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可是我又錯了嗎?”村正太郎顯然誤會了天閒的意思。//
“沒有。”天閒搖搖頭,事已至此,多說已是無益,反而更加重村正太郎心上的陰影。
遠處傳來很熱鬧的打鬥聲,將天閒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聽那拳掌交擊的響動,動手的兩人都有不凡的功底,但聽來又不像是星宗傳統內家心法。
“師父,要去看看嗎?”村正太郎本是武癡,對這種高手間的決鬥自然更有興趣。
天閒別有深意地看了村正太郎一眼,禁不住有些感慨,村正太郎雖然一把年紀,但他叫自己這個年方弱冠的少年師父是那麼自然,而且毫無不敬之意,這或者也是東方武道日見式微的緣故吧,一來是自命清高,放不下身段向人請教;二來也是師者失其德,學者忘其禮,才使的很多絕技在民間失傳。
對於村正太郎的提議,天閒點了點頭。
兩人擠到那邊的人羣中,中央那一男一女兩條人影正在不停的騰挪閃躍,不時撞到一處便發出密集的劈啪的聲。
“柴白也來了。”天閒自言自語道。
那邊是柴白和柴文祖孫倆在切磋,看的出來,柴白沒有盡全力,授藝多過較量。
看了一會兒天閒失去了興趣,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事沒有做,心裡堵的慌,偏偏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事。
“村正,你在這看吧,我有點事。”天閒從人羣中退出來。
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下意識地朝草廬走去。每當實在覺得心緒紊亂時,天閒也會到草廬去。在那些天地靈氣所鐘的生命面前,會使人感到心情特別輕鬆。
不過今次顯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天閒的心還是沒有平靜下來。
究竟有什麼是自己一直擔心的呢?天閒苦惱地想道。色斯靈尼爾宮殿好像已經修補好了,被縮小了無數倍的宮殿矗立在玉樹的枝葉間,倒真有點像西方神話中那種精靈的樹屋,當然要富麗堂皇的多。
空氣中流到一絲波動,使天閒暫時拋開自己的心事:“是神風使者嗎?有什麼事?”天閒問道。
這種來去無蹤,而又能無所不在的形式只有神風使者可以做到。
“嗚,你是……誰?爲……爲什麼可以……感覺到我?”讓天閒吃驚事發生了,這是一個嬰兒的聲音,而且是那種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發出的聲音帶著含糊,似乎是剛學習和其他生命打交道。
“你不是神風使者?”天閒開始尋找這奇怪的生命。
“神風使者又是什麼?是做什麼用的?”這個生命的學習能力讓天閒感到吃驚,這麼快說話就流利了許多。
天閒終於找到和他交流的生命,那是一個淡淡的類似人形的物體,之所以類似是因爲他和人類還有著許多不同。比如他有尖尖的耳朵,還有類似蜻蜓一樣的兩對翅膀,但那身體和容貌卻是絕對的人類,從那透明中可以辨別出這生命的樣貌十分英俊。
“精靈?”天閒的腦海中閃現出一個名詞。
這是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絕跡的一種生命形態,對於環境的要求極高。以現在的環境污染指數,精靈根本連一天也活不過去。
“精靈又是什麼?”影子好奇地飄到天閒身前,是個只有一寸多高的小人兒。他顯然也發現天閒可以看到他了,正做著一些幫助表達的動作。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你很像。”天閒笑了。
“那好,我就是精靈了,我喜歡這個名字。”小精靈模仿則天閒的表情露出了算是笑容的表情。
“你好,我是天閒,你從哪裡來的啊?”天閒問小精靈。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一醒來就在這裡了。你是第一個可以看到我的哎。”小精靈的翅膀是用來加速的,所以現在翅膀只是平伸在身後,極像晚禮服上的裝飾,顯出幾分高貴的氣質。
“你的男的,還是女的?”天閒有有點小孩脾氣,把頭探到小精靈身下去看。
“奇怪,怎麼什麼也沒有!”小精靈是完整的能量個體,連肚臍都找不到,更別提分辨性別了。
“什麼叫男的女的?”小精靈顯然什麼都不懂。
天閒感到有點頭大,這就如同像嬰兒解釋**這個問題一樣,非常非常的麻煩。
“算了,以後你就明白了。這裡就你一個精靈嗎?”天閒問道。
小精靈的思維非常簡單,立刻就被新問題吸引過去:“不是啊,可是他們都不理我。”小精靈指著一些花草的葉片。
天閒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一些葉片上正蜷縮著一個個小小的身體,眼睛還都沒有睜開,翅膀包在自己身體周圍像一個蛹。
“精靈重造?”天閒吃了一驚。
傳說中精靈是天地靈氣會聚而成,現在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沒想到這靈氣彙集之地竟然可以憑空生出精靈這種生命來。
“天地的精華啊,請傾聽我的召喚,來這神秀鍾情的世界,給予純潔的生命,尊從我的指引。醒來吧,柔弱的生命!”天閒右手虛空一抓,念動咒語,無數的亮點從四面八方向著這邊飛過來,那是人眼難以看到的光芒。
不一會工夫,天閒的手裡就捧著一把彷彿細沙一樣的閃光之物:“去!”
