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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董一晨

當然,也有人在痛苦的糾結。

諾大的水利局辦公樓只有值班室亮著燈,董一晨在桌子上一趴就是兩個小時。

她的一直不敢去想著個問題,可是今天在值班室,當夜靜下來之後,她鼓起勇氣去思考了,糾結是過程,總要面對隨時到來的結果。

本來她的信念是十分堅定的,徐左是公認的好人,尤其是對他,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會分開,更沒有想到徐左會背叛她。可偏偏沒有想過自己,想過她董一晨會動搖。

一直以來,劉祺都是作爲對立面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中:他霸道、自負、目中無人,對自己的幾個好友從來都是看不上眼,一如電影裡的反派,似乎一肚子的壞水總也擠不完似的。

可生活就是這樣戲劇性。

新入職的公務員培訓班結業(yè)典禮上,董一晨看到入職建設局的劉祺作爲學員代表講話的那一刻,幾天來的興奮一掃而光:爲什麼風光總是他的,爲什麼我和他天生就註定了不平等?

劉祺那天倒是很大方,主動請董一晨吃飯,本來平時她是打死也不會去的,可徐左臨時有應酬又不能去接她回家,再說了,這幾天的接觸中,她發(fā)現(xiàn)工作和在學校裡真的是不一樣的,尤其在這種性質的單位,必須要把方方面面的關係處理好,左右逢源雖然境界比較高嗎,但也不能太差了,所以,儘管她的心裡有芥蒂,可還是架不住劉祺的熱情。

那天開始,劉祺開始經(jīng)常找藉口請她吃飯,開始還找些同學敘舊的理由,再後來,竟變成了很自然的事,董一晨都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心裡不再討厭劉祺的,甚至對他的看法逐漸變好。

她雖然知道劉祺這樣接近她並不是單純的同學了,可她卻無力拒絕,

董一晨值完班回到家時,徐左還沒有回去。

看著出租房裡簡單又寒酸的樣子,再回想劉祺新買的帕薩特,董一晨的心裡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失落,她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嘆了口氣,無力的躺在了牀上。

一陣手機來電鈴聲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喂,媽,怎麼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晨晨啊,前幾天跟你說的事怎麼樣了,得抓緊啊,人家那邊可不等咱們啊,你弟弟都快及瘋了!”

董一晨一聽這話就頭大,原來董一晨還有一個弟弟,因爲上學成績不好,早早就輟學混社會了,四五年家裡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些什麼,沒有給家裡留過一分錢,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就說要結婚,還要買房子,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nóng)民,東拼西湊了十幾萬也還滿足不了弟弟的要求,弟弟知道姐姐有一個體面的工作,就攛掇家裡打電話給她,她的媽媽寵的這個弟弟簡直沒有邊際,就算是他想要天上的月亮,媽媽也會想辦法給他摘下來的……這次開口就要董一晨給她這個兒子湊十五萬,甚至電話裡都沒有問一句她的工作和生活。

可董一晨一個剛畢業(yè)的學生能有什麼積蓄,她想到了借錢,可又向誰借呢,即便是有這樣的人,又怎麼向人家開口?

董一晨只能搪塞媽媽,說自己還在想辦法。

掛掉電話,董一晨腦子裡一團糟,她還沒來得及繼續(xù)來個癱躺,房門突然響起敲門聲。

這肯定不是徐左,他重來都是直接拿鑰匙開門的。

尤懷明?董一晨第一反應是他,他和徐左是同班同學,又同時入職的國光置業(yè),一塊合租目前的這套兩居室。

不過,董一晨和他並不熟,

開門後果然是尤懷明。

“有什麼事嗎?”董一晨心裡有事,此刻的她臉上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

尤懷明其實是在門外聽到了剛纔電話的聲音,猜出了個十之八九,這才敲的門:“哦,嫂子,剛纔我不小心聽到你打電話了,是不是家裡有什麼難處啊?”

董一晨本來都不知道怎麼跟徐左開口,更不用說不熟悉的人了。

但是當一個人情緒波動時,是很想找一個傾聽者的,有時候,陌生人反而更容易得到信任。

董一晨面對第一個想要替自己分憂的人,那一個她再也繃不住了,眼淚突然就奪眶而出,尤懷明是一個聰明的人,他沒有說話,他知道,董一晨一定有沉重的包袱背在身上。

董一晨找到了情緒的發(fā)泄口,她那一刻沒有顧忌,把家裡的難處、工作的難處、和徐左之間感情的微妙變化甚至是對劉祺態(tài)度的逐漸轉變,她一股腦的倒給了眼前這個人,沒有顧慮、沒有保留,只有發(fā)泄!

人心有善也有惡,面前的這個人,董一晨相信只是她的一個善良傾聽者,尤懷明說著安慰的話開解著董一晨,可是從他知道和徐左要一同入職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下了要競爭到底的決心,幾次陰招倒也見效,可惜了徐左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公司總是混的差強人意!

徐左那晚回到家時,尤懷明已經(jīng)離開了,既然已經(jīng)打開了內心的門,董一晨也把家裡的事告訴了他。

徐左指導,大家都是剛畢業(yè),沒有幾個人手裡的錢是富裕的,不過還是把這件事跟段烏齊提了,都說人多力量大,到了關鍵時刻,徐左還真是找不到去商量事的人!

作爲一個天之驕子和別人眼中極其羨慕的孩子,徐左此刻卻感覺到了自卑:十幾萬對於他們倆來說就是天文數(shù)字,可是自己竟然沒有解決的渠道。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卻是殘酷的——這句話永遠都不會過時。徐左恨自己無能,恨自己內心保護不了董一晨!

他低落的情緒影響到了工作的狀態(tài),原來參與的一個項目頻頻出錯,本來公司裡大家都對自己分配的工作任務及其珍惜,這關係到年終的獎金和晉升的機會,可是徐左的心態(tài)卻很不穩(wěn)定。

這裡面除了自己的問題,他沒想到的是,尤懷明一直在暗地裡給他使拌:本來問題不大的設計漏洞,覈對時完全可以解決,他卻直接“幫”著上報到負責人那裡;偶爾有經(jīng)理讓代爲轉達的緊急安排,他拖著到最後時限時才告訴徐左……

徐左完全被蒙在了鼓裡,只把最近“倒黴”事怪罪到了運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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