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聚莊園

（一）

石原經理走進秘書辦公室對林娜娜說：“趕快收拾一下，我們去昌平開個會。”

林娜娜正在收拾文件。她放下手中文件，有點不情願地說：“經理，你們高中同學聚會，我就別去了吧？”

“佳才說，一同到老五隊參加工作的學生都參加，他特意讓我叫上你。”

林娜娜聽石原這麼說，沒再拒絕，跟著石原急匆匆地走出辦公室。他倆一上車，石原就督促司機快點開車。石原想，如果財務科長在下班前還要不回錢的話，他就利用同學聚會的機會，求老同學幫助解決公司燃眉之急。

他們要去的是昌平黃家莊園。黃家莊園是上京華附中時的高中同學黃佳纔開辦的。它是集娛樂、養(yǎng)生、餐飲、會議爲一體的活動場所。一九六九年初，黃佳才與石原等二十八名初、高中同學分配到華政二公司五大隊工作。他一九七二年從單位到成都部隊當兵，一九七九年復員。復員後，分配到中科院工作。不久辭去工作，籌資開辦了一所計算機培訓學校，賺到第一桶金後，又在學校旁邊開了一個飯館，生意很紅火。大前年，他在京郊購買了一百多畝土地，貸款建了這個莊園。莊園一開張生意就特別火。現(xiàn)在正是春風得意時。黃佳才把當初來老五隊工作的同學們請來，一是敘敘舊，二是給莊園增加點人氣，爲日後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

石原與黃佳纔是同班同學。在分配工作時，他們班裡有七名男生來到華政二公司五大隊工作。他們按年齡大小自動排位，黃佳才排行老三。現(xiàn)在，他們班的七名同學留在華政二公司工作的只剩下老大石原和老五陳鐵山。其他五人都先後離開華政二公司。大家離開學校，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除了在華政二公司工作的人還能常見面，其他人今天大多都是頭一次見面。

林娜娜雖是石原下屬，參加聚會，她也不是外人，她是與石原他們那批高中畢業(yè)生同時參加工作的初中畢業(yè)生。同時還是黃佳才的妻子蘇曉燕的同窗好友。當年，她和蘇曉燕都對黃佳纔有好感，都在追求黃佳才。同學們猜測：論身高長相，她都高蘇曉燕一籌。黃佳才一米八的大個兒，和她一米七的個兒站在一起很般配。蘇曉燕身高才一米六。林娜娜長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蘇曉燕長著一對笑瞇瞇的小眼睛。可誰也沒想到，黃佳才選擇的卻是蘇曉燕。同學中傳出話來，黃佳才說蘇曉燕的心靈就像一汪清水，清澈可見，林娜娜的心靈就像一口井水，深不見底。

黃家莊園距京城三十公里，坐落在昌平長新村，三面環(huán)山，臨京密運河，風景優(yōu)美。莊園建築爲歐式風格，中間高兩邊低的三座樓一字排開，中間一棟是主樓，六層高，是可承攬各種會議的大小禮堂和提供住宿的場所。左邊的兩層樓房爲娛樂休閒場所，內設乒乓球、羽毛球、檯球、網球、保齡球、棋牌室、舞廳等項目；右邊的兩層樓房爲?zhàn)B生餐飲樓，內設溫泉浴、游泳池，按摩室等場所，並有可提供三四百人同時就餐的大型食堂。三棟樓後是一片開闊的桃樹林。

石原、林娜娜下車，老遠就看見站在主樓門口的黃佳才和蘇曉燕。石原大步流星地奔過去，邊走邊喊：“佳才老弟，你好哇！”

黃佳才忙迎了過來，“大哥好，大哥好，”黃佳才握著石原的手搖晃著說。

“怎麼沒帶嫂夫人來？”

“我從公司直接過來的，沒回家接你嫂子。不過，你看我把誰帶來了？”石原指著後面跟過來的林娜娜說。

這時，林娜娜慢條斯理走過來。黃佳才立刻把手伸過去說：“你好，林娜娜!”