彷彿是花仙子的魔法棒,帶起漫天的幸福花粉,星星點點地落在那些蜷縮成一團的小生命上。
一連串幾乎不可聞的哈欠聲,伴隨著幾聲舒展翅膀的聲音,睜開清澈的眼睛,望向這生存的世界,無數剛出生的小精靈匯聚到天閒的身邊飛舞,發出單頻的叫聲。
“他們在說什麼?”天閒問先前的那隻精靈。
“他們感覺是你給了他們生命,所以就來找你了。”小精靈道。
“這樣啊,真有趣!”天閒高興地道,看著身邊無數的精靈翩翩起舞,倒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我給你們找個地方住啊。”天閒把主意動到了茱麗芙的色斯靈尼爾宮,反正現在宮殿的體積正好適合精靈們居住。
對於這些精靈的出現,自然也驚動了那些一樣是靈體的恩赫里亞英靈戰士和無法輪迴的怨女們。
說實話,北歐的勇士一向是不喜歡精靈的,所以遠古神話中很少聽到北歐勇者使用魔法。可惜女人喜歡可愛小動物的天性卻是放之天下而皆準,更何況是這些可愛的小精靈。
雖然血斧王想拒絕接納這批新房客,卻被數量佔了絕對多數的怨女們一致推翻了他的決議。
看著剛纔還混沌無知的精靈們在怨女們的照顧下慢慢開始學著說話和交流。天閒知道,屬於母親的那種天性會使她們好好照顧這些孩子的。不想打攪著一幅美麗的圖畫,天閒默默退了出去。
剛纔吸納天地的精華,天閒發現一個現象。因爲石油噬菌體的出現,如今的地球環境已經開始了全面復甦,而且被它們分解的那些污染源,變成了一種天閒熟悉的東西。那就是——靈質,一種可以提升魔法威力和人類潛力的東西。
真想看到精靈滿天飛的世界,天閒有些胡思亂想起來。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人間的邪氣居然消失,這就讓天閒有些不明所以了。
“對了。”天閒一拍腦袋,總記得去問苗秀,明心她們的下落,卻總被別的事給耽誤了,趁現在沒事,去找秀姐問問。
“秀姐,秀姐,你在嗎?”天閒敲著苗秀的房門。
“是天閒嗎?進來吧!”苗秀的聲音很平靜,天閒卻覺得不對。
推開門,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秀姐,你又喝酒了?”天閒揮手軀散酒氣。
苗秀喜歡喝酒,這點天閒早就知道,但記得秀姐從都不是個酗酒的人。除了那次接任日宗後第一次回來,天閒沒有見秀姐喝過這麼多酒,地上東倒西歪的都是酒瓶。
“秀姐,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天閒有些責怪地道。
“秀姐沒事。”苗秀確實沒醉,臉上也沒有因爲喝多了酒而產生的嫣紅,反是一片煞白。
“秀姐,發生什麼事了嗎?”天閒試探著問道。
雖然苗秀表現的很平靜,但天閒知道,這是苗秀的個性,越是平靜,苗秀的心中越是有事。
記得那次失戀,苗秀也是這樣。一個人在房裡呆了三天,誰來也不開門,三天後,苗秀又向平常一樣了。但天閒知道,苗秀是將傷心都壓抑在了心裡,正因爲這種習慣,纔有那次因心力交瘁險些喪命的一幕。
“嗯,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的。天閒,這次秀姐做錯了一件事,你會原諒我嗎?”苗秀問道。
“秀姐,你怎麼了?”天閒被苗秀說的心裡發毛。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月宗和軍方合作開發的計劃嗎?”苗秀又喝了一口酒。天閒這才發現,苗秀的桌上還放著好幾瓶高度白酒。
“秀姐,別喝了。”天閒想把酒瓶拿走。
“讓我喝,我心裡難受。”苗秀死按住酒瓶,指節因爲過度用力而顯得發白,緊抿著的嘴脣透出點迷茫。
“好吧,秀姐,你說!”天閒放開手。
