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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議封王

蕭鐵奴一破夏都,馬上以西北方面之權命種彥崧東進,出華州,屯洛陽;命劉熙聚馬隴西,窺伺岷州;命李彥仙移治所於秦州,屯聚糧草;命耶律餘睹南下,就食於鳳翔。漢中王庶、鳳州吳玠、岷州吳璘同時接到蕭鐵奴的招降文書,文書中明示他們歸降之後,功勳可以與大漢名臣宿將等。破西夏的幾部主力未動,而南侵之聲勢已成。

大宋西北軍人心惶惶,漢中巴蜀的士大夫與大商人首鼠兩端者不計其數,消息傳到建康,不少心志薄弱的大臣均感二川難保,又埋怨岳飛北進不合時宜,惹下了這麼大的禍端!趙構既召羣臣議事,一衆文臣無不垂首蹙眉,趙鼎因道:“文臣不通軍旅之事,見有韓世忠入行在述水師事未走,何不召他一問。”

趙構立即召見韓世忠,將樞密、兵部得到的消息與他看了,問他意見,韓世忠看看搖頭哀嘆的秦檜,看看滿臉焦慮的趙鼎,竟而展顏一笑道:“西北無妨,蕭鐵奴這是裝腔作勢!”

趙構大爲奇怪,忙問端的,韓世忠道:“兵法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蕭鐵奴擅用奇兵,若真要來時定然不宣而戰,不告而攻。現在擺出這麼大的聲勢,難道是爲了讓我們有所防範麼?不然!我看漢軍西北路此刻多半是錢糧枯竭,如今擺出這個樣子,一來是要振奮人心,使西北將士著眼於或將有的戰事而暫忘現身處的困頓;二來則是企圖讓我們不戰而服軟。如今漢中有王庶允文允武,調和軍民;岷、鳳有吳氏兄弟深通西北兵機、地理、人情,又能得將士之心。蕭某無南侵之力,我大宋有捍國干城,所以我知道西北必然無妨,只需命王、吳等整飭邊防、萬事小心,陛下便可高枕無憂。”

趙鼎聞言大喜,秦檜不以爲然,趙構半信半疑。韓世忠退下後,趙構一邊命人傳旨安撫王庶、吳氏兄弟以及一干邊疆將士,一邊又派重臣前往漢京道賀,並提前獻上這一年的歲幣。

南朝倉皇忙亂之際,北朝卻是一片笙歌。

楊應麒下令,改中興府爲銀川府,與西涼府、宣化府等原西夏西南、西北州府領土,併爲甘隴路,調鄧肅前往主政,黃河以東大部分劃入陝西路,又提議裂秦鳳東部歸陝西,裂秦鳳西部歸甘隴,以便管理,請元國民會議審批。此外從即日起,陝西渭河以北的體制、政令將在半年之內由戰時機制改爲正常行政,文進武退,以安西北。

這時趙構的歲幣提前到來,折彥衝即命調往西北犒賞三軍,立功將士均有升遷嘉獎,自劉錡種去病以下,諸上將均列一等侯爵,蕭鐵奴加大元帥,列諸元帥之首,又命禮部議封秦王。

邊疆一成腹地便有文進武退之舉,此例從遼陽府開始,到河東,到河北,到山東,再到漠南、雲中無不如此,可以說已成爲漢帝民上下的共識,當初曹廣弼乾乾淨淨退出河東更是開了一個好頭。所以當行政區改革之議與蕭氏封王之議一起傳到西北,蕭鐵奴對前者也不敢有什麼意見,但與封王之議同時到達的還有楊應麒的一封私信,信中約他和幾個兄弟聯名上書,將兄弟幾人“先前私下說好”的“生不封王”之約公示天下。蕭鐵奴拿到這封信後勃然大怒,對著別人不好開口,只在種去病、盧彥倫面前指著京師方向破口大罵道:“什麼先前約好,什麼生不封王!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這狗屁約定!”