林娜娜是不管遇到高興還是不高興的事情，從不掛在臉上，總是平靜如水的子樣。“你好”，林娜娜平靜地回答。

蘇曉燕也來到石原和林娜娜跟前，打過招呼後，轉過身來，對站在自己身旁的林娜娜說：“娜娜，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麼漂亮。”

“漂亮管什麼用”，林娜娜淡淡地回了一句。

蘇曉燕聽出林娜娜的弦外之音，忙轉過身，對黃佳才說：“佳才，外面天兒挺冷的，帶大哥和娜娜去小會議室坐吧”。

郊區(qū)的天氣確實比城裡冷很多，都快立春了，站在外面還有點凍耳朵。

小會議室裡擺放著四十多張課桌和椅子，課桌前擺放一個半圓形一米來高的講臺桌。

走進會議室，讓人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

這時，會議室裡已經聚集了十幾人，他們三人一羣，兩人一夥談的正熱鬧。

“老大來了”老四王民眼尖，一嗓子驚動了衆(zhòng)人，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站立起來，石原趕忙過去與大家一一握手。

“黑蛋，你也來了”

“大哥，人家也四十多歲了，你還叫人家外號，他叫肖和平”。老四接過石原的話說。

“我還不知道他叫肖和平？我們現(xiàn)在還在一個單位工作呢?是不是和平?”

“石書記好。” 肖和平說。

肖和平是一九七零屆初中畢業(yè)生。比石原晚兩年來華政五大隊工作。他本來長的就黑，再加上一年四季露天作業(yè)，被太陽一曬，就更黑了。所以，大夥兒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黑蛋”。後來他從五大隊調到三大隊，始終沒有離開華政二公司。石原與他雖然在一個單位，但不經常見面。這次見面，石原叫他外號，是想拉進原來在一個大隊一起工作時的感覺。

王民可不知道石原的用意，所以說話指責石原。

來五大隊時，肖和平被分配到王民所在的路工小隊。王民和他成了師兄弟。恢復高考制度第一年，王民考上大學，畢業(yè)後，分配到市建委工作。他和肖和平始終保持聯(lián)繫。來這兒聚會就是王民通知的肖和平。

對石原叫他外號，肖和平沒有一點埋怨情緒，他反而覺得石原還和從前一樣，親切可敬。

這時，石原對老四說：“怎麼沒見楊萬里、莊文和陶知運他們呢？”

“他們在路上，快到了，你進屋前我剛跟他們通完電話”。王民答。

說話間，蘇曉燕挽著林娜娜的胳臂湊過來。王民怕蘇曉燕說出他的傷痛，在同學面前獻醜，就趕快對石原說：“大哥，你們先聊，我去大門口迎接楊萬里他們去。”說完，快步走出會議室。

王民與林娜娜有一段深深的戀情。在蘇曉燕和林娜娜都追求黃佳才時，王民把對林娜娜的愛埋在心底，沒料到黃佳才選擇了蘇曉燕。這時，王民對林娜娜發(fā)起強有力的攻勢。他隔三差五就把一封情書送到林娜娜的手裡。林娜娜拿到情書，既不表態(tài)，也不回絕。他送她就收。見面，林娜娜還像往常一樣，一臉平靜如水的模樣。王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時，他心裡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有一天傍晚，王民鼓足勇氣，把林娜娜約到建和橋邊，讓林娜娜表態(tài)。

建和橋位於房山縣曙光煉油廠旁邊，當時，華政二公司五大隊參加建設曙光煉油廠的會戰(zhàn)，負責廠區(qū)基礎設施建設。大隊生活區(qū)在建和橋附近。他們平時都吃住在工地，兩個星期回京城休息一天。王民在橋邊足足等了有半個小時，才見林娜娜慢慢騰騰地朝他走來。王民還沒等林娜娜走到跟前，就迫不及待地問：“我給你寫的信都看了嗎？”

林娜娜不語。

“你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

“同意什麼？”林娜娜故意反問一句。

“當然是朋友關係了”

林娜娜又不說話了。王民以爲這種事女孩子不會輕易說出口，只要自己真情相待，早晚有一天會打動她。

林娜娜對王民壓根就沒意思。她之所以與王民交往，是在彌補與黃佳才失戀的心情。她覺得王民身上缺乏男子漢那股陽剛之氣。王民追求林娜娜有三個多月之久，林娜娜仍然無動於衷。

