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蒲素在散席前和簡叔鄭重地說著。
簡叔聽了擺擺手說道：“我們對你放心。”
四個人出了電梯，阿標和蒲素一直把簡叔送上他的加長凱迪拉克裡。阿標對著蒲素說：“羅美娟要下班了，我們一起去卡拉OK？”
“你們去吧，我跑了一天累了。”
“不行，你先等等我。”
阿標說完就走到前臺和羅美娟在那說著什麼，顯然是鼓動她下班一起去嗨皮。蒲素看著煙盒裡沒煙了，走到對面去買了一盒煙。
回到大堂時，阿標說：“已經約好了，等會一起去。”
“我真的不去了，回去睡覺了。”
“你給我的五萬，簡叔也不拿，這錢就是我們兩分了。”
說完阿標拿出蒲素給的五萬，一人分了兩萬，剩下的那一沓他捏在手裡晃著說：“今晚把這個錢花了才能回去。”
兩人站在大堂說著，這時蒲素看到孫莉下班了從大堂門前走過去。
“下班了？”
“嗯，你們是最後一桌客人……”
“靚女，一起去卡拉OK好不好啊？”
阿標這時很是流氓的湊進來搭訕。
孫莉根本沒搭理他，衝著蒲素笑了笑說：“我回去了。”
“你等等，我送你。”
說完蒲素打開旁邊的車門讓孫莉上來。
“那麼近，不用了吧。”
“客氣什麼，我知道天橋上有個老流氓。”
“快上來！”
蒲素已經坐到車裡打著了火。
等到孫莉上車後，他和阿標說了聲：“你們去吧，我送完她就回去睡覺了。”
“見色忘義！你沒人性！”
在阿標咬牙切齒的咒罵聲中，蒲素開著車跑了。
“那個人不會怪你吧？我看到他就害怕。”
“他就是長得醜，人其實還不壞。”
“謝謝你。”
“我要謝謝你纔是，非要拉著我去唱歌，我沒心思陪他當燈泡。”
“他是和羅美娟一起去吧？”
“你怎麼知道？”
“我們都知道啊，還知道你和……”
“我和誰？徐莉嗎？”
“嗯……”
“哎，我到了，這裡轉彎就是了……”
“晚點回去沒事，帶你兜兜風，不然我把車停到華富他還沒走，被他看見又要……”
蒲素說著話打了一把方向轉彎，沿著另條路折返往奇江邊上開。
“你們要回去了，你準備怎麼打算？”
“呃，徐莉調到行政是你找人的嗎？”
“嗯，是的。”
“你要是想留在華富，我也可以想辦法。”
“那要花多少錢？我讓家裡寄來。”
“不用花錢，但是你真的想在華富做一輩子？”
“那我還能去哪啊，回南州等畢業(yè)還要重新找工作，我媽媽已經下崗了。”
“你家在南州是哪的？”
“自行車二廠的，在北城，你知道嗎？以前效益很好，現在……”
“我知道，那裡很多桑海人的。”
“我家爸爸媽媽就是桑海來的知青。”
“啊，拿窩裡阿時桑海擰？”
這時候蒲素已經切換到了桑海話。
“嗯，長寧區(qū)的。”
孫莉能聽懂，但是大概一直不說，沒用桑海話回他。
兩人之間瞬間關係近了一些。
“我家不是知青到的南州，我爸爸是……”
這是今晚蒲素說的第二遍家史了。
到了奇江邊，蒲素熄了火兩人坐在車裡說著話。
“你如果想在華富，我確實能找到人。但是我覺得一輩子做伺候人的事情……”
“如果是我女朋友，我是不捨得的。”
“徐莉不是你朋友？你怎麼捨得？”
“這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那你和我說說清楚嘛，我又不笨。”
“這個……我，我沒把她當女朋友。”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啊，你別生氣，我覺得你……”
“我不生氣，你這麼想也沒錯，我也不覺得我是好人。”
“我可以相信你嗎？”
“嗯，我最會保密了。”
“我和她認識的時候就告訴她我有女朋友，在南州。”
“啊，你還有一個女朋友啊？”
“現在沒了。”
“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你要保密……”
接下來在車裡蒲素把他的來龍去脈都和孫莉講了。
包括自己當兵回來在南聯上班，碰到當初的暗戀對象王豔然後兩人戀愛，最後出事跑路到香山全都對著孫莉兜底說了。
孫莉聽著津津有味，說到他之前決心和王豔分手，孫莉甚至還幫王豔說話。
