他爲什麼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肯定是看上我了。
怪不得他看我時候的眼神那麼奇怪,有時候眼珠子還閃來閃去,好像幹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似的。看來是他害羞了,所以不敢和我對視。
這樣想來,他之前那些奇怪的話,也有了合理的解釋。不是他腦袋有坑,喜歡問些沒頭腦的話,而是他一直在暗示性的詢問我和任酮的關係,並希望我和任酮分開,和他在一塊兒。
我有點兒美,有點兒得意,覺得自己果然挺有魅力的。
果然,我真的是個有魅力的人。
果然是這樣。
我非常艱難的控制住我的嘴角,沒讓嘴角不顧一切的咧到耳根那裡。我要是現在美的笑起來,韓憶安肯定會誤以爲我對他有意思。
我不能造成這種誤會。
因爲,缺心眼兒和狗皮膏藥一樣,一旦沾身,就很難擺脫。
我假裝突然想上廁所,匆匆衝上了三樓,在洗手間對著鏡子狠狠的樂了一場。
闢水珠調養了我的血肉,讓我不再幹吃不胖和幹蝦似的,讓我臉頰紅潤,骨肉勻稱。
看這眼睛,多麼水靈,看這鼻子,多麼小巧精緻,還有這小嘴兒,多麼紅潤,看這臉,圓潤的像個小蘋果。我捏著下巴,審視著鏡子裡頭那個我,陶醉的讚美了幾聲,真的是又美麗又有魅力。
洗手間門突然被打開,路峰一臉詫異的看著我,“我還以爲洗手間進來鬼了。剛纔是你在這裡面說話?說自己眼睛漂亮嘴巴漂亮?”
“沒有,你聽錯了。”我從他身邊擠出去,指指窗外,“應該是樓下有人在說話,你以爲是洗手間有聲音。”
路峰狐疑的瞅著我。
我坦然看著他,“我怎麼可能說自己這美那美的,我又不是自戀狂。”
“我覺得你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路峰半信半疑的點點頭,指指廁所,“你要不要上,不上我上了,下面廁所堵了,維修工得明天來,今兒沒法用。”
“你上你上,我下去了。”我同路峰擺手,快速下樓,來到櫃檯後面。
被路峰這麼一攪和,我不像之前那麼想笑,能很好的剋制住那股子美勁兒。
韓憶安扯我的衣袖,“你哪兒不舒服?”
“沒,我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突然想上廁所。”我話音剛落,樓上叫我。將擦到一半的杯子遞給韓憶安,“我上去了,你幫我看一會兒。價錢都在櫃面這張單子上,咖啡在那邊壺裡,不會你就只賣最基礎的。”
“哦,你放心吧,我什麼都會。”韓憶安用力拍了下胸膛。
很明顯,他在吹牛。
但我能理解他。
在喜歡的人面前,誰都想要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都不能免俗。會的自然要表現出來,不會的也要硬著頭皮說會,克服困難,完成任務。
我又想樂。
我真的是不地道。
地道的姑娘,肯定會對韓憶安感到抱歉。
我現在,一點兒抱歉的情緒都沒有,光覺得開心了,覺得自己魅力無窮。
任酮見我美咧咧的,奇怪的問我:“在開心什麼?”
“沒什麼。”我暫時不準備告訴他我爲什麼開心,我要把這個事兒藏起來,當作秘密武器。哪天我們吵架的時候,要是吵到關於魅力的問題,我再把這事兒丟出來,當作重磅炸彈,轟他個潰不成軍,讓我穩佔勝利寶座。
“我們將法式做完了,現在需要你的血。”韓宇斌淺笑著。
之前他們弄的那個法式,不能有女人在場,女人在場,會破壞法式裡面的至陽氣。所以,我就在下面一邊看咖啡廳一邊等著。
這會兒,總算是輪到我上場了。
我激動,激動晚上就能穿到過去。
但我不想放血,我怕疼,尤其怕小刀子割手指頭那種疼,比打針的感覺還要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