“一直以來,因爲地球的環境集聚惡化,資源盲目開採,所以人類早就著眼於太空,想要從其中尋找到可以居住的星球,最不濟也要先找到可以供給地球能源的星球。月宗早在十多年前就發現了這樣的星球。”苗秀緩緩地道:“但是我們並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一切只是從星宗這裡作爲能源中心的隕石上推算出來的,因此我們和軍方合作開發了一個航天計劃。這次世界性的能源危機,使的這個計劃被提前了,當時要求我們和軍方各派出一半代表。就在我來這裡之前,計劃進入實施階段,載人宇宙飛船成功發射,而朱絲和明心、吳佩分別是作爲軍方和我們的代表。”
“什麼,開什麼玩笑?這種沒經過實驗的亞光速飛行根本是一種冒險。”天閒一聽就急了。
“聽我說,其實亞光速飛行早就研究成功了,本來無法解決的是在宇宙空間的定位問題,也因爲明心對星空的熟悉而得到解決。可是,昨天通訊系統忽然發生了故障,經過一天的努力,所有的備用系統,包括應急的救援頻率都失去了聯絡,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飛船已經無法回來了。”苗秀說完又大口地灌下半瓶白酒,嗆得自己連連咳嗽。
“不要喝了!”天閒大吼道:“亂彈琴,明心總是自以爲是,怎麼你也跟著糊塗。我們對星空的瞭解只平面的,何況那時候我們都是以非物質形態存在,不會被異空間生命所影響。但現在以物質形態到達外太空,很多危險根本就是無從預測的。知道她們去的大體位置嗎?”
見苗秀還想喝,這次天閒沒有客氣,一把就把苗秀的酒瓶打飛了。
天閒問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事情發生沒多長時間,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不要說現在的根本找不到那麼多能源發射新的飛船,即使在這次能源危機前,製造一艘新的巨型飛船最快也要兩個月。”苗秀沒有天閒那麼樂觀。
“不要說廢話,告訴我位置。”天閒怒氣衝衝地道。
“就在三七二星域。”苗秀道。
“三七二?”天閒打開苗秀的私人電腦,找到關於和軍方合作的文件包。
“是哪個?”
“外太空計劃。”天閒的態度也使苗秀感到希望。天閒總能帶來奇蹟,或者這次也能吧。
“密碼。”天閒繼續問道。
“……”苗秀報出一些音符。這部份是用聲音加密碼的雙加密程序,一幅立體的星圖出現了。
“顯示三七二號星域。”天閒道。
畫面開始變化,接著其中一塊開始拉近,放大:“什麼,居然是‘生命終點’!”天閒急得快發狂了。
“什麼是‘生命終點’?”苗秀不解。
那片星域中有一種最簡單單細胞生命,但這種簡單的生命有著可怕的能力,它們可以佔據任何高等生命的軀體作爲它們的巢穴。
而且因爲它們的組成過於簡單,一般根本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加上它們驚人的複製能力,任何生命在那裡都只有死路一條,因此才被稱爲“生命終點”。
幸好的是那種生命因爲超級複製能力,要求它們的遺傳物質完全穩定,由於這個原因,它們根本就沒辦法經過基因進化離開那裡的環境而在其它地方生存。
聽了天閒的解釋,苗秀又想喝酒,這次卻抓了空。
“如果快一點,應該可以趕的及。問題是我沒辦法將她們的身體帶回來,這麼遙遠的地方。”天閒只能御使元神前往,但元神是無法攜帶物質往返的:“只有先去救人了。或者那飛船還可以用。”
天閒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自己總要試試。
“秀姐,我要離開這裡,你不要放棄和她們聯絡。如果聯絡上,記得讓她們不要放棄。”天閒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就在苗秀面前盤膝而坐,一個人影從天閒肉身份離出來,接著就在青天白日裡當著一些星宗弟子的面破空而起。
現在的世界一分一秒都關係著明心等人的性命啊,元神的速度是不受物質世界的速度極限,也就是光速限制的,幾乎剛一動身,天閒就已經到了所謂的三七二號星域。
不過在這片茫茫星域中想要找一艘飛船談何容易,要知道,雖然飛船的體積對人來說非常龐大,但對於這浩瀚的宇宙空間來說,和大海中的一滴水沒什麼區別。