當時，林娜娜的心情是處在矛盾之中，當她知道黃佳才與她不可能成爲戀人時，她的心裡又選擇了第二個目標，她看中了楊萬里。可是，意中人沒有闖進她的心懷，看不中的對她卻窮追猛打。王民追她的事雖然沒跟任何人說過，但時間長了，難免會被別人知曉，她剛向黨支部遞交了入黨申請，這事要傳出去，會對自己非常不利。林娜娜決定要回絕王民。她已收了王民那麼多封情書，再當面回絕，難以啓齒。她思來想去還是讓蘇曉燕出面最合適。她把王民追求她的事對蘇曉燕一說，蘇曉燕立刻接過林娜娜話說，王民這個人不錯，聰明，待人熱情，爲人仗義，你們兩個挺合適。

蘇曉燕對自己的好友有了新的男朋友，感到由衷的高興。她看到蘇曉燕沒有明白她真實意思，就鄭重而嚴肅的對蘇曉燕說：“王民這個人是不錯，可我跟他在一塊時就沒有心動的感覺。我跟你說這件事，是想讓你幫個忙，讓王民從今往後不要再找我了”。

俗話講，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親。開始蘇曉燕不想幫這個忙，可是，林娜娜找出一千個理由，說明他倆不可能在一起，並央求蘇曉燕說，幫了這個忙，她將終身感激。無奈之下，蘇曉燕答應了林娜娜的請求。

王民精神上受到很大打擊，成天無精打采，萎靡不振。這種狀態(tài)，過了一個多月他才緩過來。一九七七年恢復大學高考制度，王民考上了大學，從此離開了這塊兒傷心之地。

當時，林娜娜實施了自己內心情感的決定，擺脫了王民的追求。應該高興纔是，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王民的音容笑貌時不時的總浮現(xiàn)在眼前，她感到有點愧對王民。她失戀的那些日子，是王民讓她暫時忘卻煩惱，她在王民身上找回自信。但她對王民實在又沒感覺，感情之事不能勉強。她堅定了自己的決定。林娜娜要向楊萬里主動發(fā)動進攻。 ●тт kǎn ●￠ ○

楊萬里是七名同學裡排行老二。他平時沉默寡言，不顯山，不顯水，人長得眉清目秀，白白淨淨，一看就像學富五車有學問的讀書人。林娜娜把感情轉移到楊萬里身上。可楊萬里下班後就躲在屋裡看書，對林娜娜的愛慕渾然不知。當林娜娜有意找楊萬里培養(yǎng)感情時，楊萬里被單位推薦上了大學，進了北京工業(yè)大學道橋專業(yè)學習。畢業(yè)後，被華政局技術處要走，改革開放後，他放棄有望當總經理的機會，辭職，走上民營創(chuàng)業(yè)之路，創(chuàng)辦了惠民建設股份有限公司。

在戀愛婚姻上，楊萬里是個木頭人。林娜娜有意接近他，他都沒往那方面想。林娜娜也不會像王民那樣追求異性，這使得楊萬里根本就沒有跟她進入戀愛角色。楊萬里大學畢業(yè)後，一次重病住院，他的一個街坊在那所醫(yī)院當護士，正好照料他。出院後，那名護士就經常來他家，一來二去就與他建立了戀愛關係，一年後，他們倆就結了婚。 林娜娜知道楊萬里結婚後，在她的心靈上，又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擊。那幾年，林娜娜一直沒有再遇到合適的人選。她曾經也考慮過石原，可石原當時是這批高中學生中最早入黨提幹的青年幹部，她那時還是個工人，她的自尊心告訴她，她與石原交朋友是不可能的。她對石原也就敬而遠之了。以後，親朋好友爲她介紹對象不下六、七個，她都沒有看中。爲了改變自己的處境，她報名參加了華政局組織的電大學習，學習企業(yè)管理，畢業(yè)後，被調到公司機關工作。她把精力都用在學習和工作上，婚姻就這樣被耽誤下來，如今人到中年了，還是單身一人。

