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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65遲來的審判(二十六,三合一大章)

黎曼·魯斯一直覺得,他自己,乃至他軍團(tuán)所擁有的某些特質(zhì)與芬里斯完全脫不開關(guān)係。

這倒不是說那見了鬼的大冰球是個什麼值得寫長詩歌頌的好地方,事實恰恰相反,魯斯認(rèn)爲(wèi),他們的殘忍、無情和野蠻都是拜芬里斯所賜。

儘管這話聽上去有點愚蠢到惹人發(fā)笑,但他依舊這樣想,因爲(wèi)凡事皆有兩面性。

芬里斯不歡迎弱者,難道它就歡迎強(qiáng)者了?錯了,這到處都是鬼魂、惡靈、猛獸的要人命的地方其實誰也不歡迎。

哪怕是帝皇來了,它也是那副‘你最好快點滾或者躲起來別讓我看見’的暴風(fēng)雪天氣。在魯斯的印象裡,在帝皇少之又少的兩次造訪裡,芬里斯都沒給過好臉色。

換句話來說,它很公平——它都對人類之主這樣了,你還能從它那兒要求什麼呢?

因此,芬里斯裔的狼們也是如此,他們也很公平。

能和他們混下去的人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些速來有著殺手和怪物之稱的長牙野獸實際上多數(shù)都很幽默,暴脾氣是不少,但開得起玩笑的也更多

不過,現(xiàn)在回到那個兩面性的說法上來——只有那些有勇氣接近他們的人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魯斯擡起頭來,故意吹了聲口哨:“狩獵愉快啊,兩位?”

他的話讓兩張蓋滿了雪與血的臉其中一張變得陰沉,另一者則毫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舉起左手,將一顆碩大的怪獸頭顱展示給了芬里斯人。

後者仍蹲在地上,笑了,忽然伸手?jǐn)S出手斧。某種火光一閃而過,刺鼻的臭味冉冉升起。

在風(fēng)雪中,獵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已經(jīng)成爲(wèi)焦炭的那顆頭顱,把它扔在了地上,隨後轉(zhuǎn)身撿起了魯斯的斧頭,走向了他。

“怎麼會這樣?”

獵人平靜地如是詢問,甚至還順手把斧頭還給了他,完全看不出任何發(fā)怒的跡象。

“你指什麼?”魯斯蹲著問道。

“我的武器全都經(jīng)過特殊處理,它們很原始,但相比於一般武器而言,在敵人是惡魔的情況下,它們要遠(yuǎn)比任何一種武器優(yōu)越。可我的武器卻對那東西失了效,不管是矛還是刀都難以徹底殺死它”

獵人一面低沉地敘述,一面將視線放到了魯斯手裡的斧頭上。

“它怎麼能做到這種事?是因爲(wèi)驅(qū)邪神符的原因嗎?”

“你可以這麼說。”

魯斯答道,並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蹲下來。獵人沒有猶豫,且做得更徹底。他後退一步,半跪了下來,好讓自己能更仔細(xì)地觀察雪地裡那些正在發(fā)亮的符文。

“在狼羣正式接納芬里斯人,芬里斯也正式接納狼羣以前,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驅(qū)邪神符或類似稱呼的同一種力量都只被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裡。某個強(qiáng)大的酋長,某個神秘的祭司”

“他們並不知道它的本質(zhì),只知道它可以驅(qū)除惡靈,並使它們畏懼,不敢再來。”

“毫無疑問,他們使用它的方法很愚蠢,因爲(wèi)他們從未想過要去探究這樣一種看似無本萬利的力量其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不過,也僅僅只是方法愚蠢而已,他們不探究真相,是因爲(wèi)鬼祟的真相往往除了刺人以外就毫無用處。”

“你可以用逃避主義來描述他們的這種心理,然而,他們誤打誤撞地做了正確的事——而這件事讓所有人倖免於難,直到這種力量進(jìn)入狼羣的視野。”

魯斯忽然冷哼著,扯出一個充滿自嘲的笑:“或者說,是被我?guī)肜橇t。”

獵人一聲不吭地聽著,完全沒有要發(fā)表任何意見的跡象。反倒是在場的第三人,那位臉色陰沉、肩頭與脊背全都落滿了雪的國王開了口。

“你開始講另一個故事了。”他冷淡又低沉地說。“又是什麼隱喻嗎?”

“別急,陛下——我只是在對他解釋他想知道的事情,好嗎?絕對不是想再講一個故事好以此來找點理由嘲笑你,我怎麼會這樣幹呢?給我點時間,我馬上就要說到重點了。”

國王陰鬱的雙眼中閃過些許複雜的情緒,不知爲(wèi)何,面對這樣的嘲笑,他的臉色竟有點緩和。

“我希望你的重點能對我們起到一些幫助,那頭惡魔必須死,我們決不能讓它逃出去。”

魯斯微微挑眉,忽然問道:“爲(wèi)什麼?”

