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昇將車子停在齊婧萌家的別墅門口,“到了?!?
“這是私人會所,還是?”
“是那姑娘的家?!敝苋A昇爲姐姐打開車門。
他站在門口按下門鈴,張姨跑來開門,看到周華昇,連忙請他進門,將拖鞋放在周家姐弟面前。
周華嵐換好鞋後,擡頭打算環視房間,卻剛好看到正在下樓的齊婧萌。兩個女人曾有過一面之緣,這次再見,只是主人和客人的身份調換。
周華昇只是感覺這兩個女人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然想到,她們都可以被劃進天之嬌女的行列,無論是學識、外貌甚至經歷都想差不多,非要比較,應該是齊婧萌不及姐姐那般天姿國色,但她勝在年輕。他知道自己姐姐一項不屑於拿自己和其他人比較,可是爲什麼偏偏對齊婧萌格外的在意呢?
雖然在周華嵐的眼中看到了一點不友好,作爲後輩和主人,齊婧萌還是做得十分體面,她迎上前,對周華嵐表示歡迎,親切不虛僞。
周華昇算是放下心來,對齊婧萌說,“我可是誇下???,和我這嘴刁的姐姐說,在你這可以喝到最棒的咖啡。”
“學長,你會不會太瞧得起我的手藝?”
“自古名師出高徒,去吧,你行的?!敝苋A昇一副驕傲的樣子。
周華嵐神情異樣的看向弟弟,一臉嫌棄的說,“你教出來的徒弟?”
“我怎麼了?我這些年進步大著呢,而且萌萌的咖啡,青出於藍?!?
齊婧萌搖頭笑道,“你快別誇了,我真是倍感壓力?!?
話音未落,就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三個人一同看過去,是蘇東陽。
他看到坐在客廳的另外兩個人,放下鑰匙,連鞋子都沒換,走到齊婧萌身邊,小聲說,“有朋友來,也不告訴我一聲?!甭犐先ハ褙焸?,可看到他眼神中的溫柔,倒是年輕情侶間的情調。
“誰知道他突然襲擊,還帶了他姐姐,”齊婧萌挽著蘇東陽對著周華嵐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蘇東陽?!?
“我們見過面了?!敝苋A嵐輕輕一笑,儘量褪去上午在辦公室的“眼鏡”。
“是啊,周副處長?!碧K東陽也迴應對方淡淡笑容,並沒有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轉頭對身邊的齊婧萌輕聲說,“我去換衣服,很快下來?!鄙蠘且郧?,他對周家姐弟禮貌的點頭道,“不好意思。”
周華嵐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天中見到兩個人,究竟哪個纔是真正的蘇東陽的?她記得第一眼看到自己時,他那種幾乎灼熱的眼神,而此刻是掩飾,還是他根本就是個表裡不一的人?
如果她留意到蘇東陽衣服上的血漬,那麼她或許會從新評估這個男人。
周華昇和姐姐對視後,笑道,“怎麼樣,有沒有改觀?”
“改觀什麼?我們不是來喝咖啡嗎?”
周華昇微微聳肩,“看來,這杯咖啡,你未必會給出最中肯的評價?!?
“你姐姐是個很有原則的人,請你不要小看她?!敝苋A嵐白了他一眼,扭過頭看向窗外,看到外面有座石臺,她站起身走過去,透過落地窗,看向石臺,上面蓋著一塊象棋蓋板,微微的縫隙中,若隱若現的白色棋子。
她是個圍棋愛好者,帶著好奇,她回到沙發前坐下。
蘇東陽在樓上看到她停留在窗前那一幕,微微勾起嘴角,快步下樓。
此時齊婧萌也端著托盤回到客廳。
“你們倆還真是有默契,一起走,一起回來?!敝苋A昇笑道。
“師父,您嚐嚐我這徒弟的手藝?!币贿呎f,一邊將煮好的咖啡依次擺放在周家姐弟面前。
蘇東陽拿起齊峰送他的茶壺,自顧自的沏著茶。
周華嵐拿起咖啡杯,先是聞了一下,輕輕送入口中,嘴角揚起代表滿意的弧線,又看向一邊沏茶的蘇東陽,問道,“這麼美味的咖啡,他不一起試試?”