王民帶著楊萬里、莊文和陶知運走進會議室。陳鐵山和程媛媛也一同跟進來。一陣互相問候後，黃佳才走到講桌前，大聲說：“老五隊的各位同學、同事們，請大家找座位坐下，我們的聯(lián)誼會馬上開始。”

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各自找好座位，靜靜的聽黃佳纔講話。黃佳才雙手扶講臺，咳嗽一下說：“我把今天的活動安排跟大家說一下，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會後大家自由活動到五點，然後，去餐廳吃飯，晚上七點到歌舞廳參加舞會，九點到室內溫泉浴泡溫泉，不願意洗溫泉的可以到棋牌室活動，晚間休息在主樓二層，二人間、三人間的房間都有，各位可自由搭配。一會兒到主樓一層前臺找服務員拿鑰匙。第二天早晨八點用餐，飯後，大家就可以各奔東西了。這樣安排行不行，聽聽大家意見。”

黃佳才話音剛落，大家就異口同聲的說：“好，沒意見”。

“大家沒意見的話，下面請石原給大家講話”。說完，黃佳才把石原請上講臺。

石原是所有參加會的人員裡職位最高的，他時任華政二公司黨委書記兼公司總經理。

他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做到公司第一把交椅。期間，除去到建築工程學院學習三年當學生外，參加工作第二年提幹後，就一直做領導工作。團支部書記、團委書記，黨支部書記，大隊隊長，工區(qū)主任他都幹過。可以說，石原是個文武雙全的領導幹部。

石原站在講桌前，環(huán)顧了一會兒大家說：“首先，我代表大家對東道主黃佳才夫婦的熱情款待表示衷心的感謝。”

臺下響起熱烈掌聲。

石原接著說：“我們在座的大部分有二十多年沒見著面了，是不是應該各自報一下家門，簡要介紹一下基本情況，從王民開始自左至右介紹。”

王民、楊萬里、陳鐵山、程媛媛、莊文、肖和平、陶知運等人站起來分別進行了自我介紹。

大家介紹完後，石原總結說：“我就不用介紹了吧，從參加工作到現(xiàn)在一直在華政二公司工作。下面我提三點建議，第一，六九年和七零年分配到華政二公司五大隊工作的學生有五十多人，現(xiàn)在留在華政的不到三分之一，大部分人又走上不同工作崗位，大家聚在一起非常不容易，我們有必要成立一個聯(lián)繫的組織，名稱就叫‘老五隊聯(lián)誼會’，我看就以黃家莊園爲大本營，黃佳才爲會長，黃曉燕爲秘書長。”石原剛講到這兒，黃佳才插話說：“大哥號召力強，還是你當會長的好”。

石原看了看黃佳才，用手指著他說：“會長還是你當，我當名譽會長，林娜娜協(xié)助蘇曉燕做付秘書長。就這樣定了”。石原拿出在單位拍板定案的手勢，擡起的右手有力的往桌子上一拍說。

臺下一片歡呼聲。

石原接著講：“第二，每隔兩年，組織一次聚會，時間定在陰曆小年的前夕。聚會費用實行會員均攤制，到時由蘇曉燕和林娜娜操作實施。”

石原剛講到這兒，陶知運插話說：“石書記安排的挺好，到時肯定實現(xiàn)不了？”

“老七，你別打斷大哥的講話，聽大哥說。”王民坐在前一排回過頭對陶知運說。

“我們先這樣安排著，能不能做到到時再說。”石原接著說：“第三，爲表示對黃佳才的感謝，以後，各單位召開年會以及親朋好友到京郊度假，一定要來黃家莊園。”

最後這一條，說到黃佳才的心坎上。還是大哥善解人意。如果這話從黃佳才口中說出，就會把同學同事聚會變成生意宣傳會。黃佳才從坐著的前排椅子上站起來，回頭對大家說：“我完全贊同石原提出的三點建議。以後大傢什麼時候到我這兒來，我隨時歡迎。凡是諸位介紹到我這裡來的客人，一律八折優(yōu)惠。”

臺下發(fā)出會意的笑聲。黃佳才高興地說：“下面請大家去領房間鑰匙和準備吃飯。”