“什麼?”

“爲(wèi)什麼你不想讓它出去?”芬里斯人仰頭追問。“它對你們倆從頭到尾可都沒表現(xiàn)出什麼敵意,沒發(fā)現(xiàn)嗎?哪怕你們再怎麼攻擊它,它也沒還擊。”

國王沉思片刻,歸劍入鞘,左手?jǐn)E起,按著短劍的劍柄開了口,聲音非常平靜。

“自我所熟悉的戰(zhàn)爭形式被混沌染指並徹底改變以後,爲(wèi)了追求勝利,我便開始探詢各種禁忌,知己知彼是在戰(zhàn)爭中取勝的第一先決條件。所以我明白,物質(zhì)界中的任何惡行都可在亞空間內(nèi)投下一道漣漪。”

“我想問,你們能數(shù)出塞拉法克斯到底爲(wèi)他的計劃謀殺了多少人嗎?如此多的死亡,哪怕只是無謂的堆積,也能將小小漣漪變爲(wèi)滔天巨浪。由此誕生出的那頭怪物又該擁有何等力量?如果讓它脫困,有多少人會死?”

狂風(fēng)吹拂,國王閉上眼睛,擡起右手,扶正頭頂金冠,緩緩地?fù)u了搖頭,嗓音逐漸低沉。

“.這種事,我怎能置之不理?我極有可能已經(jīng)一無所有,若是再成爲(wèi)一個該死的叛徒,那還真不如現(xiàn)在就拔劍自刎。”

獵人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驚訝,這點少之又少的情緒流露沒有逃脫魯斯的感知。實際上,正在這場暴風(fēng)雪中經(jīng)受寒凍之苦的所有事物都無法逃脫。

“你覺得怎麼樣?”他轉(zhuǎn)頭,故意詢問獵人。“嗯?怎麼說?好獵戶?咱們的國王陛下可是說他有可能一無所有呢,你聽出來什麼沒有?”

獵人沉沉擡眼,給了他一個嚴(yán)肅卻悲哀的眼神,隨後緩緩開口。

“塞拉法克斯是個叛徒,他與惡魔爲(wèi)伍。我的確想回去,這不假,但我寧願死在這裡也不會選擇借他的手。”

這可真是

魯斯輕輕地吸了口冷氣,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rèn),他現(xiàn)在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煩躁,或者說惱火。可他掩飾得很好,獵人與國王都沒看出他此刻的真實情緒——他們沒經(jīng)驗,並不知道要怎麼和他打交道。

又或者說,是沒來得及有機(jī)會。

魯斯磨了磨牙,舉起手斧,用它敲了敲自己的胸膛,金屬的碰撞聲巧妙地蓋過了那略顯沉悶的聲音,兩人看向他,等待下文。

“驅(qū)邪神符的本質(zhì)很簡單。”芬里斯人如是說道。“它是一種被嫁接了代價的誓言,或者說儀式,隨便你怎麼想。它的作用很簡單,即驅(qū)除、追蹤、殺死或毀滅在符文範(fàn)圍內(nèi)的所有惡靈。”

“它的效果究竟能有多強(qiáng),取決於使用者本身的決心與意志力。你越想保護(hù)或毀滅些什麼,它能做到的事情就越多、越強(qiáng).”

他露齒一笑,收起手斧,走到萊昂·艾爾莊森業(yè)已變得冰冷的屍體前,將他一把扛了起來。

酒神之矛從屍體的手指間滑落,被巨狼中的一匹仰頭咬住。它一聲不吭地跟在了魯斯身後,另外一頭狼則率先踏入了肆虐的風(fēng)雪之中,很快便徹底消失。

芬里斯人緊接著騰出一隻手來,扯下自己的斗篷,又從腰間扯出一條堅韌的繩索,彎下腰,以非常熟稔的手法將那具枯槁瘦小了許多的屍體綁在了銜矛巨狼的背上。

期間,獵人想要幫忙,卻遭到了無聲的拒絕,他只好看著魯斯單獨做完所有事,最後將斗篷蓋在屍體身上,又用另一根繩子牢牢綁好,讓風(fēng)雪再也無法觸及到他。

“那麼,它的代價被嫁接到誰哪裡去了?”國王如是問道,他壓抑著,似乎一直在等待魯斯做完他的事情。

魯斯看也不看他,只是從巨狼口中抽走酒神之矛,如隨口那般回答:“芬里斯。”

話音落下,他踏入風(fēng)雪,餘下二人不甘落後,立刻跟上。

但外界的景象已經(jīng)變了,從那白雪茫茫的一片突兀地變成了一座座壯麗的高塔。此起彼伏,大小不一,卻詭異地呈現(xiàn)出了一種繁複到極致的和諧美感。

它們就這樣排列著,成了一座使人想要將心神完全沉入其中的瑰麗山谷.可只要細(xì)看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實際上是墓碑與棺材。