“與我有肌膚之親的愛人,以我天閒之名召喚你,宇宙迷航,心·心·相·印!”天閒默唸道。
以天閒爲中心,強大的心靈感知流以超光速的速度向四周噴灑而出,而天閒的心神也隨著蔓延開來。
隨著範圍的加大,天閒開始感到有些力不從心,畢竟無限擴大的感知範圍已經超過他的能力極限,就在天閒的感知能力快完全崩潰時,終於感覺到了明心給予的迴應。
天閒急忙收回所有能量,化做一道彷彿彗星一樣的光向著那方向飛去。
天閒終於看到了,那巨大的飛船。
完全不是按照常規物理學所設計的,而是類似於早期的隱形飛機,是那種扁平的形態。從常規上講,這種飛船是很危險的,因爲受力的不均衡,在宇宙空間這種變幻莫測的環境裡,隨時可能被向一張薄鐵片一樣彎過來。
但此刻不是天閒擔心飛船強度的時刻,而是飛船四周的那些怪物。一些沒有固定形態的東西正在飛船四周收縮膨脹,那些就是這裡的最終殺手了。但對於天閒這不以物質形態存在的生命,它們是無從發覺的。
天閒穿透了飛船的外殼。飛船裡幾個人都已經失去了意識。
“明心,明心!”天閒第一個找到花明心。
花明心的周圍包裹著一層光輝,那是星神本能的護體神光。
“天閒,你終於來了?”明心在天閒剛接觸到自己的護體神光時就被驚醒了。
“明心,你這次太胡來了。”天閒沉著臉:“那次吳佩她們的事我就對你說過,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這裡畢竟不是你職司的星域,便是職司此處的二十八宿也不敢以肉身來到這種地方的。”天閒語氣有點嚴厲。
說的花明心頭也不敢擡。以她的聰明,當然知道現在事情有多嚴重,現在飛船所有的反推力動力系統都被一些奇怪的東西堵住了,換句話說現在飛船已經無法移動了。飛船上的給養可不是無限的,氧氣的供應更是個大問題。
“玉蟾怎麼會來的?”天閒想不通。
這些人中,玉蟾實在太弱了,這種事怎麼讓她也攙和進來,而且以吳佩和明心身爲星神的宿命,再不濟元神還是可以保住的,不像玉蟾,一死便萬事皆休。
“我以爲不會有危險的,而且玉蟾說她總是幫不上忙,所以一定要跟著來。”
玉蟾在天閒身邊,始終覺得自己很沒用。這次天閒沒看住她,就被她纏上了吳佩。吳佩反正是沒有辦法拒絕這個大姐的,玉蟾也就這麼跟上了飛船。
“軍方派來的人是哪幾個?”天閒懷疑這次會不會是軍方的陰謀。“絲絲你是認識的,那邊還有兩個是仇螢和範朝陽。”明心指著那邊帶著頭盔的兩個人道。
爲了節省氧氣和食物的消耗,因此他們利用飛船上的休眠系統進入冬眠狀態。
都是熟人啊,仇螢在飛船上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也許她只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或者根本就是仇鬆要放棄這個女兒。在權利鬥爭中,虎毒不識子這種遊戲規則根本就不存在。
“你休息一下,把玉蟾她們叫醒,我看看飛船的給養。”天閒打著盤旋朝飛船後的貨艙飄去。
爲了可以裝足夠的往返能源以及供給宇航員生命所必須的食物、氧氣、水等生存資料,飛船的貨艙設計的很大,堆滿了各種密封的貨物。
“嗯,應該夠了。”天閒粗略計算了一下這些給養的數量,節省一點,該可以支撐到地球纔是,只是外面的那些單細胞生物比較麻煩,因爲它們在受到危險刺激後的可怕繁殖力,天閒不敢用太激烈的方法消滅它們,除非可以在一瞬間將它們一舉殲滅才行。
“不對。”正打算離開時,天閒忽然覺得有些問題。
眼前的這些給養的包裝爲什麼放在外側和內側的區別會這麼大?天閒下意識地抓過一隻在內側標有食物字樣的密封鋼化盒。
“通!”一聲悶響,包裝盒並沒有像天閒所料的那樣破開。
“咦!”天閒的疑慮更深了,食物而已,有必要弄成這樣嗎?重新積聚起力量。
“轟!”這次包裝盒被天閒強行撕開了。
“什麼?”盒子裡冒出一大蓬氣體,轉眼凝結成了水氣,周圍的溫度也在這一瞬間被降低到零度以下。
包裝盒中根本就不是食物,而是高濃度液態氮氣!
