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瑜本是無心之問,此刻卻受了如此一個大大的冷釘子,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好訥訥然不說話了。柳冰青也自略悔自己的語氣重了點,當即伸手在夏小瑜幾大關竅處輕按片刻,放緩語氣問道:“我所按的這幾處,你可有隱隱作痛之感?”
夏小瑜渾若未覺,搖頭稱不。柳冰青聞言皺眉思索不語。雖說關係自己身體狀況,但見她眉彎又皺,夏小瑜哪裡敢去打擾?反而覺得她表面冰冷,實則內心待人極好,處處爲他人著想,心中暖意更深,忍不住問道:“柳師姐,你的傷…還好吧?”
柳冰青面露訝色,看了夏小瑜一眼,隨即道:“那日咱們適逢巧合,碰到了佛門高人太阿神僧。蒙他出手搭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小瑜你試運靈氣,看還能搬運周天麼?”
夏小瑜依他所言,當即屏息凝神,體內一股活潑潑的,清涼的靈氣隨著靜脈暢快流動。自那日經脈被寒靈氣衝開擴展,又以碧波劍的強大生氣重塑之後,此刻其寬闊,韌性皆有了巨大的提升。即便是繼承了柳冰青將近五成的寒靈氣,亦能穿行自如。
柳冰青見他臉色時而轉爲青白,時而又變作豔紅,心知是體內靈氣運轉的結果,當即鬆了口氣,神色間大有欣慰之意。
夏小瑜依照耀日心法去搬運那寒冰靈氣自然行不通,還未及片刻便難以爲繼,停了下來,見柳冰青一臉欣喜地看著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答道:“柳師姐,我還能運轉靈氣,但是好像都是你的寒靈氣了。”
柳冰青微微點頭,道:“那日你既吸收了我的靈氣,自然會變作這般。想這冥冥中自有定數,這望月弓,終歸要輪到你來繼承了。”說著手中白芒閃華,古樸幽雅的望月弓頓時呈現在夏小瑜面前。
夏小瑜面露驚異之色,正要相問,卻被柳冰青伸手阻住,只見她面色如常,淡淡道:“那日你我命懸一線,無可奈何之下,我催動峨嵋自爆招式玉碎峨嵋,若不是太阿神僧搭救,此刻早已魂飛魄散了。神僧修爲功參造化,竟以佛法將我已快散盡的三魂氣魄重新凝聚,並重塑了我全身經脈,這才保存了性命。當然一身修爲也就此去了。”她說到這裡,口音仍然冷淡平常,聽不出喜怒。但夏小瑜卻隱隱看到她眼裡一閃而逝的悲哀。
一想柳師姐這些年辛苦修行,在這關口盡付流水了,心裡肯定是難受的緊。夏小瑜心中難過,卻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她。柳冰青沉默片刻,將望月弓遞過,夏小瑜連忙伸手接了,幾次張口欲言,有終究沒能說出來。
柳冰青冰雪聰明,哪裡會不知道他所想?安慰道:“一切自有定數,上天既安排小瑜你傳下了我的修爲,你也無需爲我難過,大不了我重新修行便是。”她說到這裡,眼中掩飾不住的黯然失色,可更多卻是不屈的剛強。
夏小瑜只能低聲喚了聲:“柳師姐…”忍不住伸手將柳冰青雙手握住,眼前浮現的卻是二人身險囫圇,柳冰青持弓砸壁的情景。
“柳師姐,只要小瑜還在這世上一日,就要保護你一日,決計不讓人欺負你,傷害你。”他雙眼神光堅定,說完這幾句,只覺得心頭火熱,擔起了男子漢應有的責任,雖然心中怦怦直跳,滿面發燙,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柳冰青陡然聽到這樣一句堅定的誓言般的話來,如造電擊般渾身一顫,幾乎便要坐立不穩,一顆心都要拋飛出來了。饒是她冷臉貫了,也禁不住的臉頰發燙,低頭淺笑,怎麼也扳不起面孔來,良久,只蹦出來一句:“小瑜,你還小呢…”話剛出口就後悔了,生怕惹得他不開心,瞥眼去看,卻見夏小瑜滿面通紅,早就不知道望向哪裡去了,自己剛剛那句話也該當沒有聽見,這才舒了口氣。
按年齡來算,夏小瑜此刻也不過十四歲左右,稚氣未脫,活脫脫乃是一大男孩兒形象,只是由於蘇可兒的緣故,他素來將身邊極親近的女孩兒都當作自己的親姐姐一般,故而會出言至此。
二人安靜坐了片刻,誰都不敢多說一句,氣氛實是尷尬至極,原先的梅宛二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還是柳冰青起身,匆匆說了句:“我明日再來看你。”頭也沒敢回便匆匆走了。她前腳剛走,不一會兒,一女子便探頭探腦的溜了進來。夏小瑜定睛去看,不是那宛師妹又能是誰?
“嘿嘿,小師弟,姐姐就說你和大師姐關係不簡單!”說著清了清嗓子,學著夏小瑜適才的口音,一臉鄭重的道:“柳師姐,只要小瑜還在這世上一日,就要保護你一日,決計不讓人欺負你,傷害你。”說完掩嘴咯咯直笑,一雙眼睛在夏小瑜臉上咕嚕咕嚕直轉。
夏小瑜面皮薄,哪裡經得住她這般逗?渾身不自在,只恨不得立刻找個洞鑽進去躲著。宛師妹笑了一會兒,仍是不肯放過他,道:“明日早上,咱翎羽峰上上下下,都要知道柳師姐找了個護花小使者啦!”說完偷偷去看夏小瑜的反應,卻見對方靠著牀沿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