半透明的表面上刻滿了名字,內(nèi)裡則填滿了屍體。孩子、老人、成人,不分高低貴賤地被埋在了一起。有的高塔已經(jīng)模糊,可見度大大降低,只能看見少許屍體飄蕩在最頂端,其餘各處都充滿了一種粘稠且漆黑的液體。

另一些沒有,但情況反而更加糟糕,在場三人能清晰地看見那些黑水的生產(chǎn)過程——從屍體中析出,起初還能看見些許白色,和一張或恐懼或疼痛的臉,但很快就在氣泡與漩渦中化作虛無,猶如被吞噬,或是同化。

無視獵人與國王殊途同歸的暴怒,芬里斯人淡淡地開口了。

“維持這個虛無的世界是需要能量的,你們剛剛待著的地方實際上只是個幻境,這裡纔是它的真實模樣。他的手法很高明,但我見過更高明的.走吧,這些人需要真正的安息,而不是在死後也被敲骨吸髓,奪走一切。”

“要怎麼做?”獵人問道,他的臉正在可怕地抽搐。

“砸啊,大塊頭。”魯斯露出一個鋒利的笑。“不然你以爲(wèi)呢?”

“有沒有更高效的方法?”國王問,他雙眉緊皺,臉上既有後知後覺的羞愧,也有對這駭人暴行的純粹憤怒。

“沒有了,陛下,這就是最高效的辦法了。”魯斯聳聳肩。“笨辦法,老辦法.好辦法。走吧。”

他率先踏入那座山谷,數(shù)分鐘後,國王發(fā)現(xiàn)他沒有開玩笑,這的確是最高效的辦法,因爲(wèi)組成那些高塔的材質(zhì)脆弱得驚人。

他甚至無需使用武器,只要輕輕一拳,就能讓整座高塔從根部碎裂、轟然倒塌,從而引起更多的崩毀。屍體從天而降,如雨點般砸在他們身邊。

沒有道歉的餘裕,國王只是強(qiáng)迫自己專注——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那些曾閱讀過的禁忌學(xué)識告訴他,所有的儀式都逃脫不了供能。

祭品、法術(shù)和儀式場缺一不可,而他們眼前這些承載著無辜者屍體的玻璃高塔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兩環(huán)合一之化身.沒了祭品,沒了儀式場,這樣一個恐怖的世界究竟還能維持多久?

國王沒有確切的答案,但他相信,那時間絕不會很長——他的感知是正確的,不過短短十來分鐘,三名原體便將這座築起平地山谷的玻璃之城徹底摧毀。

滿地屍骸灑落一地,黑水橫流,沒有散發(fā)任何刺鼻的臭味,卻反倒讓這片地獄顯得更加可怕。

在場三人中,獵人的情緒似乎是最暴烈的,他一直緊緊握拳,此刻更是神經(jīng)質(zhì)般地抽動著臉頰上的肌肉,嘴脣不斷地提起,混雜著鮮血的口水緩緩滴落.

“它在這裡。”獵人努力口齒清晰地說,雙眸卻充滿血絲。“我聞得到,它就在這裡。”

“看來只砍一顆頭下來還不夠啊,好獵戶?”魯斯略帶調(diào)侃地問。

話音落下,也不見他做了什麼,原本消失在風(fēng)雪中的另一頭巨狼便從他們正前方走來。厚實的毛皮無法掩蓋肌肉的聳動,那對野獸之眸顯得無比冰冷。

它走到魯斯身側(cè),呲牙低吼了幾聲,後者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最後止於一個極其明顯的冷笑。

“它在躲。”芬里斯人陰沉且惡毒地微笑。“它好像還是不想和你們爲(wèi)敵呢——這倒是很有意思。說起來,你們中是不是有個非常年輕的?”

國王被他突然的轉(zhuǎn)折打斷了原本的思考,他雙眉微皺,下意識地伸手按住了自己胸前的天鷹徽章,隨後緩緩點頭。

“年輕?”獵人喘著粗氣搖頭。“不,他根本就是個孩子。你問這個幹什麼?他不可能來這裡的,他還在沉睡,而且就算來了,他也不會——”

魯斯保持著那種微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打斷了他。

“——不,不,好獵戶,他已經(jīng)來了。所以,咱們得殺一個孩子了。”他慢慢地說。“而且得用最殘酷、最邪惡、最駭人聽聞的辦法殺了他。”

話音落下,長矛忽地遞出。這一擊簡直毫無任何前兆可言,它不算快,至少對獵人與國王而言不算。

他們能清晰地看見它運動的軌跡——它是如何從魯斯手中帶著力量飛出,又是如何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最後止於一個幼小的胸膛,將那個男孩死死地插入地面。

鮮血緩緩滴落,一雙如翠芽般的眼睛痛苦地盈滿了眼淚,看著他們,一言不發(fā),但也不見逃跑。

魯斯朝前狂奔,低吼不斷。

“等一等——”

