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人，不是爲了名，更不是爲了利，只是爲了讓自己心安罷了。
“好！”沈青林點點頭，應了下來。
正事說完了，兩人再沒有半句交流。空氣壓抑而沉悶，爲了避免尷尬，江以珊乾脆又合上眼睛閉目假寐。
沈青林看到江以珊睡著了，這才小心翼翼的挪了過來，藉著微弱的夜燈，仔細的打量著江以珊的睡顏。不過就是一天，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眼底下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本來是想要爲她遮風擋雨的，可是未曾想，她這輩子最大的風雨都是因他而來。這讓他情何以堪？
“以珊，對不起！”沈青林低聲的呢喃道，眼睛一眨，終於忍不住掉下了一顆眼淚，無聲的打在白色的被單上，迅速的在被套上暈開，印出一個灰色的印跡來。
他輕手輕腳的替她拉了拉被子，這才躡手躡腳的走到不遠處的陪護牀躺下。
後半夜，似乎是麻藥的藥效過了，江以珊就這麼被生生的疼醒了。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沈青林睡得並不踏實，每一次睜開眼睛，都下意識的會看一眼江以珊。這一次當她轉過頭，居然看到江以珊睜著亮晶晶的眼睛，一開始他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可是定睛一看，確認她是醒著無疑。
“不用，不用麻煩醫生，我就是有點疼！”
沈青林乾脆打開了燈，一看江以珊滿頭的大汗，這哪裡是一點點疼的樣子，分明就是疼得不行了。
“你怎麼不叫我呢，你忍著點，我馬上就回來！”沈青林火急火燎的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沒一會，沈青林領著值班醫生和一個護士過來了。
“哪裡不舒服？”
“疼，渾身都疼！”
江以珊也說不上哪裡不舒服，確切的說哪裡都不舒服，傷口疼，渾身像散了架一般，從骨頭縫裡也透出痠疼，一閉上眼睛，腦袋轟隆隆作響，就像一輛大卡車從頭上壓過一般。
值班醫生測量了一下血壓，又聽了一下心跳，說道: “沒什麼問題，傷口疼那是沒辦法的，如果實在是疼，我開點止痛藥。”
“怎麼可能沒事？她都疼成這樣了！你們的主任沒在嗎？你是不是實習醫生？”
沈青林嚴重懷疑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是不是沒有經驗，明明以珊都已經疼得睡不著了，她居然還理直氣壯的說沒事！非要疼得昏迷不醒才叫有事嗎？
“先生，術後傷口疼痛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身上要是不小心割破一個口子，不也得疼上幾天嗎？”
這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刀傷是刀傷，可是以珊纔剛經歷了一場車禍，又經歷了幾個小時的手術，好不容易保下一條命，這麼比較是不是太兒戲了？對生命是不是太不敬畏了？
眼看著沈青林的臉耷拉下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心情不好的徵兆，江以珊生怕大半夜的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來，輕輕咳了兩聲，“青林，你幫我去倒點熱水吧！”
原本想要厲聲好好教訓這位年輕醫生的沈青林，聽到江以珊的話，態度立即軟了下來。這還是她醒來以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以珊的面子怎麼也要給的吧。可是，身體不舒服，這也是大事啊。
“還不去？”江以珊催促道。
沈青林一拎，明明瓶子裡還有大半的水，可是明知道江以珊是要支開他，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乖乖照做。
“等等！”
沈青林拎著暖水瓶剛走到大門，又聽到江以珊的聲音。
“怎麼了？”
“你把鞋穿上！”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沈青林的腳，依舊穿著白衣黑褲的的沈青林就赤著腳板踩在地面上，那畫面看起來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沈青林，哪怕是幾年前，在沈氏面臨破產的危險是，哪怕是在幾年前，她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愛他的時候，也沒有見過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個人愛不愛你，不是用語言說的，而是用行動來告訴你的，這一刻，江以珊似乎讀懂了他的心，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沈青林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自我解嘲道：“怎麼能忘了呢？”
是啊，向來最注意形象的他怎麼可能忘了穿鞋，來回在醫院跑了幾趟都沒有發覺呢？只因爲自己關心則亂！
沈青林走後，江以珊向醫生道歉：“剛剛他說話不中聽，還請大夫別往心裡去！”
“放心吧，什麼樣的家屬沒見過，你老公還算好的，他也是關心你。可以理解！一會吃片去痛片吧，好好睡一覺。剛剛做完手術，傷口疼是很正常的，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好的，謝謝醫生！”
醫生剛走，沈青林打好水走了回來。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可是明顯，江以珊對他的態度緩和了不少，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想吃片止痛片!”
“好，你等等，我這就給你倒水!”
可是剛打來的水實在是太燙了，實在是沒法喝。沈青林靈機一動，想起小時候奶奶的樣子，左右手各一個杯子，把左邊的水倒到右邊杯子裡，又把右邊杯子裡的水倒了回來，不厭其煩的來回倒了好幾次，這才放下左手的空杯子。
“應該是可以了。”沈青林終究還是不放心，用嘴輕輕抿了一口，將水杯送到江以珊的嘴邊，發現她的表情不對勁，以爲她是嫌棄那是他喝過的地方，特意將杯子轉了一面，解釋道：“我就抿了一點點，已經不燙了。”
她分明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她只是突然被他感動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爲受傷的關係，怎麼沈青林的每一個動作在她看來都那麼暖呢？一想到要離開他，居然有點捨不得了。
“你怎麼哭了呢？是不是很疼，要不，我給他們主任打電話？”
沈青林二話不說掏出了手機，他就說那個年輕醫生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