會議結束後，大家誰也沒馬上走開，又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起來。

吃過晚飯，大家都提前來到歌舞廳。服務員正調試音響。蘇曉燕見來人差不多了，就對黃佳才說：“佳才，人基本到齊了，咱們舞會開始吧。

說話間，程媛媛走過來，蘇曉燕迎上去說：“程媛媛，好久沒聽你唱歌了，今晚，你一定要多給我們唱幾首。”

“有些年頭沒上臺唱歌了，嗓子不行了，恐怕要讓燕姐失望了。”程媛媛謙虛地回答。

“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可不能讓我們失望啊！”蘇曉燕叮囑程媛媛。

程媛媛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七零年初中畢業(yè)分配來單位沒幹兩天活兒，就被華政局文藝宣傳隊調走，成爲一名獨唱演員。一九七七年後，企事業(yè)單位文藝團體全部解散，她分配到公司機械處醫(yī)務室工作。誰也沒想到，她與陳鐵山結了婚。

歌舞廳很豪華。地面鋪著紅色地毯，牆壁爲暗花布料金線軟包裝，屋頂爲仿夏日星空自然漆頂。舞池前方是舞臺，上方擺著各種音響，左右爲一水的幾十張淺黃色圓桌圓椅。舞池中央頂安裝一個360度旋轉多菱形大吊燈。這時，服務員正把燈光打開。五顏六色的燈光打在人們身上，忽明忽暗，撲朔迷離。

舞會開始了。一曲《春之聲》圓舞曲悠揚地瀰漫了整個舞廳。人們成雙結對地步入到舞池內。林娜娜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房間中尋找石原的身影。

石原在來舞廳的路上，接到財務科長打來電話。告訴他工程款沒收回來。只有靠他籌錢發(fā)工資了。他想著怎麼去向黃佳纔開口借錢。他不知不覺走進舞廳。

林娜娜看見石原進來，喜出望外。下一曲石原一定會邀她跳舞了。她迎上去，對石原說：“經理，您到哪去了，怎麼來晚了？”

石原象是沒有聽到林娜娜的問話，他看著她，靈機一動說：“娜娜，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任務，你打聽一下黃佳才手頭有沒有錢，一會兒告訴我。”

林娜娜望著石原緊鎖的眉頭，立即明白了財務科沒有要回錢，公司在等他借錢發(fā)工資。林娜娜身體裡迸發(fā)的舞動激情頓時全息，她在思索著是找黃佳才還是找蘇曉燕打探情況。

林娜娜還沒拿定主意，第一支舞曲結束，人們紛紛走出舞池，來到休息處。黃佳才拉著蘇曉燕的手，朝石原和林娜娜站的地方走來。

沒到跟前，黃佳才就對石原大聲說：“大哥，你們倆人怎麼不下來跳呀？”

石原還沒說話，林娜娜搶先說：“黃總只顧陪弟妹跳舞，也沒有人邀請我們，我們哪敢跳哇？”

林娜娜說完這句話，蘇曉燕立刻從黃佳才拉著的手中脫出來，搶在黃佳才前面說：“佳才你沒盡到地主之誼，讓林娜娜挑眼了，下個舞曲你一定要陪林娜娜跳一支，我陪石大哥跳。”

說話間，喇叭裡響起《藍色多瑙河》舞曲。黃佳才向林娜娜伸出右手，林娜娜立即隨黃佳才步入舞池。

蘇曉燕邀請石原跳舞，石原連連擺手說：“弟妹，跳舞我真不會。謝謝弟妹了。”石原不是不會跳舞，只是跳的不夠好。他在公司工會組織的學習交際舞舞蹈課學過兩次。學會了交際舞的三步和四步的基本舞步。但跟著音樂跳，有時還踩不到點兒上。他看到蘇曉燕舞跳的非常好，怕自己跟不上節(jié)奏，露怯，也就說不會跳了。

石原說這話兒，蘇曉燕便不再邀他，說：“那就請石大哥隨意了。”說完，坐到旁邊圓椅上。石原也坐下來。兩人都靜靜的看著其他人跳舞。

林娜娜這時已完全沉浸在優(yōu)美而動聽的旋律中。她慢慢閉上眼睛，隨著黃佳才的大步流星似的舞步，起伏著，旋轉著。完全忘掉了石原教給她的任務。

“娜娜，娜娜，你現(xiàn)在還好嗎?”林娜娜被黃佳才問話驚醒，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務，說：“不好，我們公司現(xiàn)在連續(xù)三個月沒發(fā)工資了，你說能好嗎?”

