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楚桓王六年春,從齊國遠嫁長陽王而來的顏真公主在路上失蹤,於兩個月後確認已遭遇不測,齊楚兩國皆震怒,誓要追討挾持公主的兇手矛頭直指夏侯氏。
沒錯,兇手就是夏侯氏。
這夏侯氏,前面已經提過,是近年來這亂世中崛起的一路諸侯,其野心勃勃,志在奪得天下,手段亦是非常。
幾年前,夏侯氏的一位女子曾以宮女身份混入楚宮,引起楚桓王的注意,還封爲沁妃,後來事情敗露,被楚桓王賜毒酒而死,這個女子,真名叫做夏侯儀。
這件事極爲不光彩,所以楚國對外一律宣稱沁妃是病死的,並且每年還安排一些祭祀活動,以絕非議。
但是夏侯氏的野心並未因此折損,相反卻越來越明目張膽。
對於夏侯儀的死,夏侯家族耿耿於懷,一直伺機報復,這次終於侯上了機會,出了狠招——劫持公主,挑起齊楚兩國紛爭!
幸好,在戰爭爆發前,真相被揭開,避免了一場不必要的流血。
同年六月,齊楚兩國聯軍征討夏侯氏,楚國由長陽王領兵出征,世人都能理解,未婚妻含冤而死,長陽王親自出馬,以昭雪恨。
夏侯氏盤踞西部,離中原千里之遙,大軍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纔到達,夏侯氏雖有強國趙國撐腰,但是趙國一聽十萬大軍壓進,也不敢在縱容夏侯氏,夏侯氏陷入孤立無緣,對於十萬齊楚大軍,哪有不膽寒的道理。
然而夏侯氏畢竟狡猾,不過三萬人馬,行動起來非常迅捷,神龍現首不現尾,加上地形有利於他們,易守難攻,饒是十萬大軍,也費了一番功夫才漸漸區的戰略上的優勢。
這一戰持續了二十多天,夏侯氏不敵,節節敗退,勝利指日可待。
但是這時楚國卻傳來壞消息,楚桓王身體狀況堪憂,一病不起,現在朝中已是一片混亂,不少覬覦皇位的人已經蠢蠢欲動!
長陽王顧不得不停下打了一半的仗,立刻返回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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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
朝陽殿。
玉玲瓏在榻邊守著劉梓宣,她很安靜,安靜得幾乎不存在似的。
整個殿裡只有劉梓宣深淺不一的呼吸。
他輾轉反側,怎樣也睡不舒服。
玉玲瓏心疼的望著他——自從知道他中毒,她就沒有安心睡過一天,然而,總是千般小心萬般呵護,卻不能阻止那可怕的毒素蔓延。
一個月前的一天劉梓宣正與她談天,忽然就口吐鮮血,她嚇得臉色蒼白,比他還要害怕,他反過來安慰她:“沒事的。”
不過事實並不是像他說的那麼輕鬆。
他體內的毒已經深入肺腑,根本沒有任何緩解的辦法。
從那以後,他身子骨就變得很虛弱,漸漸地不能下牀,雖然沒有再吐血,雖然接連換了好幾個醫官大夫,但是那些人卻都是束手無策,連一張藥方字都開不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鍼灸來緩解他發作時的疼痛。
這段日子下來,劉梓宣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針眼,玉玲瓏不忍心看,看了心就一陣抽搐般的疼痛。
難道——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這讓她憂心如焚。
“恩……”劉梓宣發出一聲呻吟。
“梓宣?你醒了?”
他點點頭。眼神有點渙散。
玉玲瓏趕緊握住他的手,柔聲問:“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哪裡疼?”
劉梓宣搖了搖頭,撐起身子坐起來,玉玲瓏幫他掩好絲被,在他身邊坐下。
“只要玉兒陪著我就好。”玉玲瓏笑笑。
“那些大臣都還等在外面麼?”劉梓宣問,他已經好幾天沒上朝了。
她點點頭。
“叫他們進來吧。”劉梓宣淡淡的。
玉玲瓏很心疼他:“已經病成這樣了,政事要不要先緩一緩?”
劉梓宣嘆息一聲:“我何嘗不想好好休息,只是緩不得。”
“我知道了。”她點頭叫人請大臣們進來。
劉梓宣柔聲道:“玉兒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我不累。”
“傻瓜,你天天陪著我,晚上衣帶不解,怎麼不會不累?趕快去休息,不然我會心疼的。”劉梓宣雖然憔悴,但是眸中關心神色絲毫不見,這些天玉玲瓏爲他做了什麼,他很清楚。
“好吧,我睡一會就過來。”玉玲瓏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在外面的上官凜等人聽見傳喚,忙不迭的進到內殿,向劉梓宣行禮。
“都起來吧。”劉梓宣強打起精神,擡了擡手。
“驚擾皇上聖體,臣深感抱歉。”上官凜低聲說:“不知皇上感覺可好些?”
“無礙,朕正想召見你們,有些重要的是要交代。”
“臣洗耳恭聽。”
劉梓宣命禮部尚書等在一旁記錄,深深吸了口氣,道:“朕的身體堪憂,這點也不多說了。現在朝中的事務都交由丞相處理,一切的奏摺都交由司禮監和文淵閣代爲批紅,除非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決策再稟告朕,朕會下達口諭。”
“是,皇上。”
“你們一干人都想知道朕將要把楚國的江山交給誰,朕不妨直言,也好斷了那些有非分之想人的念頭。”劉梓宣目光一凜,雖是病著可是威嚴不減,散發出的氣勢依舊奪人,不容置疑。
“臣等謹聽皇上口諭。”以上官凜爲首的幾位大臣恭敬的說。
“朕已經派人通知長陽王,他正在回京的路上。等他繼任之後,你們要盡心輔佐他,不可有二心!”