天閒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
天閒不敢再想下去,因爲那未免太殘酷了。
放下手中被強行破開的食物罐。天閒將它還原並放了回去。看來眼前的給養只有一小部份是真的。別的可能都是放著重量很輕的液氮。
“天閒!”貨艙上方的喇叭裡傳來聲音。
“來了。”天閒回到前艙。剛纔在休眠狀態裡的人都已經醒過來了,玉蟾的反應很激動,從自己懷中顫抖的嬌軀,天閒可以感覺到她的恐懼。
“別怕,我來了。”天閒輕拍玉蟾的背,終於使玉蟾慢慢平靜下來。
“我想,我們中一定有一個是和大家負有不同使命的人,還是自己站出來吧。”天閒放開玉蟾,說出一句讓所有人吃驚的話。
“嘖嘖,難怪首領會那樣顧忌你。你果然很了不起,剛來就發現了。”範朝陽的口中發出不屬於人類的平板音調,嚇的本坐在他身邊的仇螢“騰”的一聲就跳了出來,問道:“你究竟是誰?”
範朝陽一直是個很老實的人,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當然是範朝陽。”範朝陽的聲音還是平板地叫人難受:“這個愚蠢的身體,真是讓人受不了,總算可以擺脫他了。”
“你這麼厲害?可以對付的了我們所有人嗎?”天閒問道。
“不行?只有你一個我就對付不了了。”範朝陽彷彿在說一件別人的事,一點聽不出他自己的意圖。
“那你憑什麼?”明心替天閒問道。
“憑我是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棄卒。”範朝陽揭開謎底:“現在這裡都被那種奇怪的生物所包圍著,可是,因爲我本身是無生無死的棄卒,它們那種低等生命是無法感覺我的存在的。你們就不同了。你們將成爲它們的食物,到時候我會在你們失去大腦後,用貨艙中的液氮將你們暫時冷凍,然後帶回地球。我想阿特藍提斯王一定很喜歡這件禮物的。”
範朝陽即使在說出這些話時依然沒有普通人該流露出來的哪怕一絲絲得意。真正的範朝陽畢竟是個心思單純的人,所以很輕易的就被棄卒所寄生。
常恨的計劃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實施了,將大部份棄卒的成員都分散到各地,選擇寄生的對象,範朝陽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寄生的棄卒們會在必要的時候,給予常恨的敵人以致命一擊。棄卒沒有自己本身的生命磁場,很容易就被新的生命所掩蓋,所以,寄生後的棄卒將是最可怕的敵人,因爲除非他們自己暴露身份,根本沒人可以認出他們。而且棄卒,絕對不會背叛!
“那我呢?我現在的狀況同樣不會爲這些簡單的生命體所感知,你不怕我殺了你?”天閒的語氣裡也沒什麼波動,不過和對方的平板有著很大的不同。
“呵呵,真是太可笑了。你不知道我族從來不會畏懼死亡嗎?何況,你以爲我爲什麼和你們說這麼多?現在,你們根本奈何不了我。”範朝陽的周圍出現了一圈肉眼難見的黑色波紋,開始慢慢擴展。
“兩難生死門?”天閒問道。
“不錯,是兩難生死門。”範朝陽肯定了天閒的答案。
“兩難生死門?呵呵,以你的能力能維持多久的兩難生死門呢?”天閒問道。
天閒本不是個廢話的人,但爲了救玉蟾等人,纔不得不和範朝陽在拖時間。
“不用太久,只要足夠我打開逃生艙就可以了。”說完範朝陽朝自己面前一個電鈕猛按了下去。
“阻止他。”天閒大聲道。
太遲了,兩難生死門的阻隔使得天閒晚了一剎那,雖然朱絲馬上通過關閉了緊急閥門,所有人還是可以聽到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那是生命在靠近著這裡。
“哈哈,你們好好享受吧。”範朝陽完全遁入自己的黑暗裡。
“星神守護!”花明心和吳佩同時張開結界,雖然知道這是飲鴆止渴,但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璀璨的星光在駕駛艙亮了起來,給人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而同時,在這光暈的外面,一層密密麻麻的灰黑色物質正順著延伸,使的衆人彷彿呆在了一個灰色外殼蛋裡。
“你們可以支持多久?”天閒現在的元神態無法發出守護物質生命的結界。
“一個星期大概可以支撐。”明心支撐著結界道。
“一個星期?要是飛船能動就好了。”
一個星期已經可以離開這個星域,這些生命在正常狀態下是無法在其他星域生存哪怕一秒的。
“沒想到朝陽居然會是壞人。”仇螢到現在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個自己一直以欺負他爲樂的範朝陽居然一轉眼變成了要自己命的惡魔。
“壞倒未必。棄卒們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和死亡的畏懼。他們時刻都在尋求著毀滅自己和毀滅他人的方法。”天閒一邊思索脫身之策一邊道。
要是能推動飛船就好了!
