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羣星沉默之際,命運便已寫下結局。
而你我所能做的,唯有在這注定的劇本上塗抹出掙扎的痕跡,
哪怕最後只是徒勞的反抗,
也比順從宿命更具尊嚴。”
——引自織夢札記·虛妄低語篇
織夢者靜靜地懸浮於虛無之間,無數命運之線如星辰般糾纏環繞著他的身軀,幽幽閃爍著詭異的光澤,猶如一曲早已註定悲涼的宿命之歌。
他微微低頭,用一種淡漠而平靜的聲音緩緩說道:
“你尚未真正明白,‘後室’究竟爲何物。”
司命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織夢者,眼神銳利如刀鋒, 語氣中壓抑著難以掩飾的緊張與不安:“後室?這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織夢者沉默片刻,彷彿在斟酌著如何揭開這一場詭譎夢境的真實面貌。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低沉而悠長,宛如宇宙深處羣星的呢喃: “你所見的每一隻怪物、每一道空間、每一片陰影,其實都是你自身的倒影。”
司命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心底悄然涌起,冰冷地攥緊了他的神經:“你什麼意思?”
織夢者緩緩擡起手掌,在虛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模糊而扭曲的身影。
那些人影不斷重複著掙扎、吶喊與對抗,然而每一道影子最終都在無盡的絕望與崩潰中煙消雲散。
司命望著那些人影,心頭猛然一震——每一道影子都擁有著他自己的臉孔,每一張面容都交織著不同的痛苦與無望。
“這些,便是你無數種未來的可能,”織夢者輕聲說道,聲音如同星辰墜落般透著冰冷的宿命感,
“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你終將踏入名爲‘終焉之地’的戰場,而那裡,將上演一場慘烈無比的登神者之戰。”
“登神者之戰?”司命皺緊眉頭,低聲重複著,語調裡蘊含著不可名狀的沉重與壓迫。
織夢者淡然頷首:“當27條超凡途徑的登神者齊聚一堂之時,終焉之門便會開啓。
門之主、黑暗母神,以及命運之主共同制定了規則,舉行這場儀式般的廝殺,
以取悅那個更古老而不可言說的存在——‘原初’。而我們所有人,都是被拋入其中的棋子。”
司命聽著織夢者如宿命般低沉的講述,心底漸漸浮現出巨大的陰影與壓迫感。他擡起頭,冷厲地望向對方:“你參加過那場戰爭?”
織夢者眼眸深處滑過一抹極爲隱晦的悲涼,輕嘆著說道:
“是的。我曾踏足那片戰場,也曾與命運對抗。但如你所見,我最終失敗了。哪怕能夠操控命運的絲線,我依舊逃脫不了自身註定的宿命。”
司命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掀起的洶涌波瀾,語氣低沉而堅定: “所以,你向我展示這些,是想告訴我,我也註定失敗嗎?”
織夢者靜靜地注視著司命,那雙眼睛彷彿星辰深處的漩渦,深邃到令人窒息:
“你眼前的後室,是門之主爲了囚禁你與我而專門打造的牢籠。
這裡的每一隻怪物、每一道幽深的走廊、每一次你所踏入的空間,都不過是你每一次登神失敗後所遺留下的殘缺碎片。
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你逃不過宿命的追捕。”
司命的眼底涌現出更加強烈的情緒,那是一種壓抑已久的憤怒與不甘。
他聲音低沉而冷漠,言語中卻透著鋒銳的決絕: “你告訴我這一切,是想讓我放棄抗爭嗎?”
織夢者緩緩擡起頭顱,目光帶著一種看透命運後寂靜的平和與無奈:
“不。我只是希望你真正理解,命運的殘忍程度遠超你的想象,而我們,究竟在與怎樣的存在對抗。”
司命沉默了片刻,隨後他的雙眼再次恢復了銳利與堅毅,聲音如同鋒利的劍鋒般劃破虛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命運的殘酷與險惡,我比你所想的還要清楚……但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會屈服。”
話音落下的剎那,織夢者的身影微微顫動了一下,周身的命運織線輕輕震盪,彷彿在訴說著一種無言的悲哀與認同。
虛空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種靜謐,並非安寧,而是一場更爲慘烈的風暴即將來臨前短暫而虛假的平靜。
織夢者嘴角微微揚起一道詭異而難以捉摸的弧度,彷彿窺見了一道亙古不變的悲劇正再度上演。
他聲音中透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嘲弄,平靜如虛空中細微的低語:
“很好,這便是我期盼已久的你。那麼現在,想聽聽真正離開此地的方法嗎?”