種去病和盧彥倫面面相覷,盧彥倫不敢接口,過了好一會纔有種去病問:“六將軍沒和其他幾位將軍約定過?”在蕭鐵奴面前稱六將軍,則其他幾位能與之並列的“將軍”自然是楊開遠、楊應麒等人了。蕭鐵奴如今貴爲大元帥,但種去病等少數幾個親信在非正式場合仍然保留“六將軍”的稱呼。

蕭鐵奴哼道:“沒有!至少我沒有!老四老五也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事,我看多半是老七自己弄出來的!”

種去病沉吟半晌,說道:“這事七將軍沒先和六將軍打個招呼是不對的,不過六將軍若能和幾位將軍上表公示此約,則對國家、對六將軍都有好處。”

蕭鐵奴一聽這話,那僵化了的臉皮**了兩下,指著種去病的鼻子罵道:“你是誰的人!竟然替老七說話!若換了別人,我早把你拖下去亂棍打死了!”

種去病道:“六將軍,你打死我也好,但現在的形勢你不和七將軍他們聯名上表不行。”

蕭鐵奴大怒,摸了摸刀柄,隨即放開,瞥見旁邊立著一個兵器架,架子上有軍棍,便衝過去抽了出來,對著種去病狂打,一邊打一邊狂罵,種去病也不反抗也不逃,背過身去讓蕭鐵奴打,蕭鐵奴打了一陣,怒氣稍消,丟了軍棍,坐倒在白虎皮大椅上不住地喘氣。

盧彥倫深悉蕭鐵奴的性子,知道他當面打罵種去病,那便是對種去病的信任仍不見減,剛纔只是發脾氣罷了,心道:“待我勸上一勸,作個和事老,也算賣了種金鉤一個人情。”等到蕭鐵奴呼吸漸漸平靜,知道他怒氣消了,這纔敢上前道:“六將軍,你錯怪種兄了。種兄其實完全是在爲六將軍著想啊。”

蕭鐵奴橫了種去病一眼,哼道:“他怎麼爲我著想?”

盧彥倫道:“這件事情委實是七將軍的奸……那個……計謀,他這麼做,是要逼得六將軍不得不和他聯名上表啊!”

蕭鐵奴冷笑道:“我若不和他聯名,他又能奈我何?”

盧彥倫道:“六將軍不願乾的事情,世上絕無人能逼六將軍幹,只是……只是萬一其他幾位將軍都聯名了,只有六將軍缺列,那……那六將軍到時候豈不自絕於衆兄弟麼?”

蕭鐵奴冷笑道:“我不列名,老四便不會動,最多老三會幫老七,老五看著老三老七的面子,或許也會答應。但要說他們因這件事情和我割袍,斷不至於!”

盧彥倫道:“但是這件事情七將軍畢竟已經昭示天下,天下人也都信以爲真,就算是我們這些人,也是直到方纔六將軍說出來才知道是假的!七將軍的那番假話已爲包括六將軍在內的幾位將軍博得謙抑之美名,如今六將軍若公開說沒有過這事,恐怕會有負天下人所望。”

蕭鐵奴哈哈一笑道:“天下人,天下人!茫茫螻蟻,管他們做什麼!”

盧彥倫忙應道:“是,是。”又道:“只是此事不但天下人讚美不已,就算陛下心中,多半也很高興啊。”

“那倒不然。”蕭鐵奴道:“不見這次我平了西夏,大哥就下令議立我爲秦王了麼?我二哥做的趙王,我爲什麼做不得秦王?我的功勳就算壓不得他,至少也不比他小!”

盧彥倫忙道:“是,是。不過……”

蕭鐵奴問:“不過什麼?”

盧彥倫道:“不過七將軍之前所申明的生不封王之議,陛下自然不會不知道。既然知道,又不反對,這次爲何卻又提出此事?還有……”

盧彥倫還沒說完,蕭鐵奴已經笑道:“你不知道!我豈同於其他幾位兄弟?不見大哥加我爲大元帥了麼?別人封不得,我未必封不得!”

