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在牀上正氣著, 聽見李長吉風風火火的走了,也聽見了他吩咐小廝們的話,一時心裡又軟了, 等薛平端了熱水進來, 委委屈屈的洗了手臉自己在牀上睡了, 那面還有那人的溫度和他身上的味道。
躺了一會兒心氣方平, 想著這麼大晚上著急忙慌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心裡又忍不住暗暗擔憂起來,如此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到天亮時才稍微合上眼睡了一回。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 寶釵早就入宮讀書去了,薛姨媽帶著寶琴去了城外的寺廟上香, 保佑家宅平安, 薛蝌也去了鋪子裡, 只剩下他一個人沒人打擾。
稍微轉過頭就看到邊上一張大臉,李長吉正含笑盯著他, 不知想些什麼,臉色也很是疲憊,似乎熬了夜。
“誰讓你進來的?”薛蟠驚叫一聲,本來想起牀的,又改了主意, 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轉過身去不理人。
他這樣, 弄得李長吉好笑起來, 伸手推了推他, “昨兒是我話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錯了行不行?你要是不高興,就罵我兩句,打我兩下,彆氣壞了自己。”說著將自己的手焐熱了,到被子裡去摸他。
聽他這麼說,薛蟠的心早就軟了,只是抻著不理人。待腰上摸上了一雙溫熱的手逗他,才忍不住翻過身來,“你做什麼?”
李長吉趁機躺下,“無事,累的很,來看看你。”
他的眼下果然一道黑影,眼中也佈滿了紅血絲,看起來很是疲憊,臉色也不如之前,見他這樣,薛蟠也顧不得生氣,“昨兒急急忙忙的走了,到底什麼事?”
李長吉不答,反過來轉臉和他說話,“你不生氣了,我就告訴你。”
薛蟠冷哼一聲,“什麼氣不氣的,大爺我肚量沒那麼小。”說的兩人都笑了起來。
“也沒什麼,戎族犯邊,已經破了一座城,如今到了盤城關了。陛下召集人商量了一晚上。”
這可不是小事,薛蟠悚然一驚,“這麼大的事。”
見他緊張,李長吉笑道,“你們家沒生意在那就不用擔心。橫豎是不會打過來的,不過是藉著由頭,搶些米糧人口,陛下已經定了出征的人選。”話說到這,心情明顯不甚好。
他一手玩弄著薛蟠的頭髮一邊說話,語氣懶洋洋,薛蟠硬是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兒,狐疑道,“你不會是想要帶兵去吧?打仗可不是好玩兒的,你可別去。”
這話聽得李長吉笑起來,“放心吧,陛下已經親點了南安郡王,他祖上也是軍功封王,聽說如今這位雖年輕,也曾在御林軍中效力,是個有本事的。”
聽說李長吉不去,薛蟠也就放下心來,轉頭想想又不對,南安郡王一系一向是和義忠親王走的親近,是三皇子一派的,當年太子在的時候就不大對付,如今若是他們上了位,對李長吉來說是最危險的,不像別的皇子上位還會留個臉面,若好些混個閒散王爺也就是了,若是三王爺上位,那可真是性命難保。
這麼想著,他看看李長吉的臉色,發現他還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由著急,“這南安郡王可是三皇子一派的,你怎麼就不著急呢?若是他有了軍功,你可要被動。”
李長吉搖頭,“人選已經定了,急也沒用,臨陣換將是大忌,皇爺爺不會改變心意的,何況此時人已經走了。你放心,一場小戰役而已,便有功也不是什麼大功勞,不用在意。倒是你,怎麼知道南安郡王和三皇子一系走的近?”