獵人伸手試圖阻攔,神態(tài)已從暴怒變爲(wèi)驚愕,其中複雜猶未可知。但他終究是慢了一步,魯斯已經(jīng)趕到那男孩身前,並將他一腳踢起,拔出長矛,隨後貫穿頭顱,再次刺入地面。

國王幾乎聽見了鐵器貫穿血肉時發(fā)出的嘶嘶聲。

不知爲(wèi)何,他此刻竟有些恍惚,右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自己的徽章。與此同時,他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一陣如悶雷般的腳步,一道影子擦著他的肩膀掠過,順手還抽走了他的短劍。

一陣又驚又怒又怕的喘息在此後方纔傳入他耳中,如暴怒的公牛正在緩緩刨地。

“別那麼做!”獵人咆哮道。“先放開他!”

魯斯看也不看他,扔下屍體與長矛,反手拔出腰間手斧,彎腰、低頭,舉臂——如此輕而易舉、水到渠成,他便將斧頭遞到了獵人的脖頸之上。

後者雖手握兩把利刃,卻未將其舉起,根本就沒有要對著魯斯揮動的意圖。反倒是芬里斯人的斧頭,已經(jīng)淺淺地陷入了獵人的脖頸,鮮血流落,沒能滑落,便被斧刃徹底吞噬。

“說實話,你是個好獵人.”魯斯緩慢地開口,聲音裡竟帶著點和煦。“所以不妨聞一聞,怎麼樣?聞得到他身上的氣味嗎?”

獵人下意識照做,神態(tài)卻忽然變得驚惶了起來——這樣的表情出現(xiàn)在他臉上簡直是不可思議,可事情偏偏就這樣發(fā)生了。他嘴脣顫抖幾下,想說點什麼,但也沒能成功。

最終,他頹然地後退了一步,低聲發(fā)問:“怎麼會這樣?”

魯斯又笑了,他收回斧頭,站直身體,從男孩的頭顱中拔出酒神之矛,用一種十分奇怪的輕快語調(diào)回答了他的問題。

“就是會這樣的,老夥計,這天殺的世道就是他媽的會這樣。我打賭你們倆認(rèn)識他,是不是?搞不好還一度把他當(dāng)成一個更有希望的你們來培養(yǎng)過?”

“啊,想想可真是好時光,弄得我都想聽那些故事了。你們有給他講自己的故事吧,是不是?然後告誡他如果有機(jī)會回去,不要犯相同的錯誤?哼,哈,哈哈哈哈哈.”

魯斯大笑著轉(zhuǎn)過身,對著張口無言的獵人搖了搖頭。

“唉,給絕望者以光亮,然後再將這光徹底熄滅,多麼老套卻又令人心痛的伎倆。”

在他身後,男孩悽慘的屍首正被地面上黑水逐漸吞噬。慢慢地,一個怪物人立而起。

它很高,但也很瘦,就像是一個沒有發(fā)育好的早產(chǎn)兒。它用手捂著自己的臉,畸形的胸腹瘦骨嶙峋,每一根骨頭都是那樣尖銳,彷彿在那張繃緊的皮下正藏著千百萬把刀劍。

過了一會,它總算放下手,像是接受了這一切。獵人與國王看見一張突變過後變得無比可憎的臉,無論如何與腦海中的那個孩子做比較,他們也看不出半點相似之處——除了那雙眼睛。

除了那雙盈滿了眼淚,滿是痛苦的眼睛。

怪物張開嘴,用近似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發(fā)出了請求。魯斯確確實實、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聲請求,於是他轉(zhuǎn)身揮矛,就此捅穿了怪物的頭顱。

那高大卻異常瘦弱的身體砰得一下倒在地上,濺起更多黑水,沒多久便再次站起。在他們腳下,在非常深、非常遠(yuǎn)的地方,某種破碎的聲響正隱隱傳來。

魯斯面無表情地再次出矛。

一次,兩次,三次——他刺心、刺額、斬首、肢解、踩成肉泥、剁成肉醬——曾是殺手與忠犬之王的基因原體對一頭惡魔使出了他所擁有的全部殺戮技藝,而且滿懷仇恨與動力。

他是這般殺意深重,爲(wèi)此甚至做得出任何事來,只要能讓這頭惡魔死去

但它就是不死。

它一次次地站起,一次次地因疼痛而哭泣,卻就是不反抗。它就這樣站在這裡,垂頭接受屠宰,任憑痛苦化作無止境的刑罰——直到一隻手握住魯斯腰間的那把手斧。

芬里斯人轉(zhuǎn)過身,看見國王的臉,他彷彿憑空老了十幾歲。

他舉著斧頭,推開魯斯,站在了惡魔面前。

“我們一起待在這裡的時間無可計數(shù)。”國王說,喉頭上下滾動。“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想著要出去,要離開但很快就什麼都不會想了,只能專注在自己的記憶裡。”