盧彥倫聽了這話,一時說不下去了,種去病接口道:“生不封王之議出於相府,封王之議出自陛下,這中間的區別,是一可慮;陛下命議封王,當交禮部議論,再呈元國民會議議論,然後簽押冊封,到時候六將軍再辭亦不爲晚,這是正常途徑,但如今禮部與元國民會議都未議定,卻先讓西北來議——這便不是真議,而是希望六將軍能主動推辭,此爲二可慮;陛下在知道七將軍‘生不封王’之議後仍然議封六將軍,那既是踐約,也是爲兄長的顧念昆弟之情,這叫兄友,六將軍自當上表推辭,以助國家之大事,消解天下之潛危,這叫弟恭——若陛下已友而六將軍不恭,恐封王之事未必能成,而旦夕之禍已埋蕭牆之下!此爲三可慮!六將軍既能漠視天下人悠悠之口,爲何反而不能看透這王爵虛名?”

種去病和盧彥倫所說的道理,蕭鐵奴本來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事情臨頭之時,當局者總有所蔽。蕭鐵奴接到消息後沒有在諸將面前公開發脾氣,而只是讓種去病盧彥倫知道,這便是他於盛怒之下仍保有三分理智。這時脾氣也發了,人也冷靜下來了,纔有些乏力地擡起手來,對盧彥倫道:“幫我擬信吧。告訴大哥,我的事情怎麼樣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怎麼讓他成爲千古一帝!該怎麼措辭你斟酌著,就用我平時跟大哥說話的口氣來擬,不要太雅。擬完後交我畫押。”

種、盧出來以後,盧彥倫額頭冷汗直飆,抹了又抹,小聲道:“六將軍的威風可越來越厲害了,也就種將軍你纔敢這樣頂撞他。”種去病笑而不答,盧彥倫又道:“七將軍也真是,約定‘生不封王’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來個先斬後奏,事先也不和六將軍商量一下,也怨不得六將軍生氣。”

種去病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商量?怎麼商量?商量了就有用麼?”籠住金鉤的袖子一拂,揚長而去。

這些年來,折彥衝的事業是越來越順,不過生活這塊和事業的巨大成功相比,卻彷彿沒什麼起色。一個人可以無窮,壽命、精力和感官卻有限,因此生活上的享受亦有限。折彥衝的事業可以不斷擴展到影響全天下,但他的生活終究逃不脫一個人的侷限。

在會寧時,折彥衝的生活與其他部民沒什麼兩樣,最多是部裡經濟環境好的時候吃的東西好一點,但遇到漢部有事還是跟著大夥兒一起啃粗糧。那時候折彥沖和整個漢部一樣——都還年輕,滿心裡想的都是事業,都是將來,對眼前的事也就不怎麼顧管了。到了遼南安穩下來以後,他的生活條件纔算有了個小小的飛躍,折府有了管家,有了丫鬟,有了僕役侍從,折彥衝的生活也算是有了專人照顧,這種情況即便是他被宗翰宗望軟禁時由於宗翰宗望不敢太虧待他,所以也沒什麼改變。再往後,當折彥衝回到了漢部,由於常年在外領軍作戰,所以照料他生活的人就有了分化——分爲內、外兩個小系統,在內的是料理折府大小事務的管家,在外則是在軍營中照顧他生活的光祿侍衛,這個光祿侍衛是從折彥衝的近衛中選出來的一個比較細心的老部民,行軍駐紮時替折彥衝料理生活瑣事,打仗也要跟在他身邊往前衝。可以看出,這個光祿侍衛從本質上還是一個武夫,所以充其量也不過是保證折彥衝在外不凍著餓著罷了。

華元一六八七年,春,折彥衝下旨西巡,要去看看去年新打下來的西北疆土。由於一年前那個侍奉了他十幾個春秋的光祿侍衛因病告退,折彥衝讓完顏虎另找一個人代替,完顏虎尋了幾個人卻都不合折彥衝的意,直到這次出發前幾天才由韓昉推薦一個叫劉仲詢的,年紀雖然不大,但身材頎長,相貌清雋,爲人七竅玲瓏,做事謹慎小心,學識雜而能用,言語通而動人,又參過軍,會些武藝,雖算不上精擅但也能騎能射,軍旅常識無不通曉,又能文,能書,一筆小楷端正而有法度,分明是自幼練習又得到過名家指點,更可貴的是他於生活細節上極能用心又極會用心,從食物之精粗到寒暖之忌諱,從車馬之安適到臥榻之溫軟,真是細心到一針一線上去了。自身邊多了這個人,折彥衝便覺得起居出入、衣食住行都順到心裡去了,倒像整個人都換了一個活法一般。因打聽他的身世,才知道是劉萼的兒子,皺眉道:“你一個禮部侍郎的兒子,來替我打這雜,太委屈了。你還是到朝中、軍中謀個差事,以你這樣的人才,將來或能成就一番事業。”

