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從不喜愛註定的勝負,
唯有未知,纔是唯一超脫命運的王牌。
當你與命運對弈,別忘了留下一張自己也看不見的牌, 因爲真正的奇蹟, 總誕生於你看不到的未來。“
——命運織夢人札記·未知篇
星空迴廊之中,死寂如同永恆的終局般蔓延。
昔日璀璨華美的星之領域此刻早已淪爲末世般荒涼的廢墟,星辰碎片散亂四處, 猶如無數垂死掙扎的雷蛇,在黯淡的地面上緩慢爬行,徒勞地散發出微弱的光輝。
硝煙與星塵交織纏繞,瀰漫出肅殺而悲涼的氣息,彷彿預示著命運棋局即將終盤,空氣中充滿了落幕前特有的壓抑與沉重。
此刻的戰場上,只剩下司命與星語者遙遙相對。
曾經不可一世的倒影君王薩澤拉斯早已崩碎成無數鏡片,殘破的鹿首跌落於遠方,
空洞的眼神裡凝固著無法釋懷的憤怒與掙扎。
玉藻前所化的八尾妖狐亦奄奄一息地蜷伏於司命腳邊,染血的焦黑皮毛悽慘不堪,發出微弱的悲鳴。
雙生姬更早一步爲司命承受了最慘烈的星辰轟擊,徹底湮滅於如血般綻放的藤蔓之中,化爲無言的獻祭。
司命劇烈喘息著,虛弱而又倔強地撐起身體。
他的身旁,宿命賭徒的輓歌所具現的黑色與彩色雙小丑肅立左右, 猶如忠誠的侍衛,更似無言的死神,鐮刀反射著幽冷而尖銳的寒光。
星語者也已然虛弱不堪,他的身軀微微顫抖,勉強擡起手臂,遙遙指向司命,嘶啞的聲音裡夾雜著譏誚與惱怒: “你……技窮於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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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低低地笑了一聲,緩緩擡起頭,眼眸之中透著淡淡的嘲諷與自信從容:
“沒錯,我的底牌,確實盡出了。”
他停頓片刻,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不過,我也贏了。”
星語者猛然一愣,旋即驚覺身後幽暗的陰影裡,一道猙獰而詭譎的身影悄然浮現。
李奧那深沉的眼眸閃動著冰冷的幽光,下半身猙獰的機械蜘蛛之軀悄無聲息地張開森然利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牢牢地將星語者禁錮其中。
星語者臉色驟變,驚慌失措地掙扎著,卻根本無法掙脫:
“不可能……我所見的未來中,沒有他……李奧何時出現的?!”
司命靜靜地注視著星語者驚惶的神情,嘴角輕揚,淡然道: “你當然無法預見他的出現,因爲我從未爲他編織過一個能讓你看到的未來。”
司命目光深邃,聲音不疾不徐,帶著幾分悠然的譏誚繼續說道: “你的能力無比強大,能夠洞悉一切我爲造物設定的命運軌跡,就如同掌控著劇本的導演一般。
但很遺憾,這一次我特意保留了一張我自己也未曾設定的底牌。”
星語者憤怒而瘋狂地咆哮著,但李奧沒有絲毫遲疑,無數詭秘幽藍的絲線如潮水般自他口中涌出,
將星語者迅速編織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徹底困鎖於命運的劇場中央。
司命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高高舉起手臂,發動了宿命賭徒的輓歌的最後的秘詭詞條——【雙王牌】。
黑色與彩色的雙尊小丑同時向司命恭敬鞠躬,如同狂熱而優雅的執事,
隨即神色陡然變得冰冷肅殺,舉起鐮刀,如優雅的舞者一般撲向星語者。
黑色王牌率先揮動鐮刀,無盡詭秘的毒素與瘋狂的幻象頓時擴散開來,猶如幽暗的星雲急速侵蝕著星語者的理智與軀體。
星語者掙扎、慘叫著,意識在毒素與幻象的交織侵襲下迅速瓦解崩潰。
緊隨其後的彩色王牌,則揮舞出致命的絢爛爆炎與冰冷的利刃。
火焰如璀璨的星辰在星空中肆意綻放,每一道焰光都帶著宿命無情的嘲諷,精準而優雅地撕裂星語者的身軀與靈魂。
鐮刀無情地舞動著,每一擊都如同對命運的裁決,斬斷著星語者的生命線與掙扎。
這一刻,整個空間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凝神靜望這幕華美至極的生命落幕。