他揮出手斧,砍倒惡魔。後者溫順地像是一頭綿羊那般倒地,卻忽然爆發(fā)出一陣極爲(wèi)恐怖的尖叫,彷彿正在經(jīng)受遠(yuǎn)比此前強(qiáng)烈百倍的痛苦。

斧面上的驅(qū)邪神符明亮得如同暗紅色的太陽。

國王蹲下身,再次揮斧,粘稠的鮮血飛濺,灑在他的臉上,濺出一片麻木。

“不能忘記,這是我給自己設(shè)立的最低底線。而我記憶力很好,我還記得我們上次講到了第六次泰拉防禦戰(zhàn),我出陣應(yīng)對被褻瀆了屍骸重新拉起的康拉德·科茲。現(xiàn)在繼續(xù)吧,聽吧,孩子,你很喜歡聽,我記得的。”

“康拉德他本來就很瘋,他的天賦既是恩賜也是詛咒。在他死後,靈魂被祂們奪走並污濁後更是瘋得無可救藥。我很清楚,對付他不能以尋常戰(zhàn)法,否則只會讓死傷越來越多。”

怪物不斷地嘶吼著、翻滾,頭一次表現(xiàn)出了想要躲開的意願。而國王沒有讓他如意,那把斧頭一次次地砍入胸腔、脖頸或頭顱。

四周黑水激盪。

“於是,我直接對他廣播了我的所在地。只有我和他,附近最近的防守力量趕到也需要至少十分鐘,而十分鐘已經(jīng)足夠我們殺掉彼此上百次了。所以我清楚他一定會來,因爲(wèi)那時的泰拉上只有我能稱得上一個值得的獵物。”

“果不其然,他來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來的時候很清醒或許是最後一次清醒。他告訴我,他爲(wèi)我們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機(jī)會,他給了我一串位於太陽系邊緣的座標(biāo),又解釋了一通看似胡話的東西,然後就再次陷入瘋狂。我殺了他,結(jié)束了第六次防禦戰(zhàn)。”

“午夜領(lǐng)主找上門來,要求我提供和他們原體相關(guān)情報,於是我告訴了他們真相,然後帶著他們一起去了那個座標(biāo)。你知道我在那兒看見了什麼嗎,孩子?”

怪物的身體上開始燃起漆黑的火焰,國王的右手穩(wěn)如鋼鐵,每次揮斧都堅決且精準(zhǔn),如一個機(jī)器人,可他的聲音卻是那樣的顫抖。

“我看見一個死亡世界,一個只有黃沙、屍骸和死寂的世界。這裡曾是巴爾二號,聖吉列斯被強(qiáng)行墮落以後,他的家鄉(xiāng)也受到了牽連。數(shù)不盡的惡魔從虛空中涌出,殺掉了這裡的所有人,並以邪法將它硬生生地在物質(zhì)界中移動了位置.”

“我們原本並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忙於沒完沒了的戰(zhàn)爭,騰不出手去做別的事情,但康拉德卻知道。實際上,他不僅僅只是知道這裡的新座標(biāo),還知道天使自殺後的靈魂就藏在這裡,在打一場沒完沒了的戰(zhàn)爭。”

“他孤身一人,哪怕是我們的父親都幫不到他,因爲(wèi)他那時已經(jīng)重傷,完全是彌留之際,甚至無力維持星炬燃燒。若不是洛珈捨身殉難,恐怕它早已徹底熄滅。”

黑火入體,燒灼一切。惡魔哀嚎著、瑟縮著,終於忍不住了,手腳並用地逃離了國王。它趴在黑水中,火焰熄滅,就連成爲(wèi)焦炭的部位也只需要一眨眼便能恢復(fù)

然而,在恢復(fù)以後,它卻顫抖著走了回來,跪於國王面前,引頸受戮。

“我來到那裡,本以爲(wèi)可以拯救我兄弟的靈魂,但我失敗了。”國王滿懷悲哀地說,兩鬢白髮早已染上血色。“我後來做的每件事都失敗了,我的兄弟們信任我,推舉我爲(wèi)主帥,但我沒能做成任何事。”

“察合臺被四神魔軍圍攻,活活累死。佩圖拉博不得不被葬入無畏,死於第九次泰拉防禦戰(zhàn)。多恩緊隨其後,進(jìn)入無畏。羅伯特·基裡曼爲(wèi)了洛珈的犧牲不被白費,在第十一次防禦戰(zhàn)中堅決不退,戰(zhàn)死星炬廳。莫塔裡安失去了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器官,四肢皆斷,再無戰(zhàn)鬥能力,甚至無法進(jìn)入無畏,只能放於靜滯力場中等待生機(jī)。馬格努斯試圖重建網(wǎng)道,卻在其中被邪神直接凝視,神智喪失,終日渾渾噩噩。科拉克斯想要效仿康拉德·科茲,在太陽系外圍阻擊鮮血魔軍,被天使帶入亞空間中不知所蹤.”