“她也沒辦法啊，她總不能不要家裡人跟你走吧？”
“要是你，你也會和她一樣嗎？”
“嗯……不知道。”
“所以，我和徐莉一開始就說清楚了，她都清楚的。”
“其實我覺得你對她挺好的，她現在的打扮簡直就是富家女的打扮。好多漂亮的衣服，香山本地人也沒她穿的好。”
“好像中文機也有了，還調到行政坐辦公室了……”
“你以前學的什麼？餐飲服務嗎？”
“沒啊，我上的是商務班，五筆考試我有證書的呢，不過到了這邊……”
“嗯，你要是想去華富，我可以幫忙。另外我準備在香山設個辦事處，你也可以到我這裡上班。”
“徐莉現在一個月才600的工資，從早忙到晚。”
“我這裡給的薪水超過一倍，另外還有獎金。”
“那，那你怎麼不叫徐莉幫你？”
“我想和她慢慢……太近了以後對她傷害也大。”
“郭娟現在在桑海幫我，桑海的公司已經開起來了。”
“啊，對了，聽說你和郭娟……”
“胡說八道，我可以發(fā)誓那都是胡說。”
“我有必要騙你嗎？”
“哦！”
“哦什麼哦，你有男朋友嗎？
“問著幹什麼？”
“有男朋友就算了！”
“那，那沒有，我還沒談過戀愛。”
“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吧？爲什麼不談。”
“我媽想讓我以後在桑海找……”
“我就是桑海的，告訴你媽你找到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第一次見到你時還以爲你這人……”
“我哪樣了？喜歡你不行嗎？”
“那時候看你很講義氣知道保護女生……”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車裡太悶，下來走走吹吹風吧。”
蒲素打開車門點了支菸，江邊風大打火機被吹滅了好幾次，孫莉過來兜著外套讓蒲素鑽在裡面點了火。
“你多高？”
“大概174，去年量的，我媽說我不能再長了……”
“過來和我比比。”
孫莉站在蒲素面前，蒲素伸出手掌抵著她頭頂和自己比劃。
“嗯，估計現在起碼有175了……”
“以後男朋友都不找，除了我。”
說完蒲素一把攬住站在面前的孫莉，貼他懷裡後，扔了手裡的香菸從她腋下穿過去，托住她兩邊的肩胛骨，貼住她的耳垂親吻。
“啊啊啊，放開，不要這樣……”
孫莉拼命的掙扎，蒲素拉了幾下後發(fā)現她的態(tài)度很堅決，也就鬆開了。
“那我送你回去。”
兩人上了車，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到了宿舍樓下，蒲素停下車接著車裡的頂燈看著她。孫莉此刻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垂著頭露出精緻的側顏卻也沒有立刻下車。
“我，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下一刻，她輕開檀口說出了那個年代最經典的臺詞。
“嗯。”
“你是不是對誰都這樣？”
“隨便你怎麼想。”
“我要是想談男朋友在南州……”
“到了華富來帝皇殿的香港人，澳門人還有香山這裡的都對我……”
“切，都是糟老頭子！能和我比？”
“這倒是，都是年紀很大了，但是你也不能……”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這人怎麼這樣？”
“我就是這樣！”
“那我回去了。”
“嗯！”
最後孫莉實在是被蒲素弄的無奈了，只能打開車門下了車。蒲素等她關了車門後加著油門調了頭，用誇張的速度開出這個叫沙溪的小區(qū)。
孫莉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來蒲素表達情緒的這個瀟灑開車動作背後，因爲調頭加油門差點導致失控，方向盤差點從手裡滑出去，嚇的他一身冷汗才穩(wěn)住方向。
從這天開始接下來的幾天，蒲素每天要打幾十個電話。