“這些究竟是什麼東西啊?”朱絲問道。
“一種很單純的生物,看過《異形》嗎?就和那種生物的特性差不多。”天閒道。
“你的意思是說它們可以佔據我們的身體?”朱絲一呆。
《異形》剛拍攝的時候也算轟動一時,那些叫人想起來就毛骨悚然的外星生物叫人望而生畏。
“沒有那麼高級,只是單純侵蝕你們的身體,而不能佔據你們的意識。”天閒道。
“那還不是一樣。”仇螢寒毛都豎了起來。
只要想想自己的身體被鑽出一個個小洞。還有些螞蟻一樣的東西進進出出,仇螢就忍不住大叫起來:“我不要!”
“吵什麼?”天閒這會可沒什麼好心情,大吼一聲就把仇螢尖叫給壓了下去。
接下來,天閒試著用各種方法,想將佔據推進系統的那些異生命趕走,但事實再次證明了這些低等生物的超級繁殖力,每當天閒殺死它們其中之一時,就會變出更多的個體。在一次次的實驗失敗後,天閒不得不回到駕駛艙。
現在明心和吳佩也沒先前那麼輕鬆了,一個個臉上出現疲憊的神態。
“不行嗎?”玉蟾的身體在幾個人總是最差的,嘴脣早已乾裂開來,眼裡再也沒有那些讓天閒心神盪漾的神采了。
“玉蟾,沒事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天閒說著安慰的話,卻知道這些都只是謊言。
以元神態來到這裡的自己,只能帶著同樣非物質的生命離開,也就是隻能帶著衆人的靈魂離去,但以玉蟾那算不上元神的靈魂,根本經受不了長途的宇宙穿梭,一定會在途中煙消雲散的。
“嗯。”玉蟾點點頭,爲了讓玉蟾不至於消耗太多體力,天閒點了她的昏睡穴。
“天閒,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朱絲忽然問道。
這些人中擁有元神的只有吳佩和明心,朱絲和仇螢雖然比玉蟾好一點,也強不到哪裡去。
此刻天閒真有些後悔,早就該不顧一切讓玉蟾歷劫度化的,都是自己太優柔寡斷,總是擔心這擔心那,弄的現在進退兩難。至少在地球時,自己的力量沒有任何限制,再不濟也能保住玉蟾的靈魂。
“你說吧!”天閒不知道朱絲想問什麼。
“那次的任務,救我的是不是你?”朱絲盯著天閒的眼睛問道。劫火紅蓮經過那次事件大成,所以朱絲的情況比玉蟾好的多。
“你問這幹什麼?”天閒迴避著朱絲的目光。
“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朱絲厲聲道。
“你!”天閒本想回瞪過去,但想到現在朱絲的處境。不由像瀉了氣的皮球軟了回去:“不錯,是我。”
“那麼,我缺失的記憶是你動的手腳嗎?”朱絲絲毫不放鬆地問道。
“絲絲,很多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變糊塗更難。你何必這麼追根究底呢?”天閒試圖說服朱絲放棄。
“不!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要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朱絲堅持道。
天閒還是忽略了一點,人類最害怕的絕不是已知的東西,而是那些一無所知的生命。越是不清楚,越是害怕。
“絲絲,沒有到最後一刻,你爲什麼要這麼絕望?”天閒做最後的努力。
“你不明白。因爲遺失了這段記憶,我總是胡思亂想,想自己那時候究竟做了什麼,有沒有做下什麼不可挽救的事。你不會懂得那種痛苦的,睡夢裡,我常被一些噩夢驚醒。天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朱絲大聲道。
“罷了,罷了。”天閒搖搖頭,沒想到最終還是要揭開朱絲的傷疤:“一切的往事,你自己看吧,若你承受不住,我再替你取走這段記憶就是了。”天閒的手中散出一點藍色的東西飛入朱絲的印堂。
朱絲猛然一震,接著那段失去的記憶彷彿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流轉起來,朱絲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接著變成悲傷,變成絕望,變成怨毒,好久,在天閒的擔心中終於恢復了平靜。
“絲絲,要我再將它們拿走嗎?”看著朱絲張開眼睛,天閒問道。
這一會工夫,朱絲渾身已經被汗水溼透:“不用了,”朱絲搖搖頭,目光卻無比銳利清澈:“謝謝你天閒!”
