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梟的注意力這會沒在自己身上,雲裳其實是有些失落的,那晚他鄭重其事的說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可是這會兒人在這裡,心卻不在,有了一個孩子又能怎樣。
暗自嘲笑是自己想多了,雲裳從深沉的悲痛中艱難的走出來,繼續手裡的事。她從來就不是需要別人幫她撫觸傷口的女子,即使外表柔弱的讓人想象不出內心龐大的堅強。
雲裳手上還有水果溢出的汁液,在燈火晃應下閃出晶白的光,尉遲梟忽然看的有些迷醉,鬼使神差的拉過雲裳細長的手指,放在脣邊輕輕舔吻起來。
夜色沉涼,蟬聲鸝鳴,雲裳並沒與尉遲梟想象中的扭捏推拒,這使得他心頭一喜。可是這歡喜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認知在尉遲梟的心頭恍惚形成:幾天下來雲裳並不是每一次親熱都會排斥,但是歸結起來,似乎是夜晚的時候會聽話一些。
“你不喜歡白天被人親近?”
這話問的雲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該如何回答,一雙迷了些許情意的眸子疑惑的看向尉遲梟。
“爲什麼白日裡總是離我那樣的遠,到了夜裡隨我怎樣也不見你反對?”尉遲梟說毫不掩飾自己的疑問。
雲裳心裡倒是一陣冷笑,這人難道是賤骨頭嗎,難道自己該拒他千里之外就是好的嘛?
不過嘴上可是不敢這麼說,小女兒家的姿態羞羞然的捏著自己的衣角:“臣妾只是不想王上在鳳陽宮耽擱了處理政事的時間。”
“在你心裡我就是那般沒分寸的人?”眉毛一挑,尉遲梟深沉的聲線透出一絲薄涼。
“王上自然事事盡在掌握,沒有分寸的是臣妾。臣妾愚鈍,不知如何做才能讓王上滿意,既能不失閨閣情趣讓王上乏味,又不會被人處處指點詬病,說臣妾妖顏惑主。”
雲裳的聲音輕輕柔柔又羞羞怯怯,低著一顆頭,看不清眼睛裡的神采。但是尉遲梟斷定這一刻的雲裳必是心中苦澀的。
“是誰說了什麼?”話是對雲裳說的,聲音裡還帶有一絲體貼的溫柔。可是望向遠處的眸光釋放出嗜血的光芒。
若是有誰敢言語他王妃的是非,他定能讓這個人這輩子都後悔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嘴!
猛地擡起頭,雲裳急忙搖搖頭道:“沒有!是臣妾每日三省吾身,知道自己本身諸多不足,臣妾以後必會更加謹慎,不惹王上生氣。”
雲裳的話裡雖然把責任都攬到她自己身上,可是尉遲梟聽得分明,這裡面定是和自己有關了。
回想這些日子二人相處的模式,真的想不出來自己到底說了那些話會讓雲裳多心,只是這許多日子裡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搬正雲裳的頭,迫使眼睛看向自己,尉遲梟放柔了聲線:“是不是本王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這樣的尉遲梟讓雲裳出乎意料,她沒想到尉遲梟竟是會放下身價的來詢問自己,瞪大了一雙好看的眸子,雲裳受寵若驚的搖頭:“沒……沒有!”
邪魅的勾動脣角,尉遲梟棱闊分明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魅惑的攝人心魄一樣,帶著催眠的沙啞:“還不說嗎?”
