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這一年的暮春,波森霍芬又開始熱鬧起來。
已經21歲的海蘭妮公主,早已經過了出嫁的最好年齡。圖恩和塔克西斯王子雖說已經拜訪過馬克思公爵,向海蘭妮求婚成功,卻因爲巴伐利亞國王反對,而遲遲不能定下婚期。
原本計劃年初便訂婚的,這一拖就拖到了5月。
海蘭妮寫信跟妹妹抱怨:“親愛的茜茜:我現在很是苦惱,馬克西米利安表哥一直不肯同意我和圖恩王子的婚事,他說圖恩和塔克西斯家族的地位跟我家的地位不相配。你可以嫁給弗蘭茨,我卻不能降低身份嫁給圖恩王子。我很難過。圖恩王子很愛我,我也愛他,爲什麼我們不能結婚呢?這種狹隘的門第觀念真的很重要嗎?你忠實的憂愁的奈奈。”
伊麗莎白來到*之後,被埃斯特拉齊夫人惡補過歐洲皇室譜系,最高門第的譜系裡面顯然沒有塔克西斯家族,就連馬克思公爵這支旁系也不在內。
“我親愛的姐姐:你知道我不在乎門第高低的。高等門第就不會出現白癡和風流成性因而禍害妻兒的混蛋了嗎?血統並不代表什麼,我會永遠支持你的。你知道爸爸媽媽也不會在乎圖恩王子的血統,只要你快樂,他們就會很高興了。別擔心,我會給馬克西米利安表哥寫信,讓他同意這門婚事。永遠愛你的茜茜。”
伊麗莎白很快給巴伐利亞國王馬克西米利安二世寫信,請他同意海蘭妮的婚事。於是,波森霍芬就開始爲海蘭妮的婚事忙碌了起來。馬克斯公爵又付出了一筆嫁妝和置裝費。而如今,跟茜茜當初出嫁不同的是,妹妹茜茜和哥哥路德維希都爲了海蘭妮的婚事贊助了大筆現金,使得波森霍芬這次嫁女排場無比。[注16]
海蘭妮雖說比奧地利皇后伊麗莎白年長三歲,卻仍是未出閣的姑娘,神態嬌憨可愛,有處女的天真羞澀;容貌跟茜茜極爲相似,姊妹二人並肩而立,一時豔絕無雙。
而已經生子的茜茜,漸有女人的嬌柔嫵媚,又是另一種攝人魂魄的美麗。
婚禮很快便舉行了,時間倉促的令人生疑。索菲雖說不大同意外甥女同地位較低的家族聯姻,但是別人的家務她也不好插手,更何況伊麗莎白早已立場鮮明的表示了支持姐姐。在她心裡,馬克斯公爵一家都是不顧禮儀不講究身份地位的瘋子。
在海蘭妮的婚禮上,新娘海蘭妮和奧地利皇后伊麗莎白備受矚目。本來伊麗莎白想著萬一搶了姐姐風頭怎麼辦?又不能剋制想瞧瞧其他人的婚禮的念頭。畢竟自己結婚的時候可是頭昏眼花,疲憊之極,沒能好好體會一下十九世紀貴族婚禮的繁華。
而事實證明,這次決定到慕尼黑參加海蘭妮的婚禮,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歷史再次展現了他無窮的力量,一個在以後的歲月中給帶給伊麗莎白、乃至奧地利極大貢獻的人,出現在這個婚禮上。
亞歷克斯?馮?瑞恩子爵,28歲,圖恩王子的好友,關係親密,在普魯士軍校跟圖恩王子成爲同學,之後便惺惺相惜,形影不離。圖恩王子結婚,自然少不了他的蹤影。
“哎呀,無聊啊。”亞歷克斯懶洋洋打個哈欠:“哎,你結婚了,以後我們怎麼出去喝花酒啊?”兩人在陽臺上淺酌。
“你也小聲點。”圖恩王子笑:“別讓奈奈聽見,不然可饒不了我。”
“讓她聽見可好呢,她去跟奧地利皇后哭訴,你就等著進霍夫堡宮的地牢吧。”
“嚇!”圖恩王子瞪眼。
“你們倆,在說什麼呢?”大舅哥路德維希挽著一名女子出現。
“哈,亞歷克斯喝多了。”圖恩王子定睛一看,那女子……不正是奧地利皇后嗎?忙行禮:“皇后陛下……”
“不必行禮了。”伊麗莎白隨意揮手:“你可是我姐夫呢,在一起說話也那麼多禮節,很累的。”
轉眼沒看見海蘭妮,“奈奈呢?她去哪裡了?”