再一次,他舉起斧頭。

“這就是故事的結(jié)尾,孩子。”國王沙啞地說。“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英雄,我失敗了,徹頭徹尾地失敗了。我把這些血淚拆開揉碎講給你聽,是想讓你從中吸取經(jīng)驗,以後不必遭此厄運,但我沒想到”

他似乎是哽咽般地止住聲音,斧頭也遲遲未落。

另一隻手接過它,勢大力沉地落下。

獵人沉默地?fù)]斧,一下接著一下,毫不停息。不知不覺間,那漆黑的烈焰已將他們徹底包圍。碎裂之聲不絕於耳,從腳底、從後背、從頭頂接連不斷地傳來。

惡魔的頭顱骨碌碌掉落在地,滾至黑暗之中。獵人走過去,撿起它,然後用斧頭再劈。

他不講話,哪怕一句話都不講。直到粘稠的血覆蓋全身,直到黑水不再沸騰、不再激盪,直到那形銷骨立的怪物重新變成那個男孩,他才停手。

他轉(zhuǎn)身,走向魯斯,把斧頭塞給他。

“多謝。”獵人說,聲音沉得像是含著血。

魯斯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那男孩。後者臉上的空洞逃不過他的觀察力,只這一點,便讓他知道剛纔那連番的虐殺對這孩子而言恐怕不存在半點折扣。

他忽然開口:“你真勇敢,就像萊昂·艾爾莊森一樣。”

男孩的眼睛動了動,像是回過了神。無需任何人幫助或提醒,他醒來的一瞬間便看向了跪地不語的國王。黑火熊熊,虛無崩塌,微弱的光亮從他們頭頂緩緩灑落。

男孩笑了。

“要小心。”他輕輕地說。

黑暗碎裂。

國王的眼淚砸落地面。

男孩的屍體開始扭曲,某種超乎想象的惡念從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中一點點涌出。無數(shù)人的死,無數(shù)人的慘痛——就此被融爲(wèi)一體。

徹底的陽謀啊。魯斯想。不殺了那孩子,就沒辦法脫困。可若是殺了他,這東西就會出來

芬里斯人嘆了口氣,舉起酒神之矛。

“來吧。”他對那個已再無任何束縛的惡魔發(fā)出挑戰(zhàn),神情專注異常,冷峻無比。

——

M40,掌印者之塔。

翻滾的風(fēng)暴吹過磚石的縫隙,震盪、搖晃、冰冷。自然環(huán)境已糟糕至此,此間以黑白爲(wèi)主色調(diào)的屋內(nèi)卻依舊沒有點燃任何取暖之物。

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位於房間中央,正在翻書。

他皺著眉,神態(tài)看上去正介於不耐煩與思考之間。銀白色的束髮略顯雜亂,他的長袍上也滿是灰塵,活像一座雕像,令人不禁發(fā)問:他到底在這兒呆了多久?

沒人知曉答案。

忽然,有人敲了敲門,男人頭也不擡地給了許可。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一個以金線縫住了嘴脣的兜帽身影舉起手,做出了一長串複雜的手勢。一個身著陰森甲冑,眼眸漆黑一片的巨人低著頭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fā)。

轉(zhuǎn)過身的男人將這些盡收眼底,眉頭越皺越緊。

“我知道了。”他簡短地說。“讓他們做好準(zhǔn)備,再通知時間庭,讓所有的特工都攜帶時間彈武器出動你叫什麼,夜刃?”

“阿凡納齊翁,大人。”

“進(jìn)來。”掌印者說,並伸手握住他的天鷹之仗。

金焰本可刺目地綻放,但他特意收斂了力量,讓其維持在了一個極低的光亮。夜刃對此一無所知,只是懷抱著頭盔踏進(jìn)門內(nèi)。在他身後,木門緩緩合上,仍是吱呀作響。

“趕來送信花了你多長時間,阿凡納齊翁?”

“時間?三天,大人,我本來就在太陽系附近——”

“——不。”掌印者堪稱粗暴地打斷他。“我問的是你的體感時間,你覺得送信花了你多久?”

阿凡納齊翁沉默數(shù)秒,答道:“至少一整年,大人,但我以爲(wèi)這只是亞空間航行的自然現(xiàn)象。”

掌印者對他的補(bǔ)充說明毫不在乎,只是繼續(xù)追問,語氣仍然冰冷:“你以自己的直覺檢驗過這個答案了嗎?至少一整年?你確定?”