齊婧萌解釋道,“他本來只喝白開水的,不知道最近怎麼了,跟著父親一起喝起茶了?!?
只喝白開水,周華嵐對這個印象並不好的男人,稍稍改觀了一些。不過她本來也不是看蘇東陽的,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咖啡上。
“我說的吧,萌萌的咖啡,是一流的?!敝苋A昇得意道。
“這點我承認,要是我猜得沒錯,這是牙買加的頂級咖啡豆?!?
“姐,果然是行家嘛,我這手法還配得上這豆吧?!饼R婧萌問。
“再好的咖啡豆,也需要一雙巧手?!敝苋A嵐說。
“萌萌,你不知道,我姐真的很愛咖啡,但是她比我還要挑剔,我好歹也會象徵性的尊重一下咖啡師,但是她不會,她只要聞一下就知道好壞,一旦碰到不好的咖啡,她直接就放在一邊,生怕咖啡的氣味留在她身上一樣。”
“你太誇張了?!敝苋A嵐笑道。
“那,我可是要給自己頒個獎了,這可是莫大的殊榮嘛?!饼R婧萌連忙說。
周華嵐放下咖啡杯,指著窗外的方向,試探的問,“我看那裡好像有個棋盤,你是個圍棋愛好者?”
“我?”齊婧萌搖頭,“我頂多算是能看懂,下棋,我是真不會。我母親喜歡圍棋,她常說,她們那個年代的女人,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後來她經常拉著父親和她一起下棋。不過母親去世以後,父親只是一個人下?!彼戳艘谎壅谧哉遄燥嫷奶K東陽,笑道,“最近東陽跟父親學著下棋,那張石臺才從新啓用。”
周華嵐沒有說話,只是表示惋惜的點點頭。
“要不,咱倆切磋一下?”蘇東陽忽然開口,他手中還舉著茶盅,說完,將茶盅裡最後一口茶緩緩送入口中,像極了愛茶之人。
周爲民是個茶癡,周華嵐從小就在他的薰陶下精通茶道,她的鼻子甚至可以聞出茶葉的年份??粗K東陽喝茶的姿勢,她像是看到年輕時的父親。不過他的話倒是讓她有種不自量力的感覺,或許吧,男人總是小看女人,她頓時起了興致,讓你這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見識一下。她勾起脣畔,“好啊。”
走到棋盤前,蘇東陽拿開蓋板,看到那盤未下完的棋,他猛地拍向自己的腦門,“我忘了,這盤還沒下完。不好意思,恐怕要改日了?!?
周華昇本來他對圍棋不感興趣,看著那些黑白子,像是一幅被塗鴉的作品一樣。這次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姐姐和蘇東陽切磋一下,好讓姐姐注意到他。說到底,他還是有私心的,要是蘇東陽真有本事可以被姐姐看中,將來調到北京去跟著父親做些實事,也算是代替自己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蘇東陽可以離莫凡遠一些,結果卻不盡人意。他失望的對著姐姐聳肩,“下次你再來這裡,我幫你約他,一定讓你們比試比試?!?
可週華嵐卻完全無視弟弟,一把推開他,仔細研究棋面,研究局勢,其他人用安靜來配合她的專注。過了一會,她問,“是不是輪到黑子了?”
蘇東陽連忙帶著敬佩的語氣問道,“這也能看得出?”
周華嵐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笑容,看向蘇東陽,“你是白子,用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沒錯吧?”
“高手?!?
“怎麼不繼續下了?”
“齊叔叔說,三年以後在下這盤棋?!?
周華嵐十分不解的看著棋盤,這白子明顯已經贏了,怎麼那位齊叔叔要三年以後再下這盤棋?其中一定還有什麼玄機。
天色漸漸暗下來,齊婧萌讓張姨點亮花園的燈,她看著坐在棋盤前極其專注的周華嵐和蘇東陽,再看向鞦韆上無聊的周華昇,她還是決定走過去問周華昇,“你們來之前吃飯了沒?”