黃佳才問林娜娜好不好，是想了解一下她個人問題解決沒有？沒想到她說出他們公司如此狀況。他有點半信半疑的說：“不會吧，堂堂大國有企業(yè)怎麼能發(fā)不出工資呢？”

“自從華政局由行政單位改成企業(yè)單位後，我們所屬二級公司，就實行自主經營，自負盈虧了。企業(yè)只能靠自己攬活兒掙錢了。現(xiàn)在活兒幹完了，還結不了工程款，你說拿什麼發(fā)錢?”

黃佳才放慢腳步，隨著舞曲的節(jié)奏，在原地踏步聆聽著林娜娜說話。

“不說我們公司了，說說你們的莊園吧？”林娜娜把話題一轉說。

“今年我已把建莊園貸款全部還請。我們現(xiàn)在是每月淨利潤都在六位數(shù)以上，旺季時可達到七位數(shù)。”黃佳才說。

“莊園經營的不錯嘛？向你們表示祝賀。”林娜娜羨慕的回答。

林娜娜與黃佳才邊聊邊跳地向石原坐的地方移動過來。石原也正向他倆跳舞的方向張望。石原看到林娜娜的一剎那，林娜娜正向他點頭使眼色。石原立刻明白了。他可以大膽向黃佳才張口借錢了。

舞曲播送完了，人們各自找自己的座位休息。蘇曉燕看著程媛媛和陳鐵山向她這兒走來，就對程媛媛大聲說：“程媛媛，下面該你上場了。”“服務員，請準備好歌曲帶。”蘇曉燕轉頭又對舞臺上管音響的服務員說。

蘇曉燕沒讓程媛媛說話，就把程媛媛推上舞臺。程媛媛看見林娜娜在她身邊，順手拉過她說：“姐，陪我一起唱吧。”兩人隨即來到舞臺上。

程媛媛選擇一首《毛**的話兒記心上》電影《地道戰(zhàn)》的插曲。這首歌曲是程媛媛在華政局文藝宣傳隊時的獨唱歌曲。

程媛媛把這首歌曲演唱的親切、開朗、優(yōu)美、動聽。臺下響起一片熱烈掌聲。

“再來一首。”不知誰在臺下嚷了一聲。

程媛媛對著話筒說：“下面請林娜娜爲大家演唱，大家歡迎。”程媛媛轉移了方向。林娜娜接過話筒，對旁邊的服務員說：“請給我放一首《心雨》的伴奏。”

“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

我的思念，不在是決堤的海。

爲什麼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深深的把你想起。

------”

林娜娜的歌聲委婉而淒涼。知道她底細的人，知道這首歌一定觸發(fā)了她當年最嚮往的一段戀情。兩個讓他最心儀的人，就在眼前。可是，現(xiàn)在兩人卻成了別人的丈夫。而自己現(xiàn)在還是獨身一人。

林娜娜用這首歌把自己內心的真情實感演繹的淋漓盡致。

林娜娜唱完後，臺下一片寧靜。過了好半天，臺下才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娜娜，你的歌兒唱的真好。”程媛媛誇獎的說。

這時，王民跑上臺，拉著蘇曉燕，兩人合唱了一首《敖包相會》。

其他人進入舞池，翩翩起舞。

石原想著公司開支的事，走到黃佳纔跟前說：“老三，咱們多年不見了，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一聊吧。我也不會跳舞。”

“好吧，那去我辦公室。”