薛蟠撇撇嘴,“這朝堂上的事我不懂,宮裡女孩子們的事倒是聽寶釵說過一二,延慶公主和忠順王府的明月郡主關係極好,她們又是表姐妹,聽說明月郡主是要定了南安郡王的,只是定了親就不能入宮了,所以一直拖著。平日間話裡帶出來,又有什麼不知道的。”
原來如此,李長吉冷笑一聲,“你也不必擔心,一來這功勞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二來自來建功立業者,必有真本事的。那南安郡王我見過幾回,不過是個空架子,此去吉兇尚且難料,就不必說什麼軍功了。”
雖然心裡嘀咕,但是見他這樣篤定,薛蟠也不多說什麼了,他知道李長吉,沒把握的話是不會多說的,因此只對他道,“你先歇著,我叫人送點東西過來吃。廚子也是金陵老家用慣的,如今都叫過來了,你嚐嚐。”說著徑直去了。
可巧今日是放月錢的日子,香菱正在廳上坐著,見薛蟠過來,忙起身相迎,知道他要吃東西,便笑道,“廚下早備著呢,我看李大爺也來了,早就讓他們準備好了,如今一併拿過去。”
她態度坦蕩,倒弄得薛蟠不好意思起來,只得沒話找話,“如今你自己一個院子,也要添些人手纔好,統共兩個丫鬟,一個老媽子,什麼都不夠做的。你也再添上幾個人,院子裡要幾個灑掃的,和寶釵差不多便好。”香菱應了聲是,“多謝爺想著。”然後便無話。
薛蟠受不得這份尷尬,回了房去了。
李長吉見他出去這麼久,也料到必是碰到了香菱,只是昨日剛惹了氣,今天少不得忍氣吞聲,自己先去洗漱了,回來就看見飯食已經擺在桌子上,薛蟠拿了個炸丸子正吃著,見他過來連忙招手,“這個丸子炸的焦香,你嚐嚐。”說著拿了一個送到他嘴裡,李長吉果然也覺著好吃。
待吃過了飯,兩人也都不困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閒話來,李長吉嘆道,“如今起了戰事,不說別的,大米和藥材的價格定然要上來的,你早做準備,說不得有些用處。”
雖是邊關小戰,但終究是有些影響,就怕百姓人心惶惶,薛蟠記下了,正好柳湘蓮壓著從張德輝那抄來的家財已經在路上,他立馬傳了消息過去,讓不急著回來,順路全買了大米和止血的藥材。
如今邊關有了戰事,李長吉在戶部當差,無論如何也是要忙起來的,今日本就是忙裡偷閒過來看看,順便給薛蟠傳些消息,讓他在生意上早做準備,薛蟠應了,又心疼他,之前的氣早就消了。
此時說起閒話來,想著李長吉的身份早晚是瞞不住的,家裡如今多了許多人,周圍的鄰居也是大小有官職的,比不得寧榮二府獨佔了一條街,保不住將來身份就要泄露,因此笑道,“你總是這麼過來也不方便,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家裡多了老家來的舊人,不懂得京城裡的規矩。我們家是商戶人家,家下人也隨意一些,你的身份讓人知道,終究不好。不如咱們在外頭置一個宅子,你也方便,我也方便。”
這話正合李長吉的心意,只是以前薛蟠一心向好,不願意在外頭留宿纔沒提起,如今他願意了,自然是雙手雙腳同意,當即說定讓吳大用去辦這個事情。
如今吳大用大小也是有品級的,且是個太監,若有那不敢多事的,也就不問了,比薛平更穩妥些。何況銀錢上兩人雖不計較,還是薛蟠幫襯李長吉的多些,如今李長吉不缺銀子,自然不肯再讓薛蟠費這個事。
兼之李長吉心有疑惑,覺著吳大用對薛蟠的態度不太對,此事也是試探一番,他卻沒想到,這是兩人的住的地方,便是爲此,吳大用雖心有不甘,也是不肯做什麼手腳的。
沒考慮到這一層,將來出了問題,終究是悔之晚矣。
兩人商定了這件事情,薛蟠還待再說,李長吉便摟著他不肯放手,大白天的動起手腳來,薛蟠弄不過他,何況也不是什麼意志堅定泥古不化之人,之前更荒唐的時候也有,雖是在自己家中,也半推半就了一回。
事後雖難免後悔卻也晚了,說到此事,他就後悔不迭,當初因爲自己小兄弟不給力成了下面的那個,如今稍微給力一些,地位卻是變不回來了,李長吉假惺惺的道,他本不好男風,因爲是他才起了這個心思,在下面是不可能在下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下面的,還說薛蟠立不起來,註定是要在下面,把薛蟠氣的是無話可回。
奇怪的是,李長吉不在的時候,他也偷偷試驗了幾回,每次瀕臨高/潮的時候,都有刀光閃過,而和李長吉在一起,便有金光抵擋一回,讓他不至於軟掉。幾次過後,也當是命中如此,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