“不用謝!”天閒明白朱絲的意思,那是謝謝天閒救了她,也是謝謝天閒尊重她的意志:“你真的不需要嗎?”
“嗯,無論曾經歷過什麼,都是一種財富,我又怎麼會將它們忘記呢?就像我在學院裡的日子一樣,雖然我失去了女人最珍貴的,可是我從來沒後悔過,因爲,有了那些日子,我才能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朱絲的話聽得天閒一震。
沒想到她們五姐妹中真正最堅強的竟然還是朱絲。無論朱絲外表如何,她總是能在無數的打擊中恢復自我,這點即使是謝雅也無法做到的。
天閒忽然發現,原來對人心,自己的瞭解還遠遠不夠。
天閒第一次認識朱絲一般仔細地看著她:“絲絲,我發現,你是個很堅強的女人,以前我一直都看錯了你。”
“是嗎?”朱絲這時候居然露爲微笑:“或者這就是壞女人的優點吧。”
朱絲說出這句話時,渾身忽然爆發出熾熱的火焰,火焰中的朱絲一臉茫然,一朵嬌豔的紅蓮正從火中升起。
“劫火練心紅蓮生,qb5惆悵月夜魂。一朝洞徹前生事,殘妾盈盈謝君恩。三十六天罡之天劫星參見星帝!”在這最後的關頭,朱絲破開了隔世迷瘴,得到屬於天劫星星神之力的認可,而且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絲毫沒有藉助於天閒的度化。
“起來吧!”
此刻的朱絲一掃剛纔的憔悴,顯得那麼光彩奪目,充滿著飽經滄桑後的魅力。
“沒想到你居然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上代天劫星的認可,也算難得了。”天閒點點頭。
有了朱絲,或者可以再多支撐一段時間吧,但這終究不是辦法,周圍的那些單細胞個體可不懂得累,遲早會衝破這屏障。
倒是範朝陽跑到哪裡去了,這麼半天也沒聽到他的聲音,至少自己等人現在已經身陷絕境,他該出來炫耀一下的。
這些棄卒真是可怕,沒有一點普通人的虛榮心,若不是常恨的存在,天閒是不想和這種人爲敵的。
對了,即使玉蟾等人支撐不住。那範朝陽怎麼把人帶回去?有一點天閒是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既然拿這些低等細胞無能爲力,範朝陽也不行。
那……對了,這飛船一定還有一套備用的逃生裝置。
天閒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明心,這飛船上有逃生設備嗎?”天閒問明心。
“逃生設備?有啊!對了,我爲什麼沒想到?”花明心不愧天彗星之名,天閒剛提了個頭她就想到了,但隨即又頹唐地道:“不行的,逃艙倉在貨艙那邊,我們根本出不去。”
“沒關係,你和吳佩加上絲絲慢慢將結界移動到後面就可以了。”天閒道。
明心道:“這樣,我試試!”
有朱絲這個生力軍加進來,明心和吳佩感到輕鬆了不少。
天閒則一手託著仇螢,一手託著玉蟾跟著移動。
結界的移動非常慢,短短一百米不到的距離,足足耗去了三個時辰。
“救生艙就在腳下。”明心道。
“好,準備好了。”明心放開手,讓朱絲和吳佩支撐結界,騰出手來的她打算打開救生艙的大門。
“想走?做夢!”範朝陽一直就在這裡藏著,救生艙的門剛一打開,他就撲了出來。
他選的目標是兩手都提著人的天閒,這些人裡他最忌諱的就是天閒。天閒一轉身就讓過了他的攻擊,失去目標的力量將吳佩的結界轟出一道口子,接著一截灰色的東西就射向了天閒手中的玉蟾。
“你上當了!”範朝陽道。
“你敢……玉蟾!”天閒將仇螢扔到地上,左手一招,右手將玉蟾的身體朝自己這邊拉過來。
灰色的物質大部份被天閒重新掃出了結界,但依然有一點肉眼難見的被天閒打的四散飛濺,其中一部份在天閒將它們重新包裹前彷彿鳥一樣飛到了玉蟾身上。
“不!”天閒一腳將範朝陽踢飛出去,同時在腳下注入一股生氣。
掉在結界之外的範朝陽幾乎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那些灰色包住了。而此刻的玉蟾,雖然天閒盡力想將進入玉蟾體內的那些東西逼出,但顯然是徒勞的,除了降低了它們的繁殖速度,根本無法根除。
從玉蟾裸露的皮膚上,可以看出從玉蟾腿下涌上來的灰色血液。
現在救生艙也被打開了,明心將仇螢抱了進去。
天閒抱著玉蟾在艙口處,“玉蟾,玉蟾,你不會有事的!”
