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瑜自幼跟隨爹孃習醫,於各醫書著作早已被得滾瓜爛熟,聽那女子一問,想也不想,脫口便道:“時寒時熱,乃是體內陰陽失調,五行失變,輕者全身乏力,噁心躁動,煩躁難安。重及全身浮腫潰爛疼痛,臥牀而不能有絲毫動彈。以至於舌質淡白,脈象沉細而遲,更有甚者,尺部幾乎無脈。至於用藥,寒熱病癥相互衝突,故而需交替用藥,寒熱藥物並施,雙管齊下,其疾可愈。”
那女子聽罷,眼光迷離,似乎若有所思。夏小瑜繼續說道:“至於心口疼痛,心口疼痛…”他一個激靈,向牀頭女子看去,頓時恍然大悟,心道:“這狐妖所化女子一直緊皺眉頭,手捂胸口,我開始沒多注意,此刻想起來,她似乎被一黑熊精打傷,只剩下三層功力。她所說寒熱交替之狀,定然便是她自身所受之傷痛。如今她見我頗懂醫術,自然要問我如何醫治了。”
想通這節,他頓時心中踏實許多。那女子沉吟片刻,又問道:“那麼你所說寒熱藥物具體指哪些草藥,又該如何定量?”
夏小瑜正待回答,突然心中一涼,想到:“她是千年狐妖,妖力強大,此刻因爲重傷而不得不蜷縮於此。倘若我說出辦法,醫好了她,令她功力全復,復又出谷害人性命.。以她的妖力,世上還有幾人能夠降伏與她?倒是我只怕要成了世間的罪人…”一念及此,冷汗不由涔 涔 而下。
那女子等了片刻,不見夏小瑜回答,於是拿眼瞟了瞟,只見他面色蒼白,嘴脣瑟瑟發抖,以爲他是被身上傷痛折磨得說不出話了,於是搖了搖頭,復又躺好,道:“也罷,你先休息一會兒,晚會兒再說也不遲,乖兒,替娘看著他。”
牀頭白狐貍跳了兩跳,隨即撲到夏小瑜身邊,一雙綠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兒。
夏小瑜癡癡呆呆看著白狐,又想到:“它救了我性命,我本該報答它纔是,哪知卻先將它傷了。它孃親報復與我,倒也是應該。我於情於理,都該助它醫好了它孃親纔是。只是…只是…唉!”
夏小瑜抱頭苦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白狐卻不傷他,只安安靜靜在一側蹲好了,綠眼睛始終在夏小瑜身上打轉兒,似乎怕他跑了。
谷中風景本來雅緻,經方纔一戰,山壁巨石碎裂,灰塵飄灑的到處都是,就連本來碧水盪漾的湖泊,表層也蒙上了一層灰色。那女子躺了一會兒,眉頭更皺,雙眼緊閉,手捂著胸口翻來覆去,似乎疼痛難忍。夏小瑜瞧在眼裡,心中矛盾更甚。陡然那女子“啊
!”的慘呼一聲,雙手抱頭跳將起來,一股龐大妖力頓時擴散開來。她神情痛苦,不一會兒卻又變得猙獰恐怖,陡然右手猛地揮出,大聲哭喝道:“狗和尚,你還我丈夫命來!”只聽得一聲悶響,夏小瑜身子一震,那湖水突然從中間凹陷下去,四面水花則瘋狂涌動,只聽得水聲浪聲鋪天蓋地,四面湖水瘋狂涌到中間,掀起高達四五丈的巨大水牆起來。片刻時間,那水牆轟隆一聲坍塌下來,直震得整個湖泊瑟瑟發抖,連帶夏小瑜所在小屋也是晃盪不堪。夏小瑜雙足被鎖,周身靈氣皆被禁錮,此刻一點力道也使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巨浪撲打過來。一邊白狐毛髮根根直立,雙眼兩道綠光飛射而出,正擊在巨浪中間。一時間彷彿炸開了鍋,那巨浪一聲爆響,炸將開來,水花濺得夏小瑜與白狐滿身都是,好在兇猛的來勢卻已經消了,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一人一狐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一絲僥倖。湖水中央那女子緩緩飛落,足踩水花,雙臂妖力貫注四處亂揮。她每一揮手都會造成驚天動地的威勢,這幾下發狂似的揮動,更讓周邊大浪飛濺,山石亂滾,頃刻之間谷中灰塵泥水瀰漫,便連屏碧如洗的天空,竟也染上了厚厚的灰黑之色。
夏小瑜看在眼裡,心中愈發矛盾,暗想:“這狐妖妖力身後,發起狂來竟然更加駭人。我若將之醫好了,對人世只怕會是巨大的災難!”他看向一邊的白狐,只見它蜷縮與地,身子嗚嗚直抖,雙眼綠光慘淡,直愣愣盯著空中的女子,竟然滿是恐懼之色。
那女子妖力亂舞,再消片刻,只怕這座翡翠谷都要塌了。陡然間她雙眼死死盯住了夏小瑜。她雙眼血紅,毫無生機,滿是悲憤仇恨之色,夏小瑜一瞧之下,禁不住一個哆嗦。
“你...還我丈夫命來!還我丈夫命來!”那女子尖聲亂叫,剎那間便撲了過來。夏小瑜見她神情猙獰,目露兇殘之光,心頭一顫,連忙向一邊挪開。哪知他腳下鏈子不知何時在屋中橫樑上繞了幾圈,早已拉緊,此刻又怎挪的動?還沒反應過來,夏小瑜喉頭一緊,頓覺呼吸滯澀,竟已被那女子雙手死死掐住。
這下突變陡生,實是防不勝防,夏小瑜心道一聲:“苦也!”但覺那女子雙手冰冷,又硬又長,好似沒有肉的骨爪一般。女子神情早已瘋癲,滿眼全是狠厲之色,只發了狂死命的掐夏小瑜的脖子,不斷尖叫著:“你還我丈夫命來!你還我丈夫命來!”
夏小瑜被她掐的幾欲昏厥,眼珠發脹,前面一片昏暗,一絲氣也吐不出來,只覺得胸口發悶,全世界彷彿只剩下自己心臟“撲通撲通”亂跳不停。他突然想到:“莫非我今日便要死在這裡了。”這般一想,陡覺頸部一鬆,頓時緩過氣來。他暈了一下,睡倒在地上,四肢冰涼徹骨,彷彿才漸漸恢復過知覺來。突然撲通一聲,自己胸口一沉,似乎被什麼壓住了。夏小瑜勉力睜眼去看,只見那女子雙眼緊閉,昏倒在自己身上,雙手仍掐在自己脖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