還不說嗎?當然是要說的。
被尉遲梟有力的臂膀挾制住,雲裳低不下頭去,可是眼睛越過尉遲梟的臉,飄忽向身後,怯生生的開口:“臣妾只是不想被王上嫌惡,不想在王上的心裡臣妾就只如坊間女子一般。”
豁然開朗的心卻是甚感無力,原來是這句話惹到了這個炸毛的小刺蝟。
一把把雲裳攬進懷裡,寬闊的胸膛顯得雲裳單薄的身體更加嬌小,下巴抵在雲裳頭頂,悶悶的聲音傳進雲裳耳膜:“是本王話重了。”
這就是尉遲梟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了吧。
要這個男人認錯服軟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這一點點的示好雲裳滿足了。
躲在懷裡的小人兒勝利的微微一笑,她看得到尉遲梟在慢慢的改變,這改變是她一手促成的,顯然,讓這樣一個高高在上慣了的男子,會心甘情願的甚至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微小改變,讓雲裳頗有成就感。
不舒服的動了動身體,雲裳小聲的說:“輕一點,弄疼我了。”
尉遲梟的力道確實用的有點大,不過這也是因爲懷裡柔弱的觸感實在讓他失了分寸,越是靠近就越想靠的更近,把她揉捏進自己的身體,融進血液。
那麼她就再也離不開自己,那麼她心裡在細微的想法自己也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那麼這樣那樣的猜忌自然也會少了很多,誤會少了,對雲裳的傷害也就少了,雲裳開開心心的,就是他最開心的事。
尉遲梟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自私的還是大方的,只知道這會他深深地沉浸在一個叫做司徒雲裳的女子,所給予他的無比深沉的情感漩渦中,而且他還是奮不顧身的甘之如飴。
很少聽到雲裳抗議,所以尉遲梟迅速的鬆開手,他可是還記得,上一次自己在她的雙臂上留下的紫黑的手印。
女子到底是比不得男人皮糙肉厚的,到底是嬌小玲瓏的人兒,就該放在懷裡珍視。
太多次的經驗讓尉遲梟知道,雲裳是一個受了傷害也不會喊痛的人,更讓他下定決心,這個女子就算是不相信,不到證據確鑿的時候也不要輕易傷害。
就是在雲上這樣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這個極度自信的男子正在一步步走進一個天大的圈套中。
勝負皆有定數,誰又在誰的掌控之中,不到最後的生死關頭,怎會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大贏家。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幾日,本來陰霾的天氣潮溼的空氣,總是讓人感覺心情壓抑。可是勤政殿裡身著黑色朝服的一衆官員,卻都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王城的雨不大,可是卻是受南方影響。也就是說甘霖驟降,南方的旱情終於得到緩解。
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春種時候,可是至少解決了百姓的飲水問題,而且還能趕上一季秋種。
有人把這場雨歸結爲是雲妃祈福感動上蒼,雲妃因爲祈福禱告一事傷了自己的身體,早有人傳到各處,現在天下皆知王上有一個賢妃相助。更有人在此時提出該大加封賞雲妃,以作天下女子典範。
不過有贊成也難免會有反對,對雲裳的偏見多存在於老臣之中,也因爲是老臣,地位威望更高,尉遲梟也就更難辦。畢竟他要治理的是一個國家,不是能夠隨心所欲爲之的。
對於這些雲裳倒是不甚在意,還要對尉遲梟開導:“王上,臣妾閱歷不足,自然不宜身居高位,如今四枚鳳印,有三枚您都交給了臣妾,臣妾的權利已經是後宮中最大的,臣妾心足的很。”
“你倒是不貪婪。”尉遲梟還沒從激烈的朝辯中解脫出來,聲音還低沉的很:“本王只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有同樣的身份地位站在自己的身邊,這又有什麼錯,前朝要倚仗他們,難道本王的後宮也要倚仗他們不成,是不是本王娶妃生子也要經過他們的同意!”
尉遲梟越說聲音越大,雲裳只是安靜的聽完,直到最後一句,錯愕的眼神看向尉遲梟,竟是忍不住笑開了。
尉遲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還不是爲了她,不然自己何時同滿朝文武出現過這樣激烈的朝辯。
被尉遲梟這樣一瞪,雲裳笑的壓抑,聳動的肩膀彎彎的眉眼,還有掩著檀口的小手,一切看在尉遲梟眼裡都那麼好看,心裡也軟了下來,氣也消了七分。
終於雲裳不笑了,偷眼去看尉遲梟。果然那人黑著一張臉,翹起下巴很是無語的問:“笑夠了?”
雲裳又“嘿嘿”兩聲,才點頭道:“嗯。”
“嗯?”尉遲梟聲音一擰,她竟然還真的敢承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縱容她了,看來有必要重新考慮下大臣們說的話,似乎不是全無道理的。
尉遲梟的方式很是奏效,雲裳趕忙擺擺手,急著否認:“沒有,臣妾沒有。”
尉遲梟的煩躁煙消雲散,夫妻間的逗趣也到此爲止,倚在尉遲梟的懷裡,雲裳擡頭仰視這個男人:“臣妾真的不在乎什麼王后不王后的,只要能守在王上身邊,臣妾就滿足了。”
尉遲梟點了點頭,這個人在他懷裡,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見尉遲梟不言語,雲裳繼續說道:“其實丞相他們說的有道理,以臣妾的出身,的確不容易被百姓接受,所以王上再給臣妾一點時間,也給百姓和大臣們一點時間,讓臣妾來證明自己,司徒家謀反之事臣妾真的也是無辜,還有……”
雲裳迴轉身,極是認真的看著尉遲梟才悠悠道:“既然要做王后,臣妾自然要證明,我是真的有那樣的能力的,我想得到這樣的認可。”
雲裳周到的思慮尉遲梟懂,就像他曾經急於想證明自己不是受人擺佈的傀儡,急於想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一樣,所以雲裳的想法,他是最能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