劉仲詢聽折彥衝言語中有驅逐之意,慌忙跪下道:“陛下,臣自幼嬌生慣養,無論文武都是雜而不精,只知道怎麼過好小日子,卻不懂得怎麼做大事業。每日不是鬥雞走馬,就是飲酒作樂,所以在家裡時,家父常罵我是敗家子。直到這幾日侍奉陛下,才知道臣這無用之軀原來還有這等用處,李白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就臣而言想來就是應在這裡了。陛下,你別趕我走,有什麼不滿意的你說,我改就是了。”

折彥衝笑道:“我哪有什麼不滿意,只是怕誤了你的前途。”

劉仲詢道:“什麼前途,人生在世,稱心最好。我這二十幾年來,從沒過得像今幾日這般順心。想來臣見到陛下之前,都有如陸上的魚兒一般,等到了陛下身邊,纔像回到了水裡。”

折彥衝哈哈大笑,看了他半晌,也覺不捨,便道:“那好,你就暫且留下吧。不過有個事情可得說明,你在我身邊,管的是我生活上的事情,朝中之事一概不許多嘴,特別是關於你父親的,你若道出一個字來,我馬上趕你回去!”

劉仲詢忙道:“臣既侍奉陛下,便只知有君,君便是父。家父在我出門的時候就已經交代,在陛下跟前行走時不許謀私。至於朝上的事情,我又哪裡懂得?臣是註定了要活在一個小天地裡的人,不懂得大天地的事情。”

折彥衝聽了這番話倒也滿意,便帶了他西巡。劉仲詢是世家子弟,自幼於滿座高朋中耳濡目染,於天文地理都有所聞,每過一個地方都能道出那個地方的名勝古蹟、風土人情,他對享受又有一番天才觸覺,便是到得一個陌生的地方,只需呆上半天,便能找出當地最有風味的食物和最有趣味的玩物。

折彥衝一路向西,先經雲中、入太原,再到長安,所經之處都是有政治影響力和軍事影響力的名城重鎮,沿途接見大臣、兵將,體察民情,檢閱三軍,過一州便收一州之民心,入一營便得一營之軍心。

劉仲詢倒也乖巧,折彥衝該辦正事時他絕不會不識趣地來聒噪,總等到折彥衝辦完正事,或是途中無聊之時纔想辦法給他解悶,進退之間絲絲入扣,到後來折彥衝甚至覺得這小子在生活問題上比自己還了解自己,實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光祿侍衛——就是有一般不甚佳妙處,折彥衝覺得劉仲詢說話的聲音有些尖,細聲細氣的,加上面皮光滑,沒有一點鬚根,不免顯得男子氣概不足。這日將到長安,偶爾閒聊說起,劉仲詢道:“臣以前是有鬍鬚的,因淨過身,所以麪皮才這般光淨,聲音也變了些。”

折彥衝聽了這話呆了呆,一時沒弄明白:“淨身?”

“是啊。”劉仲詢道:“臣既爲陛下近身侍從,必多有機會和女眷接觸,若不淨身,縱容臣絕無邪心,但還是怕日子久了,會爲陛下惹出宮闈不整的謠言,所以是先自己淨了身,然後纔敢託韓大人推薦入宮。”

折彥衝怔了半晌,隨即怒道:“是你老子讓你幹這事的?”

劉仲詢見折彥衝發怒,嚇得跪下道:“陛下……這……這不關家父的事,是我自己要淨身的。我……我做錯什麼了麼?”