上官凜一愣,雖然宮裡早有傳言皇上要將皇位傳給長陽王,可是當他親耳證實還是有些詫異,畢竟在朝堂上兩人一向是對頭,要是長陽王登位,也就意味著他沒有好日子過了。
想想也是不甘心,不禁問:“啓稟皇上,長陽王性情難測,頗爲狠戾,這樣真的好嗎?”
劉梓宣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卻不正面回答,而是問:“江山爲何多嬌?”
上官凜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得很快:“因爲人。很多人喜歡看崇山峻嶺,黃河咆哮,臣卻自小就喜歡看河道上的船來船往。艄公的號子,漁女的歌聲,還有河岸兩邊的叫賣聲,都讓我覺得歡喜。沒有人的河流太安靜,沒有人的城池是死城,沒有人,就沒有秀麗江山。”
劉梓宣點頭:“因爲百姓,纔有江山,所以治理江山一定要有一顆仁心。善待百姓,讓百姓安居樂業,江山才能秀麗壯美。”
“皇上聖明!皇上自登記以來實行仁政,澤福百姓,保佑蒼生,這點臣等有目共睹,深懷感念。可是既然如此,皇上想必也清楚長陽王全然與這個“仁”字無緣,又爲何
要讓他繼承大同?臣等愚鈍,實在不明其意,還望皇上指點。”
沒錯,“仁”字上,他劉修祈全然不及他,可是——
劉梓宣語聲忽然轉硬,隱有寒意:“但光有‘仁心’還不夠。如果是太平之世,如果只需要守江山,‘仁’治天下,好事一件!可現在大楚國內雖然一番和平,但是其他幾國卻虎視眈眈,稍有機會,定然會興風作浪。
這次的夏侯氏作亂若不是背後由趙王撐腰,何止大膽於此?對付這種人,就需要有長陽王那樣手段,雷厲風行,果決狠辣,如此大楚便可不懼便是權臣弄權,夷族進犯,如此纔可保社稷安穩、江山太平,你們明白嗎?”
上官凜猛地擡頭看向劉梓宣,與劉梓宣眼光一觸,只覺得他眼內鋒芒刺人,竟生畏懼,立即又低下了頭。
劉梓宣道:“朕自二十歲登基,六年來,自問行事,無愧天下百姓。”
上官凜說:“皇上是罕見的仁君。”
劉梓宣卻沒什麼歡喜:“仁君未必是好皇帝,將來人們如何評價朕,都是身後事罷了。朕相信自己的眼光與抉擇,當年高祖皇帝開拓楚國的大好江山,卻在立儲之事上猶豫不決,雖然立了太子,卻心中向著先帝,後太子被廢,先帝登基,八位王爺野心勃勃,意在江山,時常作亂,朕早年深受其害,在這裡不用一一言表。
所以朕在登基之時就下定決心,絕不重蹈覆車,擬定好接班人。如今說出這個決定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丞相不必過多擔憂,只要盡力輔佐長陽王便是。”
上官凜無語。
劉梓宣指著房間裡波瀾壯闊的楚國江山圖,肅容對上官凜等人說:“長陽王歸朝之後,你們一切行事全聽他的吩咐。他就是未來的大楚皇帝,是你們發誓要效忠的人,你們要像服從朕一樣的服從他——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幾個人齊齊跪到劉梓宣榻前,大呼:“明白了,皇上的話,臣等一定銘記在心。”
劉梓宣說的時間有點久,已經有些疲累,卻並不歇息,而是讓其他人都退下,獨留下上官凜。
上官凜知道劉梓宣有事情要交代,上前聽吩咐,劉梓宣道:“朕再賜你另一道密詔,若是將來劉修祈無故爲難你,憑此便不必懼怕他。輔佐與監督的重任,都煩勞丞相大人了。”
上官凜顫顫巍巍的接過密詔,心裡百感交集,十分難受。
劉梓宣又道:“朕原本賜你的那道密詔仍然有效,無論如何,你必須保得玉妃娘娘周全,讓她離開皇宮,絕對不能讓劉梓宣傷害到她半分。”
上官凜知道劉梓宣對玉玲瓏異常寵愛,否則當初也不會力排衆議要立她爲妃。
只可惜兩人雖然恩愛有加,卻不見傳出任何喜訊,若是有了皇子,哪裡輪的到劉修祈坐享皇位?心中不免唏噓,看劉梓宣心意已決,也無力阻止,只好在此時爲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臣謹記在心。”
劉梓宣停了停,又道:“其她的妃嬪,也讓她們各自出宮吧。”
“這?”上官凜愣了愣,按照規矩,嫁入皇室終身不得出宮,劉梓宣竟連這些規矩也要推翻嗎?
“她們都還年輕,不能因爲朕一生困於宮牆中,朕於心不忍,”劉梓宣嘆息一聲:“好了這些事你讓禮部安排吧,朕累了,想要休息了。”
上官凜不多說什麼,起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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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