黃佳才帶著石原向他辦公室走去。

黃佳才辦公室在主樓二層。辦公室很寬敞，看上去有五六十平米。一張碩大的辦公桌擺放在屋中央，背景牆上掛一塊大牌匾，鏡框裡寫著“弄潮兒”三個藝術大字。辦公桌左手邊擺放著一組六開門的書櫃，政治、文學、歷史、和現(xiàn)代管理類圖書整整齊齊擺滿書櫃。辦公桌右手邊是一組沙發(fā)，沙發(fā)前放一張長方形茶幾。沙發(fā)旁有一個桶裝自動飲水機。

黃佳才進屋就習慣性地走到飲水機旁，打開飲水機櫃，從裡面拿出一個一次性紙杯，從放在茶幾上的茶葉桶裡用手捏出一小搓茶葉放進紙杯裡，接上熱水，放到茶幾上，對進來的石原說：“大哥，你坐，喝水。”說完，就坐到自己辦公桌的轉椅上。

石原坐在沙發(fā)上，用手拿起水杯。心裡想著如何向老三開口借錢，水沒喝，脫口說：“老三，你的辦公室比我的經理室可氣派多了。”

“這算什麼氣派？”黃佳才謙遜的說。

“老三，看你辦公室就知道，你的企業(yè)正興旺發(fā)達。我可與你沒法比了，我們職工工資現(xiàn)在還沒著落？”

黃佳纔在跳舞時從林娜娜嘴裡知道他們公司情況。又聽石原一說，不太理解他們是怎樣經營的企業(yè)，也不好出什麼主意。就說“大哥，你有什麼需要小弟幫忙的，儘管說。”

石原等的黃佳才就是這個表態(tài)。

石原立即說：“你有現(xiàn)金嗎，可借我一些用？”

“大哥要用多少？”黃佳才反問道

“我想向你借二百萬現(xiàn)金。”石原回答。

黃佳才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石原，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他心裡想，大哥真敢張口。我現(xiàn)在能夠動用的資金，滿打滿算也就有二百萬。我要是都借給你，我這個春節(jié)怎麼過？他想到這兒，對石原說：“大哥，我哪有這麼多錢借給你？”

石原以爲老三不願借他錢，就說：“老三，我爲了解公司燃眉之急朝你借錢。我只向你借用三個月，我不白借，按銀行年息支付利息。三個月後，連本帶利一併還你。”

黃佳才聽後急忙解釋：“大哥，給不給利息，我不在乎，我現(xiàn)在是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借你。”

看老三著急的樣兒，石原相信了老三可能真沒那麼多錢借他，就說：“老三，那你能借我多少呢？”

老三想了想說：“我最多能借你一百萬。”

石原想：一百萬可以讓職工過春節(jié)了。給職工補發(fā)工資等節(jié)後要回工程款再發(fā)吧。他想到這裡，說：“好吧，能借我一百萬，也算幫我大忙了，我先謝謝三弟了”。

“大哥先別謝我，這事我還要與弟妹商量一下，公司財務的事情是由曉燕管，我們商量後，再給大哥答覆，好吧。”

石原剛放下的擔心又提了起來。他緊跟了一句：“三弟，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呀?”

兩人正談著，楊萬里推門進來。石原和黃佳才同時站起來，停止了談話。楊萬里見狀說：“大哥在老三這兒密謀什麼呢？怎麼不說了，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要不然我先出去?”說完，扭頭就要出門。

石原趕快說：“老二你回來，你誤會了。我不會跳舞，就拉老三到他辦公室聊天來了。對了，你怎麼找到這兒的。”石原問楊萬里。

“是曉燕告訴我你們可能到這來了，果不其然讓曉燕給猜著了。”楊萬里回過身來回答。

說話間，王民、陳鐵山、陶知運、莊文也找來了。王民進門說　“好哇，你們都躲在這來了，也不叫我們哥幾個?”

黃佳才趕快說：“你們幾個跳舞跳得那麼起勁兒，誰敢叫你們?”

說到這兒，黃佳纔看了一眼石原，說：“大哥，我們班同來五大隊工作的哥幾個，今天算是到齊了，太不容易了，我辦公室裡坐不下了。走，咱們到棋牌室，邊玩邊聊吧。”

“好，三弟給我們帶路，大家去棋牌室。”石原說完，離開沙發(fā)。大家在黃佳才的引領下，一同向棋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