“我。”本來因爲多日未曾進食的玉蟾精神忽然好了很多,那些單細胞的個體在進入她身體的同時也給了她新的養份。
“天閒,你怎麼了?不要這樣。”玉蟾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狀況,代替血液的那些個體正在衝擊著她的每一根神經,忍著種種劇痛的玉蟾試圖露出微笑,卻只是抽動了一下嘴角。
“玉蟾!”天閒很傷心。
救生艙裡的明心、吳佩、朱絲眼裡已經流下了淚水。她們都知道,玉蟾沒救了。
“天閒,記得我對你說過,如果能再來,我會選擇去愛一個平凡一點的人,可是……”玉蟾停了一下才繼續道:“時間不會重來,我已經愛上你了。所以,如果有來生,我想還是會無法自拔的。”
“不,不會的,玉蟾,我答應過你,和你浪跡天涯,你不可以就這麼離開我。”第一次嚐到失去愛人的滋味,天閒的元神開始閃爍起來,顯得極不穩定。
“天閒,答應我,好好對語姐她們,要爲我保重自己,還有,替我照顧姐妹們。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可是,我知道,世界要變了。照顧她們,答應我好嗎?”玉蟾困難地道,灰色已經到了玉蟾的頸部。
“不不,大姐,你怎麼可以離開我們。”聽到玉蟾最後一刻還是想著自己,吳佩和朱絲撲在玉蟾身上,號啕大哭。
“別哭了。”玉蟾搖搖頭,想要擡起胳膊,這才發現身體已經不聽自己指揮了,灰色的個體漫過玉蟾的鼻子,玉蟾說不出話來。但卻從眼神裡透出對天閒無悔的愛。
“玉蟾!”天閒仰天長嘯。這一刻,天閒彷彿又看到那個羞澀的小女孩,在夜總會昏黃的燈光下起舞,顧作鎮靜的面對著自己,尚未成熟的嬌軀在自己的面前顫抖。然後是在精英學院見到長大的玉蟾,一次次的相遇,玉蟾對著自己撒嬌,在自己的琴聲中起舞。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持子之手,白首同心。身似浮雲,氣若游絲,心如飛絮。縱千萬裡芳魂相依,雖奈何此心不改。生生世世,相伴不離……生生世世,相伴不離。”天閒懷抱玉蟾慢慢變冷的身體,唱著這玉蟾所做的歌詞。
當時自己就覺得不吉,沒想到真的應驗了,無聲的,兩行淚水,從本不該有淚的元神眼中流下,閃著紅光的淚滴慢慢滾落下來。
玉蟾只剩下雙眼還保持著清明,看到天閒元神的血淚,玉蟾的眼中也流出了淚。不,是血!點點滴滴,和天閒的血淚彙集到一起。
玉蟾的眼睛終於閉上了,天閒沒有說話,還在念著“相伴不離”四個字。
悲傷充斥著四周的空間,血淚會聚處,一顆紅色石子慢慢飄了起來。天閒沒有發現,哭成淚人的吳佩、朱絲也沒有發現,只有明心,迷離的淚眼中看到那點紅色。
石子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彷彿水紋一樣向四周擴散著,一圈圈,一圈圈……
“玉蟾,是你嗎?”天閒終於發現了。
波紋一次次穿過玉蟾的身體,玉蟾灰色的皮膚開始慢慢變成紅色。天閒看著眼前的一切,激動的他卻不敢說話,怕打破這奇蹟的發生。
地上的玉蟾翻個身,坐了起來:“天閒,我怎麼了?”
“玉蟾,你沒事了,你真的沒事了?”天閒激動地道。
空中的紅色石子此刻也彷彿功成身退一般,蓬的一聲,化做許多粉末。
此刻大家都知道不是遲疑的時候,天閒抱起玉蟾,吳佩和朱絲跟進救生艙。
飛船轟的一聲變成一團火焰,而這火中,卻射出一艘小型的飛艇,向著地球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