“哦,奈奈跟媽媽在休息室說話呢。”
“一會兒舞會開始,你可是要跟我第一個跳舞的哦。”伊麗莎白很喜歡這個有二十一世紀美男子特質的青年,更不要說,他會很愛奈奈,會給奈奈幸福的生活。
“我很榮幸,陛下。”圖恩王子微微頷首。
“這位是?”伊麗莎白的眼光這才轉向圖恩王子身後的青年,正合著那青年也用似醉非醉的眼光打量她。
“我的好友,亞歷克斯?馮?瑞恩子爵,他是漢諾威人,跟我在軍校裡面是同學。”圖恩王子拉過好友介紹給伊麗莎白。
“很高興認識你,瑞恩子爵。”伊麗莎白點點頭,挽著哥哥回到大廳。
亞歷克斯怔怔的望著完全當他是路人甲的皇后的優美背影,感覺到……人生真是悲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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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裡希?郎古也應邀參加了海蘭妮的婚禮。一到婚禮現場就直接去找伊麗莎白,兩個人找了地方嘀嘀咕咕。路德維希沒跟著去,回到媽媽身邊,去跟新娘說體己話。
路德維希的事情上了報紙之後,慕尼黑也很快就傳了開來。馬克思公爵倒無所謂,把盧德薇卡夫人氣得不行,現在還是氣著,沒給兒子好臉色看。
“媽媽,”海蘭妮按著母親的手:“別在我的婚禮上問路德維希。”
盧德薇卡夫人忍耐的道:“好好,我今天不問。”
這邊海因裡希跟伊麗莎白道:“皇后陛下作主,將倫巴第抵押出去的時候,羅斯柴爾德家族很有些意見。”
“有意見?爲什麼呢?難道是沒有抵押給羅斯柴爾德銀行的緣故嗎?”
“……不是。”海因裡希一陣汗:雖然倫巴第很富裕,但是那可是個燙手山芋啊,沒有法蘭西銀行的深厚國家*,誰敢接手?“倫巴第那種敏感地區,也只有法蘭西銀行能收了。嗯……我聽說,羅斯柴爾德們覺得皇后陛下好像不是很喜歡他們,覺得您認爲奧地利不需要羅斯柴爾德銀行的經濟力量也能支撐下去。”
“我可從沒這麼想過。奧地利的經濟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說的很清楚了,如今可以說,沒有羅斯柴爾德銀行就沒有奧地利。”
“那就是了。羅家也不過是因爲皇后最近幾件事情都沒有經過他們的手,而覺得被冷落了吧。”
伊麗莎白倒是不太能理解這種想法:“難道說,要什麼事都去麻煩羅家,反而是好的?”
海因裡希咳嗽一下,方道:“您要知道,有時候,信任的表達,就是不斷讓人爲自己效力;做事越多、越依賴他,便越能表示對他重視。大凡對任何人,都可以套用這個理論。”
仔細想想……確實沒錯啊。其實海因裡希自己就是最好的寫照了。
“我明白了。其實安撫羅斯柴爾德們應該很容易吧。”
“……陛下自己思量。我還聽說,羅斯柴爾德們很不滿奧地利的某些城市對猶太人的歧視。”
“嗯……歧視猶太人確實沒必要。我很佩服猶太人的聰明和勤勞——對了,海因裡希你也是猶太人呢,不過我通常不會注意到你是猶太人。這個問題我會考慮該怎麼解決的。”伊麗莎白看看海因裡希:“我很好奇,你哪裡來的那麼多聽說的消息?”
海因裡希嘿嘿一笑:“陛下,這就是我之所以會在倫敦期貨市場賺到那麼多錢的訣竅了。我有很細密的情報網,經濟方面的。”
伊麗莎白本想讓海因裡希打探一下路德維希醜聞事件,結果海因裡希很快澄清情報網範圍,突然鬧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還有,我還聽說,羅斯柴爾德家族希望能夠在封爵道路上更進一步。”
“……什麼叫更進一步?”伊麗莎白皺眉:“難道他們不滿足於男爵?”
“人都是慾壑難填的。”
“這倒是人性沒錯……不過,我憑什麼要去爲羅斯柴爾德要這個封賞呢?”
“就憑羅家去年買了1億古爾登國債的貢獻吧。”
伊麗莎白一時無法消化這個消息,震驚的道:“怎麼?去年那些可疑的國債……竟然是羅斯柴爾德買了?”
“當然,不然就憑那些小公司,怎麼買得起那麼多國債。”
“那……他們買這麼多奧地利國債又爲了什麼呢?”
“當然不是爲了賺錢……這些國債根本就不會拿出來要求兌現。陛下,之所以羅斯柴爾德願意花這筆收不回來的錢,完全是想當作一塊敲門磚,討好皇帝陛下。”
“這個……”伊麗莎白沉吟。
“羅斯柴爾德想要更高的爵位。我覺得,這倒是能給的。奧地利付出封賞,羅斯柴爾德付出實實在在的金幣,這根本就是一樁十分劃算的買賣。”
伊麗莎白想了又想,道:“只怕,這樁買賣羅家太虧了。畢竟一個爵位而已,奧地利帝國並不會付出什麼實際的東西。你不妨再去‘聽說’一下,看看羅家還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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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蘭克福,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家長臉上露出了一絲自得的微笑,他的手邊放著一杯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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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一位原籍奧地利的外交官臉上露出了一絲陰險的微笑,一張報紙扔在他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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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6:海蘭妮1858年與圖恩和塔克西斯家族的馬克西米利安親王結婚。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