最終,彩色王牌最後一道璀璨奪目的烈焰與黑色王牌冰冷徹骨的利刃同時落下的剎那, 星語者龐大的身軀瞬間崩解爲無數星辰碎片,綻放成一場悽美而悲壯的流星雨,灑落於司命的面前。
司命靜靜凝望著星語者生命最後的殘輝於虛空中消散,而一枚璀璨的命運碎片,
則緩緩自漫天紛飛的星辰殘片中浮現,帶著星語者最後一聲不甘的低語,緩緩融入司命手中的千面者秘詭卡之中。
司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疲憊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這場豪賭,我又贏了一局。”
命運的賭局再一次暫時落幕於他的勝利之中,然而,司命的心中卻清晰地明白,這一場勝利只不過是更爲險惡的宿命博弈的序章而已。
那遙遠而黑暗的星辰深處,仍然潛伏著他無法想象的更巨大、更深遠的威脅,等待著下一次的降臨與審判。
當司命在後室奮力與命運搏殺時,遙遠千里之外的阿萊斯頓,正靜靜享受著短暫且脆弱的平靜。
薄霧如溫柔的紗幕籠罩著這座逐漸甦醒的城市,街道之上車流滾滾,喧囂聲混雜著蒸汽車沉悶的煤煙味, 清晨的報童揮舞著新出爐的報紙,以清亮而興奮的聲音大聲吆喝著最新的消息,
路人神色匆匆,踏著碎裂的晨曦穿梭往來。一切都似乎與往日無異,繁榮而平凡。
破塔街拐角處,一位神父裝扮的黑衣紳士正凝視著腳邊骯髒的積水溝。
他眉頭微皺,銀質手杖輕輕敲打著地面,另一隻手則習慣性地推了推右眼上的單片眼鏡, 彷彿正端詳著自己倒映在污水中的模糊影子,低聲嘆息般自語道:
“果然,等待一個遲到的小鬼,永遠不會是令人愉悅的事。”
雷克斯神父的話音方落,一個年輕而匆忙的身影便帶著清晨的露水與風塵飛奔而至。
他急忙在神父面前停住腳步,低垂著頭,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清晰可見,露出一個帶著歉意而又不失活潑的笑容: “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遲到的……是艾爾芙娜兒,她讓我順路幫她買點東西,所以……”
這位趕來的年輕人正是阿蘭赫溫,那個曾在大戰洗禮下迅速成長的破塔街少年。
如今的他儘管身形與氣質已有極大變化,但骨子裡那種天生的莽撞與直率,卻未曾被時光完全磨去。
雷克斯輕輕搖頭,溫和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伸手遞出一本厚厚的課本,語調平和而不失溫暖: “年輕人,我當然知道。好了,阿蘭,這些書是司命特意留下的。他曾經嚴肅地囑託過我,說你們不能因爲任何理由耽誤功課。”
阿蘭燦爛地咧嘴一笑,點頭道謝後便迅速接過課本,輕快地轉身離開。
他們兩人的身影迅速分開,如同城市中無數次普通的相遇與離別,彷彿不曾在命運的棋盤上留下半點痕跡。
而在這座繁華都市的邊緣,那座古老而威嚴的蒼獅城堡中,另一場悄然無聲的對話也在同時展開。
年輕的特瑞安王族公主莉賽莉雅正安靜地坐在花園深處,
纖細而潔白的手指輕柔地翻動著一本厚重的書籍,低聲哼唱著柔和而憂傷的小調,神情專注而平靜。
她所閱讀的,正是爲今晚的夜課所精心準備的講稿,專注到連身旁的精緻糕點與濃郁紅茶都被她遺忘一旁。
輕盈的腳步聲穿過花園的青石小徑,侍女瑪琳緩步來到桌旁,
目光落在僅僅吃了一半便被擱置在一邊的糕點上,眉頭微微蹙起,語調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與不滿:
“殿下,您最近吃得越來越少了。再怎麼專心準備夜課,您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身體啊。”
莉賽莉雅像是從夢中驚醒般緩緩擡起頭,歉意地微笑著,語氣柔和而溫婉: “抱歉啊,瑪琳,我一讀書就忘記時間了。我待會兒一定會吃完的,可以麻煩你再給我泡一壺紅茶嗎?”
瑪琳嘆息般地搖頭,轉身時卻猶豫了片刻,終於低聲問道: “殿下,今晚……您還要繼續讓那些孩子們來城堡上夜課嗎?”
莉賽莉雅毫無遲疑地點頭,聲音依舊溫柔卻多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堅定:
“當然,有什麼問題嗎?”