“你不說,我都忘了餓了?!?
“那就是沒吃嘍?!?
“方不方便,請我和姐姐吃頓飯?”
齊婧萌看向棋盤前那兩個聚精會神的人,她無奈的說,“看來,只能委屈你們在這裡簡單吃個便飯了。”
“不介意我去幫忙吧,你知道,我做飯也很棒的?!?
齊婧萌比了個手勢,兩個人走進別墅。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周華嵐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展開,輕聲說,“看來,你那位齊叔叔纔是真正的高人。”
“周姐,能不能指點一二?”
“周姐?”周華嵐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絕對認真的眼神,爲他那張令女人都羨慕的臉上平添了特殊的味道,這也讓周華嵐相信,此刻的他絕不是阿諛奉承,她在那雙眼睛中看到了求知心和求勝欲,這眼神似曾相識。
蘇東陽忽然回過神,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唐突,立刻緊張的解釋道,“對不起,周副處長,我一時沒有?!?
“行了,下了班,就沒有周副處長這個人,以後,你就和華昇一樣,叫我姐吧?!?
周華嵐這句話,是對蘇東陽絕對的肯定,他連忙咧嘴憨笑,“謝謝姐。”
那個笑容,和他剛剛專注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甚至有些滑稽的好笑,逗得周華嵐也跟著笑起來,她問,“你下了多久圍棋?”
他撓頭,有些害羞的說,“兩個多月吧?!?
“兩個多月?”周華嵐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你就當三個月?!?
有區別嗎?周華嵐像是意識到什麼,她連忙透過落地窗望向餐桌前正在忙碌的齊婧萌,那是個在思想上不可一世的高傲女人,連自己的弟弟都不能收復她,她卻甘願做他的女人,袁岐鳴那個拜高踩低的省委副書記,居然在自己父親面前欽點他。她再次看向蘇東陽,他依舊咧著嘴對著自己傻笑,周華嵐似乎找到了一個可能的答案,試探著笑道,“蘇東陽啊蘇東陽,你真是難得的人才,我今天就破個例,許你一個大大的未來,只要你把接下來新城區的貿易開發做好,我保證,北京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北京?我不去?!?
周華嵐驚奇的看著蘇東陽,甚至懷疑是耳朵出了錯。
蘇東陽露出一副樸實無華的眼神,看著落地窗裡的齊婧萌,“我這輩子沒啥求的,她在哪,我在哪。”
周華嵐自嘲的笑了起來,她倒是想看眼前的這個男人說的話,會不會真的實現,她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初見他時會莫名的排斥了,原來現在的他,像極了曾經的某個人。
蘇東陽想到這個女人的身份,再想到她剛剛說的話,即便是演戲,也要演全套,不然她怎麼可能真的兌現承諾,他連忙投給這個女人極其真誠的眼神,用掏心掏肺的口吻,解釋道,“周姐,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我一個工人家庭的孩子,萌萌能看上我,已經是天大的美事了。人家都說,看一個男人成功不,就看他身邊的女人。她願意站在我身邊,我得更努力做人,做事?!?
“再說我,雖然現在對工作的事情一竅不通,但是我保證,認真學,認真做,盡我所能完成領導給我的任務。爲啥我說,我不去北京,因爲萌萌,但是我該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偷工減料,這點請您放心。政府給我開工資不是看我窮救濟我,是爲了培養我,我咋能不要臉的跟您要承諾,做啥都是應該的?!?
齊婧萌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兩個人似乎在談話,她想出去,卻看到蘇東陽對她面帶微笑的揮手。
周華嵐再次回過頭看向屋裡的齊婧萌,她轉頭笑道,“好啊,你的保證,我收下,我倒是想看看你這兩個月就能下明白圍棋的小夥子,能不能走出新城區經貿辦。不過蘇東陽,你記著我這句話,你搞好新城區,真正爲人民做事,我的保證,你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來北京取?!?
棋盤前,一姐一弟一同笑起來。不同的是,笑容背後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