“.我確定。”年輕的夜刃深吸一口氣,神態(tài)變得既緊張又嚴(yán)肅。“如您覺得不夠保險,我可以接受記憶調(diào)取和心理暗示。”

“沒那個必要。”掌印者擡手一揮,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他。

緊接著是一段沉默,阿凡納齊翁站立難安,如一個等待判決的犯人那般難受,卻沒想到掌印者再開口時,語氣已經(jīng)變得非常柔和。

“過來吧,年輕人。”

夜刃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竟發(fā)現(xiàn)那張臉上眉間的深刻已被撫平了——而且,天鷹之杖不知何時也已恢復(fù)了那聞名遐邇的劇烈亮光。

不好!

阿凡納齊翁立刻便想閉眼,夜刃們的基因種子非常純潔,但也不是沒有。他敢肯定,如果自己不這麼幹,起碼要瞎上一整個月。

然而,當(dāng)他真的閉上眼睛,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陣疼痛並未到來,而室內(nèi)的溫度也忽然升高了。

阿凡納齊翁尷尬地低下頭,他那敏銳的觀察力卻好死不死地在這個時候發(fā)揮了作用,讓他一眼便看見了一對位於掌印者身邊的腳印——那是種隱而不發(fā)的金色,燃燒的力量被牢牢束縛在其內(nèi),毫不外泄。

“少看、少問。”掌印者的聲音適時地抵達(dá)他耳邊,依舊很柔和。“不過,我倒是還有些問題想問你,願意回答嗎,阿凡納齊翁?”

“這是當(dāng)然,大人!”

“別那麼嚴(yán)肅。”掌印者說,他的臉?biāo)坪跽谖⑽⒊榇ぃ渲幸宰爝吅湍橆a部位最爲(wèi)明顯。

阿凡納齊翁抿緊嘴,再次進(jìn)入了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tài)。他已經(jīng)後悔自告奮勇地接下這個任務(wù)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艦隊裡殺點什麼.可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來到了太陽系,看見了要塞長城,甚至還見到了掌印者,這已經(jīng)完全值得。

“.算了。”

許久的沉默過後,阿凡納齊翁似乎聽見了一聲嘆息。緊接著,掌印者的聲音便再度恢復(fù)了那種冰冷。

“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夜刃。”掌印者興致闌珊地說,轉(zhuǎn)過身去,再度翻起了書。不過短短半秒鐘後,木門便再度傳來了開合之聲。

而被他靠於桌面上的天鷹長杖,其光亮也再度爆發(fā)。不僅如此,這一次,那亮光竟然再上了一個等級,已經(jīng)來到了足以使人徹底瞎掉的地步。

一個似有若無的聲音開始在馬卡多耳邊匯聚。

“還好我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細(xì)節(jié).不然他就要失去視力很長一段時間了。”

“你倒是挺有閒情逸致。”馬卡多一邊翻書,一邊不鹹不淡地回答。“既然恢復(fù)得這樣好,這麼有精力,何不想個辦法管管佩圖拉博呢?”

“他怎樣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一收到羅伯特·基裡曼的消息,他就開始坐立難安,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快三個自然月了,他還是沒平靜下來。”

“久別重逢總是會讓人心緒難安的,吾友。更何況,這可是親人死而復(fù)生,難道你就不能容忍一下他這片刻的激動嗎?”

馬卡多冷哼一聲,放下書,突然伸手握住長杖,聲音已變得極爲(wèi)嚴(yán)肅。

“容忍?這種形容詞?你的諷刺能力真是日益見長。挑明瞭說吧,我並不擔(dān)心他,我擔(dān)心的是這批從異形藏庫內(nèi)被釋放的人”

“爲(wèi)什麼?”

“明知故問,莫說你不清楚卡里爾與那異形做的交易。也別說你不知道最近從暴風(fēng)星域傳來的消息——死靈方面爆發(fā)了一場內(nèi)戰(zhàn),據(jù)說,有一名霸主被徹底放逐了,不僅只是被剝奪了身份,甚至還被宣佈爲(wèi)叛徒,遭到所有死靈共同的敵視與追殺。”

“你擔(dān)心無盡者塔拉辛?xí)驙?wèi)他受到的迫害和污衊做出些試圖向他的同類證明自己忠誠與清白的事情?”

“這是自然。”掌印者說。“我不相信那異形沒在這些人身上留下後手,而如果它想重回自己過去的身份,它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這樣做。”

“但也可能不會.”

“對於死靈這種異形而言,我不認(rèn)爲(wèi)它們有任何可能接受自己生前的身份被剝奪。它們本質(zhì)上不過只是一羣活體墓碑,除了記憶以外什麼都沒有,遭逢如此劇變,不陷入瘋癲根本不可能。以那個異形的性格來看,它絕對會想方設(shè)法地自救。”

“是的,我也這樣想。”那似有若無的聲音笑了笑。“所以他更可能直接去找我們的瘋朋友。”

“.你說什麼?”

“他更有可能——”

掌印者重重地打斷他,橫眉怒目,聲音重若雷鳴。

“——誰瘋了?卡里爾·洛哈爾斯那天殺的蠢貨又幹了什麼?!”