瑪琳目光中浮現出深沉的憂慮與躊躇,她壓低聲音,小心地提醒:
“只是,女王那裡……最近徘徊在城堡附近的教會人員似乎越來越多了。”
莉賽莉雅輕輕垂下目光,沉默了一瞬,隨即又擡頭露出平靜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已隱約透出某種如幽深水底般晦暗的情緒: “我知道。姐姐她,一直不喜歡我做這些事。但倘若不是我親手去做,那場註定將到來的大火,遲早會將整個王座徹底燒成灰燼。”
瑪琳一怔,驚詫地望著面前的年輕公主。
自從那場大戰之後,她隱約感覺到莉賽莉雅已然發生了某種悄然的蛻變——她的神情與話語中, 早已不再有昔日單純的天真,而是多了一種隱秘而晦澀的冷靜與洞察, 如同遙遠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明亮卻捉摸不透,彷彿潛藏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危險與力量。
然而,瑪琳最終只是低頭默然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緩步離去。
花園重新安靜下來,瑪琳心底的疑慮卻未曾平息,反而如一道微弱卻難以驅散的陰影,籠罩在她的心頭。
莉賽莉雅重新垂下目光,繼續翻動著厚重的書頁,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一般。
唯有她指尖微不可察的顫動,泄露出一絲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冰冷與堅定。
阿萊斯頓表面的和平之下,危險而詭秘的暗流,正如沉默的深海般悄然涌動, 帶著難以言說的壓抑與不安,逐漸朝著無法預知的未來緩緩逼近。
阿萊斯頓,王宮。
昔日輝煌的王殿已然褪去往日的榮光,如今這裡屹立著的是宏偉莊嚴的繁育聖母聖象。
聖象的軀體通體呈現出象牙與鎏金交織的華美色澤,高高俯視著整個殿堂,眼神悲憫卻又冷漠, 彷彿以神明的姿態無言宣告:凡塵俗世的一切權威,都必須臣服於她足下。
聖象之前,矗立著一張冰冷而華貴的王座,上面端坐著一位銀白長髮的豔麗女子。
她容顏如同初綻的玫瑰一般美麗妖嬈,眉宇之間卻瀰漫著令人望而生畏的肅殺與冷傲。
唯有那滿頭如新雪般純淨的白髮,刺目地提醒著世人:
曾經鮮活的生命力量早已被奪走殆盡,如今的她不過是繁育聖母意志下維繫著青春與容顏的軀殼。
梅黛絲,阿萊斯頓現任的女王,那個曾在與倒影君王薩澤拉斯慘烈大戰中燃燒殆盡生命的女人。
她依靠生命系至高繁育聖母的秘詭卡,強行挽留住青春不滅的容顏,但失去的生命之源卻如同流失於無底深淵的河流, 再也無法取回,那滿頭蒼白的髮絲便是她此生永恆的印記。
此刻的梅黛絲,冷漠地俯視著殿堂中央王都的巨大模型, 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劃過象徵著臣民的無數微小雕塑,眼眸中充滿了冰冷而蔑視的意味,輕柔卻冷酷地說道: “他們以爲,我攫取了這塵世的王座,便已心滿意足。”
她的脣角微微揚起,勾勒出一道危險而嘲諷的弧度:
“多麼愚昧而短視……他們竟天真地相信區區凡俗的權柄,便足以滿足我的慾望,令我感到欣喜與滿足?”
梅黛絲的手指緩緩掠過王宮模型頂端的尖塔,那神情變得更加幽深, 彷彿觸及到某個遙遠的夢境般遙不可及的地方:
“他們永遠無法理解我真正渴望的東西。他們從未踏上過星辰之上的世界,亦未曾親口品嚐過那鮮血與命運交織而成的甘美滋味。”
她的低語漸漸變得狂熱,語氣中透出難以掩飾的迷醉與癡狂,
彷彿在與靈魂深處另一個更加陰暗卻真實的自己對話: “區區一個凡間女王,何足掛齒?唯有跨越凡人邊界、成爲真正的登神者,纔是我的終焉與歸宿!”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迴盪在空曠冰冷的殿堂中,彷彿無形的潮水緩緩侵蝕著整座王國的根基與秩序。
隨意揮動了一下手掌,跪伏在王座下方的四名紅衣司祭隨即深深躬身低頭,虔誠而狂熱地齊聲高頌道: “願吾主繁育聖母之名,永恆不滅。”
他們的聲音彷彿詭秘的低語,帶著近乎邪教般的虔誠,
迴響在蒼穹般的穹頂之下,如同預示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陰影,正悄然覆蓋整座城市。
梅黛絲緩緩地重新靠回王座之中,那張豔麗而冰冷的面容愈發高傲與冷酷, 脣上的豔紅色彩如同午夜盛放的血蓮,眼底深處燃燒著難以掩飾的渴望與瘋狂:
“很快,這座城市、這座王國,乃至這整個世界,都將成爲我登臨神座時最輝煌的註腳。”
她的聲音如夢似幻,逐漸被空曠的殿堂吞沒,
唯有那冰冷而銳利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空間與時間的阻隔,直指命運的終極巔峰。
此刻的阿萊斯頓,仍沉浸在一片虛假的和平與安寧之中,完全未曾察覺,
更爲龐大、詭秘而無法抗拒的陰影,已然在悄無聲息間,將整座城市輕柔而徹底地包裹在其冷酷的懷抱之中。
“平靜從來只是風暴前最虛僞的僞裝, 那些你自以爲掌控在手的命運, 總會在你最爲自滿之時狠狠地將你推入深淵。
唯有始終對未知懷有敬畏, 纔可能在這場瘋狂的博弈中,
走到最後。“
——命運織夢人札記·未知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