司命直視著織夢者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沉聲迴應道: “說。”
織夢者緩緩擡起手,掌心之中命運的絲線如羣星糾纏、流淌著夢幻的銀色光芒,他的語氣冷淡而疏離: “前往904層,擊敗‘命運賭徒’,從祂手中奪取離開後室的鑰匙——這便是你唯一的出路。”
司命默然片刻,目光死死鎖定織夢者,心中涌起一種難以壓抑的懷疑與警覺:
“你怎能確定,我一定能夠成功?”
織夢者脣角的弧度微微擴大,帶著近乎殘酷的嘲諷與悲憫,聲音如同嘆息般道出事實:
“成功?我曾在無數個時間節點之上觀測過你,在五維空間中,你的未來明晰如銀河,卻遺憾地從未見過你真正觸及‘成功’的彼岸。”
司命的瞳孔劇烈地顫抖,彷彿心臟被無形的手掌攥住一般。他強壓著呼吸的不穩,低聲而固執地追問:
“從未出現過例外嗎?”
織夢者沉默一瞬,眼底閃爍過一抹深邃的悲涼,緩緩道出殘酷的真相:
“我見證過你踏入後室十一億零七百六十六萬四千一百一十七次,每一個‘你’都曾如現在這般問過我。
而最終,真正踏上904層、面對命運賭徒的,在我無法觀測的無盡之中,只有唯一。”
司命咬緊牙關,指尖微微顫動,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與決絕。
他擡起頭,聲音中透著令人敬畏的堅毅與少年賭徒般的孤注一擲: “十一億分之一,連彩票的機率都要比這更大。但這一局,我下注了。”
織夢者靜靜凝望著司命,深不見底的目光如同浩渺星海,嘲諷與悲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他輕聲嘆息,彷彿在對命運低語:
“那麼,再讓我確認一次,看看你是否真的是那個唯一的特例。”
說罷,他緩緩擡手,命運絲線從虛空四面八方匯聚,糾纏成一個銀色微光閃爍的詭秘符號。
司命凝視著那個符號,心底升騰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惶恐與警覺。
“司命,我們陪你一起去。”塞莉安的聲音冷靜而堅定,如冰面之下的火焰,雖微弱卻熾熱不熄。
林恩亦毫不遲疑地微微頷首:“不管如何,我們都會與你共同面對。”
司命轉頭望向她們,內心深處升起一絲溫暖的感動。
但還未等他有所迴應,織夢者忽然發出一陣冷笑,那笑聲如同寒冬的碎冰,令司命的內心瞬間警鈴大作。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織夢者擡起手掌,無數命運絲線驟然如陰影般從虛空涌現, 迅速將塞莉安、林恩與林雨曦等人纏繞成銀色的夢之繭,懸浮於半空之中。
“你要幹什麼?!”司命震怒地吼道,向前跨出一步,想要阻止卻已然來不及。
衆人掙扎著,卻彷彿已置身於另一重虛妄世界,聲音與身影迅速變得模糊而飄忽,逐漸遠離司命的感知。
司命回頭,憤怒地瞪著織夢者,眼神中充斥著難以遏制的怒火與質問: “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做什麼!”
織夢者的神色平淡如水,聲音中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漠然與瘋狂的意味:
“我早已告訴過你,在我所見證的無數次未來裡,他們從未伴你走到終點。既然命運已如此註定,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司命怒極反笑,聲音壓低到近乎冰冷:“你有什麼資格決定他們的命運?”
織夢者擡起目光,眼底掠過一絲隱秘而壓抑的癲狂,他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我決定不了他們的命運,但你可以。904層的命運賭徒等待著你,鑰匙也在那裡。這些夥伴們,我暫時替你看護著。”
司命攥緊拳頭,目光如利刃一般鋒銳:“你到底想要什麼?以爲這樣就能威脅我?”
織夢者突然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那聲音彷彿跨越了無盡歲月的虛無,低語如夢囈,冰冷而扭曲: “威脅?你錯了。我只是提醒你,這裡的時間本就毫無意義,而我的理智……也早已所剩無幾。”
司命心底驟然泛起強烈的不安。他終於清晰地察覺到,眼前這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存在,
早已淪爲命運與瘋狂編織成的怪物,理性如同逐漸熄滅的星火,終將湮滅於黑暗。
織夢者轉過身,背對著司命,聲音冰冷卻帶著無盡的諷刺: “如果你未能及時返回,這些夢繭中的鮮活生命,恐怕只能成爲我在理智徹底潰散前,最後的‘點心’……”
“你敢!”司命發出一聲低吼,怒火幾乎將理智燒成灰燼。
織夢者毫不在意,輕輕揮動手掌,虛空之門驟然開啓,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將司命強行拉入後室更深處的詭譎世界。
司命掙扎著被虛空吞噬,他最後望向織夢者,眼底噴涌著難以平息的怒焰與堅定的決意:
“你會爲此付出代價的!”