折彥衝怒道:“淨身這等事情,哪有自願的?”

“有啊。”劉仲詢道:“臣就是自己願意。其實,其實去了那累贅,除了淨身時有些痛楚外,並沒什麼不方便的。”

折彥衝冷笑道:“你自己想的?我看是你老子費盡了邪心要送你到我身邊來!”揮手道:“你走吧!”

劉仲詢一聽嚇得哭了起來,叫道:“陛下,陛下!臣到底做錯了什麼?臣侍奉得您不好麼?”

折彥衝哼了一聲道:“先前朝廷已有明議,不復宦官制度,你雖然沒什麼錯,但我身邊不能留一個太監!”

劉仲詢哭道:“陛下,朝廷上的事,臣不懂。臣本以爲淨身與否是臣自己的事,想的只是體念陛下的感受,可沒想過會犯了朝廷的法令。陛下,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雖然淨身了,但又不以太監自居,我只是一個淨過身的光祿侍衛啊。內廷的規矩說不設宦官,可又沒說淨過身的人不能當光祿侍衛啊。”

折彥衝見他哭得可憐,但仍忍下心來,將他趕走。劉仲詢一路哭泣,頻頻回首,折彥衝只裝作看不見。

不久到了長安,這是我華夏千古第一都,數百年來屢經殘破,至今日纔開始出現重興之跡象。折彥衝到長安後便先住下,接見西北路的名儒縉紳,微露將以長安爲西都之意,陝西士紳聞言無不振奮,折彥衝又道:“長安衰敗已久,要作爲西面之都會還需重新振作,如今有打通甘隴、絲路重開之契機,還望諸公能多加努力,配合天時地利與人和,使這千古名都早日復興!”

衆縉紳聞言都相應道:“臣等敢不盡力!”

會過文臣後,折彥衝又出城檢閱軍營。渭南的防務數年來由種彥崧主持,去年蕭鐵奴雖命他出洛陽威脅大宋,但正如韓世忠所論,那只是一個姿態,之後漢廷在外交中進一步佔據上風后種彥崧又調了回來,仍然鎮守長安城外的京兆大營。

此時種彥崧地位已極高,而他的身份、戰績亦稱得上這地位,但他雖居高位,當年的氣質卻沒有多大的改變,蕭鐵奴有一次論及諸上將時稱笑種彥崧是大漢的“乖乖上將”,這話輾轉傳到種彥崧耳裡後他也不生氣,說話行事依然如故。折彥衝到達長安後,種彥崧也只是依軍制接待,沒什麼其他的花樣。折彥沖和種彥崧雖沒什麼深交,不過進京兆大營時竟然只帶了數十人馬,顯得對種彥崧十分信任。

不久王宣、曲端、任得敬也奉命率部曲到長安來會,劉錡、耶律餘睹亦來參拜,折彥衝這才下令檢閱京兆大營軍馬,見這支軍隊在種彥崧的帶領下中規中矩,便讓諸將作一評價。

耶律餘睹道:“進退有矩,不失名門之譽。種門有後矣。”

曲端嘿了一聲,竟道:“軍隊倒還老實,可惜霸氣不足!和其他十上將帶出來的人相比,這支人馬雖不能說無法與其它十軍並列,但若排名,只怕就算不列第十一,也要排第十!”

衆人不料他竟如此不客氣,種彥崧卻只是笑笑道:“能與諸位並列,已是彥崧之榮幸。”

劉錡與種彥崧淵源頗深,數年來又同在西北並肩作戰,交情亦厚,橫了曲端一眼,冷笑道:“不知在曲正甫心中,晉北軍又排第幾?”

曲端淡淡道:“不敢居劉種之前,亦不在耶律之後。”他這裡所說的種,自然不是種彥崧而是種去病。

王宣一聽,便知道他自詡居三甲之列,笑道:“霸氣的軍隊,真打仗時未必便勝過老實的軍隊。可惜彼此都是大漢上將,沒機會一較高下,倒是一件憾事。”

任得敬雖然還未居上將之列,但此時隱隱然也是上將軍的候選了,湊趣道:“若陛下允許,幾時請幾位上將演習對戰,讓我等開開眼界,倒也是一件盛事。”

曲端冷笑道:“演習只能試出一支軍隊有多差,未必試得出一支軍隊有多強!雖不是紙上談兵,卻也差不多了!”

