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烏齊不想嚇到南憶風。
“開玩笑啦,我這種放蕩不羈的臨時球員只有無知少女纔會被騙,你可是理智的,是型男們的剋星啊,哈哈哈……”
南憶風確實被嚇到了,聽到電話那頭的笑聲她也笑了,她怕他繼續追問,她怕的很。
“不要太瘋了,畢業設計你也沒弄完呢,等都搞定了才真正是解脫啊!”
“知道了,沒有喝太多酒,我有數的……我一會走回寢室,你先休息吧,晚安!”
“好的,晚安!”
段烏齊看著大街上的車燈星星點點,一個人孤獨的沒入了夜色裡,今晚的悅海,安寧、溫馨!
大學校園裡的我們,總不希望被束縛被管理,就如放歸山林的鳥或是躍入大海的魚,那裡有的是讓你大展拳腳的歡樂場,你盡情的釋放你的天分,也被天空和大海的深邃所吸引,可總有那麼一瞬間讓你改變,改變著一次又一次,變成了另一個全新的你。
段烏齊很認真的繼續著兩個人的畢業設計,徐左的胳膊還是不能活動自如,這艱鉅的任務段烏齊主動接單。
徐左負責講述自己的理念,段烏齊手抄給他變成成果,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
答辯的結果很意外,評審組驚訝於段烏齊的的設計圖和“怪異”的雞冠鼎,理論是沒問題的,這是他們不明白這個課業一般又普通的幾乎沒有印象的學生爲何能作出如此完美的設計,例行的問題段烏齊三言兩語就解釋了,沒有什麼破綻,幾位導師破例討論了半個多小時,評審結束後,程院長特意又把這個清秀的學生留下。
“前幾天的籃球賽就是你最後爆發把文法學院拿下的?我說這個名字這麼有些耳熟,是小賈跟我提過你。”程院長先說去了心裡的一個疑惑,他客氣的給段烏齊倒了杯茶,盤算著待會仔細的詢問一下畢業作品的成品過程。
段烏齊肯定的回答了老人的問題。
剛纔大家對這個作品非常認可,想著如果沒問題可以拿到全國畢業設計大賽上去參展一下,唯一擔心的就是原創性。畢業設計和畢業論文雖然很重要,但大多數人都是以能通過審查爲目的,大學的最後半年裡,研究生面試、各地的公考或各大企業招考的筆試面試、各種單位的實習,甚至最後一次的英語四六級、計算機二級三級、韓語日語的考級以及各種證書的考試等等等等也是讓畢業生壓力巨大,本科生的畢業論文一般質量都不算太高,因爲大家還是以工作爲主,不可能再有其他精力去精心打造一篇對自己的未來關係不大的論文或設計了,無非就是多讀一些本專業的資料再綜合一下觀點出一篇新作品而已,甚至有的人爲了應付會把別人的成果修改變成自己的。
程院長是謹慎的,他可不想眼拙一回。
“這個作品很有創意,而且你給的方案是一個詳細的設計,一般只有真正做過幾年設計的人才可能會有這麼高的水平。”
“我知道您的意思,這個設計是我自己做的,你可以在網上查,如果有類似的我就再換一個,我自己保證它是我的原創。”
“哦,你這樣說呢,我是相信你的,只是疑惑你的水平是怎麼達到的?”