織夢者卻只是微微揚起脣角,帶著冰冷而瘋狂的笑意,低語道:
“快些吧,過去的我。因爲在這裡,我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下一刻,我便會徹底沉淪於瘋狂之中,將你的夥伴們……吞噬殆盡。”
司命被虛空徹底吞沒,內心深處,孤寂、憤怒與惶恐,如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虛空緩緩合攏,如同一隻巨大的眼睛在冷漠地閉合,司命的視線逐漸恢復了清晰。
他獨自站在後室更深層次的邊緣,四周寂靜得像是被吞噬了一切聲音,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壓迫感,令人幾乎窒息。
前方,無數交錯的走廊如蛛網般向遠處延伸著,密集而繁複,通往未知與混亂的終點。
它們的盡頭消失在幽暗的虛空深處,宛若命運本身,無盡無序,無跡可尋。
空氣中漂浮著星辰般細微的碎片,散發著幽冷而詭異的藍色光芒,如同死去神明的眼睛,凝視著誤入迷宮的闖入者。
這些碎片緩慢而飄忽,散發著宿命的氣息,彷彿述說著無數個和司命一樣曾踏上此地的失敗者,他們的哀嘆與掙扎,至今仍在此徘徊。
每踏出一步,司命都能感受到腳下地面微弱而深沉的震顫,那並非真正的震動, 而更像是無數命運交織之處所發出的低沉嘆息,迴響在他的靈魂深處,令他內心的孤獨與恐懼一點點地蔓延開來。
司命緩緩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氣,試圖平復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但孤寂、絕望與不安卻如潮水般涌來,將他淹沒在內心無盡的虛空之中。
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已徹底孤立無援,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他抵擋這命運的狂潮。
迷宮的深處傳來了詭異而虛幻的低語,那聲音若有若無,宛如命運之主正站在他的背後,低聲吟誦著某種古老而陰鬱的詩篇:
“司命,你看到了嗎?這便是你的宿命。”
那低語的聲音冰冷而譏誚,帶著嘲諷的意味,彷彿一位注視著螻蟻的神祇,正在審視著司命每一步徒勞的掙扎:
“你的掙扎不過是註定失敗的遊戲,命運的結局早已定下。”
司命咬緊牙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緩緩地擡起頭,凝視著頭頂那片壓抑詭譎的星空,內心生出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助感。
那些星辰冷漠地俯視著他,彷彿無數審判者的目光,注視著他每一個踉蹌而沉重的步伐。
“從一開始,這就是命運安排的遊戲嗎?”
司命輕聲喃喃道,眼底涌現出短暫的茫然與脆弱。
而就在此時,耳邊另一道熟悉而嘲弄的聲音悠然響起,語氣裡滿是慵懶的諷刺與漠然的無所謂: “你看,現在又多了一個更煩人的聲音,不覺得有趣麼,司命?”
命運之主的低語如同夢魘般纏繞著司命,彷彿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影子,無聲地笑著:
“過去只有我與伊洛斯緹亞日夜與你爲伴,現在又多了織夢者,真是熱鬧啊。難道你不享受這種被命運與虛妄包圍的感覺麼?”
司命深深嘆息了一聲,沒有迴應,他孤獨而沉默地向前走著,
任由無盡的低語如潮汐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自己的理智與防線。
腳步聲迴盪在迷宮般的走廊之中,每一步都彷彿踏在自己靈魂深處最隱秘的恐懼上。
他知道,這條路從一開始便是孤獨的、兇險的,根本不存在回頭的可能,他能做的只有繼續前進,去直面迷霧與真相之下的命運。
而迷宮深處那些無休無止的宿命低語,依舊如影隨形,環繞著他,永不停歇,直到一切的盡頭。
“所有的命運終將化作孤獨而漫長的低語,
在虛妄的迷宮中徘徊,直到自我盡數湮滅。
唯有真正凝視命運深處的那個人,
才能窺見生存與抗爭的終極秘密。”
——引自命運織夢人札記·虛妄迷宮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