沒有人再回答他了,只剩下塔外不斷的風(fēng)聲。掌印者臉色難看地深呼吸了一次,提著長杖轉(zhuǎn)身便走。

395.第395章 124間幕:智者千慮(二)255.第255章 26暗鴉之訪(一)第615章 1異星來客444.第444章 170間幕:重燃(三)277.第277章 48奧林匹亞之亂(完)第717章 10一位堅定的帝國真理信仰者(二)178.第178章 3馬卡多105.第105章 8怒焰(四)277.第277章 48奧林匹亞之亂(完)322.第322章 42間幕:戰(zhàn)帥263.第263章 34審判日(三)32.第32章 32有關(guān)刀刃,有關(guān)礦坑(一)第730章 22捕鷹(八,75K,痛苦的極限)第470章 191泰拉(四十八,玩弄世界)232.第232章 3賽維塔的二三事(二合一)135.第135章 38哀悼葬禮(三)330.第330章 50天助自助者94.第94章 92一位母親(3k)389.第389章 118間幕:永恆之冬(一)第739章 31先記賬99.第99章 2友好交流(3k)第785章 6黑雀號的航行(完,二合一大章,8386.第386章 115泰拉(一)第547章 65間幕:天使振翼(加更35)第603章 121黑暗遠(yuǎn)征(四十二)第679章 61間幕:狼 獅 神(三)82.第82章 80按部就班(3k)305.第305章 25好戲上演(完)400.第400章 129泰拉(八)第749章 38戰(zhàn)前準(zhǔn)備(三)460.第459章 番外:一位父親的一萬年第628章 11索維特往事(三,惡客遇惡客,9k280.第280章 51片面102.第102章 5怒焰(一)第539章 57原始恐懼(一,7k)397.第397章 126間幕:記述者之夢(5k)第758章 47奪回希望(五)第651章 34遲來的審判(七,見死不救的騎士)第706章 87黎明前的最後一抹月光第540章 58原始恐懼(二)115.第115章 18紅砂(五)244.第244章 15窺見真相之眸第619章 5獅與狼(二,8k)第513章 31間幕:仇怨已了(二合一)220.第220章 44一個逃兵(三)第615章 1異星來客第680章 62間幕:狼 獅 神(四)75.第75章 74第八軍團(tuán)(九,3k)150.第150章 11第一戰(zhàn)(一)261.第261章 32審判日(一)103.第103章 6怒焰(二)273.第273章 44。奧林匹亞之亂(五)第602章 120黑暗遠(yuǎn)征(四十一)第514章 32瘋?cè)?/a>第686章 68遲來的審判(二十八,一萬大章)459.第458章 180泰拉(四十二,仇怨之?dāng)常?/a>第19章 19恐懼之戒(二合一,完)347.第347章 67間幕:燃燒的餘燼463.第462章 185泰拉(四十三,披著他的皮囊412.第412章 138間幕:世上最無能的父親313.第313章 33考斯之血(五)第583章 101間幕:提燈死神,赤紅愚者56.第56章 56大清洗(二)347.第347章 67間幕:燃燒的餘燼第796章 17惡意第599章 117黑暗遠(yuǎn)征(三十八,卡利斯塔留斯第635章 18間幕:神祇與死者(二)334.第334章 54狂怒者(二合一)191.第191章 16熔爛鋼鐵(四)127.第127章 30自墓地復(fù)生者(其二)第574章 92黑暗遠(yuǎn)征(十九,貝利撒留考爾的第556章 74黑暗遠(yuǎn)征(八,祭品與神明)第763章 52奪回希望(九)302.第302章 22好戲上演(五)67.第67章 66第八軍團(tuán)(二,五合一大章)344.第344章 64間幕:血染之人450.第449章 175泰拉(三十六,頑石脫困,援第467章 188泰拉(四十六,鋼鐵 頑石 狼羣,第558章 76黑暗遠(yuǎn)征(十,卡 班 哈)93.第93章 91承諾(5k)第547章 65間幕:天使振翼(加更35)第511章 29神像破碎,亡者復(fù)生(十四)46.第46章 46第一課(一)第680章 62間幕:狼 獅 神(四)243.第243章 14一把並不令人感到舒適的椅子183.第183章 8第一條命令142.第142章 4帝皇和他的兒子們(三)155.第155章 16第一戰(zhàn)(六)180.第180章 5亞戈賽維塔里昂的奇遇104.第104章 7怒焰(三)320.第320章 40考斯之血(完)第722章 14捕鷹(一)28.第28章 28卡里爾洛哈爾斯第675章 57遲來的審判(二十三)55.第55章 55大清洗(一)第541章 59原始恐懼(三,羅伯特基裡曼的誕85.第85章 83九(二,3k)第546章 64間幕:最小等分的自由(加更25)第484章 2午夜時分第672章 54間幕:一次預(y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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