段烏齊向程院長彙報了自己在學校裡的主要生活和學習的習慣,沒有網吧,沒有社團,沒有獎學金,只泡圖書館的三年經歷,當他把現代建築設計理念和自己的構思同程院長侃侃而談時,程院長終於明白了他的設計爲什麼會那麼有靈魂感的原因了,不但是畢業設計,就是這幾年在的設計院也沒有遇到過如此有水平的成果。
“是原創作品我就放心了,我們準備把你的‘雞冠鼎’推薦到畢業設計大賽上,我不敢說拿金獎,前三名是絕對有保障的,因爲受條件的限制,我不敢保證別的學校不會出現更完美的作品。”
“謝謝程院長,這只是我的專業愛好,我不奢求什麼結果,但如果能給學院和學校帶來名譽我當然是樂意爲之。”
“小段畢業後是怎麼打算的,繼續深造還是定了工作?”程院長心裡吃了定心丸又關心起這個年輕人的畢業去向。
“我簽了勝利建築,哦,可能您沒聽說過,一個小公司。”
“去建築公司啊?沒有想過設計院嗎,我可以推薦你去市裡的設計院啊,你這樣的人才應該往上走。”
“還是先去工地吧,我自己想蹲兩年工地,我覺得搞設計也好搞規劃也罷或者是工程建設,最好還是從最基礎的做起。”
“哈哈哈,真是有想法的小夥子。”
“程院長,就要離校了,希望您老生活安康,我們走了,但永遠都是悅大的人,有事別忘了召喚我們。”
程院長帶了幾十年的學生,也送走了幾十屆的畢業生,說實話,一批又一批的人來人走的,他已經習慣了離別,可是他最初的離別也是學生時代,也是和段烏齊他們一樣的年輕人,當送別成爲一種儀式後他不再又當年的那種惆悵與不捨。
段烏齊的一句話把他帶回了當年,他意識到自己習以爲常的送別其實在這羣年輕人眼裡就是永遠,就是唯一。
程院長揮揮手和段烏齊說了再見,年逾古稀的老人長嘆一口氣輕輕躺在藤椅的靠背上,他自己一個人追憶著那些曾經的少年那些遙遠的過往!
時間再次向前推,六月份校園裡只有輕舞飛揚的學士服和高高拋起的學士帽,一對對抱頭痛苦的人,和即將散落在天涯的愛情和友情!
畢業照那天,郭不凡緊緊的抱著段烏齊。
“烏齊,到了最後我才發覺你是正確的,我們這四年學的不僅僅是知識,更是做人,我慶幸認識你,後會有期!”
段烏齊只是微笑,他高興郭不凡能接受他,他高興沒有讓這個同窗留下遺憾,或許郭不凡將會成爲他生命中的過客,或許這就是兩個人命運的最後交集。
僅僅的擁抱把四年大學時光留給了昨天。
所有人不捨的揮手告別,然後轉身努力抹去這一段美好。
畢業設計之後就是各種聚餐和畢業照,還有大家相互爲彼此寫的畢業留言。
南憶風還是習慣按原來的時間去圖書館,她總是很難改變自己的習慣,或許只是對某一個人的習慣,她也不知道。
段烏齊和他一樣,仍然有早餐,他還是一點也不客氣,兩個人默契的安靜的等待著離校的鐘聲響起。
誰也不捨得先走一步。
段烏齊甚至是執拗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晚去早歸,他踩著南憶風的腳印一前一後落座,一前一後離開。
畢業季的圖書館又換了一撥新人,新一屆的師妹師弟開始在這裡複習在這裡備考,物是人已非,只有兩個人堅持到七月一號。
那天,徐左和董一晨去了大理畢業旅行,康達生開始幫助童凌薇整合集團,郭不凡拿著密歇根大學的邀請函等待著開學的日子,劉祺陪著許佳佳參加悅海市事業單位的考試。
終點也是起點,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必須從四年的習慣中走出了,應屆他們的是一個嶄新的明天。
最後的最後,只有段烏齊和南憶風,他們把各自的好友送走,那天的圖書館的門關閉的時候,倆人站在臺階上,不知道如何告別。
“走啦,就這樣。”段烏齊不知道爲什麼會陪著南憶風到最後。
南憶風也說不清,是段烏齊陪著她還是她陪著段烏齊。
“以後不會再有圖書館了。”南憶風不無留戀的說。
“你又不離開悅海,隨時都可以回來啊!”
回來?
南憶風又何嘗不想回來,她早就問好了管理員,他們的一卡通明天會被分批註銷,手裡的卡即將成爲紀念品。
“我真是沒出息,竟然不敢面對明天,二十歲的我們總是要慢慢長大,三十,四十……啊,總要長大的!”南憶風哽咽了。
“可是……我們已無在少時,二十歲成了昨天,永遠的昨天……”
“別說了,別說了……”
南憶風的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她想靠一靠段烏齊的肩膀,段烏齊也心疼著可憐楚楚的她。
可就像最後圖書館的相互陪伴,兩個人說不清楚爲什麼,就這樣默默的等待著。
“保重……”
“保重……”
轉身,一個穿上了銀行的幹練工裝,一個戴上了工地的硬殼安全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