和在路上的楚主任聯繫，打聽車況和路況，一天起碼打好幾個。和郭娟聯繫讓她確定好場地，並且讓她告訴餘阿姨自己給她帶了臺錄像機——日本松下的。
和蒲泓聯繫了撤銷找卡車的準備，但是讓她找?guī)讉€裝卸工備用。又和陸子明聯繫，讓他聯繫去賣酒。把各種酒的品牌和價格都報給他了。
給陸子明的價格他明說利潤需要各抽成10%留給蒲泓。
因爲這批酒底價原本就低，別看五萬元的好處費給了楚主任，但是這麼大的量分攤下來一瓶酒每增加多少成本。以前幾十箱走鐵路的成本算下來比這次高的多。
所以蒲素這一趟拉到桑海的酒，他個人的利潤肯定是超過百分百的。
不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拿著計算器，對著清單反覆覈算。他語文一直還可以，但數學很爛總是算錯。
算著算著他都不敢相信，看著計算器上的數字最後嚇的差點把計算器都扔了。
這批酒裡有貴的有便宜的總共十來種，按照平均計算一瓶酒的成本是300。一箱酒最少的裝四瓶但是容量大，最多的裝了24瓶小容量的。
如果一切順利，合計算起來最保守估計他的利潤起碼能過千萬。
如果他讓郭娟招人自己去賣，恐怕利潤更高。而陸子明的渠道能力畢竟有限，消化不了太多的。
想著想著他不能淡定了，勁鬆的父親被譽爲楊百萬，在南州那一帶幾乎就是大名鼎鼎，其中應該有不少水分。
而自己這一次如果成功了就差不多是千萬，這輩子做夢他都沒敢想過，自己這是要超越爺爺蒲雁秋了？
桑海當時也有部分洋房出售，雖然少但是有。法租界裡的老洋房，一棟也就賣個兩三百萬了不起了。
想著想著他又開始害怕，如果一旦出事後果簡直無法承受。
“楚主任，辛苦了，現在到哪了？”
“206國道，到鷹潭了。”
“沒啥事吧？碰到檢查嗎？”
“檢查站看到我們就放行的，你別擔心了。”
“楚主任，辛苦了。我有機會回南州一定去拜訪您……”
“那沒事的話，我就不打擾您了。”
“客氣什麼，你是老劉的小兄弟，都是自家人。”
“哦，對了就是一直有輛香山車牌的尼桑過了韶關就跟在我們後面……”
“昨天路上停車吃飯，司機過來問我們去哪，知道我們順路去桑海，他不認識路想跟在我們後面去桑海。”
“哦，那沒事，讓他跟著吧。辛苦您了，隨時保持聯繫！”
掛下電話後蒲素想了想反而心裡還踏實了，楚主任說的那輛尼桑顯然是簡叔安排跟過去的。
這麼大的一筆買賣，如果簡叔和阿標真的像表面上這個不當回事，原本就非常不正常。自己爛命一條，有什麼值得他們相信的地方？就算有，也值不了這麼多。
往停車場送貨的時候估計他後面就有人跟著了。現在想來這麼大一批貨，阿標不和他一起送貨原本就不大對勁，大概是故意讓他放鬆的一次試探。
好在現在自己在桑海有了個自己的地方，看起來也像是有點根基的人，不怕他們跟過去，不然居無定所連個像樣的地方都沒有，還真的很值得懷疑。
最後一天當楚主任主動聯絡他，車子晚上進桑海送貨時他非常激動，甚至打郭娟電話時聲音都顫抖。
郭娟僱了10個裝卸工等在秋香花園門口等著卸貨，餘阿姨拿著鑰匙臨時加班幫忙。就算是爲了拿錄像機，也算是很幫忙了。
保護建築不能亂來，一切要在她監(jiān)督之下。餘阿姨能幫這個忙，已經很不容易了。因此蒲素讓郭娟東西放好後，給她再拿兩瓶酒帶回去。
從車隊到達秋香花園開始，他就讓郭娟別掛電話，和他一直保持通話。昂貴的電話費這時候已經不算什麼了。
“小蒲，不來三的，這麼多酒，郭小姐沒和我說有這麼多，嚇死人了呶！”
“餘小姐，是放不下嗎？”
“放是放的下的，這麼多以後搬進搬出被領導知道了，我要吃夾頭的呀。”
“這麼貴的東西，萬一要是少了怎麼辦？”
“餘小姐，現在也沒辦法了。幫幫忙，暫時先放放，過幾天我再想辦法。”
好說歹說，餘阿姨也知道這事到了這一步說什麼也沒用了。
最後東西全部卸完，楚主任和蒲素電話裡讓郭娟確認了數字，帶著蒲素送給他和老劉的十箱酒和一臺錄像機連夜順著國道回南州了。
“餘小姐，兩瓶酒你拿回去給先生喝，錄像機淘汰了，不喜歡送人也可以的。”
“等我回來，我再來看你。”
“蒲先生，你真是嚇死人了啦，我回去要睡不著了，出事怎麼辦啊。”