盧彥倫在旁笑道:“幾位上將軍雖不能真打,但放著有一位英明神武、目光如炬的千古兵家奇才在此,諸位爲何不請他品評品評,以作定論?”

曲端便問那奇才是誰,盧彥倫道:“自然是陛下了。”

耶律餘睹和任得敬都慌忙道:“不錯,不錯。”

劉錡曲端心中卻都想:“馬屁精!”但面上亦不敢表露,都注目於折彥衝,要看他如何評價衆人高下。

折彥衝微微一笑道:“兵者乃兇器,我輩不得已而用之。幸得諸位協力,安此半邊天下。往後當戮力同心,以成全功,至於高下,千古後自有定論!”

劉錡等聽了這話才肅然動容,心悅誠服,折彥衝又拍了拍種彥崧的肩膀道:“至於小種,實是我大漢的太平將軍。”

任得敬心道:“陛下這話似乎一語雙關,這太平將軍究竟是致太平的將軍,還是安於太平的將軍?嘿,只怕陛下心中未必不同意曲端的話。”

種彥崧卻欣然道:“能當一個太平將軍,卻是我祖父的生平夙願,彥崧之志亦如此。”

劉錡嘆道:“種少保衛國安民之志,舉世同仰,真乃我輩之楷模!”

曲端卻道:“不然。種少保雖然是我西北軍旅之碩果元魁,但他身處末世,其治軍之氣象、用兵之心術,均染末世之跡,與我大漢今日之開國盛況不可同日而語!誠如陛下方纔所言,天下雖安半壁,但仍有半壁未安,我等正當奮發圖強,以成全功!”

劉錡種彥崧聽了這話心中都是一震,他們自然知道要“成全功”意味著什麼!劉錡猶豫了片刻,說道:“如今南北相安,未必用得上我等了吧。”

曲端道:“相安只是表象,別人看不透,難道劉將軍也會被矇住?再說這等天下一統的大事我等不做,難道還指望那幫文官?”

劉錡道:“若楊丞相所領導的大臣達士們能戰勝於朝廷,我等樂得清閒!”

曲端和劉錡本來同出西系,但這些年來兩人的主張卻越走越遠,和劉錡種彥崧與文官系統傾力合作不同,曲端對文官系統向來看不起,所以聽了劉錡這句話忍不住連連冷笑:“若靠那幫窮酸,只怕一百年也成不了事!”

劉錡卻道:“書生們辦事雖然遲緩拖沓些,但也溫雅從容些,若些許光陰能換來兵不血刃,我輩等等又何妨?曲兄只記得陛下天下半安一語,爲何卻偏偏略掉了陛下‘兵者兇器’的聖人之言?”

曲端道:“救東南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乃是刻不容緩的大事!說不得,這兇器還得再用一次!”

劉錡道:“這幾年趙氏做得不錯,江南巴蜀的百姓,未必就處於水生火熱之中!”

曲端聞言正色道:“劉兄!你身爲大漢上將,怎麼替趙構說話!若是不知道的,怕要疑劉兄投敵!”

劉錡也是臉色一沉,王宣忙道:“兩位說得太遠了!今日只是陪伴陛下閱軍,這南北之事不如他日再議。再說我等名聲本領或有高下,但對大漢對陛下的忠誠卻都無二!曲兄方纔這句話若放在酒桌上,當連罰三杯。”

曲端亦知失言,忙對摺彥衝請罪道:“臣口誤,請陛下降罪。”

折彥衝微笑道:“言語口角,無傷大雅。我們是武人,又不是文士,不必太過計較。不過正甫方纔的話說的過了,卻需向信叔道歉纔是。”

曲端領旨後便向劉錡致歉,劉錡亦自還禮,一旁諸將見他們雙手相握,似乎私罅已消,但他們更知道劉曲兩人方纔所爭論的南北大事,並未因這一握手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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