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吉先出去, 薛蟠等了一會兒才吩咐駕車,李長吉的馬車他也不陌生,倒是薛平和薛安難得上來, 新奇的左摸右看, 雖薛家有錢, 有些東西卻並不是有錢就能用的, 自有一番規矩在。此時薛安淘氣, 不顧外頭冷,打開了窗格子咋舌,這馬車大, 窗戶也大,能把頭嘆出去呢, 像他們家的, 就只能留一個不大的窗子透氣。
薛平見了也要去看, 兩人爭相伸頭出去,淘氣不已。薛平眼尖, 忽然看到後面隱隱有些黑影,偶爾趁著朦朧月色隱隱反出刀光,他疑心自己看錯了,又凝目一看,嚇得跌回馬車, 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爺, 後面, 有刺客。”
薛蟠本正閉目養神, 聽他這麼說吃了一驚,知道這事兒是無論如何不會撒謊的, 當下探出頭去,讓車伕飛速,路上正好路過應天府,他就不信,這羣人敢在衙門口殺人。
此時他冷靜下來,已經想到這波刺客是衝著李長吉來的,心下既害怕又慶幸。車伕聽說後面有刺客也是嚇得發抖,他們一共四個人,自然擋不住身後七八名刺客,當下將車駕的飛快。
薛蟠想著,自己也是見識過山賊的人了,當日鼓足勇氣,在車內尋找趁手的兵器。薛平和薛安見他鎮定,也不那麼慌亂了,跟著在車內找起來,幸好車中有明珠照明,幾人當下亂摸一番,卻沒找到,只有一個炕桌,勉強能抵擋一番。
身後的人見馬車突然加速,自然也發覺被發現了,他們都是死士,之前悄悄跟著不過是因爲不方便,現在行蹤暴露,也就顧不得了,當下迅速跑了上來,馬車雖迅速,到底只有兩匹馬,還拉著車和四個人,比不過訓練有素的死士全力奔襲,剛轉過街角就被追上了,其中幾人帶著弓箭,靠近後立馬射傷了一個馬匹,馬車重重的磕在地上,車伕立刻滾下馬車,裡面的人都被磕了一個跟頭,也顧不得許多,薛蟠被護著出來。
薛平機靈,看著其中一匹馬沒有受傷,只是驚嚇著了,想著拉車的馬匹雖溫順,到底腳力好些,就要去解繮繩,好護著薛蟠走。
衆位死士見他們下車,一股腦兒的奔過來,此時也顧不上什麼順手不順手了,拿起武器就一頓亂打,車轅子,炕桌,馬鞭子齊上,此時性命交關,哪裡顧得許多,薛蟠主僕四人一邊還擊,一邊大聲呼救,可是這大冬天的,又到了宵禁時候,便是有人聽到,怕也不敢出聲,只能寄希望於巡夜的九城兵馬司了。
李長吉上了馬車,吳大用罕見的沒在車裡伺候,而是到了車外坐著,一邊偷偷往後看,一邊催著車伕快點,他們有兩個侍衛騎著馬在旁邊跟著,吳大用尤不知足,怕對方跟上來,心裡盤算著對策。
可巧沒多遠,就遇到九城兵馬司的人巡夜,吳大用立馬拿了腰牌出來,今日來的是個不大不小的頭目,雖官職不高,家世了得,李長吉也認識的,出來打了個招呼。以往吳大用定然要和那些小兵們套近乎的,今天卻出乎意料的安靜,李長吉有些疑惑,和人告辭後話音未落,便聽見吳大用催著走,同時額頭見汗,他心中疑惑,要問端的。
吳大用此時也在糾結,哪想到這麼巧就遇到了九城兵馬司的人,若是此時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可是那樣一來他就要暴露,說不得以後都得不到重用了。
他心念如電轉,李長吉已經看出不對,喝問之下,吳大用不得不道出實情,李長吉聽了只覺天旋地轉,忙讓人飛速去叫五城兵馬司的人,此時並未走遠,飛速著去追薛蟠了。
薛蟠他們用不成武器的東西抵擋了幾下,終究是人少,且武器不稱手,對方又是受過訓練的死士,一年春很快就抵擋不住。雖然對方也發現了薛蟠他們不是要殺的人,可時此時已經騎虎難下,自然是滅口爲要。
一個不慎薛蟠已經被劃傷了胳膊,幸好他用胳膊檔了一下,否則刺穿的就是心臟,可是下一刀已經近在眼前,此時他大腦一片空白,正待閉目待死,忽聽馬蹄聲響,一隻冷箭射過來,那持刀的刺客當場斃命,自然也沒刺下去。
薛蟠此時才驚覺出了一身的冷汗,擡眼看去,只見是九城兵馬司的人馬,刺客見有官兵過來,立刻訓練有素的撤退,那領頭的打了聲招呼,立刻去追,另一個領著幾人留下,正是李長吉。
他顧不得坐車,飛馬過來,身上全是寒氣,此時見薛蟠受了傷,只急的目眥欲裂,薛平和薛安無事,車伕受了傷,馬車已經不能再用。
薛蟠渾身發冷,李長吉立即解開衣服撕了內衫來給他裹傷口,此時馬車也到了,便抱他上車,另外的官兵跟隨在外,另打發一個人去請太醫。
他本想將薛蟠帶回府中,對方卻一力拒絕,只說要回家,李長吉無法,另調轉了車頭往薛家走,自己抱著他一路安慰,好在砍的並不深,血一會兒就止住了。
到了家薛平薛安去叫門,衆人發現薛蟠居然受了傷,都是驚訝,後院女眷們都歇息了,可是此等大事,誰敢隱瞞,立馬飛報了進去知曉。
好在明日要和梅家商量過定的事兒,衆人也都沒睡,聚在一起閒話,寶琴迴避了,和寶釵在裡間,外頭薛姨媽、香菱、甄氏正盤算著,說話聲隱隱傳到內室,讓寶琴聽見,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